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先生,说实话,狮子头死了,我比你难受。但是我了解他,退伍卖烤肉,怎么比得上战死沙场。事先我没跟他说明白你们此行的意图,如果他能九泉之下知道自己拼了命带回来的是能救活数百人的凡骨,他死也瞑目了。”胡飞语气波澜不惊,或许军人最终的归宿就该是战场,和平年代申狮的埋骨之处能在黄尾屿上,埋骨在本就该是中国人的土地上,说不准他真的死了都笑醒。
方丽娟突然拍拍冯家双肩膀,说:“你不甘心?想不想报仇?”
冯家双疑惑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方丽娟递过来一个小瓶,和之前扔进海里阻挡巡逻舰的一模一样。
“你是想?”见到方丽娟肯定的神情,忙不迭握在手里,问胡飞:“狗日的飞机跟在我们后头?”
胡飞查看方位,说:“不,被牵制住了,在右侧,你们自己看。”
冯家双透过窗子看出去,果然,F-15战机被我国战舰炮弹逼得转移了方向,逼近不了直升机。
冯家双猛地拉开舱门,对前头胡飞说:“你枪法准不,等会我扔东西出去我打碎了它。”
“你想干嘛,不要乱来。”胡飞大声喊。
冯家双不与他废话,拉着驾驶员大喝:“靠过去,快!”
驾驶员询问地看着胡飞,胡飞凝思片刻点头。驾驶员扭动方向杆,直升机向着战斗机方向倾斜靠近。
“小日本,打不死你我玩死你!”冯家双说着把手里的小瓶往战斗机方向扔过去,可巧,速度极快的战斗机不明就里没有攻击他们,也没有避让,居然向着他们上空提升机体,想蹭过去。这个做法给了冯家双极好的机会,小瓶扔出去几乎是擦着战斗机的底部,被胡飞一枪命中,其中液体泼洒在机身上,为了避免自己也沾到,冯家双赶紧让驾驶员转向离开。
F-15战机见他们主动攻击,发射导弹,驾驶员惊呼一声狼狈避让,总算没有击中。胡飞骂道:“都是疯子,我是疯了才听你的。”
冯家双却笑得开怀,抓着他脑袋往战斗机方向转,笑道:“你看着吧,他杀了狮子头的下场!”
胡飞定睛,被眼前一幕震惊了,大批被惊飞的海鸟居然又回来了,不要命地往F-15战斗机上扑,一会儿就将战斗机盖得没了型。失去视野被猛烈撞击机身的驾驶员知道机体受损严重,赶紧将自己弹出机体,没想到海鸟飞行速度叠加战斗机速度不容小觑,海鸟撞击在降落伞上直接把降落伞撞成了破布,驾驶员悲剧地落到海里,战斗机也紧随其后摔进了海里。
胡飞回头瞪视冯家双,道:“你怎么做到的?”
冯家双笑得癫狂,说:“不是说互相试探吗,只要飞机不是我们的炮弹搞掉的,谅小日本也抓不到把柄。”
胡飞连连摇头:“你真是疯子。”指挥驾驶员返航,一路再无波折。
回到陆地上,三人马不停蹄去找蒋鸿雁,胡飞接到命令回去述职不能同行,只是派了车子送他们。一路颠簸到研究所,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75、救治(下)
冯家双捶墙:“这个混蛋,挑唆我们去拼老命,自己溜得倒快,他把百姓的性命置于何地。”
阿华翻遍了实验室,果然没有留下任何与外头病症相关的资料和实验器材,又跑去查看药品生产线,连和蒋鸿雁实验无关的药品也找不到一瓶,显然,廖明轩是彻底把证据毁灭了,一丝相关物件都没有留下。
“家双,刚才胡飞电话来说让我们赶紧研制出解药,市区疫病已经彻底失控了,正在往外省市蔓延,北方已经出现类似病例。”方丽娟忧心地转达。
冯家双简直要发疯了,摔了所有能见到的东西,大吼:“我他妈也想找到这狗日的,叫胡飞把枪顶在廖明轩头上,看他说不说!”
阿华回来安抚:“你急有什么用,打电话给廖耀辉啊,他应该知道蒋鸿雁去处。”
冯家双猛然跳起来,抢过手机拨号码:“喂,蒋鸿雁人呢,等他救命,你别说你不知道,狗日的姓廖的不是东西,赶紧把人交出来!”
“……请你说话注意点,我现在也姓廖。”
“狗屁,人不给我,连你一起骂!”
“行了,知道你急疯了,我一天里也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你们不在服务区。蒋鸿雁就在我这里,我从叔叔那里把人扣下了,就等着你过来。”
冯家双大悲之后又大喜:“当初救你救对了,真想亲死你。快快,把地址给我,我们立刻就来。”
又是一路疾驰,在市区廖耀辉安排的小型化学实验室里找到了面色如土的蒋鸿雁,颓萎地坐在轮椅上,面前一碗饭三碟小菜,跟坐牢似得全无生机。
廖耀辉推着轮椅来到冯家双身边,叮嘱:“我叔叔现在也在找他,怕他泄露秘密要杀他,你们动作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查到这里。”
冯家双拍拍他说:“谢啦,又欠你一份人情。”
廖耀辉又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轻声道:“放心,会找你讨回来的。”
冯家双来到蒋鸿雁身边,打开自己的背包掏出罐子,把凡骨取出摆成人型,对蒋鸿雁说:“凡骨找到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蒋鸿雁缓缓抬起头,看着冯家双,冷笑:“果然好本事,大海捞针都被你找到,果然连老天都在帮你。”
冯家双皱眉,也冷笑:“少他妈冒酸水,你自己造的孽自己还,赶紧研制克制变种腌骨的药剂,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赶紧说。”
蒋鸿雁推着轮椅到凡骨旁,取下一截脊椎骨,说:“就算老天帮你,最后治病还是得靠我,你们剔骨匠面对腌骨只会杀之后快,哪里想过救人,说到底,你们脑子里只有死人从不在意活人如何。”
冯家双见他又开始话多,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抖开,赶紧打住:“废话,外头几千号人等着解药,你给我识相点开工,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别耍什么花样。”
“哼,你就看着吧,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现在要做的事你几辈子都学不来。”说完就开始在操作台上摆弄起试剂三角瓶等物件,果然冯家双是一样都看不懂。他心里也犯嘀咕,千年前好歹也是剔骨匠传人,怎么到了这一代不拿剔骨刀,不用熏香,专门折腾这些老外喜欢的东西,真是数典忘宗。
三个小时后,号称是凡骨脊椎中提取的脊髓液交到冯家双手里,也不多说话,冯家双拿了东西就走,外头碰到同样在等待的廖耀辉,廖耀辉问道:“蒋鸿雁怎么处理?”
冯家双眼珠子一转,说:“先关着,我要找胡飞实验这个东西有无效果,如果是假的再宰了他。”
与方丽娟和阿华马不停蹄到医院,联系上胡飞挑选了最严重的患者脊椎注射凡骨提取液,看着时间分分秒秒流逝,众人面色凝重内心祈祷。幸好,老天没有戏耍冯家双,他们的努力总算有了效果,只过了10分钟,所有腌骨症状都消退了,割开皮肉,内里的骨骼恢复原样,除了脏器衰弱,皮肤损伤严重,基本人命是保住了。
为了确保药剂确实有效,将其稀释百倍在其他病人身上实验,又等待了整整一夜,病人情况都稳定下来,所有医务工作者都松了一口气,冯家双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左肩和右肩被人安慰地拍拍,抬头,左边是方丽娟,右边是阿华,握住他俩的手眼眶发热,觉得再辛苦也值得了。
剩下没他们的事了。回到家中,阿华特意去旧货市场买了一台老旧电视机,方面他们每天关注疫情。冯家双白天睡觉的习惯没变,只是每天都会醒三次,分别观看早中晚新闻,眼见疫情控制住,到彻底消除,仅仅5天,没有新增病例死亡,半个月后,再也没有发现新感染人群,冯家双和阿华都松口气,肩头的重担这才感觉真正放下了。
“阿华。”这天,他照理坐在板凳上看新闻,听着主持人报出彻底消除疫情时,冯家双叫住忙活收拾碗碟的阿华,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是我,碰到这种在人群传播的活骨怎么办?老祖宗叫我赶尽杀绝,但是现在人口稠密,不似从前城镇之间相隔数里,疫情传播缓慢。现在一旦出现疫情,发展速度这么可怕,我怎么杀得完。”
“……”阿华想起他们在云南溶洞中的争执,他终于意识到杀戮本身并不解决问题,阿华反而无法嘲笑他:“你觉得蒋鸿雁那派选择走的道路是对的?”
冯家双低下头,叹着气闷闷道:“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支持他在活人身上做实验的,这是逆天而行。我这两天在想,或许老古法要变变了,我不能只守着几本手札和剔骨刀法墨守成规,起码该想想治疗活骨的法子。”
阿华搬了凳子坐在他对面,定定看着冯家双硕大的黑眼圈,道:“其实,方法还是有的,凡骨,不就能克制活骨的传染。”
“可是我不会蒋鸿雁那手,什么取了骨髓注射到活骨身上,我又不玩外国玩意。”
阿华笑了,说:“刚才还说不能墨守成规,蒋鸿雁那派再入不了你的眼,人家毕竟治得了活骨,这点你不能否认吧。别人的优点还是要吸取的嘛。”
冯家双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拉着他的手,摸着,说:“凡骨什么的,只有蒋鸿雁懂得利用,我这里还有个宝贝能治活骨呢。”
抽不回手,阿华浑身发毛,尽量不在意他的动作,问:“什么?”
“你啊,我的宝贝玉骨,忘记你在溶洞里怎么把程欢救回来的了?比起凡骨把腌骨扭转成普通人,你能保留腌骨特性而去除传染,这才是剔骨匠最梦寐以求的效果啊。”
“呵呵,还是算了,我不要当试验品。”阿华干笑着使劲抽回手。每次一提到自己灵骨身份,冯家双就两眼冒光要吃人似的,他始终适应不了。
冯家双叹气道:“你以为我舍得,你这么脆弱,每次净化都会坏的话,我多伤脑筋。所以待我想想有啥办法能不影响到你的品质还能供我实验……”
阿华见他沉思,赶紧走开继续干活,他不想深入讨论自己的实验价值问题。
如胡飞所料,黄尾屿的交火并没有持续多久,中国周边国家和某大国同时发表了声明,不支持武力解决问题,联合国也来凑合希望和平解决岛争,两国都顺杆下又恢复到紧张的对峙。对于那场交火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胡飞怎么会冒险亲自来接他,冯家双当时没有多想。直到廖耀辉电话过来,说蒋鸿雁失踪,廖明轩似乎被什么事情纠缠不能自已,居然不再追查他的下落。廖耀辉表示很疑惑,觉得与军方有关,让冯家双多关注一下。
怎么关注,冯家双没事不会无缘无故去找胡飞,也懒得卷进他们的政治斗争里,所以听了廖耀辉的话也打算充耳不闻。可惜,有些事情他是避无可避。
【地穴藏宝】
76、老鬼的求救(上)
电话的第二天,阿华出去买菜在弄堂口见到一个眼生的乞丐爬在地上,面前没有碗,见着人也不磕头乞讨,样子很奇怪。他不打算多管闲事,从乞丐身边绕过去。谁知裤脚居然被他拉住,低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的阿华面前!
“家双,快来帮忙。”阿华扶着人顶开门,冯家双听见响声被吵醒,脸色不佳出来看发生啥事。
见他居然将乞丐带回家,火气上来了:“我说阿华,我们也不是富贵人家,你随便打赏一两角钱就行了,把人都带回来了,你这烂好人做得也太到位了,还打算给他送终吗。”
阿华吃力拖着人进屋,不小心被门槛绊倒,和乞丐一起摔在地上。他独自爬起来拿了毛巾把满头大汗擦掉,然后才对冯家双说:“你先看看人再说。”
冯家双见他神神秘秘的,也被挑起了好奇心,脚尖将乞丐踢翻过身去露出脸。
“我靠,老鬼!”赫然就是面色惨白跟死人有的一拼的归老七。
“恩,我在弄堂口发现他,当时还意识清醒,见到我一会功夫就晕过去了,好像是受了伤。”阿华解释。
冯家双眉头紧皱,打量着老鬼死德性,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华看不下去了,冯家双根本打算把他撂在地上,看神情还可能把他踹出去。于是赶紧上去拖老鬼到自己床上,一边唠叨:“好歹也是老熟人,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赶紧地帮忙看看,他是伤在哪里了,也没见血。”
冯家双跟着来到阿华房间,眼睁睁看着阿华累得气喘吁吁就是不去帮忙,说:“我干嘛要帮他,我恨不得他早点死呢。”
“别这么恶毒,听说当初你被抓了,老鬼也帮你逃出去,就当是报恩吧。”
“喂喂,当时你还是堆烂骨头,不知道情况别乱说,是蒋鸿雁搞出来的事情怕牵连到他自己才让老鬼放我走的。”环臂靠在门边,冯家双说。
阿华收拾好归老七,回转身来叹气:“你救不救,有种让他烂死在家里,臭不死你。”
“切。”冯家双低嗤,上前挑开归老七衣服,瞧见他左腹部被明显包扎过,还透着血,不过处理得相当粗糙,仅仅止血而已。取下那块黏在伤口上的布料,冯家双皱了眉:“是枪伤,已经化脓了,阿华,拿酒精和棉花。”
阿华应一声去拿东西,回来时冯家双已经划掉腐肉挑出了子弹,血淋淋的子弹被随意丢在床头柜上。冯家双头也不抬,接过酒精棉花胡乱塞进伤口转两圈就算消毒完毕,替他包扎上。过程中归老七被冯家双的重手痛醒,迷茫地看着冯家双和阿华,半饷才呻吟出声。
冯家双把东西一扔,拍拍手说:“站得起来就快走,别想赖在我家吃饭,阿华,我今天想吃皮蛋瘦肉粥,只准给我一个人煮。”
“等等。”归老七虚弱地叫住冯家双:“我……我有事找你。”
冯家双回头:“我没空应你。”
重伤下归老七居然笑得出来,依旧是那副欠抽的得意模样:“我用个剔骨匠的秘密换你救一个人,怎么样?”
“哈哈”,冯家双冷笑:“剔骨匠的秘密多了去了,你随便挑个骨头埋藏地就想忽悠我上当,当我白痴啊。”
归老七大喘气,他失血过多说话实在吃力,望着天花板好容易积蓄起一丝气力,说:“听闻曾经有个剔骨匠得到一池神秘液体,将灵骨浸没其中就能立刻形成骨床,不过这并不稀奇,它最珍贵的地方在于,即使是已经血肉崩坏的骨床,进入液体中也能重塑,再次形成骨床。剔骨匠将它称作'弱水',能实现骨床二次重生。”
冯家双和阿华听了他的话,神经猛地抽紧。液体,再次形成骨床,不就是令阿华复生的池水,在炎帝陵里被破坏的那池神秘液体。
冯家双强忍心中激动,假装镇定露出不屑的神情,道:“笑话,随便编个故事骗我,亏你想得出来。真有这种液体那骨床二次重生早就实现了,甚至能够无限重生了,剔骨匠世代的夙愿岂不成了笑话。”
归老七斜眼看着他俩,目光透出狡黠,道:“当然不是所有骨床都能二次重生,只有你身边这个骨床的血统才做得到,怎么,他难道不就是铁证?死了不止一次了吧,还跟我装傻。”
“你……”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冯家双黑了脸,道:“既然你知道,那就更该晓得,那池'弱水'已经被韩癞子毁了。”
“不错,是毁了'弱水',但弱骨还在。”归老七再次语出惊人:“你不好奇弱水是怎么形成的?当年铜希叟找到的并不是弱水,而是弱骨,那是一具死后有体温且不腐不朽的尸体。因为它,铜希叟与他徒弟反目成仇,他徒弟盗走尸骸用自己独创的方式制成弱骨,后又被铜希叟夺回对徒弟的行为大加斥责,导致他那小徒弟叛出师门,成就了蒋光头那一脉。而弱骨的一个特性,就是会从骸骨上分泌出弱水,且无法温养,被铜希叟藏起来了。具体被藏匿的地方,只有当年被逐出师门的小徒弟知道,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只有蒋光头作为他的传人才知道弱骨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