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道:“乱世就是这样啊,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百姓说是无辜,但真要打起来也都是战力,所以杀了也没什么不对。”刘帮不语,大道理他都明白,但就是难受。
白狼看刘邦脸色不好,伸手环过刘帮,道:“没事,杀人的是项羽,又不是你,和你没关系的。”刘帮摇头道:“若不是我与项羽争这天下,怎会如此?”
白狼道:“那你就更应该快点夺下天下了,时间耗得越长,死的人就越多啊。”刘帮点点头,道:“嗯,我尽量,可你也看到了,我什么都不会。这会儿子房正商量军略呢,我一个主帅就在这闲着。”
白狼摇头,道:“也不是这么说,之前有人和我说过,将能将兵,帅能将将,帝王能将人心。你就能将人心,所以你以后会是皇帝的。”刘帮不语,他不知道,
他其实连自己的心意都将不了,更不要说别人的。白狼看刘帮还是愁眉苦脸,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道:“怎么,不开心?要我哄你吗?”
刘帮脸上一红,道:“不用啊,又不是小孩子。”白狼听了这话身上一僵,曾几何时他也同刘邦说过同样的话,“放我下来吧,又不是小孩子……”
那个和刘邦撒娇的孩子去了哪呢?刘帮等了一会,不见白狼说话,就道:“要不你再给我唱个歌吧,有没有欢快点的?”白狼失笑,道:“我命苦,不会唱欢快的。”
刘帮道:“那……那我给你唱个歌吧。”白狼点点头紧紧手臂,刘帮想了想,开口道:“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一天,桌垫下的老照片,
无数回忆连接,今天男孩要赴女孩最后的约,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呆呆的站在镜子前,笨拙系上红色领带的结,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换上一身帅气西装,等会见你一定比想象美……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好想告诉你,告诉你我没有忘记,那天晚上满天星星,平行时空下的约定,再一次相遇我会紧紧抱着你,紧紧抱着你。”
刘帮唱完不知道怎么有点想哭,白狼从后面搂着刘帮觉得他身体轻轻的颤抖,在刘帮耳边道:“你这是……”刘帮道:“没事……我就是觉得很多事情从头来过没准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你看我也是,说要选首欢快的,不知道怎么就唱了这首,我唱歌可难听了对吧?都不在调上。”白狼揉了揉刘帮的头发,道:“没,挺好听的,歌么唱得出喜怒哀乐的都好听。”
刘帮勉强笑笑,道:“我是不是特幼稚啊,总想着要是最后大家都能圆满就好了,不过就像子房说的,世间哪有双全的方法呢。我要是和子房一起,就注定伤了羽哥。
要是和羽哥一起,子房又太可怜了。但要是谁都不选,我觉得……我也不知道,我又有点不甘心……都是……挺好的人,和哪个过一辈子没准都能挺幸福的。”
白狼听得心中发疼,心说那我呢,你想没想过和我一辈子?哪怕一次?想着就问出口来了,道:“子婴呢,那孩子你想过没?”刘帮诧异道:“子婴?……
我也不知道,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呢,如果他活着,再过得几年,应该也是个好男人吧。白狼啊,你知道吗?我觉得我谁都配不上,真的,我一个虚情假意配不上任何一颗真心。”
白狼愣了一会,道:“也没有,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要当皇帝的人,谁都走过这一步,你至少还会想想,有些人却是利用了别人连想都不去想就扔在一旁。”
刘帮道:“那我是做不到,我也是人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子房对我好,羽哥对我好,子婴那孩子对我好,我都懂,就是不敢面对,假装不知道然后就享受他们对我好,特别卑鄙吧?”
白狼叹了口气,道:“说不上吧,你也没逼着他们喜欢你,是他们自己要喜欢你的,也怨不得你。”刘帮又道:“其实我挺可笑的,我想着要是大家都能在一块就好了,可偏偏每个人都想独占我。”
白狼道:“所以你对他们不是爱啊,哪有爱一个人还能与别人分享的,爱本来就自私,本来就是独占啊。”刘帮低头,沉吟了一会,道:“是啊,爱太沉重了,我经受不起。”
白狼揉了揉刘帮的脑袋,道:“没关系,爱这种东西,不是人能控制的,到了最后,迎来那个命定的结局的时候,不用你想,感情就会为你做出选择的。”
刘帮心头一颤,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的天平往哪里在偏,但他一直企图一碗水端平,对这个也好,对那个也好,典型的吃着碗里的锅里的也不想丢。
白狼还想再劝劝刘帮,但隐约感觉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开口道:“有人来了,我得走了,你……别太在意了。”刘帮回头,发现白狼已经走了。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张良走了过来。刘帮站起身,迎了过去。张良盯着刘帮看了一会,道:“二哥……你……罢了……一会就要发兵往楚地去了,你准备一下吧。”
刘帮心头发苦,伸手拉过张良,道:“子房,我……那什么……你吃饭了没?”张良转过身,道:“没,二哥你也没吃呢吧,走吧,吃口东西去吧。”
刘帮跟在张良后面,心里有些难受,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神经病,又想有自己的空间,又想张良无条件的对自己好,刘帮啊刘帮,你太贪心了。
张良感觉刘帮就是默默跟着他,也不说话,和往日大相径庭,开口道:“二哥,你别在意,我刚才就是太累了,没别的意思,你不用想那么多。”
刘帮还是不说话,默默的看着张良,张良有些慌了,这样的刘帮太少见了,他宁愿刘帮吵吵闹闹的和他说,也不愿意看刘帮沉默不语。
正准备和刘帮道个歉缓和下气氛,刘帮却转身跑了,跑得极快,张良伸手去拉拉了个空,反应过来过来再去追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了,张良停下来,喃喃道:“刘帮,你这是,选了他吗?”
第七十七章:我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话说那日刘帮跑了,张良在原地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本来就累,又吹了冷风,竟然染了风寒。刘帮闻讯过来看张良,但竟然一改常态,只是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就走了。
临走吩咐军医要给张良用最好的药,还给张良配了一辆战车,高床软榻一应俱全,竟然比刘帮所乘的战车还要豪华些,吃穿用度也全都是最高规格。
张良却高兴不起来,自从他跟了刘邦打天下以来,还没有这么多天没见过刘邦呢。于是张良就开始不吃东西,以他对刘帮的了解,若是自己拿身体开玩笑,刘帮定是不许的。
结果到了傍晚,军医端了要药膳来,告诉张良:“大帅说了,军师一天不吃东西,他也一天不吃东西,军师要是饿死了,他陪着就是了。”
张良闻言叹了口气,是啊,就像他了解刘帮一样,刘帮也同样了解他。自己是无论如何无法看刘帮糟蹋他的身体的,想着虽然不愿意,还是把那碗药膳喝了。
又过得两日,张良实在忍不住了,从软榻上下来,往刘帮所在的战车走去,才走了没两步就被曹参拦了,道:“军师还是好好养病吧,大帅这两日谁都不见,你去了也没用。”
张良平日与曹参关系也不错,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担忧道:“二哥……他没事吧。”曹参摇头道:“我也不知,就是觉得大帅心事重重的,好像在想什么。”
张良心里发苦,刘帮还能想什么,想来是相通了他喜欢的是项羽,所以不愿意自己误会就不理自己了,越想越难受,又开始咳嗽起来。
曹参见了,道:“军师,外面风大,还是赶紧回去吧,大帅说了,要是军师病再重的话,我们都要担责任的。”张良苦笑,是啊,自己也就有这点用了。
罢了,话是自己说的,到了最后那个结局,刘帮要他怎样他便怎样,如今刘帮要远离他,那好,他就让刘帮远离他吧。
想着就又回到了车上,躺在软榻上,张良忽然觉得生不如死大抵也就是这种感觉了,自己的二哥,自己的刘帮不要他了,原来是这种感觉,原来世界都褪了色。
张良病着,制定计划的事情就落到了韩信和萧何身上。上次韩信酒后失态之后,萧何和他大吵了一架,韩信气得扬言要走,萧何也没含糊,直接说“走了就别再回来。”
韩信酒醒了,想起和萧何吵架的事情,赶紧百般讨好,可萧何也是傲气的人。不管是因为喝酒了还是什么,韩信敢说:“要不是顾及你,刘邦我哪放在眼里。”
这种话,都不可原谅。是,自己的二弟可能不够强大,但他是自己唯一承认的主公,小事上面迷糊,可是大战略,大方向上刘邦从来没做过错误的决定。
韩信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帅才,可刘邦的才华是把每个人放到最该放的位置上,让所有人发挥最大的光热,那是识人之能,是帝王之才。
萧何觉得韩信什么都不懂,简直就是夏虫不可语冰,所以任凭韩信怎么讨好,萧何就是没有好脸色。曹参也不傻,看到萧何心情不好,赶紧献殷勤,这几日倒是与萧何亲近了些。
刘邦军气氛有些诡异,主帅不见人,军师病了,押粮官和大将军吵架了,副将又开始趁机追押粮官,诸侯谁都不敢多说,都是观望态度。
又僵了好几日,大军行至楚国边境,这时候真的需要拿主意定战略了,虽然刘邦军还是很诡异,但好在军师病好了大半,能参加军议了。
张良的计划就是趁着项羽没有回来救援的空当,直接绕过易守难攻的几座城池,从小路绕过去打彭城,彭城是楚国重镇,打下来基本就等于切断了楚国的枢纽。
诸侯们说是各方豪杰,其实就是各地的起义军杂牌军大集合,手下也都没有什么有识之士,此时一听张良的计策都是交口称赞,各自从张良这领命去骚扰敌军了。
张良其实风寒还没好全,但想着不能耽搁了刘帮夺天下,早点帮他夺了天下自己就走,省得让刘帮为难,想着就咳嗽起来,若是以前张良肯定不会这样,可如今,没了刘帮要这身体有什么用?
却说这边计划定下来,那边刘帮也是辗转反侧了好几天,其实他不敢见张良很大程度上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张良,是因为他忽然发现所有有关项羽和张良的抉择上,
自己几乎都是下意识的选了张良,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其实对张良……感情要比项羽深?刘帮也弄不明白了,其实他一直听张良的话很大程度是因为,张良的计策明确的指向历史上的那个结局。
但是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比如项羽中箭的事情,历史上谁也没说过,所以他本来可以拦住张良的,但他没有,为什么呢?
刘帮也弄不清,其实张良啊,项羽啊,他都不敢再细想了,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他再靠近谁一步,就会变得没有回头路了。
就像他之前和张良说的,他对张良的感情就是欣赏而且喜欢,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喜欢,很有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爱了。
可他对项羽的感情也是,有种愧疚,还有些憧憬,而且随着时间对项羽的愧疚越来越多,好像也感觉自己之前的选择都出了错误。
刘帮觉得自己是完了,之前的他能装傻充愣,听这子房说情话,自己跟着应声。现在他做不到了,他忽然想起之前小宋和他说的一个故事。
说是有一对青梅竹马,从小去哪里男生都爱牵着女生的手,上学也在一个班,其他学生都拿他俩开玩笑,但男生就这么一直牵着女生。
直到有一天,男生忽然不去牵女生的手了,女生也没在意,慢慢两个人就疏远了,后来有别的男生牵了这个女生的手,再后来那女生嫁了人。
男生一直单身,有人问那男生为什么,男生说他喜欢那个女生。周围人不解,说你喜欢他你为什么要放手?男生笑道,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之前能牵着她是因为我觉得她会爱上我。
之后放手是我知道她不会爱上我了。没有爱的牵手,再牵下去,也不过是我单方面给她的束缚而已,越牵下去爱越深,得不到的时候也就越不甘心。
所以啊,爱上的时候就是放手的时候了,你爱上一个人,她不爱你,你就没有资格再牵她的手了。刘帮记得他当时还和小宋说,这男人太懦弱了,要是他就一直牵着,管那个女生想什么呢。
小宋说刘帮能这么说,是因为刘帮没有喜欢的人,等哪天刘帮有了在乎的人就明白这种感觉了。刘帮现在明白了,他觉得他就是那个女生,到最后不是逼着张良放手,就是逼着项羽放手。
可是他又不愿意,当初他听这个故事的时候觉得男生懦弱,女生卑鄙,一个不敢说爱,一个明知道不爱还理所当然的享用着别人的爱。
如今自己却两样都占了,又不敢对任何一个人说爱,又贪婪的享用着两个人给自己的爱。刘帮啊刘帮,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你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刘帮觉得有些难过,他知道他这样是任性,子房这两天一定很伤心,羽哥也是,被自己埋伏了后面又被抄了老家,一定也心寒得紧。
刘帮觉得真的,自己就没法给任何一个人幸福。他觉得自己和谁在一起另一个人都会受到很大伤害,可他又必须做个抉择,因为根本不存在那种所有人在一起的大团圆结局。
可他现在真是选不出来,张良有多好他知道,张良对他有多好他也知道,可项羽那双金色的眸子就像烙在脑中一样,无数次午夜梦回都能想起来。
罢了,或许白狼是对的,自己想这么多也是无用,到了最后一切都会有个答案吧,要是自己真如历史一般弄死了项羽就说明自己选的是张良。
若是最后狠不下心,变了既定的结局,便是选了项羽吧。刘帮也不知道,他讨厌这样反复的自己,想想觉得这么闷头苦寻答案也没什么帮助。
还不如就顺其自然,到了最后就清楚了吧。刘帮叹了口气,终于伸手掀开战车前面的帘子,走了出去,久违的阳光啊,刘帮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因为到了楚国境内,大军已经各自去执行任务了,留下的人并不是很多,张良作为联盟军盟主的军师,坐镇指挥台。刘帮到的时候张良正在发号施令。
四目相交的一瞬,张良忽然有种想落泪的感觉,不行,他骗不了自己,要把刘帮让给项羽这种事情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如果刘帮喜欢的是项羽,他要做的,
就是让他忘掉那个男人,从此眼里只有自己一个。想着从点将台上走下来,伸手将刘帮拉进怀里,刘帮也不动,任他搂着,任他拉着自己到点将台上,听见张良在自己耳边道:“刘帮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天下。”
第七十八章
却说这边刘邦军开始在楚国攻城略地,那边项羽已经带着三万骑兵往楚国赶了。项羽身上有伤,骑兵队又多是项羽从江东老家带来的亲信。
因此都劝项羽先养好伤才是上策,但项羽不听,仍是不分昼夜的赶路。龙且一直是项羽的副官,此时看了心里也有些难受。其实说到底项羽不是为了争楚国那一块地盘,
而是为了能早日再见到那个人,问他一句为什么要设计他罢了。龙且跟了项羽这么多年,还是了解项羽的,若只是丢了个把城池项羽笑笑也就过去了。
他是战神,城池没了顷刻间就能抢回来,可人心呢?龙且忽然觉得项羽很可悲,原来神也有得不到的东西,神也有拼却性命也触不到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