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会在树下发出长啸的玄赤剑,更少人见过。
他很怀念那段日子。
是的,那段日子血腥,但有着很单纯的热闹,接踵而至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比剑。
比出一个胜负。
后来燕行开始像云一样行走在乱世中。
他开始感受到孤独。
孤独真是最可怕的事,他可以一天一夜手不离剑,从晨曦到月色,从初一到三十,光剑法就创新了一百零八套——有生之年,一千套剑法是不在话下的。但他总要停下来,比如喝水、比如睡觉——天下第一也是俗世之人,人要做的事他全都得做,一个不落地做。
只要一停下来,心就会像漏风一样。
。
好在,他遇见了迟衡。
燕行第一次知道,时间可以被剑填满,而心可以被迟衡填满。
燕行是个随心的人,当知道即使原来不说话也很满足的滋味是这样时,他又多了另外一个单纯的喜好,跟着迟衡行走。迟衡就像火一样,只要沾上,他就反扑回来,那种炽热程度,简直令燕行措手不及。
迟衡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燕行知道,他喜欢看迟衡练刀,他喜欢迟衡,喜欢在一起的日子。
但很快,燕行的心又开始漏风了,他看着迟衡忙忙碌碌,那都是自己不擅长更不爱好的东西。
他觉得烦躁。
以前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又在召唤他。
后来,他找到了最合适的方法:在想迟衡的时候就去找他。迟衡需要他,他也需要迟衡,两个人都可以在炽热如火的交融之中找到自己所需。
再进一步太亲密,再疏一步太寂寞。这样的日子,真是最美妙不过了。
唯一不太美妙的就是:他没法好好练剑。
他不能拉着迟衡一起练剑。
迟衡常拉着他做一些练不了剑的事,当然,这种事也很美妙。
燕行的腰力很好——练剑的人腰都好,中看更中用,可以做很多种姿势,尤其是白鹤舒翅,比如现在,燕行全身被揉得通红,发酥,光裸的手臂死死地拽着草地,左腿瘫在锦被上,右腿却被高高抬起。
迟衡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手撑着他的腿,促狭的说:“燕行,你说,你最喜欢什么。”
炽热的手,火辣的手。
硬撑着不让暖流喷涌而出,燕行咬了咬牙:“剑!”
他当然不能最喜欢迟衡,因为迟衡不是最喜欢他。喜欢不是称,但也得差不多才行。
迟衡笑了:“我就知道。”
伸手将玄赤剑拿过来。
燕行吓了一跳:“迟……混蛋,干什么?”
迟衡倒拿剑,将剑柄抵着紧张不安地剧烈收缩的入口,笑着说:“很舒服的……”
猛然一推。
巨大的愉悦像狂海潮样席卷而来,从远处迅速冲向头顶,又以巨大的冲力从头顶推向到腹部,而后顺着腹部飞流直下——
啊——
两腿之间的白流像玄赤剑的光芒一样,喷薄而出。而且不是一下子,而是一阵接着一阵,在夕阳下,白流映照成了红色,像当初冲出了血脉的血一样,以排山倒海之势疯狂地喷涌出来,怎么停也停不住。
痉挛般的愉悦,毁灭一般的愉悦,燕行高抬着腿,脑子一片空白,他的手死死的扣进了土地。
最后一幕,是夕阳如血。
而后黑暗涌上来。
又是三天之后,燕行终于醒了,迟衡已经面如土色,见他醒了才哭丧着脸说:“燕行,我再也不这样玩了。”
一瞬间,就像垮堤了一样,捂都捂不住——这是迟衡后来说的,满脸愧色。
燕行倒没觉得什么,比这玩得过火的多的是。
不知这次为何反映如此强烈。
更诡异的是,玄赤剑不见了。
怎么找都找不见。
当然没有了玄赤剑,燕行还是天下第一剑。绝世之剑,需要仰仗绝世之人才能成名;而绝世之人,他不管用什么,都已无关紧要了。
燕行一直都郁郁寡欢。
他不止丢掉了玄赤剑,也丢掉了半个魂。
自六岁起,他就与玄赤剑寸步不离,而今,玄赤剑没了。
饭得吃,日子还得过,确定无望之后,迟衡帮他铸了一把剑,这把剑也很好,铁匠夸说是他有生以来铸过的最好的剑——燕行剑。是的,他都懒得给剑起名了,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在练剑上很执着。
一直很执着。
执着得像一一样简单。
燕行还是像以前那样,每天花大部分时间练剑,但看到第一缕晨曦时,他会忍不住想,玄赤剑怕是找不到像自己这么好的主人了,每天能喂他最早的晨曦、最晚的暮色……当然,他也早知道,养剑只是父亲的激励之说而已。
直到有一天。
很平常的日子,天空薄薄的云,薄薄的太阳光,吹着薄薄的风,人有薄薄的倦意,薄薄的懒散。
有人来比剑。
燕行很惊讶,已经很久没人跟他比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