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让人把你送回去。”鲁道夫不给人任何回转余地地开门见山。
见到进来的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就很意外的少女,闻言后更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用一种柔弱的、急需呵护的嗓音颤声道:“将军大人……”
“荆棘军团的伤亡率常年维持在20%以上,”在腻人的发情信息素环绕下,军团长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冷静,“我身边不是你这种Omega待的地方。”
“我……”少女的低声啜吸已经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听起来既甜蜜又痛苦。
她的发情期本来就在这两三天内就会发作,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样一位血统纯正、信息素强势无比的Alpha,在荷尔蒙的牵引诱导下,早已在生理上开始做好了结合和等待被标记的准备。
哪怕鲁道夫已经有意识地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气息了,也根本无济于事。
就在情况开始变得有些无法收场的时候,道森随身携带的微型光脑传来了“滴滴”音,给休息室里越来越剑拔弩张的气氛提供了暂缓的喘息之机。
飞速地浏览完信息之后,道森立刻向军团长汇报道:“大人,已经查到了那架肖恩III型的信息。”
鲁道夫转身就走,丝毫不顾及身后潸然欲涕的少女。
在休息室的大门被重重甩上前,心中略有不忍的道森小声地向少女解释道:“大人一向比较看重自己的士兵。”
……言下之意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比自己这个Omega的地位还要高吗?
已经被鲁道夫的信息素气味撩拨得快要失控的少女用力地抓住了胸前的衣服,对着已经关上的大门泣声道:“将军大人……我叫妮娜……”
走出休息室之后,鲁道夫非常隐蔽和如卸重负般悄悄舒了一口气。
道森不再掩饰自己的担心:“将军,您……”
“不过是一次抗Omega发情信息素训练而已。”鲁道夫知道他想说什么,一句话就堵住了副官的嘴。
道森放心了:上将的抗Omega发情信息素训练成绩优异无比,据说他所创下的记录,近百年来都没有谁能打破过,堪称军校的典范和样板。
他的担心,现在在另一个方面。
不顾执政官快要跪下来抱大腿的恳求,鲁道夫一行人用比到来更迅速的速度离开了政府大楼。
道森准将在离开前,还体贴地提醒执政官,别忘记为“和将军大人气息不合”的Omega及时准备一支信息素抑制剂。
看着一整队悬浮车风驰电掣地离自己远去,欲哭无泪的执政官大人仿佛看到了数日后来自议会的一纸罢免书……天知道,他原本是想这次凭着这次的表现,讨好议会中的某几位大人物,好让他们把自己早日调离这个总是卡在战火边缘的偏远星系的!
而且,没听说过Alpha还会和Omega气息不合的!
人干事!!!
直到踏入曙光号之后,道森才说出了一直压在他心里的担心:“大人,今天的事情太不寻常了。”
鲁道夫“嗯”了一声,并没有制止他的话。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接着说:“……刚才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陪同人员。”
Omega维促会有着明文规定:发情期降至的Omega必须要重点看护,在与外人——尤其是与未有过标记行为的Alpha接触的情况下,身边必须要有至少一个已被标记的Omega或者经过训练的Beta陪同。
“所以我才带了你一起进去。”鲁道夫习惯性地用手指轻抵了一下军帽的檐边,“议会……”
他说出口了这两个字后,就停而不言了。
“议会是有意为之,或者说恨不得真发生什么意外。”道森补上了长官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将军,他们对您和军团的戒心越来越大了。”
鲁道夫对副官的担忧之语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表情平淡地好像对方在说“天气不错”一样。
一向了解军团长脾性的道森并不为意,继续忠实地履行着应有的职责:“所以,您应该考虑找一名Omega了。”
“他们太弱了。”军团长为了让自己这次的回答与上次有所不同,特意又加上了一个词语以作补充:“累赘。”
看到副官还想再劝说什么,鲁道夫直接唤来了曙光号的智能系统:“难得你今天的表现还像个高级智能,说吧,都发现什么了?”
得到主人表扬(并不是)的光球兴奋不已,蹦蹦哒哒的频率因此都加快了不少:“大人,我已经查到了。从歌姬里逃走的那架光甲编号直属于您的近卫营……”
随着它的话语,投射于军团长面前的全息影像是一架让他熟悉至极的光甲——不仅仅是型号样式,还有光甲胸前那顶寥寥几笔勾勒出的荆棘冠冕下的小小编号。
道森也认真地辨识着那架非常眼熟的光甲和其上的数字,有些不太确定地说:“这是……”
“凯恩。”鲁道夫说。
他说出口的这两个字,正好和曙光汇报的内容重合在一起:“……是前任副营长凯恩的光甲。”
Chapter 015:
在逃离了荆棘军团的炮火洗礼后,黯夜歌姬连续进行了六次空间跳跃,直到跃迁到了一条巨大的陨石带后,才停下来暂作休整。
要到达这个地方,必须掌握非常详尽的跃迁坐标和目标坐标,否则稍有不慎便会卡死在陨石带中。尤其像是黯夜歌姬号这样的庞然大物,一旦陷入陨石带后,只能依靠自己的火力强行从中扫荡出一条通道。
听到歌姬的软声汇报后,范伦丁把手里的红酒杯轻轻地放在宽大的指挥椅扶手上:“我们又成功逃脱了呢……薛尔。”
然而,这一次他的副船长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回答他。
范伦丁沉默了一会儿,举起喝剩下的半杯酒,站起身走到薛尔常常站立的地方,慢慢地倾倒下了一条红线:“不过能这样子死在宇宙的怀抱里,你小子也算走运。”
“船长!”穿着粉白色女仆装的歌姬闪现在船长身边——换了新衣服的她看起来影像稳定多了,在见到男人的所作所为后立刻不满地皱起了鼻子,“地毯很难打扫的!”
“知道了知道了~”范伦丁很敷衍地挥了挥手,“反正也不用我的小美人儿来清理。”
歌姬用力地叉腰:“那就不要用这种到处都是毛毛的毯子嘛!”
“哎呀呀副船长总是换人好烦恼……”范伦丁岔开了话题,一副寂寞得高处不胜寒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太蠢了!”随着这声呵斥,黯夜歌姬号的舰桥中控大门应声而开,有着酒红色大波浪卷的美艳女人穿着一套黑色贴身皮装,把她的身材——尤其是胸前的风光衬托得波涛汹涌,“还要连累我跨越了这么多星系地来救你!”
“亲爱的,你来了?”范伦丁张开了双臂,热情地迎了上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兼现任情人。
莉莉丝风风火火地向着男人的怀抱走了过来,在快要被拥住的那一瞬间抬脚狠狠地踹向了对方。
当然,随着她的这个动作,胸前的那片波涛汹涌晃动得简直快要耀花人的眼睛了。
歌姬对女船长踹向自家船长那双快要长达10厘米的细尖跟皮靴视而不见,伸手推摁了一下自己不太有料的胸部,小小地叹了口气后消失在了舰桥里。
本可以提前用一种兼具优雅和从容的姿势避开的范伦丁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脚后,才有点无奈地说:“共同经历了劫后余生,难道不应该来一个拥抱吗?”
气势上一点都不弱于他的女性Alpha轻松地揪住了他的领子:“你还好意思说?你把我的小美人儿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歌姬明明是我的。”范伦丁拂开了她的双手,“你救我一次,再踹我一脚……我们之间已经扯平了,打歌姬主意的话你想都不要想。”
“我可以带歌姬去做一次修护。”莉莉丝扬起了下巴。
“不好意思,小姐。”范伦丁笑得绅士极了,“我不小心刚刚抢了一只肥羊,不但可以带我的……”他加重了这两个词上的咬音,“……小美人儿去看医生,还可以带她做一次全身升级。”
莉莉丝抱住他啃了他一口:“我的黑玫瑰号主舰炮功率有些不够。”
“没问题,”范伦丁伸手搂住了她的细腰,大方地表示,“一起换。”
得到了情人承诺之后,莉莉丝立刻推开了他,扬手重重地甩了他一个耳光,清脆的掌音在空旷的舰桥指挥室里显得分外响亮。
范伦丁活动了一下被揍得很疼的下巴,有些恼火:“你又在闹什么?”
“听说你敢背着我勾搭了一个小Beta?”莉莉丝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操,有一群乱八卦的小弟就是会有这种烦恼。
“那孩子是一个Omega。”范伦丁说了这句话后就眼明手快地抓住了莉莉丝再次扬起的巴掌。
“Omega?”莉莉丝闻言怒气值更高了,“因为他是一个Omega你就背着我偷腥也太下作了吧!说什么不会被本能困扰即便同是Alpha也可以在一起的人难道是我吗?!”
范伦丁攥紧了她的两只手腕,仗着身高的优势慢慢地弯腰下去,直到压得莉莉丝的腰肢下弯到一个几乎快要和地面平行的角度,才空出右手托住她的腰肢,贴在她的耳边说:“那个Omega在薛尔对抗时几乎可以做到不落下风。”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地冲进他眼睛里的东西……不过,这种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知道内情的事情,还是不要对女人说了。
莉莉丝若有所思地伸出嫣红的舌尖舔了一下唇角,她从男人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别有的意味。
见她安静下来,范伦丁直起身来,环在莉莉丝腰肢上的手臂带着她荡出了一个舞步后,彬彬有礼地松开了她的手。
女星盗随意地拨弄了一下自己蓬松的卷发:“你打算怎么做?”
“我船上的副船长死了,”范伦丁所得非所问地说,“我得赶快找到自己的副船长才好——希望他这次不要死得那么快了。”
莉莉丝哼了一声,扭身走出了舰桥指挥舱,“歌姬小甜心……来陪我一起洗个澡。”
在荆棘军团离开了法兰星一天后,按照军队制式光甲中定位系统透露出来的坐标信息,前去仙后座星系的星舰只有曙光号一艘,军团余部全都前往了预备兵团所在的北冕座星系进行战备物质和兵源补充。
道森准将接过幕僚团送过来的汇报材料,苦笑了一声走进了舰桥。
“大人……”他斟酌自己如何开口才有可能让长官听得进去。
“不用管议会。”鲁道夫看了一眼他手上平板光脑,“那些待在中央星域的废物只说废话。”
“可是……”道森有些为难。
“泽格族最近活动很频繁。”鲁道夫点了几下,在虚拟屏上调出了一副总星系图,图上几个红色的小点正张牙舞爪地照亮着代表人类领土的星系边缘,“议会现在还做不出卸磨杀驴这种事情。”
道森被军团长的这个自我比喻囧了一下,只得换了一个话题:“对于凯恩,大人您是怎么打算的?”
“见到了再打算。”鲁道夫的回答非常具有个人风范。
之后,他想了想又说道:“我会相信我的士兵。”
庞巨的曙光号稳稳地停驻在螣蛇A星的外大气层里,鲁道夫只带了自己的副官,乘坐了一架小型飞行器,向着地面驶去。
而此时,汉密尔顿正在自己的花园里,热心地教着夏佐麦拉迪公司护卫队的训练方式。
“看懂了吗?”男人做完了最后一个招式,带着些自豪地对少年说,“这套格斗术评级可是B级的,一般的小家族里恐怕都不会有。”
夏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也看进去了,等到吃完了手上的甜甜圈,拍干净了手后才走到汉密尔顿面前,模仿着他其中的一个动作:“你刚刚做到这里,为什么有一个回防的零碎动作?”
他错了一下步子:“你看,你如果这里多上一步,这样架住对方的攻击,直接——”
少年一个腕缄后直接错身使出了一个单手三角绞,拇指成剑地狠狠地插向了对手太阳穴的位置,“……这样,人就死了,你也根本不用做什么回防了。”
看着汉密尔顿目瞪口呆的样子,夏佐好心地加了一句:“你要是喜欢回防的话,也可以这样……”
“等等……”汉密尔顿喊住了他下一步的演示动作,“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凯恩。”夏佐见他没有跟着要学的意思,就收回了姿势。
“你的养父?”汉密尔顿皱起了眉,从记忆里回想起了一些细节,“他怎么会教你这些?他是哪个军团的退役军人?是那个战争贩子魏玛帝国的吗?”
“好像是叫什么荆棘军团吧。”夏佐招了招手,一旁的小机器人立刻托着甜品盘滑了过来,“……甜甜圈吃完了怎么办?”
汉密尔顿没有说话。
“我可不可以叫伊文再给我多烤一点?”少年挑挑拣拣地拿起一块曲奇饼。
汉密尔顿还是没有说话。
对于两句话都没有得到回应,夏佐并没有在意,正打算自己去找伊文地转过身去后就愣在了那里。
汉密尔顿指着悬浮在他们头顶上那架绘着一顶荆棘冠冕的飞行器,嗓子发干地问:“……你刚刚说的,是这个军团吗?”
夏佐有些呆呆地看着飞行器上的荆棘冠冕纹章——他曾经见过凯恩无数次爱惜地擦拭过相同只是勾勒笔法更加简单寥寥的图案,就在那架老光甲的左侧胸甲前。
那是,老爹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件遗产。
并且,现在已经连同外壳带内部光路都毁到不能再毁。
别说连修,就连扔的必要都没有了。
只剩下……
少年默默地收紧了左手,食指上带着的那个金属圆环硬硬地硌在指端,有一种虚妄的真实感。
鲁道夫直接从飞行器上直跃而下,目光略微一扫就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一个Alpha和一个一只眼睛绑着绷带的Beta。
他把目光从夏佐脸上收回来,沉声道:“多有打扰,我是荆棘军团的鲁道夫……”
男人突然停下了话语,眼睛盯着少年左手的指间,接着向前迈了一步。
夏佐跟着他的动作往汉密尔顿背后退了两步。
——这个Alpha,身上的气息虽然不像他之前见过的那个范伦丁那样张扬和富有侵略意味,但是却自有一种霸道天成的上位者威压存在在那里。
甚至这种威压并非是流于表面的虚张声势,而是初一接触并不为意然而实质上却厚重强悍得不动声色。
注意到他的动作后,鲁道夫稍微收敛了一下自身信息素,然后收回了自己迈出去的那一步后,才问道:“凯恩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