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急的直跺脚,司徒晓白觉得自己拿捏着这个人了。
晏曙不过是轻笑一下,“这位公子所言甚是,不若我们一同登台可好,你去赢得你的奖品,我把好友给弄下来。”
司徒晓白这才点头称道,假意说道:“要不然我们一同比赛,分出个高下来。若是我赢了,岂不是胜之不武。”司徒晓白打的好主意,这人似乎名气挺大,并且不知道前面的内容,自己赢面更大。如果自己赢了他,岂不是说明自己更有才华。像这种踩着别人上位的事情她坐起来得心应手的很。
晏曙毫不在意,挑战他的人海了去了,他什么阵势没有见过,不过是不和他们一般见识罢了。
京都四公子都是坐在楼上的单间雅座里,他们不屑与一般文人为伍,这时候看到晏曙,大多微微一愣。这人平时不都是美酒一杯,美人在怀。今个没见面,这是什么时候跑到下面去了。好生奇怪,各个不解!
其实晏曙今天还真没想来这平康里,要不是有人送信说寇阙来了,他想着要和寇阙把酒高歌一次,这就屁颠颠的过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台之后,晏曙抬手让司徒晓白先选,司徒晓白也不客气,径直走到哪棋局边,煞有介事的摆开架势。
计时开始,一炷香的时间。
晏曙却不慌不忙的蹲在寇阙身边,拿着自己的冰手直接就往寇阙脸上放。“寇老西,醒醒。来,闻几口醋。”他从随身装着的酒瓶里倒出一点醋来,放到寇阙鼻子旁。
这招还真灵。
寇阙一下子就醒了过来,那醋味只往他鼻子钻,就是喝的再醉也能醒过来。
他扑楞一下子起来,司书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来。
晏曙眯眼笑道:“醒了,过来把这幅画给修好。”
寇阙还没从酒里醒过来,只从梦里醒过来了。他憨憨的笑着:“子仲兄,我给你还钱来的。嘿嘿……”
晏曙把笔递给他,就不理他,他端坐在琴边,微微停顿,就接着方才停下的地方开始。
突然大家听到黄河奔流汹涌的声音,看到瀑布挂在眼前的奇景。突然一下子全部消失,眼前哪里有什么断壁残垣,哪里来的神仙奇景。都是虚无。
这时候,一炷香正好燃尽。
琴音乍落,此时无声胜有声。司琴心悦诚服。
画笔落下,正是黄河瀑布景。司画面带笑意。
那边,司徒晓白只走了一步,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晏曙走到她面前,看着玲珑棋局,心中自有主意,却说道:“这棋果然不愧是玲珑棋局,一般人难为。这一局,不算我们胜。还请这四位姑娘再加一局,一定胜负。”
晏曙看她求胜心切,想着倒不如成全她一次。
寇阙则是醉汹汹的状态,自是坐卧难立。
司徒晓白听到这话,心里想着:“这人到还挺有自知之明。”遂开口道:“还请几位姑娘再出一题。”
司书冷眼看了她一眼,这人还真是“有骨气”。娇声说道:“既然公子们已经有了主意,我这里口占一句,我们来用顶针的手法说这首诗。”
她秀口微吐:“春不荣华秋不枯,云来雾往只如无。”司徒晓白不知道顶针何意,也没想好应该抄袭那位诗人的,遂让给晏曙。
晏曙也不推辞,张口就来:“无风摇曳婆娑影,有客欣怜福寿图 。”司徒晓白听次,瞬间明白顶针的含义。她方才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那些古诗句早就还给高中老师了,除了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类的。没办法,硬着上,胡诌了一句,也不去管它压不押韵。“图似西山坚节老,清如南国没心夫。”
涉及到诗,寇阙就很敏感。马上就出了一句:“夫因侧叶称栋梁,台为横柯做宪乌。”
晏曙笑骂道:“这人还真是一门子想做官。”
还是没有分出胜负,司书来了个更绝的。
她笑吟一律:“晴轩恍若来青气,暗壁寻常度翠香。霜叶自来颜不改,烟梢从此色何藏?”却掐头去尾,只剩下联句。
这种带着文字游戏的古诗续句,司徒晓白是一点都猜不透。
晏曙看罢,便说道:“金芝兰香诗坛端,宝树千华莲蕊香。解与乾坤生气慨,喜因风雨化行藏。”
寇阙听完,立马就来了“露重珠缨蒙翠盖,风轻石齿碎寒香。长廊夜静吟声细,古殿秋阴淡影藏。”
司徒晓白这次是怎么编造也编造不出来了。只得脸色不善的下去。胜负已分,可惜美人也难消受。
醉汹汹的寇阙被晏曙提溜着衣领子给弄下来。
到了此时,算作半篇。
京都四美——琴棋书画一一拜别,款款而下。
这时候老鸨换了一身杏黄衣衫上了舞台,语气撩拨的说了几句,这次是南苑的过来表演,走的不是阳春白雪的路线,而是大俗,大俗即大雅,就不知道各自是如何解读的了。
此时夜已经深了,场子却热的起来。
未见人,先闻香。
一位戴着面纱身着白衣的妙目女子怀抱琵琶,眼神幽怨,浑身似乎笼罩了轻愁。
她不曾打过招呼,径直坐在凳子上,就开始了。
“我已多情,更撞著,多情底你。”
“把一心,十分向你。尽他们,劣心肠,偏有你。”
“共你,风了人,只为个你。”
“宿世冤家,百忙里,方知你。”
“没才名,阿谁似你,坏却才名,到如今,都因你。”
“是你,我也没心儿狠你。”
那女子唱完,又如同一阵轻烟似的,带着香气袅袅而去。
司徒晓白在心里默默念叨:“这真酸,比现代那些露骨的网络红歌还酸,与《那一夜》毫不逊色。”
这一曲罢了,大家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铛响声,原来是胡姬来了。
胡姬手腕上缠着彩带,脸上涂着艳丽的油彩,身上穿着层层叠叠的薄轻纱,脚上环着悦耳的铃铛声。
手上还拿着拨动的鼓,她旋转着一圈又一圈,手上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加快,那鼓声如同雨声,啪啪的敲打窗户,敲打荷叶,敲打着芭蕉。
忽然停止,她把鼓扔到一边。舞起彩带来。
那彩带有三丈长,又软又难摆动,在她手里去像是有了灵性一般。她跳着时下贵族里最流行彩带霓裳舞,挥动,旋转,踮起脚尖,好似翩跹的天仙一般。
然后慢慢停下来,她把彩带扔掉。
这时候大家猜不出来她会做什么。
不成想,她重新开始旋转,这是这一次不同。旋转一次,她的脸就变了一副模样,而衣服就被撕掉一件。
台上的血气方刚的公子们气血上涌,这正是莫大的享受。
一件一件薄衫从脚踝处撕下,慢慢的到了腿上。在往上就到了腰间,腰间只有一条缠绕的轻纱,她撕掉的时候,几乎可以听到台下的吸气声。
变脸,旋转,跳跃,撕掉。衣服一件一件剥落,好似藏在一朵花里的姑娘终于出现在人的面前。
一瞬间,大家似乎听到花开的声音。
胡姬赤脚、赤腿、赤腰,身上的衣衫仅仅遮住女子最重要的地方。
这时候,她绽放了一个惑人的笑容,然后走了,徒留面色赤红的众人。
晏曙只顾着照看寇阙。台上的表演也没来得及看,只听到一阵一阵的唏嘘声。
这一次,等待了有点长。
终于,大家等到了最后一位表演者。
这一位,更加劲爆,更加香艳。
9、典型性穿越女
离春闱约莫还有半个月,桃红柳绿正是好风光。
周旭却憋在府里不出去,着实浪费了这大好时节。
“河洛,老兄,天书大人,您到时告诉我这符号都代表啥,吊着我您可真开心啊?”无限怨念的周旭哀求、祈求各种姿态。
天书不为所动。这人的天分都到狗肚子里去啦,天书苦恼的想着,这脑袋几千年没用过,都不知道人是怎么思考的,还是进化几千年的现代人。天书独自哀叹,周旭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天书不得不说配上他的容貌,还挺让人心生怜悯的。那就大发慈悲的再给他一点提示好了。
“你却看看最近街市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周旭皱了皱眉,难道这是思考的出口。
再想磨一磨天书,就看到戟瑞进了房间。他忙端正姿态,又恢复到君子如玉的形象。
戟瑞问道:“主子,今个你去泡温泉吗?”这是戟瑞每天必问的话。
周旭极力掩饰不耐烦,不甚高明的转移话题:“哎呀,今天天气不错。”
不待戟瑞再继续问,他来了句:“要不我们去街市上走走,这是踏春时节,街上应该有不少好玩的东西。”
戟瑞无奈的应道,总比在书斋里看书来的好。正迈步准备出门的事宜。就被周旭叫住:“别慌着走,今个我们微服私访去。那些阵势都别弄了,我们两个换身普通人的衣衫就行了。”
戟瑞暗自估量下自己的武力值和京都的治安,轻松的应允。
两个人穿上戟瑞找来的普通百姓的衣衫,换下各自绯红和黑色锦衣。天书很适宜的就呆在周旭的腿间。两人鬼鬼祟祟的从后门出来,一路上看守的侍卫们视而不见的走过。
“戟瑞,这守备也太松了吧。”周旭故意问道,他的这些侍卫一个一个机灵的很,这曾经让他大大的怀疑古人愚忠这件事的可信度。力证如山。
戟瑞推着周旭,很配合的说道,“主子,外松内紧。”
一走出这王府,戟瑞就变成了那个冰冷的仗剑侠客形象。
“放松,放松点。我现在不是王爷,你现在也不是我身边第一侍卫,我们两个就是普普通通的百姓。眼神要涣散点,走路不要那么规矩,每步不要跟丈量好了似的。”周旭煞有介事的指点着。
“就像那个担着东西的货郎,你看看他,学着点。”周旭挑眉说道。
戟瑞看了眼那货郎,转过脸说道:“我知道了。”
那货郎似乎身后长了眼,冷汗浸身,一溜烟的跑了巷道里去了,扭头一看没人立马放下货物单子,大口喘着粗气,抹了抹汗,哎呀妈呀,刚才他感到一股杀人的气息。
戟瑞开始左三,右五;左五,右三。周旭在不规则的推轮椅中颠簸来,颠簸去。他都没空去看那个撒丫子跑了的货郎。
——呜呜,他以后再也不嘴贱了。
天书很不厚道的戳戳周旭,这丫的终于不再嘴上没把门了。
“停!”周旭还真看到了好地方。这是一个两层高的楼,下面一个大厅,左边是表演口技的,右边是说书的。这个大厅主要是卖酒、卖茶和卖各地小吃的。
“去坐坐。”周旭说道,戟瑞再次无奈,您可是皇族,怎么能和这些人为伍呢?低头看了看他们身穿的衣衫,还是顺从的推进去了。
这里面还真是人满为患,乌泱泱的坐着一大片。周旭环顾四周,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空地。
戟瑞推着他左挡右靠,居然挤进前排,周旭暗自赞道:有武功的人就是十分牛叉。
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或者听着,周旭这时候插进来,居然没有一个丢给他眼神看。这大厅里有一绝,就是说书的和口技的同时进行,那才叫一个绘声绘色。故事说的哪里,口技就配合出现各种声音。
并且这说书的还总是能得到最新、一手、真实的信息。
周旭想着这个若是在现代也是做狗仔找八卦的个中好手。
此时惊堂木一拍,正是精彩处。
“平康里最妖娆的阴姬跳了一种新的舞蹈,那腰肢细如水蛇,绕着一根棍子缠绕,腾挪等等,舔舐而后脱掉外面的红纱锦衣,内里就罩着肚兜,那媚眼如丝的眼神勾起台下所有公子……”
口技配合的演绎出台下那些看客们的唏嘘声。周旭几乎疑心自己听到了口水声,这青楼阴姬不会是跳的钢管舞吧,难道又是一个穿越女?
“阴姬舞蹈完,回去又换了一身薄衫白衣,下面笼罩着白雾,似乎置身如仙境之中。她红唇唱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这时候,突然从台下走上来一个执扇公子,站起来接着诵诗: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大家正听着好奇,惊堂木突然一拍:“你们道这是为何?”
有人猜测这诗句乃是那台下公子所做,被阴姬盗取。有人猜测这原本是阴姬所做,被那执扇公子无意盗取。纷纷攘攘,周旭很想捂脸,这两个都不是原作者,他还没出生呢。
那说话人却说:“诸位皆错。那台下还有一醉酒公子,那人诵这首诗,不仅诵的合乎音韵还顺便合了一首。那醉酒公子合后,追问这妙句如何写得,要探讨探讨。然而那台上的阴姬和台下执扇公子说的皆是错漏百出,你们猜猜这诗句到底是谁写得?”
台下一片哗然,大家都道猜测不出。
说书人神秘一笑,说道:“这种文体现在尚没有人用,可见这是首创,虽然通俗,表达感情着实不俗。你们再猜猜,这话是谁说的?”
大家还是连连摇头。此时周旭已经可以确定这位青楼女子自己不是穿越女就是身边有个指手画脚的穿越人。
下面的他已经了解的清楚了,京都神童晏曙把这种文体定为词,并且取了个水调歌头的词牌名。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文体也从民间传来,开始流行。
说书人讲完这段,口技者也演绎的淋漓,把四个人以及台下观众的神态都传神的表现在人面前。听书的人很是志得意满。
每日一段。今天,这段已经完了,大家闲聊八卦的闲聊八卦,喝茶的喝茶,掏钱的掏钱。
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跨进来,拿起桌上的茶水来大口的喝了一杯,来不及揩汗,火燎的说道:“南门那边开了个食肆,听说这第一天是免费的,大家伙都去看看呗。”
这些惯于找热闹瞧的人纷纷离席,跟着那人去南门食肆。
周旭一转头,说道:“我们也去瞧瞧。”这种免费吃饭的招数还挺“有趣。”戟瑞给了小二几个铜板,靠着边跟着大流走。
那些人纷纷给他让开一条路,凡是经过他身边的,几乎都要打个冷颤,他们都很规矩的让开了。
这次,周旭没有要求低调行事,溶于百姓之中。
因为,没用。
周旭笑呵呵对着周边普通百姓,那些人同情的看他一眼,然后相互忍不住交流这几天的京都最新八卦,城南的赌场子正押着谁能中状元呢?有人说是那京都四公子,有点人说是京都神童晏曙,还有的押着前几天摔了百万古琴的陈之绂公子,你们押谁?
有人就说他消息不畅,那京都神童晏曙根本就没参加科举,哪里来的状元。原来这晏曙本来是江南晏家人,贵族之家,不屑参与科举之事。那晏曙自少时便居住京都,聪慧过人,早早就赢得一个神童之名。就连普通百姓也知晓他的大名。
一路上周旭就被灌了一耳朵八卦:“大到面具将军昨天进京了,赵国舅新纳了一房良家妾,早就超过朝廷上的规定了;几家贵族都和有名商贾已经到京都了,准备榜下捉婿了的消息;小到东家出了个野合的妞,西家出了个寡妇偷汉的事情。”
周旭没敢看戟瑞的脸,想必是脸色铁青。
到了城南食肆,果然有家新店。
门前竖着一个告示:“本店即日开业,第一天免费试吃。”门口还站着穿着奇装异服,露胳膊的衣衫;门前还有红色鞭炮的碎屑。大伙很好奇,周旭也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