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衣古柳巷 下——栗瓜沫沫

作者:栗瓜沫沫  录入:03-10

林夏安忍不住冷笑。不管周伟是不是发自真心,他好歹也是为人师表的,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在很多国家,和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不管对方是否自愿,都等同强女干处理。因为未成年的孩子心智并不成熟,容易受到引诱,进而失身。

更混账的是,周伟不仅跟李楚楚发生了关系,而且还弄大了人家肚子。这就不是简单的谈恋爱了,在那个闭塞落后的小村子,有了孩子,就必须担负起婚姻的责任。

两人珠胎暗结之后,恋情才曝光,李楚楚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气愤之下自然想到叫女儿堕胎。他们根本不承认这段恋情,周伟一个教书的穷小子,年纪大了李楚楚近二十岁,不仅结过婚,还有个孩子,自己女儿嫁过去做后妈,哪个父母亲会愿意!可周伟也是铁了心想跟李楚楚好,竟不同意打掉孩子,也就杜绝了李家父母私了的打算,他甚至连工作都不要了,打包好行李,前来找李楚楚摊牌。

为什么说李楚楚年纪小不懂事呢,仅凭着爱人一句话就可以抛下年迈的双亲,背井离乡。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周伟的怂恿,反正李楚楚跟他私奔了,两人一同来到了Z市。

相互扶持,共同打拼。

没多久,孩子出生,那便是周小杰。

可惜好景不长。人光靠爱情是活不下去的,两人无技傍身,整日为钱争吵,再浓的感情也被磨平了,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说得就是这个理!

几经辗转,李楚楚被介绍到英伦会所上班。本就是花样年华,再加上人长得漂亮,嘴巴又甜,追李楚楚的男人越来越多,也一个赛着一个有钱,周伟这个穷小子自然愈加瞧不上眼。之后,李楚楚整日整夜不回家,孩子也不管了。周伟曾经来找过李楚楚一次,两人在店门口大吵一番,最后不欢而散。李楚楚有孩子的事,也是那时候在英伦会所传开的。只是后来,李楚楚又很有手段地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到处跟人宣传那天那人只是她表哥,两人不过合租在一起而已,没有其他的关系。

而根据私家侦探的调查,真实原因是,周伟那时候意志消沉,染上了赌博这个恶习,在外面欠了地下钱庄一屁股债,还被追债的人打断了一条腿,烂账是李楚楚出钱填平的,也一次性断清了和周小杰的关系。

林夏安不胜唏嘘地合上档案袋,心里感慨,可怜周小杰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难怪会养成他这么纤细敏感的性格。

“这么说,周伟是在报复我抢了他女人了?”林夏安有些好笑,染指李楚楚的男人那么多,怎么自己就成了被拿来出气的那个。

“恐怕不是。”雷岩摇头,冲着一旁的小马使了个眼色,便有兄弟领命出去了。“应该是因为他儿子。”

“你说周小杰?”林夏安更是不明所以。

雷岩按熄了烟头,闭口不答,没多久,脸色惨白的李楚楚便被小马带了进来,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

“李楚楚,说吧!周伟这次伤了我兄弟,我不会那么轻易饶了他!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如果真跟你无关,自然会放你安然离开。”

“老板,我真的不知情!”李楚楚妆都花了,语带哭腔地说道:“我跟周伟早就没关系了!那天跟夏安哥哥见面,是我们最近也是最后一次接触。”

林夏安皱眉。听李楚楚的口气,似乎备胎还挺多的,自己真是出门没带眼珠子,不然一开始怎么会觉得这女人还不错。

“那天你送小杰回去时,周伟有没有说什么?”

林夏安话音刚落,李楚楚突然跪下了,对着雷岩连声讨饶:“老板,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周伟会这么疯狂,竟然敢……”

“闭嘴!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再敢废话信不信我拔了你舌头!”实在受不了这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小马忍不住开口威胁,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呜呜……他,他见小杰脸上有巴掌印,问是怎么来的……我……”李楚楚说不下去了,低头使劲儿痛哭,吵得人心烦。

林夏安心里明白了,咬牙替她补充说明:“所以你就说是我打的!”

“夏安哥哥,对不起……”李楚楚哭得更凶,眼泪鼻涕都下来了:“你不知道周伟有多混蛋,他打女人从来不会手软……我……”

“或许你应该知道,我打女人也不会手软!”一直冷冷在旁看戏的雷岩突然出声,吓了李楚楚一跳,连哭都找不着调了。

“老板……”

“带出去!”雷岩冷着脸挥手,趁小马动手的时候下了命令:“从今以后,不管你想怎么挣钱,怎么勾搭男人,都别在我的地盘上出现!不然……”

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李楚楚连连点头,赶忙答应下来。

林夏安心里憋着一口气,吐不出也咽不下去,自己还真是倒霉催的!你看看,摊上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岩哥,不好了!”知道林夏安在,东子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副急火火的样子。

“怎么了?有话好好说!”雷岩皱眉,语气里隐隐带上了怒气。他一早就交代东子去把周伟给带过来,东子现在这样,说明了什么?

“岩哥,周伟自个儿跑去警察局了!”

“什么意思?”小马惊呼,就连一旁的高格也是意料之外,这感情好,少了不必要的麻烦,可看雷岩的架势,非得整死周伟这小子不可。

“他以为自首就完了!”雷岩冷哼,当即便有了打算:“哪怕他蹲号子,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林夏安被雷岩无意释放出的杀气吓到了,刚想开口,一旁的东子突然插话,说出了真相,所有人都呆住了。

“岩哥,那小子是去报警的!他儿子失踪了!”

第六十七章

“你说什么?”

“周伟是去警察局报警的,他儿子周小杰失踪了!”东子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整个办公室里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傻了。

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知道这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高格轻轻按了下林夏安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别担心,我去给你探探情况吧。”

林夏安还想再说什么,高格已经转身离开了。

“最好把周伟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不然我一样有办法要他的小命!”雷岩毫不在意,冲着高格离去的背影呛声,也不知道高格听到了没有。

林夏安有些不悦,眉头紧皱:“雷岩,你想太多了!”

“最好是我想太多了!”雷岩冷哼,面色冷峻:“周伟胆儿够肥,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该有所觉悟!”

“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林夏安不想把事情闹大,息事宁人算了。

“不仅仅是为你出气!”雷岩静静看着林夏安,耐心解释:“这也是在警告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不然以后,谁都跑来我地盘上胡来瞎搞!我雷岩还要不要混了!”

“怎么?最近又不太平了?”

“赵立德的势力又在蠢蠢欲动了,不知道……”雷岩突然住嘴,重重叹了口气,看样子似乎很是棘手。

雷岩不说,自然是有他的用意。想来再进一步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插手涉足的,林夏安也就不多嘴了,起身告辞。

小马亲自将人送到门口,林夏安大摇大摆地回了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畅快感。彼时的林夏安还没意识到,麻烦已经悄然降至了。

这几天,街坊邻居一直在暗暗口耳相传,吵得不可开交,说有拐卖小孩的人贩子来到Z市,吓得一众家长提心吊胆,上下学接送,把自家孩子看管得严严实实。

林夏安还没放在心上,等他回到家里,打开电视一看,本市的电视台都在播报同一个新闻,警方全力出击,终于找到了失踪多日的小男……的尸体。

林夏安看着看着,脚下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周小杰死了!怎么可能?那么乖巧听话的孩子,总是低着头怯生生打量人的小萝卜头,就这么死掉了!

林夏安还在恍惚中,手机铃声响起,不出所料,果真是雷岩的电话。接通之后,雷岩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夏安,你看新闻了吗?”

“恩。”

“现在有空没?过来市医院一趟,我在欧阳的办公室等你。”

没问为什么,林夏安挂断电话就去了。等到周小杰的验尸报告递到林夏安手上时,林夏安依然平复不了翻涌的思绪。

没看验尸报告,林夏安开门见山地问道:“警方怎么说?”

“很明显,凶杀!”一旁的欧阳叹口气,在心里小心斟酌措辞:“小孩挺可怜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应该是窒息而死。”

林夏安握紧双拳,心里堵得难受。

“不过有一点儿很让人在意。”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欧阳说话也就不用像面对差人那般小心翼翼:“小孩的眼珠子被人挖掉了,而且是死前挖掉的!”

谁会这么残忍?林夏安大惊,面对一个孩子,就算是仇杀也不至于要这样!想起那怯生生的小眼神,林夏安开口问道:“凶手挖眼珠做什么?”

“我也很奇怪,因为凶手并没有带走小孩的眼珠,而是把他扔在了一旁不远处的草丛里。”欧阳低头沉思,也想不明白凶手多此一举的用意。

“难道是虐待狂?”在国外也有过类似的案例,虐杀男童,这通常是心理变态的罪犯报复社会的行为。

“不会!凶手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用意。”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雷岩突然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欧阳,你最好再去探听一下,那小孩的眼珠必然会是破案的关键。”

林夏安有些疑惑,想起了以前听所过的传闻:“会不会是凶手做贼心虚。”

“何出此言?”

“我以前听过一个传闻,人临死前会把最后看到的那人影印在自己眼珠上,凶手会不会是担心自己身份暴露,所以才挖掉了小杰的眼珠。”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把眼珠带走,而随意扔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呢?”雷岩的问题将林夏安堵得哑口无言。

欧阳突然起身,摇头道:“管他的,再去问问情况不就清楚了。”

说完,也不管雷岩和林夏安是什么表情,风一样地跑了出去,留下林夏安和雷岩两个人傻乎乎地坐在欧阳医生的办公室里,面面相觑。

“今天怎么你一个人?”

“一个人自由啊!”

“高格呢?”

林夏安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才说:“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任务吧!我都习惯了,反正他职责在身,身不由己嘛!”

其实,林夏安没有明说,自从那天高格自告奋勇要去警察局帮他探听情况之后,就音讯全无,失去消息了。

隐瞒雷岩,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不想让他担心。

没多久,欧阳回来了,一把推开房门,惊呼道:“天呐!你们两个的直觉太敏锐了!都是大神,我服了!”

“有话快说!”林夏安最先沉不住气,开口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杰的眼角膜被人摘取了!”

林夏安傻了,而静坐在一旁的雷岩,心里大惊的同时,隐约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你说是眼角膜?”

“不错,这是最新的尸检结果,警方都还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林夏安狐疑,欧阳这牛皮吹得太过了吧。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欧阳洋洋得意,也没解释,只是拍着胸脯保证消息来源绝对可靠,刚才记者已经过去了,明天就会有更加惊悚的新闻见报。

雷岩没继续听下去,起身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

“或许是我多虑了!”

“雷岩,你到底在说什么?”

“还记得赵立德的老本行是什么吗?”

此言一出,林夏安恍然大悟,但同时,也跟着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是一宗单纯的凶杀案了。

“会不会是你多虑了?”相比之林夏安,欧阳更加清楚Z市的情况和秩序,对于赵立德也更加了解:“已经金盆洗手这么多年了,单靠手下的几间赌场就足够赵立德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犯不着再冒这么大的风险重操旧业吧!”

“那可不好说,别忘了赵立德现在已经快走投无路了。”

“你打算怎么做?”

“不管怎样,趁机吞了他的地盘也不错。”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雷岩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欧阳忍不住泼他冷水:“赵立德这块硬骨头,可不是那么好啃的。”

“牙好,胃口就好。”雷岩板着脸说了句广告词,笑容面满地走了。

林夏安坐在办公室里,一脸黑线,头顶上几只乌鸦展翅飞过,萧瑟的风卷起落叶,连心都凉了半截。

这都什么时候了,雷岩这厮竟然还有心情说冷笑话。

第六十八章

林夏安是从电视新闻上得知李楚楚疯掉的消息,那个年轻的女记者,全副武装地潜进精神病院,一本正经地采访受害者家属,李楚楚痴痴傻傻地盘腿坐在床上,披头散发,表情呆滞,手里抱着一个玩具娃娃,嘴里不断自言自语。

那情形,看着就让人不胜唏嘘。

林夏安关掉电视,不忍心再看下去。他回国近两个月,累积了一大堆工作,社长大发慈悲没有计较,破例允许他在国内办公,但年底之前必须交出自己的新作品,要收录在人气新星的第二张专辑里。

林夏安没资格抱怨,更没资格提要求,点头答应。想到自己这儿连台钢琴都没有,去买又太浪费钱,要不去黎祈那儿顺一台过来。反正对于黎祈来说,不过是从那个家搬到这个家而已,大家都不亏!

林夏安如意算盘打得挺响,乐呵呵地去医院探望久违的外婆,却从二舅妈嘴里听到了更加耸人听闻的新闻。

周小杰的父亲,竟然在家中开枪自杀了。调查了这么久,始终没个头绪,警方早就焦头烂额了,如今更是就势放话给记者,草草结案。

周伟,畏罪自杀!

整个社会一片哗然。正所谓虎毒不食子,谁家父亲这么狠心,竟然会对亲生儿子下这种毒手。警方给的解释也很冠冕堂皇,周伟是个烂赌鬼,整日整夜泡在赌场里,遇到手气不好的时候,回家就打孩子出气,一时失手将儿子打死,为了逃过制裁,竟然贼喊捉贼,跑到警察局报案,没想到终还是抵不过心里的负罪感,在家中开枪自杀。

世人无限感慨,最后免不了再叨念一句:“赌博真是害人不浅啊!瞧这幸福的一家子,父亲和儿子双双离世,剩下疯疯癫癫的母亲一人,孤苦伶仃,这后半辈子哟……造孽啊!”

经此一事之后,林老太太也看淡了,再也不在林夏安面前提相亲结婚的事,林夏安知道,外婆是真心疼自己,怕自己再病急乱投医找上另一个不靠谱的。

不管世人怎么想,林夏安反正不相信警方的结论。周伟是个烂赌鬼,他或许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他对自己的孩子却是真的关心,不然不会因为一巴掌甘愿冒着犯罪的风险寄邮包炸弹。周伟的死,必然另有隐情。

推书 20234-03-10 :华丽世族之月华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