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瀚看了秦笙一眼，笑着接话：“顺便给他带一些特产香料和小菜，也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哈哈，好！我们要不是离冬之城有点远了，在那里开食物店什么的肯定更受欢迎。”
“可以让他顺便说说这香料和小菜都是我们黄鼬族的嘛，这样就有更多的人知道我们部落了。”
“这个主意好！”
在欢声笑语中，客人们离开了。
一路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越过浓密的树林、奔腾的河水、险峻的高山，转眼间，四个月就过去了。
又是一个傍晚，秦笙负责去打猎，他刚进入树林，卫瀚就悄悄地跟了上去，秦白化成兽形，蹲在他肩膀上。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尾随，因为最近半个月，秦笙一直在挑战大猎物，一大一小都有些担心，所以每天都在一边观战。
秦笙虽然体力、打猎的技巧都不断地提高，还是一直都没有发现刻意隐藏的卫瀚和秦白。
这一回，很明显，秦笙又和黢猪兽对上了。或者说，秦笙一直很执着地找黢猪兽的麻烦。从老弱的黢猪兽开始练手，逐渐地选择更加强壮的黢猪兽。到了现在，他已经能够安全地挑战最雄壮的黢猪兽了。
卫瀚和秦白很快嗅到了黢猪兽的气味，找了棵合适的大树，坐下来观看。
秦笙的嗅觉比较差，过了一阵才往这个方向跑过来。他的身形非常灵巧，迅速地穿过树丛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卫瀚赞赏地看着他跑出树林，小心地向着正在刨食的黢猪兽靠近。
秦白眼睛一眨不眨地，浑身紧绷，连尾巴都不敢摇了。看起来，他比正在打猎的秦笙更加紧张。
秦笙来到黢猪兽身后，握紧手中的骨刃，停下脚步。这骨刃是他用鱼刺磨的，大概两掌长，锋利的程度几乎比得上卫瀚的爪子。他刻意发出了一点声音，黢猪兽猛地回过头，发怒地嚎叫着，向他冲过来。
距离太近，几乎是眨眼间，黢猪兽就已经扑到秦笙面前！
卫瀚静静地看着，不动声色。秦白已经忍不住发出了轻轻的叫声，从卫瀚的肩膀上跳下来。
秦笙身体一矮，双手握着骨刃，顺势从黢猪兽的肚皮下滑了出去。
黢猪兽惨叫起来，一扑一滑，骨刃竟然在它柔软的肚皮上割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淋漓。但是它仍然有足够的力气，转身向着秦笙撞了过去！
秦笙轻巧地往旁边一闪，跳起来骑上了它的后背，一手揪住它的耳朵固定自己，一手狠狠地将骨刃刺进它的眼睛。
他的速度非常快，黢猪兽痛得暴跳不止，不断地想把他甩下去，但是，不过几秒之内，它的两只眼睛就已经瞎了，肚皮上的伤口也被它自己的乱窜乱跳弄得越来越大，血流得更快。
黢猪兽的吼声慢慢地弱下去，秦笙这才从它的背上跳下来，浑身上下一丝伤口也没有。
被卫瀚揪住尾巴的秦白在空中挣扎着，嗷嗷地叫了两声。
秦笙听见，抬头看过去，大树上却没有任何东西。
“我拖不动。”他忽然说。
本来好像空无一人的林子里又传来嗷嗷的叫声，小雪团非常欢乐地扑了出来，三两下就爬到他肩上坐好。
卫瀚随后也走了出来，脸上仍然带着温和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跟踪被看破而尴尬。
“我知道你们跟着。”秦笙说，表情微微有些松动。他虽然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但是仍然能感觉到目光里的关注。
“啧，早知道就光明正大地看你打猎了。”卫瀚笑着说，“你打猎的技巧提高了不少，今后我们也放心了——至少黢猪兽是没有半点问题了。”
秦笙的眼睛里透出笑意。九个月前的成人仪式上，他费尽力气也拿不到黢猪兽的獠牙，但现在，他已经能够很轻松地杀死一头黢猪兽了。体力、能力都在不断地增长，现在连续奔跑一天也不会觉得疲惫。他对自己未来的强大已经抱有强烈的信心。
“我也要！”变回人形仍然巴在秦笙身上的秦白嘟着嘴说。他现在已经被养得白白胖胖，肉肉的小手环住秦笙的胳膊，慢慢地往下滑。
“也是时候了。”卫瀚点点头，“从明天开始，你就和我学打猎。”
秦笙保持沉默。
“猎食物。”秦白兴奋地笑起来。
不过，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小狐狸秦白的第一个猎物，是四耳兔幼崽。白虎非常悠闲地咬死了几只成年的四耳兔，剩下的幼崽慌乱地四处乱蹦乱跳。
雪白的小狐狸模仿着白虎，猛地一扑，四耳兔幼崽闪躲得非常及时，于是小家伙扑了个空，顺势地滚了出去。
委委屈屈地爬起来，小狐狸再接再厉，又是一扑，没把握好力度，扑过头了，啃了满口青草。
不屈不挠地爬起来，小狐狸瞄准之后，继续猛扑，这下咬住了四耳兔幼崽的耳朵。四耳兔幼崽痛得狂跳起来，比猎物还小了一圈的小家伙非常不幸地被拖走了。
旁观的白虎默默地扒开撞到它身上晕倒的四耳兔幼崽：“小家伙体型太小了。”
“找点更小的猎物。”同样旁观很久的秦笙低声说。
但是，他们最初练手的猎物，就是四耳兔的幼崽。一时半会，白虎族青年和黑豹族少年想不到还有哪些更小更适合小狐狸练手的猎物。
“是我没想清楚。虎族和狐族毕竟还是有差别的，它也不能学我的捕猎方式。”白虎想了想，叹了口气。
终于清醒过来的小狐狸垂头丧气地跑回秦笙身边求安慰。
“……没办法，找一窝狐狸看看。”
“也只有这样了。”
第二十九章：幼崽教育
为了小狐狸秦白的教育，一家三口的旅程又放慢了。迟一两个月甚至一两年找到春之城都无所谓，但是教育幼崽的时机是刻不容缓的。对此毫无经验的两位养父终于体会到了幼崽养育的不容易。他们都是在部落里长大的，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自己的种族是兽人世界的顶级强者。他们狩猎的都是那些最肥美、最强壮的野兽，他们变成兽形后无所畏惧，敢于挑战最凶悍的怪物。然而，小狐狸秦白不同。雪狐生活在冰雪城附近，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习性，他们狩猎的范围，更没有人告诉他们该怎么养育一只小雪狐。不过，他们心里非常清楚，一只小雪狐可以成为一只最强大最勇敢的雪狐，但绝对不可能变成一只强大勇敢的白虎或者黑豹。
卫瀚和秦笙发现，找一窝狐狸进行观察的事情已经非常急迫了。因为，见惯了他们狩猎巨大猎物的秦白，明显也以狩猎巨大猎物为自己的目标，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量力而行”。
于是，最近，类似的场景屡见不鲜。
“猎物！”圆滚滚的小家伙变成圆滚滚的小雪团，朝着一只小鹿冲过去。
小鹿就像没看见它一样，低头继续啃着肥嫩的青草。
小雪团跳起来，张开嘴咬向小鹿的脖子。
它的目标确实是猎物的脖子。可是——
小雪团啃着小鹿的大腿，哼哼着发泄愤怒似的又狠狠地啃了几口。
小鹿低头看了它一眼，四蹄一蹦，灵巧地跑起来。它跑跑跳跳，很快就把牙齿咬得发酸的小雪团甩到草地上。
小雪团在地上滚了几十圈，昏昏沉沉地，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正打算狩猎公鹿的秦笙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卫瀚则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猎物！”圆滚滚的小家伙变成圆滚滚的小雪团，朝着一只幼年黢猪兽冲过去。
小黢猪兽很快就发现了它，脾气暴躁的黢猪兽从来都是勇敢地撞向对手的，它当然不例外，鼓足劲儿迎了上去。
两小兽相撞，小雪团毫无悬念地被撞飞了出去。
小黢猪兽不依不饶，还追过去想要撞第二下。
小雪团站起来，连忙往回跑，化成人形之后，跌跌撞撞地扑进秦笙怀里，委屈地抹着眼泪：“疼……”
秦笙无语地一脚踢开小黢猪兽，拳打几只壮年黢猪兽的卫瀚听见哭声，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秦白含着眼泪吃完午饭，含着眼泪蹭着求安慰，含着眼泪化成兽形，在白虎背上睡着了。
“今天哭得比之前还要久啊。”白虎说，“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秦笙皱着眉头，不理会它现在完全站在保护人角色之外的言论：“下午就找一窝狐狸。”
“行啊。确实，狐狸有狐狸的活法，就像黄鼬有黄鼬的活法一样。”白虎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笑声，“虽然我们是兽人，但仍然不能违背天性。”
“人形可以训练。”秦笙摇了摇头，“甚至可以和我一样使用工具。兽形必须量力而为。”
“嗯，你说得对。”白虎舔了舔爪子，“放心，狐狸很好找，下午就让小家伙好好看看吧。”
午睡之后，一家三口收拾好东西，慢慢地走入树林。
秦白的情绪非常低落，紧紧地握着秦笙的手，垂着小脑袋。
卫瀚很快就找到一个狐狸窝，并且确定里面有狐狸幼崽。他向秦笙示意，迅速地跃上附近的一棵树。秦笙则带着秦白在附近的草丛里趴下来。
“阿笙？”小家伙终于回过神，疑惑地嗅着周围的气味。
“好好看着。”秦笙回答，揉着他的头发。
秦白很听话地点着头，盯着狐狸窝一动不动。
等了很久，一只火红色的狐狸从草丛里走出来，嘴里叼着一只肥硕的长尾小动物。它警惕地四处看了很久，这才纵身跃进窝里。狐狸窝里响起吱吱嗷嗷的声音，很快又平息下去。
秦笙终于想起长尾小动物的名字——老鼠，顿时豁然开朗。在地面上生活的体型比四耳兔更小的动物，鼠类、蜥蜴、昆虫等，可能都是狐狸的猎物。当然，作为兽人的狐族不会去吃昆虫，狩猎的对象主要是那些肉质鲜美的食草动物，四耳兔、双耳兔、鹿、羊，或者也有鼠类和蜥蜴。
他们一连在狐狸窝附近埋伏了三天。
狐狸的食物远远比秦笙想的更多、更丰富，它们会捕鱼虾，还会抓蛙类，甚至也会带一些植物的果实回来啃。秦白则把这次埋伏看成新鲜的打猎方式，但是对狩猎狐狸没有任何兴趣。幼崽的理解力很有限，他完全不知道观察这只火红色的动物有什么用处，更不用说获得什么启示了。
了解了狐狸的狩猎范围，埋伏也就变得没有意义了。毕竟，对于兽人来说，幼崽们的狩猎技巧都是在无数次玩耍般的狩猎中逐渐磨练出来的。所以，只需要知道秦白需要练习捕猎哪些动物，狩猎的技巧自然而然就会熟练起来。
卫瀚和秦笙特地找了一条小溪，让小家伙观察跳来跳去的蛙类。
“看清楚了吗？小家伙，那些才是你的猎物。”
“观察它们。”
“不是！不是猎物！”秦白嘟着嘴，“不能吃！”
没想到，小家伙判断猎物的标准就是能不能吃，怪不得它一直围着他们最经常吃的动物幼崽打转。当然，这种判断标准其实是非常正确的。但是，没吃过并不代表不能吃，他们不吃更不代表狐族不会吃。
“这就是你的猎物。”卫瀚说，“狐族的猎物。记住，你是雪狐族的兽人。”
秦白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坚持地摇头：“不是猎物！”
“……”秦笙觉得有些无奈，或许他们无形之间已经让小家伙对猎物有了根深蒂固的印象——可以吃的，身躯庞大的。这是他们无意犯的错误，但一时半会已经纠正不过来了。
“你的猎物，和我们的猎物是不同的。你是狐族，我是虎族，阿笙是豹族，你明白吗？我们的兽形都是不同的，所以你不能拿我们当目标。”卫瀚接着解释。
秦白虽然很聪明，但毕竟是个只有三岁的小幼崽，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完全没有明白：“长大了就一样！长大了，就能猎食物！”
卫瀚眯起眼睛：“秦白，我说最后一次，那些是你的猎物，去捕猎。”
秦白感受到他的威压，蔚蓝的眼睛里涌出泪水，又看向秦笙。
秦笙点了点头：“去捕猎，不然不能吃晚饭。”
“……”泪流满面的小家伙抽抽噎噎地化成兽形，向着那群蛙类扑过去。
“和这么小的幼崽讲道理果然没用，还是用晚饭来威胁最直接了。”卫瀚化成兽形，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就看它什么时候才能逮到一只吧。……真的不能吃晚饭？”
“嗯。”
大吃货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同情。
“蛙类可以吃。”
“真的？”白虎目光炯炯地抬头望向正在奋斗的小雪团，不过，很快又把大脑袋搁回爪子上，“一只都不够填牙缝的，得逮多少只啊。”
“……熬汤。”
“很好。不如我去给它示范？”
秦笙瞥了瞥蠢蠢欲动的巨大白虎，按住它的大爪子：“你去捕鱼。晚上吃烤鱼，喝鱼汤。”
“好。”白虎跳进小溪里，庞大的身躯把溪流都给堵住了。它抬起爪子，飞速地往溪水里一拍，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就被拍上了岸。似乎找到了拍鱼的乐趣，它舔了舔滴着水的爪子，左右开弓，沿着小溪一直往前走，岸边很快就垒起一堆鱼。
秦笙仍然坐在小溪边，看了一眼苦大仇深扑着蛙类的小雪狐，又看了一眼甩着尾巴满怀乐趣拍鱼的大白虎，嘴角轻轻地弯了弯，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第三十章：诱拐事件
自从秦笙用秦白捕来的蛙类熬成美味的汤之后，小家伙对捕猎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它丝毫不介意蛙类熬的汤，自己只能分一小碗，大部分都被某只大吃货吞食入腹的事实，开始每天捉鱼捕蛙。
刚开始，它几乎不放过自己见到的任何活的生物，抓虫子显摆之类的事情没有少干。但是，自从烤虫子的要求被秦笙毫不犹豫地拒绝多次之后，它好像终于明白了，虫子并不在豹族和虎族的食物范围之内。于是，它瞄准了鼠类、蛙类、鱼类、蜥蜴类，在蹦跃跑跳、扑摔咬啃中提高着自己的捕猎技巧。当然，蝴蝶、螳螂之类的，偶尔也可以扑着玩一玩。
这一天，又到了午饭的时候，卫瀚带着秦白去捕猎，秦笙在火堆边等待。他时不时地拿起一块小石头，丢向百步之外的树干。每一次，小石头都落在同样的地方，很快就磨掉了一层树皮。
附近的草丛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秦笙黑色的耳朵动了动，回过头。
小雪团从草丛里蹦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只小小的肥肥嫩嫩的白兔子。
“嗷嗷！”
小家伙得意地摇了摇尾巴，嘴里的白兔子甩来甩去。
它这是想洗刷前耻，所以特地跑回来显摆。秦笙默默地伸手从它嘴里拿出小白兔，默默地打量着身体瑟瑟发抖，双耳耷拉，没有一点精神的小东西。
“烤……烤着吃！”小吃货化成人形，目光格外热烈。
小白兔在秦笙的手心里颤抖得更厉害了，棕色的大眼睛里很快涌出了泪水。
“吃吃吃！”小吃货踮起脚，手指戳了戳小兔子的身体。
小兔子受惊了，身体蜷缩起来，忽然——
秦笙的手心一沉，一个白色卷毛的孩子泪汪汪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秦白，哇哇大哭起来。
秦白震惊了，张着嘴看着眼前和他毛色一样的白发幼童。好半天，才艰难地发出声音：“兔子呢？”
“蠢货！”卫瀚拖着猎物走过来，“你这是从哪里叼来的？这是兽人幼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