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宁宁没做声，看了一眼叶长安头顶上屏幕的数据，转个身就出去了。
叶长安目瞪口呆，非常没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进来的人是柴荇，这人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揉着好像好几天没睡过的肿胀眼睛，看了一眼叶长安头顶的屏幕数据便点了点头：“没事了。”
他看完便伸手将那输液管轻轻一扯，叶长安一缩手忍不住呼痛：“喂我去你是兽医啊这么凶残？”
柴荇有些莫名其妙：“我不是医生，请叫我科学家，”他就像是连耍宝的气力都没了，摇摇头叹了口气：“你知道外面怎么了么？”
“对了我送进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叶长安忽然想到刚才没能得到回答的问题，忍不住问道。
柴荇想了半天方才想起来：“有抗毒血清，已经打进去了，不过现在还没醒，”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算了，你这次脱力了，怎么说也得好好养上几天，还是不说为妙。”
他说完就径自给叶长安拉上白花花的窗帘，点头极为体贴地说道：“你歇着吧。”
然后就出去了……
叶长安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淡定无比走出门去的柴荇，特别想掀桌或是怒吼。
尼玛不带这样的啊！
吊起了人的胃口就跑了什么的最不要脸了好么！
他在心底默默泪流，然后掀开了被子站起身来。
这才发现了一个严肃无比的问题——
我我我卧槽！谁扒了小爷的裤子？！
赤果着下身的叶长安觉得自己压力很大，他默默然回身将那套极惨烈的病号服穿上，然后揉了揉已经不怎么疼了的头走下床去开门。
门一开才发觉这好像是在医院里头，外面一溜全是病房。
关键的是没什么医护人员，一溜烟的病房看的叶长安非常纠结。
然而这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于一个机动性仅次于军爷的黄鸡，叶长安拎起自己的重剑轻剑装备好了，立刻脚下生风跑路了。
幸好每间屋子都有个小窗子，叶长安小心翼翼地往里探头，生怕看到什么熟悉面孔。
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一张相熟的脸，叶长安心惊胆战地往前走，直到最后一间……
他纠结半晌，终于还是将脑袋靠近了那扇门。
里面的人却是让他骤然皱起眉头来——
连亦。
叶长安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不受自己控制，定定站在门外看了好几眼，然后慢慢移开了目光。
连亦身上插满了管子，生死不知。
叶长安觉得有些无力，如果说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只想着如何刷了boss好还家，如何带着妹纸走天下，那么现在他的想法似乎是莫名多了好多人。
这些人曾经是他笔下的角色，现在是有血有肉的真实存在。
就像是宿命一样，他想要给他们一个美满的结局。
然而这么简单的一个想法，却又当真的困难至极。
无力回天。
叶长安在救下顾肃的一瞬间，似乎就注定了没办法赶到另一边去找陷入危机的连亦。
每个人毕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这个世界上谁都做不了救世主。
走廊的尽头，钟葵看着面前浑身泛着凉意的慕方宸，有些无奈地将自己缩的小一点。
慕方宸看了良久，最后一甩手准备离开了。
偏偏抱着一身黄衣服恢复如初的阿启却是忽然开口了，那声音脆脆的，穿越了整个走廊不偏不倚地到了叶长安的耳边——
“二主人！”
第二十二章：重逢是个好物
叶长安见到慕方宸的时候，其实他是想不出自己想要说些什么的。
老实说，他现下心底很乱很乱。
目光从阿启身上辗转到慕方宸身上，最后他到底还是努力扬起了唇角勾勒出一个笑：“好久不见。”
这么远的距离，慕方宸听不到叶长安的声音，他只能靠着唇形来勉强辨别，然而他知道自己没听错。
因为下一秒，叶长安就转身走了。
慕方宸没有动，阿启却是犹豫了一下，回过身来看了一眼慕方宸，然后摇摇晃晃地追了过去。
叶长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知道那么远的路程，阿启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像是最最忠实的朋友。
在叶长安每次差点走错的时候，拉上一把。
在阿启的带路下，叶长安转了好多个弯，最后发现自己到了慕方宸那栋白色别墅前头。
慕方宸和钟葵正在开门，他站在外面，旁边是阿启。
这样的情形看起来有些诡异，然而看了半晌，叶长安方才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阿启的脑袋：“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阿启歪了歪头，有些奇怪地问道：“二主人想要去哪里？”
叶长安其实也不知道。
当下叶长安所在的特种部队队长都折到医院里头了，连他们重点监视的慕方宸都回来了，他忽然也就不知道自己能往哪里去了。
慕方宸回过头来：“我可以收留你一阵。”
“又让我给你做人体实验？”叶长安有些好笑地问道。
多么难得，这么长久的时间，他和慕方宸之间也可以不用那么剑拔弩张的氛围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淡无比的客套话。
慕方宸凝视了叶长安良久，最后挥挥手：“算了，你走吧。”
……叶长安在心底下了个结论，总而言之这个boss永远是个神经病不用说。
想了想，他还真不走了，往前走上几步跟着蹭进去坐到沙发上：“对了，慕先生……你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回事么？”
“想要力量想疯了，所以不惜变成丧尸，有什么问题么？”慕方宸的语气欠缺耐心的很，事实上他的确心情也不太好，伸手关门的动作简单又粗暴。
叶长安在心底默默咽了口口水，有些无奈地认真问道：“我总觉得他们不是自愿的，对了你最近在忙什么？”
慕方宸是第一次听到叶长安这样与自己交流，眉梢有些诡异地微微一抽，然后又默默然回去：“丧尸皇。”
想到之前那个坑爹至极的丧尸皇，叶长安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钟葵，笑嘻嘻地摇摇手：“下午好。”
慕方宸一伸手掰坏了一个扶手。
叶长安沉默：“……”
半晌，他方才默然地看着钟葵连招呼都没打就跑掉了，异常郁卒地问道：“这么久了你的暴力狂躁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慕方宸有些不解这人突然来的勇气，他挑了挑眉：“这么久你的话痨症什么时候能治好，犯二呢？”
叶长安默默将头扭开，觉得还是赶快走开比较好，顺便给boss贴个牌子叫做“此人暴躁，勿扰”。
然而他到底还是没走成，因为他往前一看，就看到不远处白色床上的顾肃。
顾肃眉眼俱是紧闭着的，身上插了乱七八糟一大堆管子，叶长安一个都不认识。
“你救了他？”叶长安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慕方宸，这人什么时候转性了，怎么说救人就救人？
慕方宸被打扰到彻底没办法继续他的研究，索性起身一抬手掀开了顾肃身上的白色被子，好心情地介绍道：“准确点说，是我改造了他。”
叶长安两只眼睛往前突，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一切，半晌他方才伸手摁住自己背部的剑，冷着声问道：“你凭什么这么决定别人的命运？”
床上躺着的人，不，此时或许已经不能够称为人了。
因为顾肃的血液看起来是黑红色的，透过愈发透明的血管看的异常明晰。
叶长安看的分明，很显然慕方宸也看的出来。
慕方宸听了叶长安的话感觉似乎是有些吃惊，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道：“这样的改造有什么不好？”
这样的改造……叶长安其实是知道的，在丧尸皇研制出来以后不多时，慕方宸便不满足于仅仅注入最基础的病毒了，他开始介入更深层次的研究，比如说人类丧尸皇。
有思维有想法有主见，只是他们是丧尸，比凡人力量能力都大了不少。
“他会成为众矢之的。”叶长安这样说着，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而你最后将死于这些亲手做成的人类丧尸皇手中。
慕方宸眉头紧锁，似乎是有些奇怪于叶长安的问题：“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叶长安只觉得有些想叹息，心底一阵阵往上翻着凉意，最后尽皆化作唇边的默然。
“我要带他走。”叶长安的神色有些冷清。
“你带他去哪里？”慕方宸有些好笑地问着：“你认为特殊部队会接受这样一个奇怪的人类？”
叶长安一直都在拒绝思考这个问题，然而一旦话到了嘴边，立刻也就分明起来。没错，特殊部队不会接受，就好像凡人很难接受自己的家人变成了一个丧尸皇。
“对于我而言，他是一个试验品，然而对于他而言，的确是我救了他。”慕方宸轻飘飘地下了这么一个定义，然后将难题抛给了叶长安，自己施施然去一旁摆弄那一堆数据去了。
叶长安脸色寒了又寒，最后方才转过身去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坐下。
慕方宸说的话无论从哪方面讲其实都没什么问题，然而最关键的是他不能理解。
最好的双赢，这其实就是世间的法则，可是在这里叶长安接受不能。
半晌，他方才开口问道：“是你修好了阿启？”
慕方宸给了他一个“废话”的眼神。
叶长安笑了笑：“那我走了。”
这一次慕方宸没说话，只是用一种促狭无比的眼神看向了叶长安，话音带着三分讥讽：“你就这么走？”
叶长安顺着人的目光往下瞧，往下瞧……卧槽！
“我怎么还穿着这个？”
一身看起来就羸弱至极弱爆了的病号服穿在身上，连着各种不该现的都若隐若现……
慕方宸嗤笑一声：“我让阿启给你带了衣服你不换，我以为你很享受。”
叶长安欲哭无泪：“……”我真是非常冤。
第二十三章：CJ的不正当关系
叶长安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衣服重新换上，然后一把拽住阿启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口道：“走起！”
阿启伸出一只手拽住叶长安，眼底尽是恳求：“二主人！”
叶长安默默然和阿启进行拉锯战，特别特别坚持。
慕方宸坐在一旁揉了揉眉心：“如果你坚持要带顾肃走，那么我便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如何保住他的命？”
“我可以归队。”叶长安这样说着，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很好，”慕方宸的语气带着些许冷嘲：“回那个根本就没有自保能力的队伍？”
叶长安忽然觉得一股火攻了上来，然后整个脑子都被烧得有点懵：“慕先生……”
钟葵从后面转出来，正正好看到叶长安和慕方宸针锋相对的模样，忍不住就是微微一怔：“叶先生，慕先生？”
慕方宸十分傲娇地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叶长安叹了口气：“慕先生，敢问如何能够保住顾肃的命？”
慕方宸施施然站起身来，站定在顾肃身边轻轻把了把脉，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他很幸运。”
叶长安心惊胆战问道：“什么意思？”
慕方宸将一剂药水注入顾肃的脉搏，边言简意赅地说道：“这针药打下去，一般的人类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会死，或者成为有意识的丧尸皇，然而这个人类似乎是属于后者。”
叶长安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阿启的身上，待得喘匀了胸口的郁结气息方才问道：“对了慕先生，你总说我们是人类，那么你是什么？”
慕方宸抬起头来，就看到叶长安促狭的神色，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下巴倨傲地扬起：“我么？自然和你们是不同的。”
他说完就往前走去，径自将顾肃和叶长安一起丢在了后头。
叶长安纠结半晌，最后还是默默停了下来看向一旁微笑的钟葵，没话找话道：“boss一直都这样？”
“他只是口不对心罢了。”钟葵微微一笑，眼底有些叹息的意味，然而这些意味又在一瞬间散去了，化作默然的感慨。
叶长安想起之前钟葵曾经是boss大人的心头好，立刻明白了钟葵眼底的默然，马上开口澄清道：“那个，钟小姐，我对boss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钟葵抬起头来有些惊愕地看眼前的叶长安。
就见叶长安异常笃定地抬起手来叹息道：“真的，你不要想多了，我和他没有什么的！”
钟葵盯了叶长安半晌，最后闭上嘴巴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叶长安觉得如果自己没看错，那么钟葵眼底的神情叫做失望。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叶长安和阿启两个，一个是人一个是机器人，叶长安百无聊赖伸手揪了揪阿启的手指，小声问道：“你知道钟姑娘刚才想说什么么？”
阿启默默然摇脑袋表示自己不知道，嗯妥妥的就算是知道这时候也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叶长安蹙着眉头想不明白，正好看到席宁宁往这边走立刻喜气洋洋挥手：“席姑娘！”
真是特别没有节操，阿启默默想着，觉得自家大主人真是特别特别可怜。
席宁宁的眼神有些茫然地和叶长安对上，最后快步走了过来，面上却是不怎么好看的：“顾肃还没醒。”
“嗯，”叶长安叹了口气看看床上躺着的顾肃，心电图大多时候极为平稳偶却又带着三分诡谲的波动：“应该无妨，不要太过担忧才是。”
“长安，”席宁宁骤然开口道：“以你和慕先生的关系，能不能帮我问句话……”
姑娘你搞错了真的你才是boss家女主无压力我只是个小透明……
叶长安在心底默默吐槽完毕，揉揉脑袋开口问道：“你说。”
席宁宁用无限期待的目光看向叶长安：“顾肃还有危险吗？”
阿启立刻开口道：“没有。”
席宁宁似乎是这才看到旁边的阿启，眼底立刻透露出些许讶然的神情来：“它这是……”
“哦，”叶长安似乎是并没有放在心上，笑眯眯地答道：“是boss家的机器人，暂时跟着我。你让它看看和boss看看也没什么区别。”
阿启听完立刻开口澄清道：“不是的，大主人会比阿启明晰很多。”
席宁宁的眼底却是露出些许疲惫来，她摇了摇头拿出手中的一袋草木灰，复又默默然放了回去：“我终于知道这些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用。”
叶长安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说下去，想好的劝慰词句在这一刻全数显得苍白而无力，让人默默然闭上了嘴巴。
席宁宁想了想便弯下腰去给叶长安鞠了一躬：“时到今日，我也只能希望叶先生帮帮忙。”
叶长安忽然站定在原地，尽情享受了一把如鲠在喉的滋味，他站了半天方才干哑地问道：“席姑娘这是何意？”
“顾肃的性命全数系在慕先生手里，而我能求到的却是只有叶先生一个人。”席宁宁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疲惫，她如是说完便用一种恳求的目光看向旁侧的叶长安。
叶长安却是沉默了，老实说饶是在现实世界里，他都不算是什么圣母型的男主，他不过是一个最最简单的小市民，蓦然被抛到这个笔下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