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在罪臣史清垂面前上演了一场君友臣恭的戏码。
“下官……罪臣史清垂参见陛下。”史清垂见到李简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知道自己违法的罪证已经被陛下知晓,便明白自己已经没有狡辩的可能,只能跪下认罪。
“史清垂你好大的胆子,孤倒是有很多方法让你把所有都说出来,把他押下去。”李简容厉声道。
史清垂听到李简容的话,知道陛下似乎有所察觉了,恐怕无论如何都要说出全部。“陛下,罪臣知罪,罪臣,知罪啊!”
“押下去,叫刑部的人好好的审,再敢有所拖沓,一并撤职,绝不容情。”
待史清垂被带走后,李简容气的坐在凳子上,“岂有此理,孤就不信拔不了这贪官的根。”
“陛下,是时候去审审那个凶手了。”冷月风提醒道。
听到冷月风的声音,面容缓和了许多,拍拍他的肩膀,“冷卿请坐,这次多亏你的计策。”
“哪里,是陛下知人善用。”冷月风回道。
“嗯……唉?冷卿这是……”李简容察觉到冷月风在变相让他承认他的能力,不禁感到好笑。
谁知冷月风并没有理会接着道:“陛下其实最该感谢的是那个凶手。”
“……好吧,一起去见见她。”李简容看着冷月风,从他的神情里只看到安静和淡然,李简容认为是时候去见见老朋友了,那个一直让自己牵挂的女人。
幽暗的牢房里散发着血腥和腐烂混合而成的难闻气味,使冷月风和李简容同时皱了眉头。
走到关押柳烟的牢房时,二人见她一袭黑衣坐在牢内,身上倒是没用用刑的迹象。
柳烟抬起头看到他二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李简容的身上,眼神充满仇恨、伤感和无奈,“呵呵,陛下和冷大人都来了,小女子真是不胜荣幸啊。”
李简容分明看清楚了她眼神的意义,却不清楚为什么她会愤怒。
“叶姑娘,下官想知道你为何要杀那些无辜的人?”冷月风认为柳烟最应该杀的是史清垂。
“无辜?那些人行贿,妄图做违法的事,怎么会无辜。犯了法就该死,这是陛下说过的话。”
“柳烟,原来你是在记恨我当年下令杀了你的父亲吗?”李简容仿佛明白了她的仇恨,可是当时在处理他父亲的案子是,他明明与她讲清楚了,他的父亲犯的是受贿罪,按律是要接受绞刑之刑的,当时柳烟只有悲伤没有仇恨,为什么五年后出现却对他如此仇恨。
“柳烟,我不知道这五年你都发生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李简容很懊恼,也很愤怒,他所认识的柳烟成熟贤惠,根本不是现在这个嗜血狠毒的女人。
“我不是说了吗?他们都该死。”柳烟尖着嗓子喊道。
“叶姑娘,下官不明白,如果你仇恨陷害你爹的人,也就是当年的吏部侍郎史清垂,你应该直接杀了史清垂本人,为什么要做这么多,耗费这么长的时间,最后不惜将自己亲手送进大牢?”
听到冷月风这么说,震惊的人不只是柳烟,还有李简容。
“你说什么?你说当年是史清垂陷害叶明深?怎么可能,你胡说什么?”李简容根本不相信这样的话,这个案子是他父皇最后一次亲自审理的案子,怎么……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陛下你竟然不知道,哈哈哈,该是说你有一个好父皇啊,不惜牺牲一个好官,爹,爹,是女儿不孝,不孝。哈哈哈哈……”叶柳烟不知是哭还是笑。
冷月风看着牢房里一个二个的精神都有些不正常,就准备明天再审。
“我父皇当年是故意这么做,原来是……故意的。”
冷月风现在其实是非常糊涂的,他刚才之所以这么说全是他的猜测,他从柯良提供的线索中依稀猜出,史清垂与五年前叶明深的死有很大关系,再根据叶柳烟的举动,于是就大胆推测史清垂陷害叶明深,而柳烟想通过杀人引起李简容的注意,不惜将自己送入大牢,也是为了见到李简容,至于为什么要见他,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突然李简容抓住冷月风的前襟,将他推到墙上,面容狰狞的问:“你是如何知道史清垂陷害叶明深的,你还知道什么?”
“陛下,微臣只是推测,微臣并不知道史清垂陷害了叶大人,为了使罪犯招供通常都会用这种方法。”
李简容看着冷月风,静静的看着,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的动摇,可是没有成功。慢慢松开冷月风,看向柳烟。
“柳烟,孤不能饶恕你杀人的罪名,但是孤会实现你想要的结果。”
停止哭笑,柳烟站起来,走到李简容对面,走到与他只有一臂的地方,停下,坚定的与他对视着“我要史清垂的人头。”
第十四章:心愿达成
大盛朝第五代君王灵武帝五年冬末。
查吏部尚书史清垂五年前陷害前吏部尚书叶明深,贪赃枉法买凶杀人,罪加一等,其罪孽深重死不足惜,特判处绞刑之刑罚。
史清垂绞刑当天,灵武帝亲自拉动开关,了结了狗官的性命,全城的百姓冒着严寒全都来到了刑场,维持近五个月的青楼命案终于结案。
实际上,满朝上下算是在百姓面前丢尽了颜面,但是当灵武帝当场表明要给予死者家人补偿,并下令今后朝廷选拔官员会更加正式后,百姓心中还是非常感动的,灵武帝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也没有多大的动摇。
东郊林区,腊月初十,空中飘着小雪。
柳烟提着史清垂的人头,来到一处刚刚立好墓碑的坟前,墓碑上书:慈父叶明深之墓 女叶柳烟。
将史清垂的人头点燃,“爹,女儿不孝,是女儿害了你,今日,女儿终于为您报仇了。”说完对这坟墓三叩首。
看着焚烧的人头,叶柳烟对一旁的冷月风道“冷大人,你一定好奇,为什么当年老陛下要将错就错,判我父亲的死罪?那都是因为我。”叶柳烟不等冷月风提问,自己便答了。
转过头,看着冷月风,叶柳烟讲述了她和李简容的相遇,她形容那是一场荒唐的相遇。
六年前的宫廷年宴上,皇帝特批准各位受邀官员可以带一名家眷进宫,当时还是叶府千金大小姐的叶柳烟,年方十八,生的是娇俏美丽、端庄娴淑。是吏部尚书的叶明深家眷中只剩下这一独女,因此就将叶柳烟带进了宫。
别看叶柳烟是第一次进宫,大家对她的印象就是端庄的大家闺秀,可是叶柳烟的内心却有着不让须眉的魄力,她那早逝的母亲其实是江湖侠女,从小叶柳烟就在双亲的招抚下成长为能文能武的女中豪杰了,可是她母亲去世的早,叶老爷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树大招风,就不许她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武艺,除了他的父母,没有人知道闺秀叶柳烟其实脚上功夫比她的文墨还要娴熟。
侠女叶柳烟进宫以后,很快就与他的父亲失去了联络(呵呵),她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处花园,远远的就看到有人在练武,心里很激动,赶忙跑上前想与那人切磋,可走近了看到那人锦衣华服,想是在宫里地位不低,立刻打消了要比试的念头,就想离开了,可是那人已经发现了她,怎会让她离开。
那人快速到了她面前,提着她的领子就问“你是什么人,敢擅自闯入本太子的花园,还偷看本太子练武。”
他听到对方如是说,才知道他是太子,知道自己闯了祸,干脆豁出去了,理直气壮的道:“怎样!我就是不小心迷了路,你是太子了不起了?是太子就不准别人迷路了?是太子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提着别人的领子?”
“呵,好一张伶牙俐齿,本太子就问你一句,你倒是倒打一耙,问出这么多大逆不道的问题。呵呵……有趣。你叫什么名字,本太子就交了你这个朋友。”李简容当即说道,很久都没有碰到一个让他这么顺心的人了。
“啊?”
叶柳烟没有想到自己大逆不道的回答竟然能得到太子的赏识,不过两个人性格都比较豪放,很快成为了好朋友,开始称兄道妹,有空就会一起交谈打闹。
可是没想到他们关系太过亲密,反而引起别人的误解。
当时老皇帝灵慧帝在位时,朝廷已经形成丞相与太师两个党派,两派之间虽然斗争不断,可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而叶明深属于丞相一派,叶柳烟与未来的皇帝走到这么近,势必会影响到朝廷的平衡局面,老皇帝心中一边怨恨自己的儿子,一边只好准备牺牲一代忠良叶明深以继续维持平衡,可是老皇帝却没有想过以此来历练自己的儿子才是最佳的办法。
当史清垂为了自己的利益陷害叶明深的时候,叶大人早已想到灵慧帝会牺牲自己,因此,早早的将独女送走了。而整件事情的真相,两位引起惨剧的导火索,李简容和叶柳烟,因两位老人的爱护被蒙在鼓里,导致二人一个毫无所觉,一个活在仇恨里整整五年。
漫长的故事讲完,叶柳烟面容平静的看着冷月风。
“唉,你走吧。”冷月风只给了她这个回答。
“你把我放走了,就不怕他治你的罪?你放走了一个死刑犯。”叶柳烟反问道。
“我想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冷月风轻声道。
听到冷月风的回答,叶柳烟就转身走了,走到他面前时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不管怎么说,叶柳烟欠冷月风一条命。”看着远处的树林,“你自己小心,注意宋棐卿。”
果然,听到叶柳烟这么说,冷月风明了自己怀疑宋棐卿不是毫无根据的,他心中闪过一丝了然,对着叶柳烟的背影说道:“多谢。”
待柳烟的身影消失在皑皑白雪中时,从后面的树林中走出一人。
“你放走了柳烟,大算怎么陪给孤一个杀人犯。”
“陛下当着你的臣民,宣布是狗官史清垂买凶杀人,不然陛下是要反悔,把这头复原了再安回去?”冷月风反问道,声音坚定,义正言辞。
“你……”眯着眼睛看着冷月风,片刻后,大声笑道:“哈哈哈,冷卿果然深懂孤心意。”
“陛下,关于新的吏部尚书和来年选拔新官员一事……”冷月风跟着问道。
“新的吏部尚书孤自会决意,来年官员选拔一事的项目需要在年前做一番新的规划,需要有劳冷卿,冷卿一下如何啊?”
冷月风看了一眼李简容,心想,李简容这个人,比六年前倒是沉稳深沉了许多,跟着回道:“陛下说笑了,臣怎能说陛下什么,为陛下效劳是微臣分内的事。”
李简容也不再与他打太极,随即道:“行了,回宫吧。”说着主动拉起冷月风的手往城内走去,触到对方冰凉的手,不禁感叹:真是,不是有内功吗,手还这么凉?
手忽然被温暖的手掌包裹,邃不及防,脚下趔趄差点摔倒,又突然落入温暖的怀抱,此时已经进入黄昏,两人对视着,却都可以看到彼此眼中的闪烁。
冷月风首先反应过来,挣脱怀抱。
“咳咳咳……真是的最后也没有问出谁是史清垂背后的靠山,以后要幸苦冷卿了。”李简容为化解尴尬,随便找了个话题。
“啊?哦,是,微臣定会尽力而为。”冷月风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心中想的却是:真是,被李简容不着调的一句打败了,他和六年前相比,到底哪里稳重了?
到了皇宫,李简容靠在椅子上发呆,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想着和冷月风相遇的一幕幕。
呵,除了冷冰冰的脸就还是冷冰冰,在也没有别的表情,玉儿说他笑起来很好看,唉,我怎么就没见到呢?那晚,嗯,闭上眼睛,嘴角上扬,面上一副温馨景象,李简容想到自己在春风笑醉酒那晚,伸出舌头舔一舔嘴,呵,味道不错。
“陛下,陛下?陛下。”
“啊?蓝叔,什么事?”
“侍卫来报,有一个叫宋棐卿的人求见陛下,他说他是春风笑的老板,特来向陛下讨个承诺,不知陛下可愿见他?”
李简容眯了眯眼睛,想了想随即道:“宋棐卿?哼,留在自己眼皮地下总是最容易监视的,让他到议事殿侯着。”
宋棐卿站在议事殿里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眼看天已经全黑,可不见皇帝身影,等的人却也面容平静。
“宋老板,你这是来讨孤什么承诺?”李简容终于姗姗从内室走出。
“草民拜见陛下”宋棐卿见到来人,恭敬的行礼。
“行了,宋老板也是有功劳的人,不必多礼,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孤说过要重重酬谢。”李简容说道,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面容展现在宋棐卿面前。
若说以前,宋棐卿不知道他是谁,可亲自取了贪官狗命,全城的百姓恐怕都认识了他,何况宋棐卿,再说,他根本不相信,宋棐卿这样的人,在第一见到他时,能不知道他是谁?
“陛下如此说草民真是万分惭愧,草民只是想向陛下讨个承诺。”宋棐卿恭敬的道。
“宋老板请讲。”
“经过春风笑的命案,草民深切感到能为百姓做主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草民准备参加来年春季的选拔考试,因此草民恳请陛下若草民能通过最后的选拔,陛下请将吏部尚书的位置留给草民。”宋棐卿说道,理由充分,义正言辞,合情合理。
“哦?宋老板认为吏部尚书的位置可以为百姓做主吗?再者,宋老板有自信能做一个你认为的父母官吗?”李简容挑了挑眉,没想到宋棐卿的要求竟然是这个。
“陛下,草民认为,不管什么样的官,只要是当官的都有义务为正义为百姓做主。草民自会参加选拔,到时,有没有能为,陛下一看便知,百姓一看便知。”宋棐卿自信的样子,让李简容见了,真是……不喜欢。
“好,说的真好,那么孤就等着宋尚书这个为民做主的好官,明年春天来孤这里报道。”
“多谢陛下。”
走出议事殿,宋棐卿跟在蓝总管身后,开口道“蓝总管,草民冒昧,请问冷月风冷大人现住何处?我与冷大人有些交情,此次进宫想与他一叙。”
蓝七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宋棐卿还是那副温和的笑脸,“跟我来。”
将人送到拂柳阁门前道“宋老板回去的时候可以叫这里的管事荣春将你带出宫。”
“有劳蓝总管。”
看着蓝七离开,宋棐卿站在门口心中久久不能平复,想到李简容竟然把冷月风安排在宫里,气恼与愤恨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李简容将冷月风看得这么紧,到底是想时刻监视他,还是为了,能近水楼台?
终于平复了心情,踏入院中,往前走几步就听到从紧闭前厅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公子,这个猪耳朵可好吃了,你不在的时候老吴想出来的新做法,可香了,我们都等着公子回来吃呢,公子赶紧进尝尝。”说话的是翔子,他年龄小人又活泼,饭桌上也就彩莲和他最闹。
因为大家都将近两个月没见到公子了,很是想念,冷月风也不介意大家与他一起用餐,看着大家开开心心的,他心里也开心。
叩,叩,叩,突然传来敲门声。
“我去开。”翔子一溜烟的跑到门前。
“在下是否打扰到了各位。”一个声音传入这件热闹的房间,所有人都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