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了?”
楚然点头,本来有点下意识的皱眉,但却在舞流云面前生生忍住了。这个人,到底怀着什么心思,谁都看不透吧?楚然收拾了刚才纷乱的情
绪,说:“你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
舞流云这种人精,当然很明白他的意思,直接回答:“也没有很早,比你稍早那么一点点而已。”
表情很欠扁,语气很无耻。楚然却没直接把他踹下去。
所以说,楚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成长。
“你消息这么灵通,大概已经知道我在这里呆不了几天。”
“对这点,我很难过那。本来是真心想要和你成亲看看的。”
表情更加欠扁,语气格外无耻。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不知道你对梅易初印象如何?你们两个倒是珠联璧合啊。”
“梅宫主那么风流俊朗的的确少见,不过我可不喜欢和拖家带口的男人成亲。”
“他虽然东宫西宫的折腾了不少床伴,可没正经娶过妻子。你嫁过去倒是可以做正房。”
“那更不可能了。我可是要娶人的。”
楚然没心情和舞流云打太极了,索性站起身,道:“你还知道什么,一并告诉了我吧。”
舞流云也起身,拉着楚然往他的前院走去,说:“你该吃点东西了,咱们边吃边谈。”
吃食变不出太多花样了。前世今生,楚然都没在嘴上亏待着,何况早就被一颗一颗的药丸折腾的舌头都麻木了。喝着不知道怎么煮出来的浓
汤,一点想法都没有。
“你知道离开千岁宫的人会受什么惩罚吗?”舞流云坐下后,问了个好像毫不相关的问题。
楚然仔细想了想,说:“当初月河离开千岁宫,我并未见他有什么特别的伤。”
舞流云不置可否的诡秘一笑,说:“怎么会没有特别的伤?离开千岁宫就要废掉手上的两条经脉。当然也不至于残废,平时用用轻功,只是
不能与人交手罢了。”
楚然脸上只是稍稍愣了,但心里却是大惊。越想越觉得这事很蹊跷了。等他捋顺了想法,抬头看舞流云的时候,舞流云露出一副赞同的表情
。那时候在乌国,明明已经留在自己身边的月河,却还能和别人对峙,后来也似乎没有任何异常。若说真的是如舞流云所说……
“如果你说当初他没有受什么伤的话,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他天赋异常,就算废掉经脉也可以使用武功。第二种吗,就是当时他没有
真正离开千岁宫。是千岁宫那位君上大人派他留在你身边而已。”舞流云挑了挑眼角,继续道:“看你的表情,肯定是第二个了。不过这件
事你不用担心,他似乎去梅宫时候已经受了这个规矩。这几年应该一直没有用武功的机会吧?所以你看不出来是正常的。”
或许刚到梅宫的时候,月河的确有伤。可是楚然不知,梅易初又从未说过。不过就算那时他是伪装的,也没有危害自己什么,大概只是把情
报送回去而已。不过,那种演技,如果没有混合着真心,未免过于可怕了。
楚然稳了稳心神,说:“你很奇怪。”
舞流云的眉毛飞的更高:“哦?”
“你说这番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告诉我无觞还算是千岁宫的人,另一个是让我不需要对月河有所愧疚。听起来有点矛盾啊……”
舞流云大笑起来,然后说:“小优昙真是聪明。不过我可是为你好。月河的事我不说了,反正怎么处理是你的事。但是无觞吗……既然他还
是千岁宫的人,君上不会不管他的。”
“这你也知道?”
“要知道,那位君上也是很护短的。”
楚然袖子里的拳头握了又握,说:“那在你看来,我算不算千岁宫的人?”
舞流云特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装深沉的说:“现在不是,但很快就是了。”
哼。楚然一点都没看出来他怎么为自己好了。“你是说如果去千岁山,无觞中的霓裳还是有可能解的了?说到底还是要恳求帝千岁吗?”
“恳求?你觉得无觞会吗?”
当然不会。不过看舞流云回避了第一个问题,楚然就明白,帝千岁那只老妖怪果然有办法解了霓裳之毒。那他在明知道无觞中毒离开的情况
下,不紧不慢的过这几年到底做什么
楚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舞流云也很“听话”:“而且君上的一贯做法嘛,是迫使你们答应他的某个条件而已。那些恳求请求央求之类的事
情,他一向没什么兴趣。”
交换条件,这是个好事。不过拖了这么久,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做的事。无觞也是心里有数才在这个时候找回千岁山的吧?
喝了两杯茶水,楚然稍稍放松了精神:“还有什么忠告是你能给的?”
舞流云端着杯子,说:“还有两条。”
“洗耳恭听。”
“第一,君上喜欢夺取别人最想要的东西。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要,那你就赢了。”
这条件真严格,基本上人总会有想要的东西。就算不爱名不爱利,总会需要吃饭的吧?连吃饭都不需要,死了才能赢。
“第二,不用期待无觞能脱离千岁宫。那根本没可能。”
看舞流云一脸深沉,楚然也沉默了。
千岁宫宛如巨大的牢笼,在笼罩着无觞吗?就算他人不在,也会网住他的心,他的神,他的一切思绪?
不能脱离又是什么意思?是不能还是不愿?
第35章:撕心
不怎么显眼的马车慢慢的向千岁山驶去。只是选择的道路,却并不是最常走的那一条。
有意识要避开帝千岁的耳目,但是就算如此,又能避开到什么时候那?只是伴随着无觞的沉默,这个问题被楚然压在了心里。
“无觞。”楚然的召唤终于让他有点动静了,挑着细长的眼斜睨过来。楚然说:“下个镇子休息一下吧。”你也该换换绷带了。无觞的表情
绝对算不上轻松,最近更是因为一直在颠簸中,所以连呼吸都沉重起来。楚然觉得那个浸泡的药绝对有很好的止疼作用,所以还是尽快让他
能治疗比较好。
无觞却摇头,说:“还是尽快赶路吧。”
“为什么?你觉得有人在追赶我们?”
无觞坐直身体,撩开马车的车帘说:“随行的不少。”
只是随行罢了。楚然觉得舞流云的话还是有可信的。帝千岁护短,而且无觞还算千岁山的人,他应该没打算赶尽杀绝就是了。
楚然有些闷气说:“既然没有危险就不要逞强了。”
无觞眨了眨眼,然后干脆同意:“好。”
到了下一个镇子,楚然直接打听当地有没有学士楼。身上带着清雪之送的令牌,就算在学士楼也能找到住的院落。隐蔽,安静,足以和其他
的旅店酒家区分的场所,是清雪之躲避众情人和仇家的好地方。当地学士楼的老板把两人送进偏院,又让人送来饭菜和热水。
车夫去照料马匹,于是屋里更沉默了……
楚然没话找话:“你打算杀了帝千岁?”
无觞说:“很困难。特别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
“他不老不死是真的?”虽然一直这么传说,但毕竟楚然是个接受过科学知识教育的人,很难真正相信有这种人的存在。
无觞点头:“你应该见过他受伤的样子吧?”见楚然点头,于是接着说道:“就算把他切成一块一块,应该也是能拼回去的。”
喔!这么无敌!楚然忽然对他有肃然起敬的感觉。即使作为神族一员,他依然对自己寿命极长这一点没有存在感,毕竟年岁还小。但那种回
复能力,该说是神族好,还是说妖怪好?“帝千岁到底是哪一族?”
无觞说:“苏摩族。唯一一个。所以根本没有书上有记载他的弱点。”
楚然霎时觉得帝千岁是某种稀有动物,濒临灭绝。回想起跟苏摩有关的记载,大多是关于这个擅长使用药物的神族有哪些传世的毒药奇药罢
了,至于他们究竟在哪里,有什么特征却完全没说。“砍不死,那能不能火烧那?”楚然想起了吸血鬼,不老不死,还一直有极强的愈合能
力。
无觞说:“不行,恢复的会更快。”
“你试过?”
“试过。”
他还没决定杀了你,果然是因为你很特别吧?楚然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到底有没有杀死他的办法?”
“应该是有。”无觞顿了顿:“只是我还不知道。”
毫无胜算的感觉。楚然作为健康人,自动自觉的承担了找洗澡水的工作。
“无觞,你的药那?”完全没在随身的行李里找到那个药粉,楚然不禁奇怪。
无觞语气有些无奈,说:“根本没打算中途停留,所以没带。”
好吧,当我没说。不过能洗个热水澡也是难得的享受了,这几天在外面洗池塘实在是煎熬。
夜晚的虫鸣有些吵人,让楚然更是焦急。无觞的疼痛就像那些伤口也撕裂在他心里一般。那种帮不上忙的感觉太糟了,加上脑袋里又乱成一
团,楚然只觉得体内真气都乱了。
意识到的时候,楚然马上就跑出了院子。无能为力的时候至少不能添乱吧。
朝着月亮的方向,用轻功在屋顶疾走,街上偶尔有看到的人大概也会只会觉得自己眼花了吧。如果不把这种情绪宣泄出去,自己一定会崩溃
的。只能顺应身体的感觉,不断的从这边跳到那边。身后还是有尾随的暗卫,无上门的,千岁山的,或许还有梅宫的,远远地跟着,不靠近
,也勉强不被甩掉。
楚然忽的停住,改变方向向暗卫那边掠去。一道掌风,立刻有一个人被掀翻,掉落在地上。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都离开这里。”楚然现在周身的气息寒得像冰。
无上门的人很听话的抱拳离开。剩下的却还是立在原地不动。
可恶。楚然又一次攻击,那三五个人只得纷纷避开,却难免被真气所伤。似乎每一次宣泄都会让自己的心安稳一些。楚然不再限制真气的运
行,反而让它们统统都释放出来。一时间周围都形成了真气的风刃,刮得几人的衣服都破烂不堪。就算风刃已经切断了头发,仍然没有人退
缩。
楚然真想问,你们是真不怕死吗?
就在他还要提升力量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住。
“音儿,你在做什么?”
仿佛只是一句话,就熄灭了心中的怒火。沉稳到近乎有些低沉的声音还透着隐隐的压抑,如果细细看去,应该会看到无觞额头上的汗珠吧。
只是在这个月夜,一切都隐藏在黑暗中一般。
“你的真气太乱了,”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覆在楚然背上,另一只手则随意的挥了挥。刚才还在死亡边缘的几人匆匆散去。带着安定作用
的凉气顺着后背爬到四肢,慢慢把刚才还乱跑的气息抓住,然后拉回丹田。
楚然的注意力全在那只手上。有些湿润,但却绝对不是汗水。
无觞的伤口还没有好。
那恐怕是血。
连忙转身,说道:“我自己来。你怎么跑出来了?”
“只是看看你忽然出去是做什么。跟他们没必要发那么大脾气。”垂着的眼角不知道闪着怎样的光。
无觞比以前更平和了,或者说整个人呈现一种难得的稳定和坚不可摧。这种冷漠和坚强让人完全想不到他身负剧毒,也让人更加捉摸不透。
以前楚然觉得他虽然表情不多,但总的来说却是好懂的。
不喜欢别人靠近。
不喜欢别人挑衅。
对喜欢的东西有占有欲。
对感兴趣的事情才比较有耐心。
面对特殊的人才会表现出难得喜怒哀乐。
对不在意的人会连表情都难得给一个。
但现在的无觞却并不怎么让人明白。
有些曾经明确的界限,如今看不分明。
而且更重要的是,曾经对夜靡音牢牢捆住的那种感情,仿佛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一夜之间。而是跨过了不知多少昼夜之后。
如果单纯是感情的淡漠,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无觞却总是给他一种深沉似海的感觉,关于夜靡音的一切,都被他打包封好,丢进海底,还顺带压了许多石头怕它浮出水面。
越是探究,越会觉得窒息。
“我再怎么样都是小事。快回去吧。”你如今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到处奔走。虽然被绷带缠着看不出端倪,不过那双手,恐怕早就能让常人
痛不欲生了。
无觞抿起嘴唇,不说话,只是看着楚然。“音儿。你的身体从来不是小事。”他说完,就要掠空而去,楚然连忙拉住他。
“你的那些伤口就是小事嘛?既然当时是我中了霓裳,你为什么偏要将毒引去那?”如果是自己中毒,或许现在还有救,就算没有,起码不
用看着无觞受罪。如果两人的立场换过来,无觞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救自己,不会束手无策,甚至就算和帝千岁对峙,也有多一份胜算。
“当时我来不及找到那个老太婆。你还未成年,自然承受不起霓裳的毒性。”无觞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如果毒性和每月的高烧一起到来
,只要一次,就再没有回旋余地。”
“所以你就打算留下我,自己去死?”
“没错。万一没有保命的办法,那就你生我死。”
楚然觉得刚才的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悲伤。
“无觞,你说是死去的人幸福,还是被留下的人幸福?”
无觞忽的露出一抹微笑,说:“音儿。你不觉得当面临这种抉择的时候,父亲应该把活着的机会让给儿子吗?”
你我不单是爱人,还是父子。
楚然觉得喉咙都有些哽咽。
那年无觞离开,或许是缺乏真实感,或许是还没有想过那么多,楚然都不曾落泪。如今一句话,却让他眼角潮湿。
“所以现在我们只是父子吗?”
“对。只是父子。”
还有比这个更残忍的话吗?
楚然默了许久,才点头道:“好。回去吧。”
这算什么?彻底分手?
以后叫他爹?楚然有点想咬舌头了。
一动,就有人跟着。楚然指着其中一个,说:“回舞家,看凤娇婆婆还在不在。”
“告诉我关于千岁宫和帝千岁的一切吧。你知道的一切。”以前总觉得顾忌着你和帝千岁的关系,所以什么都不问。既然已经都过去了,那
就摊开来说清楚。楚然一边帮他重新包扎,一边问道。
无觞说:“你想问苏摩族?还是千岁宫的来历?”
“都想知道。”就当普及知识了。
“苏摩族是神族中最神秘的。”无觞开始缓缓的说:“曾经,这族族人站在神族的顶峰,因为他们不老不死,受伤能自动愈合,而且最重要
的是,他们的血肉是医治所有病痛的良药。”
“不能医治霓裳?”
“霓裳是用他的血液所配,自然无法用血液解毒。帝千岁一定知道解法,或许会危害他的身体,所以他从没说过。”
真是个小气的人。反正你丢块肉也会长回来。“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