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凶器一家
和凶残的恩人一家结伴返回部落，野犬族的兽人们个个都非常高兴。
他们的部落处于大石山的东北方向，苦熬过了旱季，大迁徙是他们进入雨季的第一次打猎。来到大石山的时候，附近已经零零星星有不少迁徙的猎物，多少抚慰了一群在旱季饿得眼睛发绿的猛兽和怪物，但这两三天里也已经是险象环生。他们是结伴狩猎的猛兽部落，遇上一两只肉食猛兽或者怪物，小心谨慎的话，受些轻伤就能够拿下，也起了些威慑作用。不过，再怎么威慑，野犬族的兽形也有两三米，源源不断朝着这里赶过来的肉食猛兽和怪物们完全不介意拿他们填饱肚子。那几天，所有人都过得小心翼翼，连觉都睡不安稳。
而现在，大迁徙还在继续，回去的路程只会更艰难。草食动物们只顾着奔向返青的南部大草原，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停下蹄子。挡在它们路上的其他动物、植物，只有被践踏成泥的份。这里离返青的草原太近，有时候它们连晚上也不会休息，又有捕猎的肉食猛兽和怪物白天黑夜地出没，两种危险随时都可能一起出现。绕路倒是没问题，但伤员可等不了那么久。黑豹族的兽耳少年虽然说确实是恩人，但简单粗暴的治疗方式实在令人担心。换了没那么健壮的兽人，说不定连治疗的过程都撑不住。
恩人们要一起回部落了，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石山上凶残的场景，他们还记得清清楚楚呢。什么肉食猛兽，什么怪物都不用怕了，白天避着迁徙的草食动物洪流，晚上加紧赶路，肯定没有问题。
他们想得太简单了，野犬族族长说明了关于返程的想法之后，凶器之首的虎族青年眯了眯眼睛，这样回应：
“怎么只在夜里赶路？早点回部落找祭司治疗比较好吧。”
“必须避开迁徙的草食动物。”
“别急着避开，它们绕个路应该没问题。”
“……它们可不知道什么叫做绕路。”
“我会让它们知道的。”
虎族青年说得非常轻松，他的伴侣豹族少年也没有任何意见。野犬族族长看着一脸轻松的凶器一家，默默地闭上了嘴。
秦笙并不是不知道被践踏成泥的危险，但是他相信卫瀚不会轻易说这种话，一旦说了，就一定能做到。而且，这些疯狂奔跑的草食动物，正是练习眼力和臂力的好对象，他也有些跃跃欲试。
竖起耳朵听着他们对话、悄悄观察他们的野犬族兽人们纠结了。相信，还是不相信，这是一个问题。
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考虑了，卫瀚走进了最近的草食动物洪流里，眼疾手快地抓住马上要扎到他身上的水牛犄角，踹开紧跟上来的红眼水牛，顺势用手里的水牛横扫一大片。成年水牛的重量惊人，被正面扫到的水牛重则肋部塌陷摔飞出去、轻则蹄子折断倒下去。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周围就已经躺满了奄奄一息的水牛，还有一些摔得太远的，被同类踩踏得惨不忍睹。目睹到惨状的水牛们不再前仆后继地向他冲过来了，它们聪明地绕开了这个凶残的家伙。
真的，绕开了。野犬族兽人们目瞪口呆。
曾经顶死过很多草原部落兽人的巨大水牛，居然不再横冲直撞，绕开了！
大凶器随手把那只作为残害同类的武器的水牛丢到一边，轻松地说：“这些够了吗？”
野犬族族长艰难地把目光转向他，完全没听懂。
“吃也吃不了多少，剩下的当作物资和你们交换，够你们部落吃了吗？”大凶器拔出一只水牛角，仔细地端详着。
五六十头肥壮的雄水牛，等于二三百头角马，等于上千只羚羊，够了吗？当然够了！问题是怎么运回去？拖不动啊！
“先吃吧。”找到几只最漂亮的水牛角，顺便把最肥美的水牛挑出来，大凶器理所当然地吩咐两只小家伙去找干柴，“赶路之前，先吃饱。”
“估算完负重，再腌制。能带多少算多少。”秦笙提醒望着水牛们两眼发直的野犬族族长。草原上天气比较热，新鲜的猎物存放不了多久。他们要花两三天的时间运回猎物，估计只能用盐腌制防腐了。
“对，也对啊。”野犬族兽人们这才反应过来，高高兴兴地开始处理猎物，准备火堆。新鲜的水牛肉，估计草原上除了狮族部落和鬣狗族部落之外，还没有谁尝过呢！
对于秦白来说，水牛肉可不是什么新奇的食物。本来他们在石山上看中的是从来没吃过的黑犄角大羚羊，现在大家长猎了那么多水牛，也只能吃这个了。小家伙咕哝着：“水牛算什么……我以后肯定也能猎水牛的，吃到不想吃，哼。”
听到他的豪言壮语的野犬族兽人们忍不住看了一眼这只幼崽。这是狐狸没错吧？怎么连这家的小狐狸的想法也这么凶残呢？
小狐狸的想法很凶残，小狮子的做法更凶残。
他也记得刚才在大石山上定下的打猎目标，更记得大吃货和小吃货当时晶亮的眼神。
于是，赶路的第一天晚上，他独自狩猎了一只黑犄角大羚羊幼崽。这只幼崽，是他兽形的三倍。
同时，秦笙也展露出了凶残的一面。卫瀚在前面挥着水牛开路，他在后面挥着长镰断后，断头断蹄无数，血流遍地。在大家休息的时候，他也抓了一只黑犄角大羚羊，左右横扫，羚羊们饱受摧残。
野犬族兽人们震惊，震惊，再震惊，最后已经震惊得麻木了。
确实，这一家都是凶器无疑。大家长的武力值已经是只能仰望的级别，小家长的武力值借助武器绝对不可小觑，而小狮子的潜力有目共睹，小狐狸应该也在酝酿中。
而且，这一家也是吃货和厨师的完美组合。吃货认真钻研猎物的鲜美程度，捕猎干脆利落，厨师认真钻研食材的烹制方法，绝对不浪费任何一种美味肉食。
不过，凶器的凶残程度是没有底限的。为了吃，就更不知道什么叫做底限了。
走了一天一夜，他们要度过大河的支流的时候，遇到了一只怪物鳄鱼。这只怪物鳄鱼潜伏在河里，看起来像是一段十几米长的枯木，几乎横贯了整条支流。
怪物鳄鱼并不常见，熟悉附近凶猛动物的野犬族兽人们也没有认出来，驮着兽皮包裹好的腌肉就要过河。大家都在河中间的时候，怪物鳄鱼忽然张开了大口扑了过来。
在它冲出水面的那一刹那，卫瀚已经向它冲了过去，一拳把它的大嘴打歪了方向。
怪物鳄鱼第一次出击失败，落在水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卫瀚顺势用手扣住它的一张嘴，让它再也不能张口。怪物鳄鱼挣扎起来，疯狂地在水里翻转。它本能地凭借着重量，想把卫瀚压在身体下面。
这时候，秦笙已经跳上了它的背部，狠狠地划了几道口子。
感觉到疼痛的怪物鳄鱼挣扎得更厉害，扭着头，摆动着身体，整条河流的水都被它搅动起来，浪花四溅。一时没有注意，它竟然滚到了岸边，十几米长的身躯前半边在岸上，后半边在水里，折腾得更欢了。
“没关系！”卫瀚终于可以呼吸了，仍然紧紧扣住它的上下两颚，又往它脑袋上踢了几脚，“老实一点！嗯，鳄鱼也是能吃的，是吧？”
“我试试看。”秦笙知道，吃货的兴致是很难打断的。他发掘了新的食材，他就要研究新的食谱。
“好！”大吃货兴奋了。
于是，浑身湿漉漉的野犬族部落的兽人们，沉默地看着某人凶残地踢着怪物鳄鱼的脑袋，十下，一百下，几百下……
怪物鳄鱼的挣扎渐渐的平息了，最终一动不动，眼珠子里都冒出血来。
这玩意儿是能吃的吗？
是的，能吃。
厨师用充满成就感的表情告诉他们，吃货用满足的表情告诉他们：只要肉鲜嫩肥美，没什么不能吃的怪兽怪鱼。
就这样，野犬族部落的兽人们一路上目睹着凶器一家人凌虐草食动物、肉食猛兽、怪兽怪鱼，安安全全地回到了家。
第七十八章：野犬部落
越过逐渐返青的草原和稀稀落落的树林，野犬族部落的大片土垒房屋就出现在眼前了。屋子顶上盖着厚厚的茅草，外墙上都刷着各种颜色的墙灰。远远看过去，整个部落就像野犬族兽人的头发一样五彩缤纷。
野犬族本性谨慎，即使是猛兽一族，防御也非常小心。他们绕着部落挖了三道几米深的环形渠道，每一条渠道底部都密密麻麻竖着尖锐的兽牙、磨好的石块、树枝做的箭枝。部落的围墙是同样是土胚，但碾压得非常结实。围墙前面放着一头削尖的长圆木做成的防御工事，对付蛮冲的动物最有效。
走过几条环形渠道的时候，秦白和卫橙都好奇地往下看。只不过是一眼，两只小家伙就齐齐地打了个寒颤。就算他们年纪还小，也知道如果掉下去，那些尖尖的兽牙、石块、箭枝能把人戳成蜂窝。
两只幼崽都情不自禁地往小家长身上靠。大家长平时虽然笑眯眯的，但是实际上情绪起伏很大，厉害是厉害，可靠是可靠，但本质上很难亲近。小家长一直面无表情，不擅长表达，但是非常有耐心，很容易让幼崽们感觉到他的关怀与怜爱。
秦笙很自然地摸了摸一左一右两只小家伙的脑袋，表示抚慰。卫瀚瞥了他一眼，垂下眼又看向两只幼崽：“这木板本来就不宽，你们想掉下去吗？”
这听起来像是提醒，但似乎隐约有点警告的意味。
小狮子和小狐狸抓紧秦笙的手，有点紧张。
秦笙捏了捏两只汗津津的小手，肉乎乎的，手感相当好。“别怕，掉不下去。”
卫瀚抬了抬眉毛，背着腌好的鳄鱼肉，继续往前走。上次那只怪物鳄鱼实在太大了，所有人一起饱餐了一顿之后，还剩下不少。因为肉质出人意料的不错，大吃货本着不浪费美味食材的原则，辛辛苦苦地把剩下的肉都腌制好了，每天背着，偶尔贡献出一部分解馋。
了解了他的吃货本质之后，野犬族族长非常热心地介绍他们部落附近出产的美味。比如煮起来非常美味的菌类，比如肉质非常鲜嫩的小型动物，比如还有一种可以当作主食吃的树，比如草原风味的特有调料等等。这让大吃货对野犬族部落抱有很高的期望，还想着是不是需要多留几天。
秦笙从来没听说过可以当作主食吃的树，有点好奇。除了这一点之外，他的夏之城区域地图上终于可以画上部落了，这是最令人高兴的事情。
“回来啦！回来啦！”
“好多好多猎物！”
“这次回来得真早啊！”
远远的就听见部落里面一片欢腾，好像所有人都聚集在部落大门附近，兴奋地议论着。
野犬族族长回头看了看卫瀚、秦笙和两只幼崽，难掩激动：“两位恩人，请你们走在前面。我们野犬族部落所有人都要感谢你们！”
“还是先让祭司治疗伤员吧。”秦笙这几天很关注伤者们的伤势。当时他也是抱着不如试一试的心态，第一次按照母亲的说法治疗别人，对于结果多少有些担心。
“没关系！这一点时间他们还挺得住！”野犬族族长挥了挥手，大声地冲着部落的兽人、雌性和幼崽们喊着，“是这两位恩人救了我们！还送给我们这么多猎物！护送我们回来！他们拯救了我们整个部落！来！给恩人们行礼！”
野犬族的人们互相看了看，呆愣之后又是一片激动。年老的兽人和雌性弯下腰，双手交叉贴在胸前，竟然行了拜神的礼节。幼崽们也懵懵懂懂地跟着行礼。
卫瀚和秦笙坦然接受了他们的感谢，秦白和卫橙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光着屁股的野犬族幼崽们。
“谢谢两位勇士。”野犬族的祭司看过伤员的伤势，过来再次表示谢意，“如果不是这位……豹族的勇士，我们就会失去那几个孩子了。”
“我也只是试试。”秦笙说。其实他当时也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成功，大概兽人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才是最关键的。
“不，不，多亏了你。”祭司看了看卫瀚，又低头瞧着两只幼崽，“我能借走这位豹族的勇士聊聊伤员的事情吗？”
秦白和卫橙眨着眼睛，看向大家长和小家长。到了陌生的环境里，他们希望一家人都能在一起。可是，受伤的兽人也挺可怜的。小家伙们有些纠结了。
卫瀚微微一笑：“我们不介意。阿笙，小家伙们跟着我，你去吧。”
“我会安排好住宿的地方。”野犬族族长插上一句，“没多久太阳就下山了，晚上咱们要祭神狂欢，恩人一家可是主角啊！”
秦笙点了点头，跟着祭司走了。卫瀚笑着接受野犬族兽人和雌性们热情的邀请和道谢，秦白和卫橙则受到野犬族幼崽的围观。
“他们穿衣服！”
“不觉得热吗？”
“这是苇草编的，凉凉的。”卫橙很认真地解释。
秦白撅起小嘴：“一天到晚光着屁股才羞羞呢！”
兽人对赤身裸体确实非常坦然，毕竟兽形和人形转换的时候肯定是光着身体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大家能接受什么都不穿就随便出门，毕竟还有雌性在呢。
野犬族幼崽们望着裹着小草裙的小客人，嘻嘻哈哈笑起来：“又不是雌性，害羞什么！”他们每天光着身体跑来跑去，浑身晒得黑黝黝的，牙齿雪白，笑起来非常热情。
“和我们一起玩呗！”
“是呀是呀！”
兽人幼崽很少跟着出来游历，不仅野犬族幼崽们没见过狮族幼崽和狐族幼崽，就连成年的兽人和雌性们也非常好奇。而且两只幼崽比自家的幼崽们白嫩肥壮得多，很多人都忍不住想伸手捏几把。
秦白和卫橙转头就发现大家长放下鳄鱼腌肉不见了，他们好不容易摆脱了摸摸抱抱的雌性们，和光溜溜的幼崽们在部落里疯跑开了。
消失的大家长当然有要紧事要做。他正跟着野犬族族长去看能当作主食的树。据说这是野犬族雌性的主要食物来源，一年四季都会生长，也是野犬族最容易种植的粮食。雌性们把巨大的树叶和幼嫩的茎摘下来，碾碎了做成饼，吃起来风味很独特。而且，还有雌性用这种树发明了相当不错的饮料。说起这种饮料，野犬族族长挤眉弄眼的，引得大吃货蠢蠢欲动。
秦笙和祭司交流完疗伤和草药的知识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部落里被火光映照得很明亮，祭坛中央已经生起了好几个火堆。
他和祭司告别，在人群中寻找卫瀚、秦白和卫橙。
首先找到的是两只幼崽，他们在一群黑黝黝的小家伙中间特别显眼。显然，经过傍晚的游戏，孩子们已经建立了友谊，坐在一起说着话。秦白尤其得意洋洋，不理卫橙，和新认识的小朋友说得津津有味。卫橙仍然不在意，笑着听他说话，偶尔才会插上一两句。
“阿瀚可厉害啦！一直踢那只鳄鱼的脑袋，把它踢死啦！”
“原来我们吃的是鳄鱼肉啊！真好吃。”
“对了，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是从冬之城来的，去了春之城、雷电城呢！”
“哇，冬之城……听说是在雪山上呢！雪是什么样子的啊？我们这里都没下过雪！”
卫橙眨了眨眼睛，低声说：“我也没看过。”
秦白翘起小嘴：“白白的软软的，抓起来松松的……”说得格外详细。
秦笙听着幼崽们聊天，嘴角微微地弯了弯，转身就看见卫瀚和野犬族族长坐在一起。
“阿笙！”白虎族青年也发现了他，笑眯眯地喊着，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秦笙敏锐地发现他似乎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走近他身边，就闻到一种特别的气味。这气味是从他和族长手里拿的木制杯子中散发出来的，说不出的奇怪，又说不出的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