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这妹子就那么难追么?”不理解内情的大炳自然一脸的莫名其妙。
“难追啊……不可能追到的啊……”徐风心里默默念着,人家又不喜欢男人……怎么可能嘛!啊喂!是不是重点错啊,我也不喜欢男人的啊……这什么跟什么啊……
大炳看着一脸快要精分的十几年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心里越发想见一见这个让徐风魂牵梦萦的可人儿究竟是何许人也。
“啊,忘了。”
“什么?”
林立中促狭地笑了笑,“等我一会儿。”随即起身,向外头走去。
餐厅里人并不多,正舒缓地放着轻柔慵懒的蓝调,那一个个起伏的音调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流进人们的心里,随着酒精的作用好像使得整个身体都松软了下来,陆飞清抿一口薄酒,转过头看向窗外,夜色越发深沉起来,这里却是更加流光溢彩、暗香浮动,梦幻得犹如这城市里的一叶方舟。
然而就在此刻,那巨大的窗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影子,随即陆飞便真切地感受了背后的一股凉意,很不自在的不适感,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陆飞左右又看了看,餐厅里依然还是那些人,仿佛刚才只是幻觉一般。
“陆飞!”
这时,林立中已经提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进来,看到对方有些紧张的脸色,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陆飞微微蹙了蹙眉,想着也许是自己刚才看错了,“你去哪了?”
“拿这个去了啊。”
“……”
打开的盒子里是一个做成篮球场模样的蛋糕,小巧又简单,“我让师傅特别做的,生日没有蛋糕可不像话啊。”
“林立中……”
“嘘……别说话,我们许个愿。”
黑暗的角落里,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TBC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1、此文马上就要褪去清新校园文的外皮,预警状态中。
2、徐风会活在自己的壳中比较久的时间。
22、误会
陆飞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鹅黄色的灯光柔软地照在他的脸颊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只藏青色呢绒盒子,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林立中其实说的很对,他们这样的人若和直男纠缠不清那注定是没有任何结果的。但是……伸手抚上自己的唇,慢慢摩挲着,那天对方带来的温度和触感仿佛还鲜明地残存在记忆里,一瞬间,他望向徐风的眸子,好似看到了什么其他的东西,但是他无法确定和捉摸透彻,只是从那以后心里便隐隐升出一种期待,也许,也许有可能呢?
“切……”锋利的牙齿咬上自己的唇,清晰的疼痛感让陆飞的感官回到现实,他为自己这种少女怀春的想法感到可笑。
“陆飞。”
门口突然响起两记敲门声,随即有人推门而入。
转过身,陆飞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
陆清明好像刚从外头回来,脸上满是倦容,双眼也都充满血丝,最近他总是很忙,陆飞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而自从那次不欢快的对话以后,这么久以来他们父子两还没好好聊过。
对方没有在乎他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利落地走到他面前,然后低头笑了笑,将他搂在了怀里,揉了揉头发,“生日快乐!”
陆清明的声音就像天底下所有深爱着自己孩子的父亲一样,深沉而醇厚,陆飞的身体微微怔了怔,抬起的双手终究还是没有推开他。
“啊,真想不到,你居然还记得。”
陆清明拍了拍他的肩背,掠过他有些冷嘲热讽的话,轻轻放开他,就像小时候一样又刮了刮他挺直的鼻梁,“做父亲的怎么会忘记自己孩子的生日。”说完,从胸口摸出一块手表,放在陆飞的手里。
“这是……”
陆飞满脸惊诧地抬起头,细细查看着那块明显充满着岁月痕迹的卡通手表,那是他五岁生日的时候缠着陆清明买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表盘和零件都碎了一地,时隔那么多年,他居然又一次看到了完好无损的它。
陆清明放下手中的公事包,在一旁坐了下来,身体前倾,双手交握,抬起头看着陆飞,沉吟了片刻后,慢慢道,“陆飞,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有些时候,双眼也会骗人,你看到的和现实并不是始终划等号的。我承认,我确实可能亏欠了你妈,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自己的选择。还有,不管怎样,也不管今后发生什么,陆飞你要记住,我始终是爱你的。”
“但那天……”
“我不爱你妈妈,而且,从来没有爱过。”
对方的眼睛认真而深邃,坦白又从容,陆飞甚至无法分辨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心头似乎一阵阵地紧缩起来,陆清明笑了笑,好像想通什么似的身体一下放松了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靠向椅背,
“算了,都过去了,陆飞,连你都那么大了,我现在也已经不介意了,她毕竟是你妈妈。”
陆飞看向他,岁月的变迁让他双鬓有些泛白,眼角的鱼尾纹变得更加深刻,记忆中挺拔的双肩也有些微微塌下,在这一刻,他竟然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在外头叱咤风云的男人突如而来的寂寥和悲伤。
安静的夜晚,柔和的灯光,十几年来,陆飞觉得这是他和他爸第一次这么平和地坐在一起,虽然对方说的他还是有很多不明白,但直觉告诉他,他父母之间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便能说的明白的。
“对了,这你和你妈的。”
陆清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扯过他一旁的公事包,把里面两本硬皮封面的证件翻了出来。
陆飞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我准备送你到美国念书。”
徐风的心情最近很烦躁,就像是女生来大姨妈一样,郁郁不得欢,那脸上简直乌云密布,凶神恶煞,生人勿进的样子,看到他的人都不自觉退避三舍,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波及得体无完肤。而只有天知道他内心是多么得草泥马,废话,一个三观被颠覆的人能好得了么。
于是每到周末,大炳便可以看到对方垂头丧气地来找他,问他那什么却也不说,只是呐呐地道,来来来,陪陪兄弟,兄弟最近郁闷,想要伸手去拿那啤酒,大炳嘴角一抽,赶紧塞过一客生煎堵住他的嘴巴,上次酒醉,吐了他满身,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这天,徐风照例来到了芩江路,却瞧见许多人似乎围着在一起正抗议着什么,徐风探头一看,卧槽,一个个群情激奋,其中居然还有人扯着床单布裹在头上,上书血字“强拆可耻”。
“喂,这地方要拆了?”拍了拍一边的群众,徐风打听道。
“是啊,突然通知说要拆。”
“那怎么就闹起来了?”
“赔偿太少了啊!你看我们这中心地块怎么都要六万一平米了,结果拆迁办的人过来说要么拿外环以外的房,要么每两万一平补偿,你说那不是坑爹么!”
“……”徐风点点头,想着也是,住在这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你让他们突然搬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那肯定不习惯啊,赔偿又那么少,让他们哪来的钱在这个地界买房,怪不得要闹啊。
这时,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徐风回过头,看到大炳居然也举着块牌子,跟着一边的人嚷嚷着,并眨着眼对他笑了笑。
“喂,你们家什么情况啊?现在?”
“哦,闹呗,人多力量大,要团结!”
“还没签那破协议?”
“没呢!芩江路的没有一户签的。”
周围声音实在太吵,徐风也没继续问下去,扯过身转到大炳店里,等了一会儿,大炳也拿着喇叭回来休息。
“你们这么闹会有结果么?”将一杯可乐递给大炳,徐风也打开了一杯,喝了一口道。
“现在比以前好了。”
“怎么说?”
大炳折腾了一整天,满脸都是汗,咕咚咕咚一下子就把整瓶可乐给干掉了,豪气地将那空瓶往桌上一放,看了一眼徐风,然后探头,小声地道,“知道永嘉路拆迁的事情么?”
“哎?”徐风感觉对方那样子就像是电视上演的那种特务头头,而他就是负责接头的那个。
“听说那会儿有个钉子户强行不搬,最后还闹出两条人命呢!”
“还有这事?”
“可不是么,人命轻贱啊,据说开发商深夜在屋子外放了把火想吓吓他们,结果有两个人没逃出来,死了。”
“……那后来呢?”
“给钱啊!据说摆平了,不过谁知道呢?”
“所以说,可以肯定的是,ZF肯定怕再出这样的事,对你们这块的拆迁会比从前更加宽容一些?”徐风想了想,推测道。
“恩啊……你说对了。”扯过毛巾往自己脸上抹了把汗,大炳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话锋一转,“我说你小子,怎么最近每个礼拜都来我这里报道啊,有这功夫还不去追你的那位女神啊!”
“额……”徐风的身体瞬间一僵,伸手又想去抓一边冰箱里的啤酒,而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俏丽人影儿携着其闺中密友,突兀地便踏进了大炳烧烤铺,对方进门后看到徐风也是微微一愣,然后下一刻便已经如沐春风地笑开了,并熟络地落座在他的一左一右。
眼前的两位美女,一个长发及腰,一个眸光流转,大炳的眼睛都快盯得发直了,傻了半天,才回过神,对着徐风道,“好小子!你艳福不浅啊!”
陆飞觉得他这个同桌最近实在放空得厉害,也不知道是抽得什么风,问他借支笔或拿张试卷,都战战兢兢、微微颤颤的,而每天下午他也不再跟着自己去图书馆了,反倒拿了本书在操场旁边的紫藤架上看着写着,几乎都是要到熄灯才回到寝室,一回来便栽在床榻上倒头就睡。直到有一天,陆飞偶然看到对方抱着书倚在秦书瑶的身旁探头询问,并不时畅快地笑出声时,他才终于弄明白了最近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低头俯身看着底楼走廊上两个人缓缓走过的身影,陆飞目光冷冽、神色淡然,轻轻弯起嘴角,对着自己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1、徐风和秦书瑶成为了好朋友;
2、陆飞误会了。
23、春游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李白
瘦西湖,自古便是江淮瑰宝,集南秀北雄之最,所谓“两岸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说的便是这里。此刻,繁花簇景的冶春园中,碧绿湖水窈窕曲折,两岸河堤柳絮纷飞,微风拂过,自有繁花似雪、轻飞曼舞的景象,陆飞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园中木质的仿古长凳上,两手张开悠闲地搭在后面的靠背上,下巴微微扬起,眯着眼抬头望向那纤尘不染的蔚蓝天空,春日的阳光洒在他没有瑕疵的脸上,似乎隐隐透着莹白的光。
徐风捧着一摞鸡翅膀走进园中看到的便是以上这幅画面,对方恬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都和周围的景致融在了一起,徐风的心咯噔一下就停跳了半拍,无法控制的,目光怔怔地看向眼前的人,浑然不知地细细勾勒着对方的轮廓,眼睛、鼻子、嘴唇、下巴、脖颈……利落流畅的线条,一切都仿佛恰到好处一般,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徐风发现自己的脚就好像生根了一般,无法挪动半步。这段时日,他逼迫着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看,也不要去找,尽量地忽视、忽视、再忽视,然而心里的渴望却与日俱增,就犹如着魔了一般。
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异样,陆飞转过头,四目相望的那一刻,徐风看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眸子干净而清澈,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见其淡淡说了句,“秦书瑶刚在这里,不过现在她往叶园方向去了。”说完,又转过头,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恢复刚才那非常舒适的姿势。
“啊……哦……”
是的,徐风抱着那一摞鸡翅原本确实是来找秦书瑶的,这段时日他和他这位曾经的女神迅速成为了朋友,别无其他,只是因为有一天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地了解到了对方的秘密而已。徐风也曾经问她,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说,对方却只是翻了个白眼,幽怨地说了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我早看开了。”然后非常仗义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劝你啊,也别妄想了,你若要说喜欢他,肯定被当成变态的好不。”徐风双眼一黑,想到自己现在的尴尬处境,不禁也认命地点了点头。
走过陆飞的身边,徐风琢磨着是不是说点什么好,然而纠结了半天,脱口而出的却是,“那个,你要不要来点鸡翅,刚烤好的。”
对方斜眼瞥了他一眼,“我不喜欢吃烧烤的。”
“哎?那在芩江路那天你不是吃得很欢么?”
“啊,我口味改了。”
“……”
不知为何,徐风觉得陆飞最近对他的态度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冰冰冷冷的脸,没有一丝温度。
建元中学的春游目的地安排在扬州,据说是因为这届的高一年级组长是郁达夫的粉丝,所以就连住宿都被安排在了绿杨旅社。那是个两层楼并带有回廊设计的极富年代感的老式建筑,每层走廊呈回字形,均为木质结构,临街房间有观望凉台,且围以绿色铁栏杆,旅客还可凭栏俯瞰街景。
徐风拿到的房间号在楼上二层的最东面,推开老式的木质房门,里面有两张窄小的铁床,并配有红木茶几、海梅四仙桌、穿衣橱和梳妆台,整个感觉非常古朴和典雅,当然,这些并不能让徐风本来非常自然的脸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翘着腿靠坐在床上的陆飞抬头朝他看了一眼,算是打了声招呼,然后手捧着本《扬州旧梦寄语堂》继续慢慢翻着。
徐风双肩一塌,包裹倏地便从肩头滑落,嘴角微微扯了扯,卧槽,这是老天在考验自己么,怎么怕什么来什么啊。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风被秦书瑶抓去坐在了一个桌子上,凑过头,在他耳边悄悄说道,
“喂,晚上要不要我来救驾,你小子会不会把持不住啊?”
“卧槽……别把老子想得跟个色狼一样好不好……”徐风扒了口饭,瞪了对方一眼。
“嘻嘻,我就不信,对着他,你会无动于衷?”说着,秦书瑶夹了一个三鲜肉丁包放到对方碗里。
一口啃上那扬州最出名的包子,徐风忿忿地说着,“老子可是喜欢女人的。”
“骗谁呢,像我这样一个大美女在旁边,你的眼睛却只盯着某个人,哎……”秦书瑶有些夸张地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谁盯着……那个谁了……”徐风一开始的音调还算正常,说到后面不自觉地就小了点声。
“真的?”秦书瑶凑近看着徐风,亲昵地将他嘴边的一粒白饭给抹了去,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坐在隔着两个桌子开外的陆飞。
“废话,老子是直的。”徐风继续趴着饭,兀自通过言语来坚定自己的信念,又夹了个鸡腿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