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生活在小山村的小花,人生中第一次看到两个男人面对面的抱在一起睡觉,她可能都没见过自己父母拥抱,更别说是两个男人了。她心中慌乱的放下药罐,往村长家飞奔而去。
昨晚应该是两人这一个多月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不用担心活死人,也不用担心活着的人。
“哼!二硕你听到什么了吗?”朴贤彬模模糊糊的听到小花在叫自己,好像叫了,又好像没叫,只好开口问一问怀里的二硕。
“嗯?什么?”朴秀硕皱了皱眉头,因为朴贤彬的动作牵扯到他的双脚。“鱼饼别动,脚痛……”
“好好好,我不动。”朴贤彬睁开眼睛,轻柔地出声安抚。
“刚刚没人叫你。”我在这里还敢想别的小女孩,臭小子。
这个男人不顾自己的性命,为了救我重伤,这世间的爱莫过于此。从此以后我如何能放下你……二硕告诉我吧,告诉我应该如何赎罪!二硕对不起,我以前那样对你,对不起!
眼睑下的黑色,因为逃亡留下伤痕的、苍白的、瘦削的俊脸,泛白的嘴唇……这所有的不再精致如画的二硕,在他眼中依然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像罂粟花对瘾君子是不可割舍的诱惑力,像空气对人类那般的不可离开分毫。
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内心满满的爱意在不停地鼓躁着更近一步……
“鱼饼你那里安静些,别乱动,我现在是重伤员,满足不了你……”突然,朴秀硕幽幽地开口,语气里满是火气。
轰然,朴贤彬的脸像那逃出门的小花一般,火烧起来,一颗小心脏‘噗嗵!噗嗵!’跳个不停,想要试着深呼吸,空气里却满满的二硕的味道,火热直往那一处汇聚……
“……鱼饼!我们有多久没在一起了?”
小花在一众男女老少的围攻下,吱吱唔唔的说出了自己刚刚所看到的画面,到此一众村民的脸色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都有,立马各自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聊起来,村长和李承在最里面严肃的说着话。此时崔海龙才想起来,气乎乎的直拍自己的脑袋瓜子,刚刚怎么就忘记要拦住这小女孩呢!闯祸了。
“我去看看朴秀硕换药没有。”
崔海龙随口找了个理由跟村长道别,其实他不说村长也会要他出马的。
一些好事的村民隔着数米跟在崔海龙身后,要干什么动动脚指头不用想都知道了。走在前面的崔海龙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能赶走他们,只祈祷着朴贤彬和朴秀硕现在已经起床了。
以前,他们两个不会睡到现在还不起床的。崔海龙抓着脑袋回想之前,一直是自己最晚一个起床,今天是怎么了?
这次小花没来,李承和村长却来了,走在最后面,脸色严肃。
想着对策的崔海龙,不知不觉就到了房子门外,在他准备敲门时,“朴鱼饼你在做什么?我是病人……”引人联想的暧昧话语传入耳中,于是,把耳朵贴上门板。
“啊啊……不要!不要!”
“二硕不会疼的,你是个男人,不是小孩子,快过来。”
“臭鱼饼,我还是病人,你不能欺负我这个病人……”
“乖,不疼,我轻轻的,一下就进去了……”
这次换崔海龙脸红了,尴尬地站直,一转身就看到大门口的一众村民,只得轻轻咳嗽一下,假装的搓搓手,干笑两声。这两个臭小子,在做什么呢?我要不要去敲门,要不要?这么多人看着,还是敲吧……
“啊啊啊……鱼饼好痛啊!轻点!”
“咳……咳……咳……那个……这个……”
崔海龙想起刚刚的事就觉得非常尴尬,特别是李承现在也在的情况下,自己一直说朴贤彬和朴秀硕是像亲兄弟一样的好朋友,现在好了谎话就像气球被针戳破一般,‘砰’的一声,全村人都知道了。
现在看着两人感觉有很多话要说,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最合适、最恰当,才……
反观两位当事人的表情、行为和动作,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朴秀硕躺在床上翻看着日记;朴贤彬正用镊子将针头取下,放进一个装有酒精的铝制方盒里,玻璃注射器放到另一个盒子里,药品之类也整齐的放进医药箱里。
“崔大哥要说什么?是很为难的话?”朴秀硕放下日记本,看着吱吱唔唔不说话的崔海龙。
跟着进来的李承走到病床边掀起被子检查朴秀硕的伤脚,从进门就在观察的他,心生怀疑。这两个年轻后生刚才应该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面不红、气不喘,被子、衣服都很整齐,没有一点凌乱的痕迹。
“朴贤彬你学会医术?”
“没有。”
朴贤彬站到李承身旁仔细看着,用心记着。
“看你手法很熟练。”抓起朴秀硕的手,中指、无名指轻轻捏住他的手腕,听着脉搏。
“会用药吗?”
“不会。”
“那怎么敢给朴秀硕打针?”
“昨天看着您记下的,打针之前就会了,只是不熟练。”朴贤彬认真谦逊地回答。“今天看您到这时候还没来,怕影响……所以就照着昨天的药量给二硕打了一针。”刚才这臭小子一直叫嚷,害我手抖擞了一下,差点扎到腰上!!
“哎西,李医生你不知道,这臭小子刚才给我打屁股针,痛死了我,明天你能不能早点过来。鱼饼就会瞎紧张。”
“胸口还痛吗?”
朴秀硕点点头,“闷闷的疼,不能动。”
“嗯,内腑受了伤,要慢慢休养,躺在床上别动。那些事更是想都不要想。”李承说到‘那些事’时特意加重了语气,还看了朴贤彬一眼。
“给我看看你刚才的药。”
到这时,崔海龙才算有点明白过来,只感觉有数只乌鸦从头顶飞过,鸟屎还刚好掉他脸上。臭小子,打针就打针嘛,说那什么‘进去了’的狗屁话……我能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别人也能理解吗?臭小子,也不注意一下。
“崔大哥你刚才要说什么?现在不能说?”
“……啊?哦哦,你们俩个今天起晚了,没早饭了,等到中午一起吃吧。”
朴贤彬瞟了一眼崔海龙,又专心的跟李承学习如何医治朴秀硕这位伤患去了。崔大叔今天有什么问题?
“啊!鱼饼你为什么不叫醒我,我们要饿肚子了!”
“二硕还记得最近一次给爸妈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崔海龙和李承已经走了,可朴贤彬还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那些事’?难道?或者是因为早上那声模糊的叫喊?是有什么吗?要不要出去看看?不行!不能让二硕一个人,崔大叔应该能搞定。
“怎么了?有什么担心的?”不用看着对方,从语气中就能听出来。朴秀硕放下日记本,看着朴贤彬。
窗外的雪下下停停的,屋顶已经积了半米厚的雪,天气很冷,气温很低。房间里没有生火,寒风从墙体缝里吹进来,朴贤彬怕朴秀硕冻着,把自己的那床旧被子盖在他身上,自己披了一床单薄的被单坐在床边上。
“可能会有事发生。”
“……”
“那……有办法解决吗?”现在这冰天雪地的,发生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是致命的。在末世里幸运不可能时刻相随,它不是空气,可以任人予取予求,也不是地球其他任何有形的物体,它太虚无缥缈了,也极不可靠。
“目前还只是我的猜测,希望只是我多心。”
“不会有事的。”
朴秀硕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相视无言,安心的力量却从彼此的手心传递。
……
“我想不起最近一通电话是什么时候打的了,鱼饼你还记得吗?”
朴秀硕的脑海里,末世前的记忆只剩下朴贤彬和跟他有关的了,其他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片断,比黑白相片还要模糊。打回家里的电话,因为工作忙的关系,少到几个月一次,每次都是简单的几句问候和叮嘱,现在回想起来,发现自己竟是如此不孝……
“那次我跟妈妈说‘我有喜欢的人’……”心跳漏了一拍的朴秀硕紧盯着他,竟因为这一句话而激动不已。
“跟妈妈说‘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可以做我自己……’”朴贤彬定定地看着朴秀硕,一字一句的说着。
“二硕,对不起!”心底的酸痛化作泪水,一滴一滴掉落,朴秀硕想要接住、抹掉,却发现越掉越多。
“这句话一直想要亲口说给你听,想要当着你的面说……呜……呜……”
“臭小子!”自己的泪水也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当时我应该相信你的……”
“……如果早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什么才是真正的爱,而不是因虚荣心和好胜心,阿安……”就不存在了。
“……”
“如果早点明白,二硕……”
“阿安是怎么知道你这里……”朴秀硕指着自己左边额角,“的伤疤?”(朴贤彬左边额角太阳穴上方的头发里也有一处淡淡的伤痕,不是特别亲的人,没人知道,是初三那年跟朴秀硕打架留下的,详见07章)
“……这个?”朴秀硕点头。
朴贤彬低着头仔细回想着,“可能是那次喝酒喝醉了,没管住嘴巴就告诉了她,那次你也在。”
“鱼饼扶我坐起来,快!”
朴贤彬无法拒绝朴秀硕,特别是他在生气的时候,“二硕!痛就告诉我。”
“嗯!很痛!”胸口很痛,双脚也很痛,但不似心那般痛。那道淡淡的伤痕是独属于他和鱼饼的记忆,没想到这臭小子竟如此轻易的告诉了第一次见面的阿安!!!他们十几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长的好看的女人。怒火中烧。
“那里痛?胸口?脚?”
“过来一点!”朴秀硕捏起拳头,目测了距离,有点远。朴贤彬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低下头,“再近一点。”
“砰!”拳头直接落在朴贤彬的脸上,朴秀硕把自己现在所有的力气用在拳头上。被怒火打倒在地朴贤彬,听到朴秀硕痛苦的闷哼,不顾自己的痛,“二硕很痛吗?”
被牵扯到的伤口痛的朴秀硕呲牙裂嘴,捂住胸口,看着极其小心翼翼的朴贤彬,胸口又温暖如春。“哎西!臭小子!”
“我全身上下都痛,都是你的错,啊呀!”
“好好!是我不对。”
“为什么不问为什么?”
“我知道!”
“……”
“二硕,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这一拳你能好受些……或者想多揍几拳也可以,但要等你伤好了再揍。”
“鱼饼过来一点,太远了。”
“二硕你要揍我不会躲的……”
“混蛋玩意,废话真多。”
朴秀硕一把扯过朴贤彬,看着他的唇撞上去,缠住他的唇舌,尝到血液的味道,让他更加用力允吸。这个吻来的达突然,不过没一秒钟朴贤彬就化被动为主动,极尽温柔地抱住心爱的人,托住他的后脑勺,回应着……两人以往所有的一切化作这缠绵悱恻的一吻……
当村长、崔海龙、李承先后进来,看到朴贤彬嘴角的伤,和朴秀硕戚戚哀哀地叫唤,三人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最终在一番推让之后,竟由崔海龙开口。
“咳咳……村民们……那个……”
“大家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不是我说的。”
朴贤彬和朴秀硕相视一眼,没有接话。
“然后呢……村长说他们的村民们都是传统的人,所以……你们俩个明白哈!”
“村长能等二硕伤好了再走吗?”朴贤彬看着村长平静地问。
“村长和李医生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明天我们就跟着车队出村!”
第30章:两江道养伤(三)
2014年1月28日早上七时许,无风无雪,温度:零下二十几度,村口
朴贤彬抱着朴秀硕穿过村子,在村民们不善又鄙夷的目光下坐上搜寻小队的卡车,崔海龙扛着一副担架紧随其后。
朴贤彬小心翼翼地将朴秀硕放在担架上,为他盖上被子。脸色苍白的二硕微笑着、专注的看着,手一直抓着不放,朴贤彬回以安慰的目光,席地而坐。背着三个大包的崔海龙坐在朴秀硕的另一边。车厢两边站着八位看戏的村民。
三人对此泰然自若、欣然接受,无视这些人或探究、或鄙视、或嘲讽的目光,对于他们的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置若罔闻,好似彼此处于平行的两个空间。
“朴贤彬刚刚李医生叫你去干嘛?他说了什么?”崔海龙的直觉告诉自己,李承是个好人。在药品无比珍贵的现在,还是愿意救他们三人,为救重伤的朴秀硕更是把自己积蓄的唯一一点抗生素都用上了,这些行为都说明他是位好人,但为什么没有为三人说话就不知道了。
朴贤彬向他示意此地不适合谈这些,崔海龙看到围观的村民瞬间明白过来,不再继续话题。
朴贤彬和朴秀硕眼神,回想起离开前的一幕。
“是我同意让你们走的,也是这里大多数村民的意思。留下对朴秀硕未必好,离开也未必不好。有一点你们应该知道,村子里有二十几个成年男人……不走只会更危险!”李承站在床尾,看着朴贤彬为朴秀硕穿衣服。
朴贤彬站直身体,转身面对着李承,“其实不必解释,我们明白!我很感激李医生的救命之恩。”
“救人是医生的天职。”
“收下这个!”
“这是?”一张纸条。
“简易地图,车子会在这个路口把你们放下,再向北一公里就是这附近最大的市镇,从镇口直走几分钟就会看到一栋有高墙的大院,那里是我们的一处据点,很适合给朴秀硕养伤。”
“这附近没有其他幸存者,他们应该想不到你们会躲在那里,暂时可以放心。”朴贤彬知道‘他们’是谁,这村子里的某些成年男人。
“李医生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朴秀硕问。
“救人是医生的天职。”
“谢谢!”朴秀硕由衷地道谢。
“活下来就是对我的报答。”
“这里有二天的食物,和两天的药剂,我开了一张处方笺,遇到医院可以冒险进去找找,现在的天气活死人都已冻僵,相信以你们的能力,它们不成威胁。”朴贤彬恭敬地接过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