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j省是陈母的家乡,陈恪之带着覃松雪来过一回,那时正是大雪遍地的正月。
“那时候街上有一家烩面馆,我头一回吃,那味道是真不错,但一直没机会再试一次,我不记得那家店名了,在帝都的时候也没找到过类似的味道。这边过年放的炮也和我们那边不一样,他们放的都是二踢脚,咱们都没人玩那玩意儿,我偷偷放了一个,还被骂了。”覃松雪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茜茜,那年冬天我在雪地里写了你的名字,嘿嘿,你不知道吧?”
高丞曦:“……我知道有鬼了。诶,你别告诉我你写的什么啊,我知道不是好话。”
覃松雪笑着兀自道:“雪山上看日出特别美,要不过年的时候咱们去一趟l省,你和易叔,咱们三个一起。”
“得了吧,过年那段时间我得陪易修昀在e市,老太爷快不行了……”
覃松雪正准备接话,忽然听到了手机铃声响起来。
高丞曦掏出手机:“喂,怎么了?”
覃松雪听不清电话里的内容,但高丞曦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没了之前的那种调侃劲儿,察觉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听完了电话,高丞曦叹一口气,骂了一句我操。
覃松雪问:“怎么了?”
高丞曦:“我他妈这什么嘴!老太爷这次真的不行了,刚刚送去了医院,我和易修昀得赶去e市,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还是你自己慢慢在外面玩?”
覃松雪想了想:“算了吧,那是你们的家事,我不好掺和,万事都有轮回,生老病死无可避免。我一个人能行的,我把东西清出来,你赶紧去e市,这个拖不得。见到易叔,帮我带个话儿就成。”
高丞曦没再推脱,电话里易修昀把事情说得很严重,他们也知道老爷子年纪大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至今在医院昏迷不醒,这一次扛过去的可能性非常小。
“那你一个人在外边儿万事小心,别大大咧咧的,有什么不懂的打我电话就是了。现在不是旅游高峰,你去大一点的酒店应该能订到房间。没事儿晚上也别瞎逛,不知道那些地方的治安怎么样……”
“行了行了,高大婶,别瞎操心了,婆婆妈妈的,你居委会主任呐?”覃松雪觉得高丞曦絮絮叨叨对他说这些特违和,忍不住就呛声道。
高丞曦踹他一脚:“我去你妈了个逼的,老子好心提醒你,你个二愣子屁都不懂。”
覃松雪捂住被踹到的地方,换回了正经脸:“谢谢了哈,我会注意的……相机放你车上吧,我一个人带着不方便。”
高丞曦:“行,回了n城你来找我。”
覃松雪的行李只有一个双肩背包和一个塑料水缸,特别轻便。
高丞曦和他道了别之后马上出发上路了。
覃松雪撇撇嘴,四下环顾一阵,看到旁边有个银行,又翻了翻自己的钱包,里面只剩下几张百元大钞了,出门在外,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刷卡,于是覃松雪去atm上取了一万块现金,把钱包塞得拼了命才能将拉链拉上。
高丞曦走后,覃松雪只觉得浑身都松懈了下来,再也不用没话找话,来掩盖自己内心的失落,如今他彻底自由了。
天地之大,他忽然间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走向哪里,拿手机订了一张飞往s市的机票。
j省好玩儿的地方很多,覃松雪却没了玩的心思,在街上买了一大袋的樱桃带回了酒店,看了通宵的电视。樱桃全部吃光了,第二天早上胃有点疼。覃松雪喝了杯热水缓解,拿起行李往机场赶。
下午到达了小县城,过年的时候他也没有回家,当初的小院子还在,但住在楼里的退休老干部已经全部去世,儿女们也不愿留在这几栋只有五层高的旧建筑内居住,户主换了一波又一波,就连陈父陈母也搬到了新建的小区里。
院子里非常安静,没有小孩儿在外面疯玩,也没有老人出来溜达,除了偶尔的蝉鸣声之外,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的。
覃家的房子没有卖,但很久都无人踏入过了,覃松雪没有钥匙,在自家门口蹲了一会儿,打开微博,翻了翻发现最近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新闻,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把蛋蛋从水缸里拿出来放在手里,戳了戳它的嘴巴。
蛋蛋以为覃松雪要喂它吃东西,于是把嘴张得大大的。
覃松雪失笑,把背包打开,拿出一个小塑料袋,抓了两粒小虾米出来。
蛋蛋把头伸得老长,覃松雪把虾米喂给它,它还一直盯着那袋子吃的。
“别看了啊,没了。”乌龟的体型如今比他的巴掌还大,覃松雪一点都不想让它长,“过两天再喂你吃。”
蛋蛋见没戏了,顿时变得恹恹的,覃松雪戳它它也不理。
“蛋蛋,看到没,这是爸爸的家,以前你还在这里冬眠过,现在你都不记得了吧?爸爸夏天的时候都没怎么带你回来过……”
正说着话,覃松雪隔壁的门开了,陌生男人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
覃松雪:“……”
等男人走下楼,覃松雪赶紧收拾东西跑了。
好不容易回趟家,结果丢了大丑。
覃松雪有点郁闷,看着差不多到了要吃饭的时间随便在楼下找了个馆子解决,太久没有回来。覃松雪想开口说方言,但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已经找不到正确的发音了,于是一路说的都是普通话,店家以为他是外地人,还给他推荐了几道特色菜。
覃松雪没办法解释,只婉言谢绝了店家的好意。
结账的时候身上没了零钱,覃松雪把自己钱包拿了出来付了账,又提着塑料水箱四处溜达。
街道被扩建了好几回,覃松雪已经不太记得它们以前的模样了,现在的小县城就像微缩的n城一样,他找不到地方可以去。
覃松雪拨通了覃母的电话。
“喂,妈?”
覃母还没有入睡,有些苍老的声音显得很温柔:“怎么今天想起打电话了?”
“没事儿,妈,就打电话问问您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工作也不忙,你呢?”
“我跟高丞曦出门玩儿了,拍了好多照片,特开心,等您退休了我带着您和爸一起走。”
“出门在外,多注意安全。”
“知道啦,妈,工作不忙就早点儿休息吧,身体要紧。”
“好,你也早点睡。”
之后覃松雪又给覃父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毕竟是小县城,晚上十一点之后喧闹就慢慢消失了,覃松雪顺着路灯一点点凭记忆寻找县里最大的宾馆,准备去睡一晚上。
眼前一个人都没有,卖宵夜的摊子不在这片区域,覃松雪莫名想到了一些电影中的场景,于是回过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身后的不远处还是有人的。
又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覃松雪下意识地往路边靠了靠,可是耳后却传来非常诡异的声响。
“站……”
覃松雪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到了刀具落在地上的声音,同时还有肉体碰撞发出的闷响与高速运动产生的风声。
随即便是两声惨叫。
这时覃松雪才刚刚回过头,地上有一个男人痛苦地蜷缩着,还有一个陌生的身影助跑后一跃而起把摩托车上的人踢飞了出去,然后跟着那道抛物线的方向追去,速度竟比后者还快。覃松雪见他一脚踏在那人的身上,蹲下身抓起那人的衣领,狠狠地揍了一拳,溅起几滴深色的液体。只需要一次攻击,便让人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电光火石间覃松雪的大脑根本转不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覃松雪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男人,纳闷地歪了歪头。
打人的男人拍了拍手站起来往覃松雪的方向走去,覃松雪的心砰砰跳起来,拔腿准备跑。
只听男人喊了一句:“覃球球!”
随即覃松雪又站住了。
这人认识他?
橘黄色的路灯下看不清楚脸,这人走近了之后比覃松雪要高一些,覃松雪一边盯着他一边捏紧了自己的背包带子。
男人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我要报警,在……我也不知道什么路,啊,旁边有个xx店,关着门的……地上有俩抢劫犯子,快来个人把他们抓起来吧……”
覃松雪听他这么吊儿郎当地报警简直无语:“……”
男人语调轻松,撇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个抢劫犯,又是一脚踢去,让他彻底动弹不了了:“抢你妈了个逼的劫,长不长眼睛?爷守着的人也他妈敢冲上去……”随后又回过头对覃松雪道:“覃球球,咱们走。”
覃松雪心中的戒备一下子升到了最高:“你谁啊?”
男人笑着道:“不就十年没见,你他妈怎么也不认识我了?”
覃松雪:“……”
男人:“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死基佬陈其夜。”
覃松雪:“……”
第143章
覃松雪已经忘记了陈其夜的样子,但混血儿的特征总是很明显,特别是他眼底的那对卧蚕,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覃松雪就想起了他。
陈其夜把手背在身后:“别站这儿了,待会儿警察过来,你说不清楚。”
覃松雪:“那这两个……”
陈其夜:“这俩傻逼半小时内动不了了,骑摩托车的颧骨和小腿胫骨骨折,另外这个应该只有骨裂。不会出人命的,我收了点儿力气。”
覃松雪:“……”
陈其夜:“愣着干吗,我查过了,最近的宾馆再走三分钟就能到,咱们赶紧过去吧……别到处瞅,这一片都没摄像头,不会把你拍进去的。”
覃松雪:“……”
开了房之后陈其夜立刻将自己的手洗干净了,但衣服上也沾了血,于是十分豪放地脱了下来,光膀子站在覃松雪面前。
覃松雪:“……”
陈其夜毫无所觉,转了个身背对着覃松雪:“你带了洗衣服的东西没有?就洗衣液什么的……”
覃松雪从背包里拿出个塑料小瓶子:“喏。”
陈其夜接过:“谢了啊。”然后转身去洗手间将脏衣服泡着了。
再次出来后发现覃松雪还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上半身。
陈其夜:“你在看什么?”
覃松雪:“你身材挺好的,怎么练的?”
他的肌肉线条和陈恪之的类型完全不同,陈恪之的看上去有刻意保养的成分在里面,而陈其夜的身材壮硕程度虽然不及他,但是一眼看上去却十分有爆发力,皮肤上还有一些深深浅浅的疤痕,覃松雪甚至觉得有一点危险的味道在里面,他咽了口唾沫,发现自己对这样的身材完全没抵抗力。
陈其夜:“打架打出来的。”
覃松雪没说话,刚刚陈其夜的本事他已经见识过,一拳打得别人颧骨骨折,那种力道并非常人能够拥有,他绝对是个练家子。
陈其夜从宾馆自带的小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扔了一罐给覃松雪:“别客气,房钱我回去报销。”
覃松雪:“找谁报销?”
陈其夜笑了,那对卧蚕也随之动了动,眼角向上勾,看上去有些媚态:“找陈恪之,他请我来的。你一走他就给我打了电话,怕你出事,让我一直跟着你……”
覃松雪打断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陈其夜:“从你手机定位查到的……具体方式我不会告诉你,这是行业机密,懂?”
覃松雪:“你是干吗的,私家侦探?”
陈其夜拧开易拉罐的拉环,一不留神溅了自己一身的白色泡沫,骂了一句娘,答道:“不是这个,我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合法范围内的什么都干……嗯,有时候会打个擦边球。我退学之前跟你哥说了,要是以后碰上什么麻烦不能自己解决就来找我,只要我有空一定会帮,所以我才来找你。”
“哦。”覃松雪撇撇嘴,从外人口中听到陈恪之还在关心他,心里感觉有些微妙,他目前不太想听到这个名字。
陈其夜:“不过我觉得陈恪之挺有先见之明,在j省你取钱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你了,身上别放这么多。你老人家可好,不仅放那么多在身上,你结账还把钱包拿出来,上赶着被人抢啊?万一我不来,你今儿晚上可就嗝屁了。”
覃松雪有点恹恹的,又哦了一声。
“赶紧喝啊你,待会儿气都跑没了。”陈其夜提醒他。
覃松雪对陈其夜十分好奇,坐近了看,他身上的伤疤有些还是刀刃所致,刚刚转身的时候后腰似乎还有一个墨色的文身。
陈其夜似乎对目光十分敏感,于是道:“你想看我后背?”
覃松雪点头:“你纹的是什么?”
陈其夜神秘一笑,大大方方地把裤子稍微拉下来了一点,好让覃松雪看见全貌。
见对方这么坦然,覃松雪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红了红,凑过去看。
他的后腰中心是一个抽象的豹子头,旁边有两扇鸟类的翅膀,像腰带一样占据了他后腰三分之二的长度。
墨色的皮肤看上去似乎和其他地方的有些不一样。
陈其夜道:“要不要摸摸?”
覃松雪啊了一声,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发现有颜色的位置温度要比别的地方烫一些。
“这是老子的守宫砂。”陈其夜忽然说了一句。
覃松雪莫名其妙道:“什么守宫砂?”
“旁边那两个翅膀是我跟我们家那口子上完床之后才有的,不是守宫砂是什么?”陈其夜喝啤酒特别快,没一会儿那一罐就全部解决了,侧身问覃松雪,“你看完了?”
“看完了……”覃松雪收回手,忍不住又撇了两眼,觉得造型十分好看,忽然间也有了文身的冲动。
陈其夜看出来他的想法,对他道:“诶,覃球球,我这个可不是文身啊,它自己长出来的。”
覃松雪:“怎么可能?你逗我。”
陈其夜:“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可别不信,要真是文身,摸上去感觉是不一样的。”
覃松雪想起刚刚那种触感,又结合了陈其夜的身份,没话了。
“你以后要一直跟着我吗?”覃松雪有点儿不乐意,虽然和人一起同伴而行不会那么无聊,但是对方以这样的身份出现,总让他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啊,我跟陈恪之签的合同是四个月,原则上我是得跟这么久,本来我不打算出来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如果你以后不想看见我,我不出来就是,反正我只要能确保你安全,这个单子就算完成。”
陈其夜这么随性的人覃松雪还是比较愿意和他交朋友的,听他这么说,反而不好拒绝,于是道:“没关系,咱俩一起吧,就是……”
“你的顾虑我知道,你就是不想旁边有个监视你的人对吧?这个没关系,我每天晚上发反馈回去的时候把消息给你过目一遍,有些不重要的我删了就成,他也只是想知道你每天过得怎么样。这个可以变通的。”陈其夜十分好说话,而且每回都能看穿覃松雪心中所想,令覃松雪颇为吃惊,不过想到对方在念书的时候成绩高了陈恪之好几分,有那样的洞察力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