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团低着头，闷不吭声，由于太黑的缘故，陈启明并没有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谁也不说话，陈启明几乎以为肉团已经睡着的时候，身旁终于有了动静。
肉团撑着跳到了地面上，一双大眼睛眨巴地盯着陈启明，就在这时，他伸出了手：“既然这样，那把钱还给我。”
陈启明嘴角一抽，这小子到头来还是个财迷。他直起身，当着肉团的面，淡定地将那些钱收进了口袋。
“这些钱以后就专用于家里的费用。”
肉团气的脸都绿了，在后面一个劲的吹胡子瞪眼，可是当事人就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拜托！那是他赚的钱好不好！什么时候他说要充公啊！
陈启明回到房间打开了虚拟机，现在时间还早，他想去网上找找工作，晚上训练回来也可以在家做做兼职。
家里现在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他现在必须要肩负起做家长的责任，总不能让肉团和他一起挨饿受冻。
可是刚进虚拟网，陈启明面对着空荡荡的中心广场，一下子傻了眼。
平时这个时间点，应该人山人海的中心广场，现在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去哪了？
陈启明奇怪地逛了一圈，街上行人就那么两三个，也是行色匆匆的模样。陈启明正准备喊出梦娜，中心广场的巨型屏幕上就传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上面正在直播竞技场的比赛，屏幕下方一排白色的字体快速闪过——耀光VS浩辰？
浩辰不是竞技榜上那个常年不在线的第二吗？
第一名和第二名打，难怪今天人全跑光了。
陈启明其实也很想去看比赛，毕竟虚拟网不止局限在一个美联，这里面包括了所有的联盟国，由于虚拟网中没有过多的军方干预，机甲的排名相较于官方排定显得更具有说服力，比赛的精彩程度绝对不会差强人意。
而对于他这种机甲师来说，看比赛显然要比找工作更有吸引力点。
“浩辰出手了！他终于出手了！事实上，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带着耀光满场乱跑！”
中心广场响起了解说员激动的喊声，屏幕里，耀光的黑色机甲移步非常具有特点，如果是平常人看，只会觉得他在满场乱跑，可是陈启明一眼就能看出，耀光正在有意识的对浩辰进行动作封锁。
而对面，浩辰的银白机甲，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轻易躲过耀光的攻势。
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嬉闹的小孩在满场你追我赶，其实在观众不知道的情况下，两台机甲已经在进行着强者之间的对决。
胜负就在一念之间，只要稍不留神，胜利女神可能就会去到另外一方。
“浩辰要出手了，耀光已经做出了防御动作！”
不对！浩辰根本不是要攻击！他是要……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浩辰忽然在场地内消失了！”
解说员尖锐的呼声回荡在中心广场四周，陈启明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巨型屏幕，他在期待……其实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等待浩辰的出现。
如果他没猜错，浩辰并没有消失，而是利用了一种空间跳跃的方法，制造出了自己消失的假象。
不出陈启明所料，就在耀光移开视线的一刹那，浩辰出现了！
这次，浩辰的速度迅猛而果断，犹如一只成年的公豹袭向自己的猎物，耀光对浩辰忽如其来的攻势显得措手不及，浩辰的出手速度实在太快了，如果说他的速度人的肉眼只能勉强跟上，那浩辰此时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人类肉眼所能看见的范畴。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浩辰腾空而起。
“凌空翻腾三周半！”解说员激动地呐喊着，现场的气氛到达了高（河蟹君）潮，观众们几乎全部站直起身子，准备迎来最后的决战！
可是……
观众们等啊等，直到等到不耐烦，也没等来结局。浩辰和耀光就像忽然石化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陈启明一开始也觉得很奇怪，他随着镜头仔细扫了眼擂台上的两台机甲，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整个人不自觉地走近了些。
啊！那个是……
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是在什么时候做的？他竟然也没有发现！
屏幕上镜头一转，镜头给了耀光机甲一个特写，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人们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那些细线是什么？”
观众中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出来，大家这才如梦初醒，屏幕上的特写镜头已经全部切换到了耀光身上，人们这才惊讶的发现，耀光机甲的四周，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细线，就像一张密集的蜘蛛网裹住了猎物。
陈启明已经转身离开了中央广场，这场比赛对于他已经没有看的必要了，因为胜负已定。
果然，还没等他走远，中心广场的方向就传来了解说员宣布“浩辰”获胜的消息，但由于浩辰几乎不上线打比赛，论积分，依然只能屈居在耀光之下。
可在观众心目中，浩辰无疑是无冕之王。
陈启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他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系统已经自动帮他退出了虚拟网。
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身，摸到了浴室里，闭着眼睛洗了把脸。
“昨晚你没睡好吗？”陈启明一个哆嗦，这才看见坐在洗手池右边的肉团。
“做了一晚的噩梦，能好到哪里去？”陈启明胡乱地抹了把脸，“别老往高处爬，给我下来！”
肉团撇嘴指了指大门：“我是发现有人鬼鬼祟祟一直在外面晃来晃去，才好心来提醒下你，不领情就算了。”
“鬼鬼祟祟？”不知道为什么，陈启明脑子里浮现出了劳伦的脸。
他随手将毛巾丢在了一边，没等肉团出声，一把将门打开。门外，顶着一头杂乱的棕黄头发的劳伦，面容忐忑地朝他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陈启明看他那像是被人打劫了的样子，皱起眉：“一大早你跑我家来干嘛？”
劳伦环手支支吾吾道：“我，我其实昨晚就来了，没来得及，通知你。”
一晚坐在门外没来得及通知他？什么狗屁理由？
陈启明好笑的让劳伦进了屋，这时，肉团刚从浴室出来，看见劳伦从外面进来，指着他的脸，转头问陈启明：“你怎么把乞丐领回家了？”
劳伦一见着陈启明家里竟然还有个小孩，不禁大叹一声：“果然我来的太晚了，你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陈启明让劳伦先在大厅等着，径自跑去厨房随意做了点早餐应付了肉团，这才又回到了大厅。
对于劳伦的突然到访，陈启明还是有些意外。
“来了也不和我打声招呼，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对了，吃早餐了吗？没有的话厨房还有点，我给你去拿。”
陈启明说的很平静，至少劳伦没有发现他脸上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劳伦目光闪烁地瞟了眼坐在对面的陈启明，不安道：“我这次来，其实是，其实是因为……”
还没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出口，陈启明立即接了话：“我还是去给你拿点吃的，看你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陈启明正要走，劳伦眼见他走了可能自己这些话一辈子也说不出口了，立即出手拉住对方。
“明，你，你别走，我这次来，是来道歉的。”
劳伦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要不是陈启明就在劳伦身边，估计以为是蚊子在叫。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没用了，但是我还是要对你说。”劳伦艰难吸了口气，“没错，军部的人来找过我，他们威胁我如果不和他们合作，就会将我父母驱逐到第三星球，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是最近这些事一直堵在我心口，一想到是我把你害成这样，我就没办法继续工作……”
劳伦一口气将这段话说完，那一瞬间，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终于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陈启明静坐在沙发上，并没有看着劳伦，而是转头看着落地窗，劳伦半天没等来陈启明的回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发现落地窗外，什么也没有。
向对方坦白之后所经历的沉默是最难熬的，劳伦现在深有体会。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劳伦像是在等待着最后死亡的宣判，他紧张的低着头，不敢去看陈启明此时的脸色。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陈启明终于开口了。
“对于这些事，我不会原谅你。”
果然。劳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他向陈启明坦白了一切，也算对自己有了交代。
“我理解你做的事。”
劳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正对上陈启明的目光。他发现，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陈启明竟然还能对着他笑！是他眼睛花了吗？
“如果是我面对这种情况，或许也会像你那么做，或许更甚。”陈启明笑道，“但是我理解你和原谅你是两码事。”
劳伦一下看见了希望，他壮了壮胆子：“那我们以后……”
“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我觉得我们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相处。”陈启明收起了原先的笑脸，正色道：“等事情结束，我会正式向公司提交辞呈，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劳伦耷拉着头，无力地靠坐在沙发上。明明事先已经料想到的事，当知道的时候，竟然还是会这么难受。
“我知道了。”劳伦吸了吸鼻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不能帮你什么，我自己现在也是一身麻烦，军部一直在盯着我，他们肯定已经发现我来找你了，事后会把我拉去问话，我会向他们如实汇报这次的谈话内容，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和你有任何联系。”
“这样对大家都好。”陈启明冷静地说道，眼中没有一丝起伏。
他不是铁石心肠，不可能做到对一件事完全没有感觉，只是他有点累了，每一次都是这样，朋友什么的，真不能再信了……
肉团是在听见关门声之后才捧着碗，小心走到陈启明的身前，看他一脸颓丧的样子，本来已经到嘴边准备讽刺对方的话，全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你饿了吗？”肉团把碗小心地推到陈启明面前，“快吃吧，不吃就凉了，我端着也是花了力气的！”
陈启明嗤笑一声：“我还轮不到你来安慰，回屋准备一下，是时候去俱乐部了。”
第二十七章：输赢
随着机甲大赛举办的日子越来越近，陈启明明显感觉到罗德对他的训练量也在不断加大，起先只是每天举三小时的哑铃，后来不仅要举哑铃，还要进行一下午的虚拟对战。
虽然罗德根据陈启明的身体状况，只选了中级的对战模式，但一下午精神力的消耗，对于现在的陈启明来讲，还是非常吃力的。有好几次陈启明几乎晕在了机器里面，即使勉强还能走路，也头晕的厉害。
不过这个训练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现在，陈启明为了避免迟到挨罚，在抱着肉团百米冲刺到训练室时，不会再像以前喘的那么厉害了。
离比赛开始还剩下最后三天，陈启明依然雷打不动的举了一上午的哑铃，下午的时间，他很自觉地钻进了虚拟对战机里面，可是今天却被罗德扯了回来。
“今天之后，你不用再进行虚拟对战了。”
陈启明虽然奇怪，但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罗德见学生竟然对自己的训练一点都不感兴趣，不免有些心情不好，哼了一声：“以后你和我另一个学生一起训练。”
陈启明并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这会让他感觉非常难受，就像第一次认识裘西一样，他会刻意避开他人的亲近，这完全是出于自我保护意识。
现在他只能祈祷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最好两人除了平时训练之外，不会再有交集。
罗德记录好了陈启明今天的身体数据后，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起陈启明的衣服，皱眉道：“你怎么最近都穿着清洁人员的工作服来训练？你在兼职？”
陈启明不知道该怎么向罗德解释身上这件绿油油的工作服，他也不想天天穿着这身衣服。可是自从罗德不允许他戴帽子训练后，天天和希尔、裘西出入同一间俱乐部里，难保不会撞见。
虽然普通训练室和VIP训练室是隔开的，但万一不幸真在休息室遇上了，好歹这身工作服也能帮他打打掩护。
“这个……”陈启明“这个”了半天，也没这个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罗德见他有心隐瞒，也不想多问，直接岔开话题，厉声警告道：“明天开始实战训练，别再给我迟到！”
罗德走后，陈启明终于松了口气，他走到角落，摇醒了还在睡觉的肉团：“可以走了。”肉团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陈启明拉着肉团的手走出了训练室。
这个时间，大部分的人都还在进行训练，偌大的休息室只有零星几个人影。陈启明牵着肉团走的飞快，当时只顾着看身后东倒西歪的肉团，几乎没怎么看前面的路，所以当有人从他面前经过时，他根本来不及让路，就直接和那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女孩子特有的轻呼声传进了陈启明的耳朵。
他还没反应过来，休息室里听见动静的人已经围拢过来，几个女孩子一并上前将坐在地上的璐曼扶了起来。
璐曼直起身，忙拍下了身上的灰，当看见对方穿着清洁工的衣服时，厌恶地皱起眉：“你不看路的吗？”
陈启明不想惹上麻烦，尤其还带着肉团的情况下，他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在先，可对面这个女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又实在不爽。
“你撞了人，不会道歉吗？哑巴了？”几个围在璐曼身边的男生见他没开口，一个个叫嚣着围到了他的身边，原本安静的休息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有些听见动静的，特意从训练室里跑出来看热闹。
“瞧这身衣服，清洁工？果然是低贱的人，一点素质也没有，装什么哑巴！”几个女孩子不屑地看着陈启明。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陈启明上辈子就招架不住女人，现在一下子被这么多女的围攻，他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事人璐曼站在人群后面没说话，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陈启明知道自己已经躲不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走到璐曼面前。
“我撞了你，是我的错，对于这件事，我道歉。现在可以请你让开了吗？我还有事。”
刚听前半句话，璐曼本来还打算放过陈启明，毕竟自己作为外交官的女儿，家族显赫，父亲一直教导她别和平民一般见识。她觉得现在正是表现自己大度的时候，可是当对方说出后半句的时候，璐曼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指责她在无理取闹？
“你凭什么这样跟璐曼小姐讲话！不识好歹的东西！”
不等璐曼开口，有几个按捺不住的男人开始抢着为她出头。
由于肾上腺素的刺激，几个男人已经冲到了陈启明面前，撩起袖子准备开打。
陈启明当然不可能站着让人打，但也懒得费力气出手，面对着几个男人咄咄逼人的攻势，陈启明几个闪身，轻易的躲了过去。
“我已经道歉了，你们何必动手？”
他还要忙着去找工作，这些人怎么就喜欢揪着他不放？想在女人面前逞英雄什么的他能理解，可是他真的没空陪这些肾上激素分泌旺盛的傻X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