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去有那么容易被算计吗？”
“你已经被算计了。”
辜鸿鸣再次摸摸鼻子，知道自己确实有错，老老实实一声不吭的躺下了。
唐萧看了看表。
“小鸣，我还有事，先走了。林管家刚出去了，床头有电话，你有事给他打电话。我的号码是这个。”他掏出名片放在床头柜上。
“我知道啦，又不是小孩子……”
“你才二十，喝酒的年龄都不到，还说不是小孩子？”
唐萧的话怎么想都毫无道理，但是辜鸿鸣还是没敢吭声。面对长辈不由自主的心虚。
“辜鸿鸣，你的事，我会解决的。动你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唐萧后面一句话说得很模糊，辜鸿鸣没听清楚，只是不明所以的发出“啊？”的一声。
来到这个很久没来过的地方，唐萧看着四周已陌生了的景物，顿时慨叹真是光阴如箭。
只有那幢如钢铁打造的堡垒一般的老房子还没变，门口那棵树虽然伤痕累累却依旧挺拔，刀琰站在那棵树下，静静地等着他。
唐萧将车停在路边，熄火，下车。
“好久不见。”唐萧微笑着向他走去。
“好久不见。”
这时老房子前廊的门开了，冲出来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子，上下打量一番唐萧，对刀琰道：“琰，你昨天忙了一天就为了这个人？长得还没我帅。你重色轻友！”
刀琰冷冷的飞过去一记眼刀，道：“我不是某个人。”
那男子立即蔫了，跑过来一个劲的在刀琰身上蹭，“对不起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嘛，下次不会了，再说我也是担心你才……”一脸委屈的小媳妇样儿。
刀琰厉声道：“我需要你担心？你能看好自己就不错了！”
“我知道了啦……”某位黑道的太子爷乖乖低头。
唐萧一阵恶寒，第一次听见一个就要三十而立的大男人用撒娇的口吻说话，那真是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刀琰，我真的很同情你。”
“我也这么觉得，走，进去吧，人在里面。”
地下室挖的很深，越往下走越阴森。真是想不通当年刀琰在这幢房子里怎么住下去的。沾过血的墙壁已经洗不掉那种罪恶的味道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和霉味。但是走到底部却没有记忆中的那般黑暗，房间中很明亮，四壁空空，角落里绑着两个人。
“单子是‘千门’的老大接的，”刀琰走过去踢了踢倒在昏迷地上的男人，对着靠在墙角的另一个男人说道：“这个是开车撞人的。”他从后腰里掏出枪递给唐萧。“还是当年你用的那把。”
唐萧拉下保险，撤掉躺在地上的男人嘴里的布。
那人已经醒过来了，开口就要大骂。
“陈遥，”唐萧将枪口对着他，“你说一个字，我就给你一颗子弹。我说到做到。”
陈遥瞪着眼睛看他，忽然身体一僵，眼中流露出深深地恐惧。他认出来了，是当年那个打了他十一枪的男人！那时这个男人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了十一个字，这个男人就对着他的腿连开了十一枪。
“很好，”唐萧的眼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冷酷与狠厉，转而把枪口对上角落里的另一人，准确地向他左肋第二根骨头，右肩肩头，左臂上的静脉各开了一枪。那些都是辜鸿鸣重伤的位置。男人的口被封住，痛却不能叫出声来，神情异常凄惨，在地上抽搐挣扎。
唐萧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如果你不动了，我就放你走。”
男人果然不再动弹，却掩不住满眼尽是痛苦之色。
唐萧松开了他的腿，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狠狠踢了一脚。“滚吧。”
男人上身受缚，走起来的姿势极尽怪异，但却是尽可能的快速离开，他踏上台阶，拼命地向上跑去。跨上最后一级台阶，久违的阳光终于迎面而来。
“砰！”
枪口冒出一丝白烟，男人头上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四溅开。失去平衡的身体向后倒去从台阶上滚落下来。
一百多级的台阶，摔下来脖子直接跌断。男人已经失去了生命的眼瞳孔放大满是震惊。
先给人以希望，再毫不留情的一脚将他踹进绝望，这才是残忍。
陈遥知道今天自己是活不了了，不再顾忌大叫道：“是伊莱亚出钱叫我做的！是他！”
“我知道。”唐萧再次把枪口对准了陈遥。
“但是，那关我什么事呢？”
血从陈遥身下流出来，在地上蔓延，黑红色渐渐充满了唐萧的整个视线。
“刀琰，抱歉，麻烦你了。”唐萧的声音有些僵硬。方才拿过枪的手微微轻颤。
刀琰走过去用力抱了抱他，“没事，你只是一年多没拿枪手生了。”
唐萧把头靠在刀琰肩上。“当时我看见他的弟弟被抬在担架上，从我身边经过，我还以为是他。”唐萧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当时，当时我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垮了。”
那位黑道的太子爷看着他们，叹了口气。
“唐萧，我知道，你也不容易。”
“你若真的喜欢他，那就去找他吧。”
程叶与开发商谈得很融洽，这笔生意当场敲定。回公司的路上程叶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到名威的大楼时已经下班了，程叶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处理完剩余琐事，关灯出来，发现这一层还有一间办公室亮着灯。程叶走进去想说下班了先回家休息吧，发现本来不该在这儿的唐萧却坐在办公室里。
唐萧的脸色异常苍白，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洞的有些吓人。
“唐萧，你没事吧？明天你先回家休息吧。”
“没事，谢谢。”唐萧撑起身体站起来，直直的从程叶身边走过。“先生，再见。”
程叶转身看着唐萧离去的背影，他今天的脚步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这个年轻人一定是遇到什么大麻烦了。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很长一段距离后，终于停了下来。
“亲爱的旅客，感谢您乘坐本次航班……S市欢迎您。”
坐在头等舱的年轻男子第一个站起身，拿起公文包走出机舱，迫不及待的想要呼吸故土的空气。这里，有那个人。
想起弟弟最后一次打电话来说那个人的变化太大已经让人认不出来了，他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
“唐萧，我辜鸿泽回来了。”
第11章：擦肩而过的重逢
唐萧实在太累了，回到家洗了澡，头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模模糊糊听到，刀琰说：“唐萧，你和我都是无情的人，所以也都是最有情的人。
因为我们都把所有情给了那个最爱的人，无论对待其他人还是自己都一样无情残忍。
很多往事在眼前回放，那些曾经以为不能忍受的痛楚，曾经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曾经无法放下的念想，都随着时光的流逝不知不觉中释怀。
他用四年的时间读大学拼命地学知识，用一年的时间跟着洛明书混迹商场，用两年的时间打枪靶和黑道频频接触，在美国的最后一年使自己恢复正常。八年的时间，从学生、商人、刽子手，到一个穿着整齐笔挺的西装的年轻白领。八年成就了现在的唐萧。但在八年中，他一直没想过辜鸿泽。他不敢想，怕一想到这个人就会失控。
这几日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想狠狠把他拥入怀中，吻遍他周身的每一寸皮肤，想要，完完全全的拥有他。
黑暗中那个人伏在自己耳边轻声道：“唐萧，我回来了。”
醒来时天还没亮。一摸脸，两颊尽是泪痕。
辜鸿泽到达S市的时候，天刚刚黑。
在飞机上一直清醒着，进了家门才觉得困。
辜鸿鸣在医院住着，林管家也在那里照顾他。这所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舒舒服服的洗了澡，辜鸿泽躺在床上，忽然间睡意全无。
习惯了和家人住在一起。没有另一个人的房子，总给他带来空荡荡的感觉。原来，自己也是怕孤独的人。
唐萧他的感觉比任何都要强烈吧，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每天都要独自面对空旷的不会说话的屋子，却没有人能给他安慰。
一大早起来，神清气爽。辜鸿泽吃了早饭，看看表，这个时间辜鸿鸣应该才刚刚起床，便看了会儿新闻。等到十点，穿好衣服去医院看弟弟。
由于现在辜鸿鸣需要的是静养，林管家便让他每天睡到自然醒。唐萧来到医院的时候辜鸿鸣还在熟睡。他推开病房的门，坐在林管家身边的椅子上。
“林管家，事情办完了。”
“这么快？”林书彦很惊讶。
“我亲手处理的。开车的人死后直接被烧掉了，至于陈遥，是被‘和他有很深仇恨的人’杀的，正好剐了一千刀。”
林书彦双眼微眯。唐萧，比他想象的要狠得多。
“这件事，别让小鸣知道。他挺聪明，就是性子单纯。道上的事不是他能接受的。”
“我不会说的。”唐萧站起来，“林管家，那我先走了。”
“这一阵子小心。再见。”林书彦起身要送他。
“不送了，谢谢，再见。”
“205病房……”辜鸿泽提着饭盒，寻找弟弟所住的病房。早上住院楼比较冷清，医生也吃饭去了，他只能挨个儿看门牌号。
恰好前方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子从一间病房中出来，他急忙凑上去想问205病房在哪里。但那人似乎很赶时间，全然没有搭理他，与他擦肩而过。
辜鸿泽只看了一眼年轻男子的脸便忘记了，只是依稀记得那人长得很俊美。
“长的是很不错，就是态度很差。没办法啊这就是我们的社会。”辜鸿泽慨叹一声，走到了方才那人出来的病房前。
诶？这不就是205吗？
推门进去，病床上辜鸿鸣似乎还在做梦，林管家倒是早早的醒了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似是在想事情，还微微皱了皱眉。
听见他进来的声音，林书彦立刻站起来迎向辜鸿泽。“你回来啦。小鸣现在状况很好，不用太担心。”
但是辜鸿鸣伸出被子的左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侧脸上也有淡淡的淤青。
他这个弟弟，从小就顽皮，但凡身上有伤都是自己不小心整的。辜鸿泽根本就见不得别人动他弟弟，顿时一股怒火从心起。“林管家，这是谁干的？”
“小泽不要冲动，事情已经解决了，是唐萧亲自去办的。”
“唐萧？”辜鸿泽愣住。
“你没碰到他吗？他正好在你进来之前出去的，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他是不是穿黑色的风衣？”辜鸿泽急急问道。
“对……”
没等林管家说完辜鸿泽已经冲了出去，飞也似的跑下楼梯想追上唐萧，可是此时哪里还见唐萧的身影？
待辜鸿泽回到病房，林管家许久不见的唠叨毛病又开始发作：“小泽你急什么？以后还要在这边呆很长时间，见面有的是机会。我这里还有他的手机号码……”
“算了。”辜鸿泽打断他，把饭盒递过去，“先吃早饭吧。”
自从那天早上之后，唐月轩就再也没回来住过，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打包带走了，于是这房子里又剩下他一个人。
其实一个人住和两个人住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多了张嘴多了双手。
分手的话，已经发短信说了。
唐月轩也答应了。两人好聚好散。
如果心里没有辜鸿泽的话……会不会就和唐月轩在一起了呢？那是个很好的女孩，但不适合他。
或许是时候搬家了，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的人是没法向未来前进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烧。
还是太累了，一闭上眼就会做梦，辜鸿泽便会不自觉的跳出来，弄得自己连睡觉都觉得累。
“呵，还真的是犯了相思病呢。”他发出低低的一声自嘲，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关掉。
必须要，好好的睡一觉，不然真的可能会垮……
“关机了。”林管家皱着眉头说。“也许在休息。”
“白天休息？不可能吧。”辜鸿泽拿过名片自己因也掏出手机给唐萧打电话，确实是关机了。
“早上来的时候我看唐萧的气色不太好，脸色苍白，有可能是病了。”
病了？辜鸿泽一下子站起来。身体一直都很好的他怎么会轻易地病了？
真是关心则乱。辜鸿泽又开始拨打名片上名威公司的前台电话。
“唐萧先生请假了。”那边的人告诉他。
这么说，果然是病了。必须去看他，唐萧还是一个人……
“林管家，唐萧还住着以前的房子？”
“好像是吧。”
辜鸿鸣已经醒了，听见辜鸿泽的话，迷迷糊糊说到：“给他们公司打电话找唐月轩问不就行了，唐月轩现在是唐萧的女朋友嘛……”
辜鸿泽登时感到有些眩晕，“你说，什么？”
“唐月轩一直都是唐萧的女朋友啊，这都九年了还。”
女朋友……唐萧，为什么？
难道自己去了美国，对你来说便什么都算不上了吗？你有没有真心对我过？
九年。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既然你这么好，就让我亲自扒开你的皮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第12章：接任
唐萧一连请了三天病假。唐月轩三天后去唐萧家，钥匙刚一打开门，她就怔住了。
房子里的东西，已经空了。
唐萧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出去。
屋子里空荡荡的。唐萧走的时候，甚至没有留下一片纸屑。
就像他当初搬来的时候一样。
唐月轩懵了，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唐萧会搬家。
也许，世上能回答这个问题的除了唐萧，真的只有辜鸿泽了。
那个房子太小，要装的回忆太多。
程叶知道自己要被调到美国去工作了，消息下来，周围的同事都对他说恭喜。这还没走呢，每天桌子上的礼物就堆成山了。他一直都是个好上司，下面的员工没有不喜欢他的。但这就是麻烦。
来替他接任的是美国来的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而如今程叶自己已经四十七了。年龄的差距直接造就了能力上的区别。
所有新官都不希望前任比自己干的好，这是常识。
所以就连家里的弟弟和管家，都不看好辜鸿泽回国内就职。
但辜鸿泽对他们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们错了。
他回来不是为了想给亲爱的祖国母亲的未来发展做点贡献，一开始他就是为了那个人。
唐萧请了三天假，在此期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程叶，唐月轩，辜鸿泽都在忙着找他。偏偏他像是故意玩失踪似的，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唐少爷打起精神认认真真的忙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晚上将一切安置停当，扑在那张刚买的大床上，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开机——《Bloodstream》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金属混音吵得他耳朵开始嗡鸣。他真的以后再也不想把这首歌设置为手机铃声了，果断关机。
收拾好略长的头发，唐萧穿上月白色衬衫，打一条黑色的细长领带，深蓝的西装衣裤，俨然一副白领模样。唐萧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勾唇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