“丹尼斯现在已经作为罗杰拉尔财团可能的继承人之一正式亮相在公众面前了。如果现在再派杀手来暗杀，所有人都会埋怨到我头上！”
“我可以做成意外事故。”伽西亚淡然回答。
“不用了！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杀手一点都不可靠！”马希尔气哄哄的语气从电话里喷薄而出，“我们的合约到此终止，你最好别和别人谈起我们的这次合作——这样对你我都好。”说完，马希尔便自顾自挂了电话。
看看！这就是资本家！做了婊子还要别人给立贞节牌坊！伽西亚嗤之以鼻地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扔。
哼……一个一个全都是这种口气……他的拳头缓缓攥紧。
我都说过了……没有猎物能逃出开膛手杰克的手掌心！
第5章：潜入
热水哗啦啦地从花洒中喷出，拍打在伽西亚笔挺的脊梁上，汇成水流冲刷过背部隐约可见的伤疤。浴室里氤氲起一片水雾，模糊了伽西亚的视线，热腾腾的蒸汽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他关掉水龙头，目光无意识地停驻在手腕上，那里的淤青变得更加明显了，伽西亚禁不住握紧拳头狠狠砸在瓷砖上。虽然对于杀手这样的伤痛都是家常便饭，但压抑在心底的这份耻辱感，对于加西亚来说却新鲜而深刻，让他那被温水呼唤起来的疲惫神色中忽地浮现出一丝狠厉。
伽西亚从挂钩上取下毛巾，潦草地擦了擦头发，套上干净的衣服，走出浴室。玛丽和苏肚子饿了，见到伽西亚出来便立刻围上来，伽西亚热了三分牛奶，他和两只猫一人一份。他端着杯子来到客厅，电脑被闯入者扔在了角落里，万幸其质量不错，除了屏幕有些开裂似乎没有其他问题。
这一回他没有开公会的智能管理系统，因为根据公会规定，如果杀手行动失败，关于这次行动的所有情报都会被立刻封存起来，以免杀手对目标进行追杀。所以现在就算联络公会，只会得到公会发来的一份守法保证书——对了，也许还有一张公共财产赔偿协议——伽西亚突然想起来他从公会那里领的手枪也被丹尼斯拿走了。
他抿了口牛奶，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尽量保持冷静，然后将苹果给他的U盘插进电脑。
屏幕闪了两下，桌面上自动跳出一个窗口。此窗口为黑客苹果自自主设计的一种程序，可以让伽西亚直接连接上作为目标的丹尼斯的电脑。如果目标电脑关机，伽西亚可以直接进行远程控制，如果目标电脑开机，伽西亚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其所有活动——比如现在，丹尼斯似乎在收发电子邮件。
伽西亚把窗口放大，那些邮件的内容便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这是一封写给丹尼斯所在学校教务处的信件，内容中提及丹尼斯的复学问题。
“亲爱的罗杰拉尔先生：您的身体如何？虽然本学期所剩不多，但我们非常高兴您可以从新回到校园中来，期待明日与您的见面……”
明天？这么说目标明天要回学校上课？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伽西亚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为了保证自己不被执法者抓住把柄，伽西亚必须保证自己的这次刺杀行动绝对隐秘，不可以留下任何人证或物证。显然丹尼斯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选择回到学校这个到处都是人的地方。只要他一直和他的同学混在一起，伽西亚的暗杀行动就很难成功。
不……现在该考虑的已经不是难易度的问题了……而是如何才能成功的问题！
伽西亚搓了搓下吧，开始分析他目前的情况。
如果不想被目击，从远处袭击是个好方法。M大学占地面积不小，道路宽阔，有很多楼顶都适合架设狙击点。可伽西亚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狙击枪这种大型武器以他现在的情况是搞不到手的，他总不能去抢工会的军火库吧？
那么近距离射击又怎样呢？伽西亚闭上眼，想象自己怀揣手枪与丹尼斯在下课后拥挤的楼道中相遇的情景……
不行不行……这样的话会制造太多目击者。而且大洋国对手枪管制严格，每一把手枪的信息都录入到了执法者的信息库中，如果自己开枪射击，执法者轻而易举就能通过弹道测试找到自己头上。
那么……下毒？不行，里帕尔家族暗杀从来不用这样不体面的方式，而且下毒误伤的几率太高了。
看来……只有白刃战了……伽西亚从桌上拿起他的弹簧刀。这是他十八岁生日时他老妈买给他的，弹簧刀锋利无比，接近手柄处刻着里帕尔家族的家纹——JR两个英文字母。匕首是里帕尔家族的传统武器，第一代开膛手杰克就是用这种武器进行暗杀的。匕首虽然没有枪支的远距离优势和破坏性，但其优点也十分明显——隐蔽、安静。适合近距离一击致命。
伽西亚端详着泛着青光的匕首，从这最简单却致命的凶器出发，一个计划缓缓成型。
也许这样可以。
……
经过昨晚一夜暴雨的冲刷，新一天的阳光格外透亮清爽。远处，碧空如洗的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近处，M大学的红色校舍靓丽夺目。与拥挤的伦敦市区不同，市郊的这片大学城由于是最近才建立起来的，因此马路宽阔，市容整洁。
现在正值入校时分，学生们或是骑车，或是乘坐红色的公交车从四面八方汇聚到M大学的正门，从这里进入这所花园一般美丽的学校。
伽西亚推了一下墨镜，从兜里拿出小镜子来。
镜子中的男人穿着的不是以往的黑色西装，而是水洗牛仔裤和白色套头衫，套头衫外面还罩着一件灰色马甲。这些装备都是拜托苹果昨天在网上订购的，按理说应该绝对符合现代学生的审美标准，不过——
“喂喂你看那个人……”不远处传来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他穿的不是hello mitty吗……”
“一个大男人竟然穿hello mitty……他是变态吗……”
伽西亚抬起头，哪怕是戴着墨镜，他的目光仍然让那些女生一下子被冻在原地。
瞥了一眼旁边便利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背影，伽西亚绝望地叹了口气。那灰色的背心上赫然画着一张泛着红晕的、系着蝴蝶结的二头比小白猫，就算是加西亚这种从来不关心时尚的人也知道，这家伙是最近迷倒了大洋国上至九十九下至小萝莉各阶层女同胞的电子宠物——hello mitty。
苹果……你给我等着！！！虽然伽西亚四处发射破坏死光，但仍抵不住前赴后继的好奇大量。于是他只好干脆将马甲帽子一扣，准备快速溜进教学楼。
然而，事情永远没有当事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在伽西亚迈入大门之时，一个如雷贯耳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那边那位穿hello mitty的！”
伽西亚定在原地，身后汹涌的杀气让他下意识去摸藏在腰间的弹簧刀。而与此同时，一只厚重有力的手已经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说你呢！”烫着卷花头的中年妇女神色大义凌然，写着“校馆”的红袖章迎风招展，她身高体胖，一条胳膊比伽西亚的腿还粗，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伽西亚面前。
什么情况……伽西亚蠕动了一下喉咙。
中年妇女上上下下把伽西亚打量了三遍，开口就问：“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
“我是啊……”
“哪个系的？”
“法……法国文学……”
“法国文学？我怎么没见过你？”
伽西亚隐约看到中年妇女头顶的八卦小天线在迅速转动，本能告诉他这种名叫校馆大妈的敌人他必须谨慎应对。否则就会一失足成为坊间永远的笑料和谈资。
“我，我转校的。”
“转校？”中年妇女皱起眉，“我怎么没听说？”
糟了！我忘记中年大妈群体拥有世界上最广泛的情报网了！伽西亚开始流冷汗。
“穿的这么可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会是什么斧头帮的混混吧？最近这帮臭小子一直在学校附近转悠……对了，你的学生证呢！”
对！学生证！伽西亚伸手到背心里兜，幸好他有先见之明让苹果给他做了假的学生证。他将学生证交到中年妇女手里。
哼哼，这下没话说了吧！伽西亚暗自庆幸，却没想到中年妇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这个不会是假证吧……在哪儿做的？东门儿外面？我早就跟学校提过要好好收拾一下那帮奸商！你难道没听过那句话吗，不怕不法分子惦记，就怕不法分子懂科技啊……”
糟糕……伽西亚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打颤，这家伙……竟然如此深藏不露！我真是小看她了！
不行，A计划行不通，必须得立刻展开B计划……
伽西亚后撤一步，准备转身开溜。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却让他定在了原地。
“凯瑟琳夫人！”那声音清脆可人，动听得如同夜莺，然而伽西亚的脸色却一下子难看起来。
“啊，丹尼斯！”中年妇女的唠叨被这声音打断，她回过头，满脸狐疑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母亲般温柔的神色。
“凯瑟琳夫人，好久不见。”少年丹尼斯今天仍旧魅力四射，他身穿白色短袖，搭配着清爽的浅蓝七分裤，笑容如同七月阳光般温暖。
“好久不见啊，丹尼斯。你的身体怎么样？病好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丹尼斯乖宝宝一般大大地点点头，一面点头一面还不忘来一句，“托您的福。”
“哪里哪里，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我真是太高兴了哦呵呵呵。”凯瑟琳笑得满脸开花。
看到刚才还气势凶猛的凯瑟琳瞬间变得春风和煦，伽西亚的眼皮又开始跳了。
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好人总是受伤恶人却能逍遥法外啊！
“对了，这个人，他说是你们法国文学的……你认识吗？”凯瑟琳一把拽住伽西亚的胳膊，差点没把他拽个跟头。
丹尼斯眨着蓝汪汪的大眼睛，笑得人畜无害：“我认识啊。”
糟了！要露馅了……伽西亚禁不住屏住呼吸。
“他是我们法语系的人啊，而且——”丹尼斯上前一步，伸出手搂住伽西亚的胳膊，将软绵绵的身子往伽西亚怀里一靠，“他是人家的男朋友哦～～”
什么！伽西亚和凯瑟琳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谁谁谁——谁TM是你的男朋友！！”“你你你——你竟然有男朋友了！！”两人同时吼道。
只有丹尼斯仍旧顶着一脸纯天然无公害的表情继续放射圣光：“这是我昨天刚刚交的，男，朋，友～～”
凯瑟琳的脸色先是白，然后由白转红。虽然同性婚姻早在三十年前就得到了法律成人，但她这个年龄的人大概还不是很能接受吧——伽西亚这样理解凯瑟琳的心里活动，然而中年妇女却在下一秒给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恭喜你呢丹尼斯！”凯瑟琳用手捂住嘴，“恭喜你有男朋友了～～那，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哦呵呵呵呵……”她一面笑一面让开通路，兴奋让她满脸涨红，别有深意的目光不住地在伽西亚身上转来转去。
伽西亚被这笑声和眼神弄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想开口解释，却被丹尼斯一把拉住：“我们去上课吧～～再不走就迟到了哦～～”
“你等等——你——”
伽西亚想要将手臂上的丹尼斯甩开，却在此时看到丹尼斯的神色忽然切换：“不想暴露就老实跟我走。”
伽西亚一愣，便被丹尼斯拖进了教学楼。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苹果打字的手突然停下了。他挠挠头，从窗口向外面的天空望去。
怎么听到老大在骂我？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第6章：男朋友
喧闹的走廊里，丹尼斯毫不介意他人的视线，紧紧挎着伽西亚的胳膊，恨不得整个人都倒进伽西亚怀中，这反而让伽西亚感觉十分不舒服。
“你就不能站直了走路吗？”伽西亚想把丹尼斯甩掉，但对方却缠得更紧了。
“杀手先生，我猜你来这里一定不是来上课的。”丹尼斯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踮起脚凑到伽西亚耳边小声说，“你是来杀我的，对吗？”
伽西亚猛地站住了。看来丹尼斯早对自己的行动就有所预料了吗？
“别这么露出吓人的表情啊，反正你在这里也没法动手。”丹尼斯对伽西亚凶恶的目光毫不在意。
“你在小看我吗？”
“怎么会？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开膛手杰克啊～～”
“你既然知道，至少应该带一两个保镖吧？罗杰卡尔家族既然已经承认了你继承人的身份，怎么说也应该会派人保护你吧？”伽西亚决定先探探丹尼斯的底细。
“保镖？”丹尼斯眼睛一转，呵呵笑起来，“你说的是那些穿得跟办丧事儿似的大叔？今天早上我往他们的早餐里加了点‘特别礼物’，现在他们估计正在医院的急救室里躺着呢。”
哈……伽西亚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也就是说，眼前这少年明知道有杀手要来杀他，还故意放倒了保镖？这是什么不科学的剧情走向！
“我讨厌被人跟着，那些家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囚犯。”
伽西亚禁不住有些同情丹尼斯的保镖们，他们绝对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会被发配来保护这样一个魔鬼。然而伽西亚马上又感到一股怒气直冲大脑。很显然，丹尼斯的这种做法明显是对自己暗杀能力的一种侮辱！
“你就这么有自信吗……”伽西亚冷笑道，“只要我愿意，现在就可以干掉你。”
“那你的下半辈子估计就得在逃亡中度过了。”面对伽西亚的恐吓，丹尼斯一笑而过。
这句话戳中了伽西亚的软肋，让他陷入了沉默。
“其实我并不像为难你。”丹尼斯低声说道，“不如我们来做笔买卖吧。”
伽西亚继续沉默。于是但逆袭继续说道：“只要你做一天我的男朋友，我就给你一个和我独处，暗杀我的机会。”
哈？伽西亚皱起眉，这买卖听起来太过划算，以至于让他有些无法相信。
“不好吗？”丹尼斯微微撅起嘴。
该死！又是这种表情！！伽西亚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听话地加速了。
“你最好说话算话。”伽西亚最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如果你食言……我就算下半辈子都在牢中度过也不会放过你。”
“一言为定。”
……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请大家把提问表交一下。”法国古典文学的罗尼教授拍拍手，宣布课程结束。伽西亚从桌子上爬起来，大大地打了个哈气。上课爱睡觉的毛病就算离开学校十年仍然是改不了的，而坐在他身边的丹尼斯则与他截然相反，金发少年将手中的笔放下，安心地舒了口气——课堂的内容已被他认认真真、工工整整地记载了笔记本上。不仅是这一节课，就连上午那两节哲学课丹尼斯也听得一丝不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