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康纳德喊,“给你提个忠告啊:脾气这么臭的话就算你是个Omega也嫁不出去的!我告诉你,虽然我不打Omega但这是要在你别惹我的情况下!”
弥赛亚被他气得头脑发晕,转身回来就夺过了他手上的另一杯酒。
康纳德是个Alpha,还是荆棘军团近卫营营长,那身手根本早就超过了矫健的程度,一个闪身就让第二杯泼向自己的酒水全部落了个空。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他边说还边挽自己的袖子,挽到一半又想起了对方的Omega身份,又讪讪地往下放。
弥赛亚冷笑一声:“我可以不记得你,但你敢认错我?”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凶的Omega了,比夏佐小少年都……”康纳德还在愤愤不平,结果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他顾不得去感受疼痛,就一把拽住了再次转身离开的弥赛亚,因为舌尖剧痛而结结巴巴、口齿不清地问:“你……你……你缩什么?”
“我说,”弥赛亚加重了“说”的读音,“放手!白痴。”
“你是米契尔?!”康纳德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不是,”弥赛亚拂开他的手,“他早死了。”
“那你记得我吗?”康纳德小心翼翼地问,内心突然炸开的喜悦烧得他觉得自己快要飞起来了。
弥赛亚特别冷酷地说:“不。”
大校大喜过望,连自己刚刚说过的那些什么“臭脾气的Omega嫁不出去”的话都抛到脑后了,想都不想地就去拉弥赛亚。
Alpha的手劲都很大,他没费什么力气地就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去了,兴奋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我……我……”他想说“我找了你很多年了”,想说“我一直都很想你”,想说“不管你是个Beta还是个Omega我都想和你结婚”……半天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仅仅是把人重新拥抱入怀这个动作,就已经击溃了大校的所有理智。
几乎是抱住他的那一刹那,康纳德就确认了他就是米契尔的事实。
没有谁能更熟悉他的气息了,尽管有着医师袍和淡淡的药剂味道,但是在不醉酒的情况下,大校立刻认准了自己的人。
既然想不到说什么好,那就用行动表示好了……而且他这次既没有躲开自己也没有像上次一样挣开自己的怀抱。
于是,飘飘然的康纳德低下头就去找怀里人的双唇。
弥赛亚伸手环住了他的肩。
因为他这个举动而幸福感爆棚的大校还没碰触到自己肖想已久、思念更久的柔软,就觉得肩膀和后颈之间麻麻一痛……
接着就失去意识地颓然倒地。
弥赛亚刚收回右手——他手心里扣着一支微型注射器——然后就看到夏佐一脸凝滞表情地看着他。
即便待在休息室里也觉得非常气闷的夏佐,本来是想要偷偷地溜出来透透气的,所以专挑角落之处走。
没想到……刚走到这里就发现牢牢抱着弥赛亚然后下一秒昏倒在地的康纳德大校。
“闭嘴,”弥赛亚说,“不然我告诉所有人你在这里。”
夏佐非常小小声地说:“他还活着吗?”
“死不了。”弥赛亚说。
“那好吧……再见。”夏佐果断地向后走,他实在有些怵这个打不能打、性子还很古怪的医生。
“你给我站住!”弥赛亚咬牙切齿地说,“我堵在这里就是等你的!你给我走一个试试!”
“不不不,我们俩刚刚其实没见面。”夏佐走得更快了。
“你眼睛里的生物机械会用了?”弥赛亚一句话就叫住了他。
夏佐转过身来,一脸的淡定:“哎呀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Chapter 056:
在六芒星大楼的顶层之上,是被设计成空中花园的露天天台。
不能离开宴会厅太远的夏佐便选择了这里权作暂时透气之处。
弥赛亚双手插着兜,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你今天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还好吧,”夏佐登上天台后就放松地呼吸了一大口空气,“下面的人太多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对你来说是什么日子,”不用去看,弥赛亚脸上肯定又是一副惯有的假笑表情。
“典礼嘛……我需要对我的Alpha负责的典礼。”夏佐有些无精打采地说,他走到楼顶的一个折角处,趴在栏杆上往下眺望。
军部大楼并不是首都星最高的建筑物,但也高达了近百层。从最高处向下望,地面上的行人、护卫“六芒星”的光甲队、低空中疾行的悬浮车和超回路轨车……都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黑点。
从300多米的高空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议会所在地德尔加达堡、侧面维促会的最高地标建筑物白塔、和脚下的六芒星,连成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巨大三角形。
这就是……占据了上万星系和逾千星域的人类联邦的绝对权力核心。
夏佐把目光收回来,转而抬头看向了天空。
尽管尚为白天,但从他头顶上的苍穹远际之处,仍然可以看到四处跳闪着冷光的耀点。
那是四座不论在何时都将德尔加达堡、六芒星和白塔笼罩入在自身武备防护之下的人造卫星要塞。
只是,他等待了好一会儿后,却始终没能看到亚当号。
“’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值得我们敬畏,一个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另一个是我们内心中的道德法律‘,”弥赛亚走到他身边说,“这是古地球时代一位哲人的墓志铭……可惜现在我们在面对灿烂的星空时只剩下了贪欲,至于道德法律更是成了弄权之物。”
“什么?”夏佐有些不解地问道。
弥赛亚:“……”
半天后,他却又是一笑:“是我的错,跟你说这些话你肯定没兴趣。”
对于经常听不懂医生话里深意的夏佐来说,置之不理这种技能已经被他用得相当娴熟了。
“我看到你戴了阿泰尔家族的七弦琴纹章,鲁道夫倒是好心思,还记得要把戏做足全套。”在弥赛亚说出那句“敬畏星空”的话时,他就已经开启了声波屏蔽装置,所以现在说出这些话时倒也没什么避讳。
“不是鲁道夫准备的,”夏佐说,“是……辉星的军团长。”
虽然很努力地去想了想那位将军到底叫什么名字,可是这几天他见的人太多了,所以……还是没想起来。
“锡德里克?”弥赛亚“哈”地冷笑了一声,“原来是他……这倒也难怪。”
他换了一个姿势,背靠在栏杆上说:“锡德里克上将是三大军团长之中最早有配偶的那个,他的Omega出身于三角自由同盟的名门望族。虽然这桩婚姻也是被分配的结果,但据说双方婚后的关系还算不错……直到锡德里克领着辉星把三角自由同盟给一锅端了。”
身为维促会的首席医师,弥赛亚知道的很多——尤其是有关Omega的秘闻。
“辉星打下三角自由同盟不比之前南十字星帝国轻松多少,锡德里克刚一出征,就传来了他的Omega怀孕的消息。”弥赛亚说,“战事打了快5个月,锡德里克那样拿军人职责当命看的人,自然不可能在领兵作战时折返回来照顾自己的夫人……5个月后,人是回来了,还带回了自己夫人一家大小做联邦的阶下囚。那个Omega原本就因为忧心自己母族而一直郁郁不结,知道这个消息后直接昏死了过去。当时如果不是我正好有时间过去看一眼,恐怕锡德里克就成孤家寡人了。”
虽然对他一贯的滔滔不绝有些不感兴趣,但夏佐闻此还是一怔:“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那个将军吧?他也不过奉命出征而已。”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能接受的人不多。”弥赛亚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你放心,鲁道夫不是锡德里克这种人。”
夏佐囧了一下:“……我的父母,可能早就死了。”
弥赛亚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他这句话,而是接着说:“葛兰——就是锡德里克的Omega,原本身体就算不上太好,在地狱门口走上一遭后更加孱弱了。按照联邦法律,Omega具有最高豁免权,所以阿泰尔家族的Omega都没有因此获罪,但是Alpha和Beta就……他顾虑着自己的族人,即便有什么郁结不满只好默默压在心里,对锡德里克也只能温情以待。夫夫双人明面上看仍然是相敬如宾,实际上心里的隔阂已经是越来越大了。”
“他们应该好好谈一谈。”夏佐说。
“怎么会这么简单?锡德里克本来就是那种严肃死板的性格,葛兰也是个什么情绪都憋在自己心里的人——大部分Omega在面对自己Alpha的时候,都不敢过多地流露自己的思绪,而是凡事皆以对方为主,因为他们从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弥赛亚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而且……葛兰无法继续生育了。”
弥赛亚一眼就看出了夏佐不仅没能理解“无法生育”这四个字对一个Omega而言的意义,反而可能会对此很是向往。
只是他倒也没有细细解释,而是继续说道:“所以,你以为这次议会和维促会在要求鲁道夫必须带你折返首都星的同时,又要求锡德里克一同返航的原因是什么?”
“等等,”夏佐喊住了他的讲述,“我们不是在说锡德里克和他的Omega吗?怎么又会说回到我们?”
“因为议会和维促会想补偿给锡德里克一个阿泰尔家的Omega。”弥赛亚放弃了提醒他,直接揭开了谜底。
“这说不通啊,”夏佐奇道,“阿泰尔家的Omega又不等同于葛兰,这算哪门子的补偿?”
“对于政治就算是,”比夏佐活得要长久得多的弥赛亚当然比夏佐看问题要老练许多,“只是锡德里克直接拒绝了议会和维促会的提议,说军人的职责里不包括这个。”
“……好混乱。”夏佐无语地说,“我发现议会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东西搞得很复杂。”
“失去控制的民主和权力欲望结合在一起带来的通病,”弥赛亚勾了勾唇角,“一记猛药就能治好。”
夏佐不再言语,而是用指尖摩挲了一下胸前佩戴的那枚水晶七弦琴饰物。
他已经不再像刚离开那个半废弃的资源星时不谙世事到近乎无知,也不止听到过一个人向他强调过自己血统的纯净……但却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感知,像是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将他笼罩,逼得他心中暗生凶兆。
——我的家族和父母……会不会像阿泰尔一样,因为某些端由被联邦剿灭掉了?
——但是按照Omega的最高豁免权,家族中的Omega应该可以留存下来?可为什么查不到任何音讯?就连自己,看起来也像是借由冷冻舱来逃过一劫似的?
——还有,夏琳娜都……
夏佐脸上的神情变化并没有逃过弥赛亚的眼睛,只是医生没有出言相慰,而是从兜里摸出一个单片眼镜,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今日,我们已经得以屡屡瞥见希冀的浮光掠影;而至那一日的到来之时,我们将会得到完全的应验。
现在正是首都星上最好的季节,和风轻拂过顶层常绿乔木和低矮灌丛发出沙沙的轻响,静谧而和暖。
在六芒星大楼的对面,是隶属于军部的功勋馆,馆前占地甚大的广场上,正在用巨幅的广告板子对这次仪式做着全方位的报道。
屏幕被左右分成了一大二小的三块分幕:最大的那块直播着宴会厅中举行的仪式,镜头始终跟随着奥法里斯上将的脚步,对他会晤交谈的人士进行一一介绍;右上的小屏幕上则是在对此前两位新人乘坐轨车时的细节进行回播,不时对将军和他的Omega指端上的族徽指环、以及后者胸前佩戴的水晶七弦琴胸针导入一个特写;右下的小屏幕则是用一种煽情的手法,对将军和他的Omega的相识、过程做了一些发挥的演绎。
“你放心,”弥赛亚见夏佐的目光投向巨幕后说,“在这种典礼上,很多Omega也都是仅仅在主要环节上露面后就去休息了……近百年来,Omega的体质倒真是越来越弱了。”
夏佐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一样。”
“你知道你这句话多遭人恨吗?”弥赛亚瞄了一眼他的左手食指,“据维促会登记的信息,有超过一半的Omega最想嫁的人都是奥法里斯上将。”
“Omega嫁给谁难道不是维促会分配的?”夏佐问。
“关德琳给你讲课的时候,你一定在走神。”弥赛亚毫不客气地指出,“虽说分配是强制执行的,但是Omega还是可以得到有限的选择权,比如提交一下心仪对象之类的……她当时应该有暗示你选择锡德里克的。”
“那你呢?”夏佐想起了被撂倒在地的康纳德大校,觉得自己应该为他美言两句,“康纳德人很好的。”
“哦?”弥赛亚随意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乱的鬓发,“好在哪里?”
“他身手很好的,”夏佐认真地说,“我现在可能还打不过他。”
弥赛亚“哈”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夏佐有些不好意思了:“……是真的。”
“个人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弥赛亚淡淡地说,“关于这一点,你很快会明白的。”
“那你的发情期怎么办?”夏佐刚暂时解决自己的问题,又开始替别人操心了。
“反正用不到你。”弥赛亚直言道。
夏佐:“……”
“说起来,你好像很讨厌发情期的样子。”弥赛亚问他,“难道是将军的技术不够好?这也难怪,毕竟他都是100多年的老处男了,你可以再多给他几次机会勤加练习。”
“……不是的,”夏佐被他话里的直接问得很是窘迫,“……我只是觉得,发情什么的,又麻烦又浪费时间了。我的训练都中断了好多天,已经快要忘记上次学到哪里了。”
“那你想成为一个Alpha吗?”弥赛亚轻声问他。
“成为Alpha?”夏佐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像用注射抑制剂把Omega的身份掩盖成Beta一样,”弥赛亚的声音又降低了一个调,“你可以给这种药剂起名叫’转化剂‘……或者叫’美少年变身剂‘?我把它的命名权交给你决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