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嘉说完,想象中的凌川的暴怒并没有出现,只听到耳边几声低沉的轻笑,随即两只手便将自己揽进了凌川的怀中。
“师父觉得,我们走到这一步,还能分得清瓜葛?”凌川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信嘉,眼底的爱慕却无比炙热。
“为何分不清?”信嘉不适地扭动身子,那时候,凌川便是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甚至比这更疯狂,之后的事他已经不想再想起。
凌川看信嘉的动作,眼神又暗了暗,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做过多的动作,只是在信嘉耳边温柔道:“徒儿是不会放手的,就算到最后我们两人只剩下残魂,徒儿也要生生世世纠缠着师父。”
凌川的声音虽然温柔,但在信嘉耳中却堪比鬼魅,还不等信嘉反应过来,凌川又继续道:“师父若想逃走,徒儿不会阻拦,只是就算追到天涯海角,徒儿都会再次将师父绑回来。等到有朝一日,师父你若逃累了,就乖乖与徒儿在一起吧。”
“不可能!”信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喊道,随即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冷静下来严肃道:“我不可能与你在一起,你死心吧!”
“为何不可能?明明师父的身体与徒儿那般契合……”凌川还没说完,就听到信嘉气急败坏的一句“闭嘴!”
凌川嘴角一勾,在信嘉的脖子上狠狠的吮吸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转战锁骨。信嘉感受到凌川的动作,心中一慌,那段银靡不堪的荒唐场面又浮上了他的脑海。信嘉想推开凌川,却发现不知何时缚灵索再次绑到了自己手上。
“你想做什么!”信嘉挣扎着,怒斥道。
“师父,这一次你逃跑被徒儿抓到了,徒儿在享受自己的奖励啊。”说完,手一抓,信嘉新换上的道袍就碎了一地。
23、赌
“师父,这一次,你是要继续逃,还是乖乖留在徒儿身边呢?”恍惚之间,凌川那充满诱惑的声音传进了信嘉空白的大脑,这是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只是当信嘉再次睁开眼时,凌川已经不见了踪影。
身上黏腻腻的,身体也与上次那般酸痛无比,信嘉花费了一个时辰,才将自己收拾好,来到了门派主殿中。他与凌川已经注定要纠缠不清了,所以信嘉不想连累门派,打算向掌门辞行。
谁知信嘉一来到主殿,看到的就是修真界各大门派的威望极高的长老和首席大弟子都齐聚一堂,似乎是在商讨什么。
掌门一见信嘉到来,连忙迎上前来,恭敬道:“师叔,你来了。”
信嘉淡淡地点点头,发现主位右手边下方的第一顺位上还有一个空位,于是径直上前坐下了。如今这情况,他想要辞行看来是不可能了,还是等此事了结之后再与掌门私下说吧。
“师叔,我们今日正在商议征讨魔境的事宜。”掌门简单地向信嘉介绍了一下情况。信嘉闻言,心中一个咯噔。征讨魔境?在场的修士都各自代表了一个在修真界数一数二的门派,现场怎么说都有近百人,若是这些门派合力的话,凌川岂不是很危险!
这是信嘉的第一反应,但他却不会阻止这次的活动。信嘉从来都是一个遵循祖训之人,从来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违背了祖训的宗旨。魔修在祖训中便是大恶,征讨魔境他自然会大力支持。至于心中对凌川的那份感情,信嘉相信自己能够压制得住。
“有了信嘉道人的支持,这次的除魔活动定能获得圆满的成功!”会议结束之后,在场的众人纷纷互相恭维了一番,便开始散去了。
除魔活动定在了五日后,届时众多门派的弟子将会齐聚信嘉所在的门派,再一起出发到魔境。这个活动与往常并无不同,繁琐的程序大家都已经熟悉,众人都表现得井然有序。目前这个阶段还不需要信嘉出手,他只要养好精神,届时在除魔活动中大杀四方便可。
于是会议一结束,信嘉便回到了自己的洞府内。今日起来他已经隐约有感觉,自己沉寂了多年的修为开始松动了,距离活动还有五日时间,说不定能冲击一下瓶颈。可当信嘉一踏入洞府时,便知道自己的打算要泡汤了。
“你怎还没走?”信嘉径直走到床上坐下,准备入定。
“徒儿若是走了,说不定再过几日,就要命丧师父剑下了呢。”凌川右手搭上了信嘉的右肩,下巴抵在信嘉的左肩上,语气很是哀怨。
信嘉没有回头看凌川,也没有躲避凌川的触碰,只是严肃道:“自古正魔不两立,你既堕入魔道,就该料想到有那么一天。”
耳边传来凌川的轻笑,信嘉的心也随之乱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信嘉闭上眼睛,不断安慰着自己,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自己绝对不能回应凌川分毫。
凌川笑够了,停下来看着自家师父的侧脸,虽然这张脸平日里都是严肃的表情,可是每当对着自己时,师父脸上的线条永远都是柔和的。想到这,凌川垂下眼掩住了眼底的情绪,对信嘉的耳垂啃咬了一番之后,才道:“师父,不如我们打个赌吧。若你赢了,徒儿会永远在你的世界里消失。”
“什么赌?”虽然凌川的语气有些不对,但能让凌川放弃这段孽缘,信嘉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师父与那些人去魔境,届时师父与徒儿打一场,只要师父你将徒儿杀了,徒儿就会永远消失。但若是师父输了,师父就许了徒儿这一辈子可好?”凌川的声音很温柔,但温柔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信嘉闻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严肃道:“不行!”
“为何不行?莫非师父还想玩这你逃我追的游戏?”凌川说着,左手已经滑进了信嘉的衣襟内。
信嘉被凌川的问话难住了,也没有管凌川放肆的手,而是陷入了沉默。若要他亲手杀了凌川才能了结这段孽缘,信嘉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这一场赌,他都必输无疑。
凌川见信嘉没有反应,左手也就没有再继续动作,强势地掠取了一个深吻之后,柔声道:“师父,徒儿在魔境等你。”说完,洞府内哪里还有凌川的身影。
信嘉呆呆地抚摸着还残留有凌川的温度的嘴唇,脑海中万千思绪闪过,但他却抑制不住自己为凌川所跳动的心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洞府外突然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师父。”
信嘉手一扬,打开了洞府的禁忌,玄清那与凌川一身黑截然相反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了洞府内。玄清环顾了一下洞府四周后,死死地盯着信嘉有些红肿的嘴唇,半响才开口道:“师父,执念成魔。”
信嘉一愣,但随即便恢复了正常,道:“你想说什么。”
“师父,小师弟本性不坏。只是你们两人都太过执着,才会导致如今的场面。”玄清以徒弟的身份来这般教导信嘉,原本是不合礼教的,但此时信嘉心思根本不在这,玄清更是一心为自家师父好,所以谁都没有提及不合规矩之话。
“玄清,你今日来就是想与我讲这个的?”信嘉对于自家徒弟,师父的架子还是端得很足的,而且他也没办法接玄清的话茬,只得换个话题。
谁知玄清竟然点了点头,道:“诀儿说不希望你与凌川就这般错过。”说完,看了一下信嘉的脸色,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后,才告辞离去。
玄清走后,信嘉露出了个自嘲的笑容,低喃道:“若是能错过便好了。”
无论信嘉心中有何想法,时间一如既往地过得飞快,转眼间除魔活动的人马已经来到了魔境的边缘。
“我去寻那魔王。”信嘉对众人留下这么一句话,便闪身进入了魔境范围。众人只道信嘉侠义,竟以一人之力单挑那魔王,将这次活动最大的危害铲除。但实际上信嘉心中所想的,不过自己是与凌川的那个赌。
24、战
魔境的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周围唯一的景色便只有枯黑的树木。在这里听不到半点鸟虫鸣叫的声音,污浊的魔气在空气中缭绕,这些情况越往里走便愈发明显。这也是为何正道之人这般讨厌魔修的原因之一,他们总能将事情变得这般恶劣,看到就会让人的心情变得低沉。
信嘉一路往记忆中,他逃出来的那个宫殿走去。一如他当初逃走时那般,一路上没有一名魔修出来阻拦,甚至看不到一个魔修的身影。
“师父,你总算来了。”信嘉刚一步入宫殿,便听见凌川温柔的声音。循声望去,却看见凌川一改往日衣着,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法袍,款式有些像当年玄清与明决成亲所穿的喜服。
红色的衣物衬得凌川的气质一变,没有了往日的步步紧逼的危险感,反而显得别有一番暖意。可信嘉却从凌川的眼神中看出了绝决,心中一惊,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凌川见信嘉不说话,又继续道:“师父,徒儿这身喜服好看吗?真希望,师父也能与徒儿一同穿上这衣服。”凌川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旋即又话锋一转,“不过,徒儿能穿着这衣服死在师父剑下,已经十分满足了呢。”
“你胡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凌川说自己要死时,信嘉的心也跟着抽痛了一下。
凌川闻言,很是惊讶道:“难道,师父不想杀了徒儿吗?”
“我何时说要杀你。”信嘉皱了皱眉头,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对,但他确实不想杀凌川。
“师父不杀了徒儿,那师父与徒儿的赌,便是徒儿赢咯?”凌川说着,便开始朝信嘉走来。信嘉这时才想起他与凌川的赌约,但这个赌约他从来都没有同意过!
“那个赌约我从来没有同意过,你走吧。”信嘉手持飞剑,但却没有做出战斗的姿态。
“师父,徒儿说过,除非徒儿魂消魄散,否则徒儿的残魂也会永生永世地跟着师父。”凌川说完,已经来到了信嘉的面前,伸手便想抚上了信嘉的脸庞。
信嘉别开脸,躲过了凌川的触碰,心中却烦躁不已。狠狠瞪了凌川一眼之后,道:“我们战一场,我赢了,你永远不再纠缠我。你赢了,随你怎么样。”
凌川闻言,先是一愣,但随即便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轻声道:“好。”
信嘉见凌川的神色,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凌川此时已经开始朝自己攻来,信嘉不敢大意,连忙反手回击。
这是信嘉与凌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手,凌川此时一身法力全数化为魔力,所用招式也是阴狠凌厉的魔修招数,信嘉这才意识到,凌川早就不是自己的徒儿了。信嘉离开时凌川不过五岁,那么小的小孩信嘉除了内功心法,就再也没交过他什么招式。
可是即使自己没有尽到为人师表的责任,但凌川却一直喊自己师父。而信嘉自己呢,就算凌川已经变得比他更强,就算凌川对自己做了那般荒唐的事情,自己却仍旧下不了杀手,心中永远有凌川的一席之地。
就在信嘉处处留手的时候,凌川的攻击却愈发凌厉,信嘉不得不使出全力,否则若是他输了的话,信嘉能想象到自己的后果。
凌川看信嘉的招式也愈发犀利,眼角闪过一丝得意。突然,凌川动作一顿,信嘉的剑直直刺进了凌川的左胸。信嘉不可置信地看着凌川的动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方才那一招,凌川完全可以躲过或者抵挡住,但信嘉此时的剑却已经穿透了凌川的胸膛。
“你是故意的!”信嘉此时气得浑身发抖,但身体却自主上前接住了即将倒在地上的凌川。
凌川此时笑得很是灿烂,若不看他胸前还插着一把剑,还当真像极了那些要成亲的新郎官。听到信嘉的话,还有感觉到信嘉轻柔地扶住自己,凌川看向信嘉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轻声道:“师父,若是徒儿不死,徒儿永远也控制不住想要见你的心。”
信嘉闻言,身体一僵,随即便开始将灵力灌输进凌川的体内。但此时凌川已经堕入魔道,经脉中早就不是灵力,而是魔力。灵力与魔力会互相抵触,信嘉此番动作,反而加重了凌川的伤势,使得凌川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信嘉见状,吓得不敢再做多余的动作。凌川看信嘉担忧和无措的神情,即使此时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但心中还是十分高兴。没错,他是故意的,他先使全力逼得信嘉也开始拼尽全力,然后再趁机让信嘉杀了自己。
凌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已经拥有过信嘉的身体,若是要不了信嘉的心,那他也要死在信嘉的剑下,让信嘉永远记住自己,起码能在信嘉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师父,你可不能忘了徒儿。”凌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信嘉能看到凌川体内的生机在不断地流逝,凌川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闭嘴!别说话。”信嘉此时的表情十分严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有多么慌乱,有多么害怕。
就在此时,大殿外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音,不过一会儿,先前与信嘉一同来到魔境的那群修士已经涌进了宫殿之中。众人见信嘉抱着重伤的凌川,都感觉道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怪异。
但随即便有人喊道:“信嘉真人杀了魔王!”这一声之后,众人终于回过神来,皆是一片欢呼。
信嘉听着那一片欢呼声,心中却徒生一片悲凉。自己亲手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徒弟,却有那么多人在为自己的作为欢呼。
凌川此时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能听到那群刺耳的吵杂声,也能感受到自己师父的悲伤的心情。已经足够了,师父在为了他的死而伤心,凌川这一辈子,真的足够了。这样想着,凌川便陷入了真正的黑暗。
“信嘉真人,魔修阴险狡诈,您看是不是先将魔王的尸体烧毁比较妥当?”一个看起来很有威望的修士走到信嘉身边,询问道。
信嘉看着自己徒儿的生机终于流尽,再听那修士的话,心中涌上一阵怒火。原本一直看着凌川的眼睛突然凛冽地瞪了那修士一眼。随即,信嘉与凌川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宫殿之中。
25、决定
信嘉抱着凌川的身体,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一处深山。方才信嘉给凌川喂了一颗回春丸,凌川体内的生机终于恢复了一点,但却没有醒来。
“凌川,你要坚持住。你若醒了,为师便任你处置。”信嘉一边走一边低喃,像是说给凌川听,更像说给自己听。
信嘉此时很是懊恼,甚至想要陪凌川一同去了。若不是他太顽固,凌川又怎会一心求死。直到方才凌川的生机全部流逝,信嘉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坚持是有多么可笑。自己明明早就心仪凌川,却为了所谓的师徒礼教,所谓的正魔不两立,生生夺去了凌川的性命!
“凌川,再坚持一下,等为师找到师尊,你就有救了。”信嘉此时带着凌川来到的这座深山,灵气十分浓郁,但却没有任何修士发现这一福地洞天,因为在山外有一巨大的幻阵,世间少有人懂破解之法。
信嘉的师尊,当年也是修真界的一大传奇人物。不过在五百年前,突然隐居道了这深山之中,从此不问世事,只一心求道。即使信嘉的师尊在临走前给了他山中阵法的通行令牌,不过信嘉这五百年来,都没有来打扰过师尊的清修。
这一次为了凌川,信嘉已经顾不得许多,直接冲进了山中。也因为信嘉从没有来过,所以并不知道自家师尊平常居住在哪个山头,只得逐个山头地找去。
凌川体内生机又快流尽了,信嘉便再喂一枚回春丹。信嘉的回春丹只有十枚,这丹药即使是生机已经全部流逝的人服了,也能唤回一丝生机。回春丹的作用这般逆天,乃修真界所有修士都梦寐以求的丹药。要知道这种丹药用得好,一枚就代表了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