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音又有点抽。这首就是因为太奇妙了,才让他多看了几眼,怎么九曲望就觉得自己看上这首了那?其他的诗都赞梅的高傲清幽,只有这个,透着妩媚的气息不说,还把梅花说得特寂寞饥渴似的……尤其最后那句,什么待人来……这样你都能赞出好来?难道这首是乔墨兰的?靡音意味深长的笑了。
九曲望问身旁的人:“这首是谁做的?”
“回王爷,这首是……”
“这首是我做的。”下人的话因为过于战战兢兢没有说完,就听那边有人接了话。
靡音一抬头,几乎风中凌乱了。说话的正是九曲暄。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九曲熙和九曲昭都没想到他居然来凑这个热闹,还写了这么首,一脸不可思议。九曲望都愣了一下,然后说:“十三皇弟,你怎么也凑这个热闹?”
九曲暄一脸不在乎:“我只是参与一下。”
九曲熙看不下去了,说:“不许胡闹。”
九曲暄说:“父皇不是留了奖赏,头筹自然是要争的。我不过讨个彩头而已。”
靡音眨了眨眼:“既然如此,那彩头就给十三皇弟吧。”
彩头不过一对玉如意,两对梅花状的青玉白瓷碗盏,的确是不怎么贵重的,不过谁都明白,本来是给侯爷找老婆的赏梅会已经被搅和了一半。
唐芳歌倒是不在意,还临时加送了两瓶菊花酒给十三皇子当彩头,靡音看着那两瓶酒,心想着菊花酒也不算彩头了。不过唐芳歌这举动,算是让靡音好好的看了她几眼。
也不知道唐毅是怎么跟这个大家闺秀的女儿说得,唐芳歌的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讨好靡音的,反而有点不在乎的意思。靡音又继续笑眯眯的和九曲望等人说话,适时的看几眼那些男女,随后借着出恭跑出去透气。
“受不了了?”抹茶化装成春宝,继续给靡音找不自在:“这可是齐人之福啊……”
靡音瞪了他一眼:“你倒是享受下试试?”那些人身上都有些香气,有的是熏香,有的是脂粉味道,还有周围的梅花香气。零零总总有十余种,偏靡音的鼻子灵敏,所以几乎要被熏得昏头转向了。
抹茶说:“刚才旁边那些小太监可是一炷香就换一批人,大概都去给九曲傲天和其他妃子们送信去了。”
“九曲曜为什么没来?”靡音倒是想问这个。
“看上八王爷了?”收到靡音的白眼也毫不气馁再接再厉的抹茶同学继续悠哉的说:“九曲曜家里都快赶上后宫了,听说这个赏梅会上有这么多女人,他家后院起火了。”
靡音说:“他是知道这里面的道道,所以干脆避开了吧?”
“也对。反正他对你联姻那一家根本没兴趣。但是他上次试探过了,总还是有所图谋吧?”
“只要他不碍事就好。倒是九曲暄,我觉得……”靡音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远远的脚步声。抹茶也听见了,所以又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来的人正是方才刚要谈起的九曲暄。靡音其实很想皱眉头,但却硬压了下来:“十三皇弟,可是内急?”说完就把去茅厕的路让了出来。
九曲暄望着眼前的人,真觉得满院子的梅花都不如这人的一颦一笑来得动人。什么玉枝香逸不过是他用来形容靡音的而已。
“我,我是来和皇兄说……”九曲暄虽不是孩童,但终究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人,一时竟然羞赧了。
“说什么?”靡音在心里盘算,是彻底打击了那?还是干脆引火烧别人那?
九曲暄说:“虽然我内院有妾侍,但我愿都散了,只要皇兄……”
靡音纵然几番思考,听到这种话也不免想给他一个大白眼。这都什么啊?
第55章:烦乱
“饶是百花萧索尽,玉枝香逸待人来……”无觞手里的笔已经落下,嘴角带着一点笑意,可这声音却让靡音莫名的有些心惊。
虽然无觞惯来喜欢逗弄自己,不过之前的那些都是捕风捉影,所以靡音也不觉得如何。这次这首诗,倒是落实了名声。
只是不知道这名声怎么定性?是始乱终弃还是红杏出墙?
今日的赏梅会结束的极快,靡音被九曲暄莫名的表白一惊,还没等做出反应之时,就已经被匆匆赶来的九曲昭打乱。之后九曲暄被他十皇兄带走,不了了之。
据打探消息的抹茶说,九曲傲天听说这件事后桌子都差点拍碎了,一句一个荒谬,一句一个胡闹。九曲暄跪在他爹面前,被训了半个时辰,又被他爹放在华玉殿外跪了三个时辰。刚才天黑了,才被人架走。靡音并没觉得他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因为比起罚跪来说,靡音觉得自己莫名的中枪更值得同情。趁着还没黑天,让春宝留在屋里当掩护,自己就来了绯骐宫。
独自在屋里的无觞很有心情的写字作画,一派悠然。可是靡音看那画就心惊肉跳。分明是今天园子里的梅花,就如同无觞亲眼见了一般活灵活现。旁边那四句题诗,更是让靡音说不出的郁闷。
无觞似乎又瘦了些,脸色并不算好,半眯着眼的样子说不出的慵懒。这表情如果在靡音脸上很合适,因为他本来就总是懒懒散散的。可是在无觞脸上出现,就证明他的确是乏了,或者身体有些虚弱。
靡音想着,就上前一步:“吃饭了吗?”
无觞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画,然后说:“吃过了。你来的匆忙,还没用晚膳吧?”
靡音有些尴尬的点头。
无觞安排了甜粥佐食,似乎打算陪着靡音再吃一点。等都摆好之后,才坐下:“选好了人了?不知道音儿看中谁了?是乔墨兰,唐芳歌还是十三皇子九曲暄那?”
靡音知道今天这事足够乌龙,也不想接无觞的打趣,便说:“本来还想看看九曲熙会抛出谁来,估计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九曲暄今天的做法。”
无觞说:“你对后宫的事应该也有耳闻了。九曲暄跟德妃闹了几天,可是相当认真。我倒是觉得九曲熙或许也有点乐见其成的看法。毕竟他手里的世家都没有适合的女子。而且你们都是男子,以后出什么事,也不会败坏了那些世家小姐的名声。”
九曲熙倒是好打算。靡音说:“九曲傲天也有这种打算,所以也不过把今天的事情当成九曲暄的胡闹了。不然他跪几个时辰都不行。”
无觞说:“九曲暄身后也有安排好的世家,哪是他说不要就不要的。估计九曲傲天会头疼很久了。”
靡音想了想,说:“也该他头疼了,前几天看人看的我都头疼了。”
那些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的男男女女,虽然不是九曲傲天刻意安排的,但总归是做给靡音看的。反正这四国皇宫里,靡音还第一次见到各宫各殿的奴才乱窜的情况,起码在夜国时,谁不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主子,半步都不敢走开。
无觞伸手揽住靡音的头,像是安抚他皱起的眉心一样,轻轻的吻了吻,然后说:“马上就是新年,他也没空折腾太多。不过九曲暄肯定不会罢休,那么九曲熙还要计较许久。”
心里刚刚涌起的一阵烦躁就被他一个吻扑灭了,靡音心情慢慢转好了一些。九曲暄都没法惹得靡音生气,反倒是担心无觞生气的心情左右了自己,靡音的一心都牵挂在眼前这人身上,觉得很是无奈。
“我倒是还好,你却又瘦了,是不是霓裳又发了?”靡音还是问出了担心。
“左右已经如此,不值得你担心。”果然被无觞打发了。
靡音方才放晴的心情就这样又乌云了。其实问话之前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可真听到了,又难忍心里的复杂感受。
“无觞,你在绯骐宫里盘算什么?”
“你说我这个身份?”无觞又盛了一碗甜粥送到靡音手边,然后才不在意的反问。
“当然不是。”靡音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不用侍卫的身份而用侍君,毕竟这种不远不近又能让九曲傲天有些许距离可以监视的位置的确合适。九曲傲天掩人耳目的来这里,假装宠幸,实则治病,而且还避免了其他妃君打探他的身体。靡音想知道的是他现在的计划和打算。
靡音近来的烦躁,一半是因为不得不违背意志的把自己送到九曲傲天面前给他利用,另一半就是因为完全抓不到无觞的动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在打算什么,不知道他所谓的离宫是真不在还是假的,也不知道他身体如何。如果今天靡音再得不到个准确的答案,可真是要失眠了。
以前是没这感觉的。无论什么事情,是宠爱也好,利用也罢,靡音总是能泰然处之。前面的是无觞,有风雨自然他撑着,自己只要紧跟着就好。可靡音忽略了,当时他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为两人的未来尽一份力。所以如今,无觞还是用之前的态度,不紧不慢的行动,完全不肯让自己操心,反而让靡音无所适从了。九曲傲天就算诸多心思,估计无觞也完全不放在眼里,而且还有把握护靡音周全,不然也不会放靡音进那豺狼虎豹堆儿里,大有不闻不问的意思。于是靡音是急了。狗急了还跳墙那。靡音急了,就直愣愣的跑来。
“自然是先理清当前的局势,然后再做安排。”无觞轻描淡写的作了总结。倒不是他撒谎,只是没有具体说那些事。
靡音心知无觞根本不想让这些事扰了自己,更是有些气愤,却还是压着,只说:“九曲曜对我怀疑,难道他和千岁宫有联系?”
“九曲曜幼年和千岁宫有些牵扯,不过已经是早年的事了。如果没猜错,他如今是帮着九曲语的。”
靡音说:“不知道九曲语手中的人跟无上崖比又如何?”
无觞说:“我也不过安排了几个人在各府落脚,没有重要事情之前,还得避着九曲语。倒不是那些人的武功有多么好,只是为了避开麻烦而已。”
之前和国本来就是帝千岁在经营,无觞根本没有经手,所以如今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靡音也知道万事开头难,但自己什么都做不上还是有些郁闷。倒不如无觞直接给自己定个策略,让靡音好好经营。
“我还需要做什么?除了让九曲傲天当出头鸟用?”靡音无奈地说。
“当只好鸟也不容易。”无觞终于是再度露出笑意,给了靡音一个略带甜味的吻。
本来靡音是打算今晚就留在绯骐宫的,反正九曲傲天今天被气到了,不会来后宫添乱。而且更重要的是,靡音没看到无觞时还不觉得,可一见了他就怎么都挪不开脚离开。清泉宫是好,是豪华,是无所不有,可是无觞不在。绯骐宫倒是看起来朴素得多,只是以留在他身边,就真是觉得这里才是自己该在的地方。无关其他,只是这个人而已。
想亲近,看到那张脸就觉得欣喜,还有他周身的味道,比凌寒中的梅还要沁人心脾。细长的手指在灯火下看起来极好看,就是没有一点点装饰也找不出缺点来。靡音偎在他身侧,难得的心神荡漾,却被无觞一句“音儿该回去了”惊得一身冰凉。
无觞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完全不是逗弄的意思,靡音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觉得心都冻住了一般。后退了几步,恍惚的点头,然后匆匆的离开绯骐宫。
莫言侯傍晚逛御花园,结果受了风寒卧病在床。这消息第二天就传开了。
病倒是没多少,只是靡音实在没有心思去陪周围的人演戏,所以干脆装病卧床不起。
昨晚踩着夜露回来,脚步是虚晃不实,头脑也有些眩晕。一夜无眠,靡音是看着太阳升起的。今早面容憔悴嗓子有些嘶哑,所以春宝就马上大张旗鼓的去请太医了。太医摸着脉,故弄玄虚了一会,却不能说靡音什么病都没有,所以也就顺势说了个需要静养的论断。不然,别说皇上那里说不过去,就是十三皇子那也不好回话了。
经过昨天的赏梅会,谁不知道九曲暄是明目张胆的把莫言侯划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了,虽然皇上没许,可九曲暄到底是皇子,上面有宠着他的母妃和四君,还有一干皇兄,他要是借着由头罚了谁,皇上还能干涉吗?太医虽然明白莫言侯没有实权不足为患,却也不敢不敬。
靡音将安神的汤药泼在地上,然后就昏昏沉沉的去补觉了。
一晚上也是想明白了,不然还真是睡不着。
靡音是因为无觞觉得气闷,但是也觉得无觞不会有别的心思,八成是身上的毒重了,不能和自己太近。他毒发都是晚上,现在天凉,更是加重。若是褪下身上的外袍,下面可能又是满满的绷带。绷带下的血肉模糊是怎么样一种惨状,靡音不是没见过,不是没心疼过。可无觞的脾气,却不容得靡音为他心疼似的。他曾许诺的,他真的做到了。不利用靡音,只宠着护着,当亲子一般。他做的太好了,太完美了,却让靡音更加觉得憋气。
父子的身份,靡音以前介意过,后来又因为这两字难过,好不容易走到这一天了,没想到自己还是栽在这两个字上面。
靡音自己没有过孩子,但是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一度很向往能有自己的。看着他成长,护他周全,绝不让自己的事发生在他身上。所以他能体会到一点点,所谓为人父的心情。但这感情真被无觞撒到自己身上,怎么体会都不是滋味。靡音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烦人,没有的时候渴望,得到了又厌弃。莫名的开始讨厌起自己的感受很不好,纵然靡音没那么自恋,也绝不想变成这样的人惹得无觞讨厌。这些乱糟糟的情绪混在一起就真是寝食难安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呼吸间觉得身子很沉。要不说就不能装病,一装就真得了。
雨竹翠潭端上粥来,靡音想着昨晚那碗甜粥,陡然失了胃口。将将吃了几口,就让她们先下去了。
抹茶倒是难得好心,没有雪上加霜:“你这样子好像真是病了?”
靡音说:“不过是受了风而已。没那么严重”
抹茶说:“真不明白你大半夜非要往回赶做什么?睡在绯骐宫不就得了。”
靡音没有回答,只是又吃了点东西。连抹茶都奇怪了,所以自己多想了点也是应该的吧?靡音找了半天理由来说服自己,不过是在找自己和普通人对同样事的看法,来研究自己算不算恃宠而骄或者不识好歹。
“正好借这个理由躲躲清净。我这阵子风头很盛了。”
“你倒是躲清静了……”抹茶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栗子糕,说道:“九曲暄来门口晃来晃去的,害得我给他跪了好几次了。”
“委屈你了。”靡音知道九曲暄没有那么快放弃,也只得安抚了抹茶。
抹茶却一脸打听八卦的脸色靠过来,说:“你病了,无觞怎么都没过来?”
靡音知道早上尔玉曾经出去过一次,八成就是给绯骐宫送信去了,但是无觞却也没出现。一整天,睡得浑浑噩噩,总是一会醒来一会迷糊,可是身边却没有那人的出现。
“尔玉。”靡音叫了送信人,马上就有一道身影落下。
只是这人,却不是尔玉,而是和光。
和光自顾自的走上前,牵起靡音的手腕诊脉,另一手还捏着自己的唇角,仿佛那里有山羊胡子似的。好一会,他说:“应该不是毒,您大可以放心。”
靡音其实从没往那方面想。这外面有九曲傲天的人盯着,里面尔玉尔璧和光同尘四个轮班看着,自己的确很难中毒。不过尔玉没见,他却出来了,靡音心知,他是有话要说。
“我没有大碍。尔玉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