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几个猿类部落里都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和萨带着一群兽人往山林更深处前进。一个白眉长臂猿兽人自告奋勇给他们继续当向导，领他们去寻找别的部落——比如说矮象部落、山林熊部落、金斑蟒蛇部落、孔雀部落等。据说前三个部落在山林里属于凶猛得没什么猛兽敢招惹的部族，族人活动的范围比较大，可能有更多有价值的消息。孔雀部落好歹属于鸟族，虽然不擅长飞行，但好像也能得到一些与众不同的信息。
在这片山林里转悠了快一个月，仍然没有任何进展。就算看起来很冷静的和萨，头发好像也比平时更蓬松了。其他兽人也开始悄悄地讨论这次任务什么时候能完成，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部落里休整。
对比之下，卫瀚和秦笙倒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似的。该磨箭的时候继续磨箭，该雕刻的时候继续雕刻，该沉寂的时候继续沉寂，该等待的时候继续等待，该交换的时候继续交换，该暗笑的时候继续暗笑。
他们俩的淡定和无所事事看在其他兽人眼里，不满的情绪积累得越来越高了。连带着监视他们的奥兰等八个兽人也承受了指责和压力。
在山林里跋涉的一天又快要过去了，天边涌出黑压压的乌云，沉闷的雷声隐隐地响起来。
“去找山洞！”和萨吩咐着。
大部分兽人都接受了命令，四下散开了。有几个兽人磨磨蹭蹭地，看见蹲在旁边拔蘑菇的卫瀚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秦笙，顿时火冒三丈：“队长！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队伍里？和我们一起做任务？！真是笑话！他们到目前为止做过什么？！我们的任务难道就是带着他们出来闲逛，让他们没完没了的挖蘑菇、做雕刻？！”
和萨竖起浓眉，棕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急剧上升的怒气：“我让你们去找山洞，没听见吗？！”
“我们不服！今天就说清楚好了！这两个人，还有盯着他们的八个人，什么事都没做过！凭什么？！”
乌云笼罩了整个天空，大地就像进入了黑夜。随着一声炸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天地之间连起密密麻麻的雨线。
卫瀚提着一大袋蘑菇，走回秦笙旁边，瞥了那几个兽人一眼。这些面孔有点眼熟，应该在风雨城山谷里见过，但印象并不深刻。他们和花豹族兽人席亚大概没什么关系，只是纯粹对他们的“悠闲”不满而已。
“啧啧，如果他们想过这种日子，我倒想和他们交换呢。”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心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却连亲热一点的动作也不能做的日子，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确实太闲了。”秦笙做了十几筒箭，练习的机会却很少。空闲的时间太多，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只能继续磨箭。或者可以试试磨匕首？
“他们会参加战斗。”和萨勉强压下怒火解释，回头瞪了一眼某两个从一开始就带来无数麻烦的兽人，“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别管其他人！”
“实在太可笑了！他们到底是敌人还是同伴？是同伴就一起干活！是敌人当初就应该锁在部落里！”
“是啊！他们又没有断手断脚，为什么不能和我们一起做事？！而且，为了看住两个人，还另外派了八个人，有必要弄得这么复杂吗？！”
“这种问题，你们有胆子的话，直接去问首领。”
“这肯定不是首领的想法，又是那个雌性……”
“住嘴！”奥兰一拳挥了过去，把那个刚想骂王韵的兽人打倒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碾了好几下，“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你不知道吗？”
和萨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沉了下来：“奥兰，我的人我会教训，不用你出手。”
“那你应该知道，如果这句话被首领知道，他的下场会有多惨。”
“……那两个人，能干活吗？”
“当然可以。首领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他们俩一路上不能干活吧。”
暴雨里，狮族兽人的头发仍然像要竖起来似的。他横了奥兰一眼，眯着眼睛看向成为话题中心的某两个人。
这两个人旁观着冲突发生，听着他们的对话，就像看一场跳舞表演似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发现他的视线，虎族青年很友好地扬了扬手：“那么，需要我们做什么？去找山洞吗？”
“打猎也行。”黑豹族少年面无表情地提议。
“……”狮族兽人的怒火被点燃了，“给我滚去打猎！”
“走了！”虎族青年很愉快地拉着黑豹族少年跑进了密林。
始终跟着他们的三名“上”级别兽人追了上去。他们担负的任务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能让这两个人脱离自己的视线。这些天以来，他们不知道已经接收到了多少次虎族青年的满腔怨念，但任务就是任务，仍然必须继续。
从这天起，卫瀚和秦笙也开始“干活”了，队伍里的不满情绪顿时一扫而空。奥兰和其他七名兽人也自动分成两组，轮流承担监视或者打猎、烤肉的任务。没过几天，其他兽人看他们的目光已经平和多了，也更愿意和他们聊天。至于卫瀚和秦笙，虽然干着活，但仍然是脱离群体的存在，还是没什么人理会他们。连带着对卫瀚的手工艺品相当感兴趣的白眉长臂猿兽人也不敢轻易搭话。
几天之后，队伍已经进入到山林深处了。据白眉长臂猿兽人介绍，猿类部落兽人最远也就到过这附近。更深的山里，危险更多、更神秘，连他们也不敢轻易进去。
“好奇怪，附近应该有一个山林熊部落……”白眉长臂猿兽人看着前方好像没有任何异样的树林，忍不住嘟哝起来，“一年之前我来过这，确实在附近啊。”
“附近确实有个部落。”和萨嗅着周围的各种气味，“但好像很久没有活动了，气味很淡。”他回过头：“卫瀚、秦笙，你们去前面查看一下。”
就像为了发泄前一段时间的郁闷似的，狮族兽人现在很热衷于差遣某两个人。或者是找休息的地点，或者是打猎，总之看到他们忙得团团转才舒服。当然，这对卫瀚和秦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光明正大地查看四周的地形，打猎活动活动，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卫瀚和秦笙很快就消失在山林里，背后仍然带着八个尾巴。
“确实有熊族的气味。”卫瀚走在最前面，扯开挡路的藤藤蔓蔓。这片山林里的植物生长速度也相当快，如果山林熊部落搬迁或者灭族了的话，半年之内，部落的废墟就会掩盖在茂密的草丛和藤蔓下了。
秦笙跟在他后面，观察附近树干上的痕迹。离部落越近，树干上就会留下越多兽人活动的印记——可能是幼崽磨爪的痕迹，可能是成年兽人刻的图纹，也可能是长久悬着绳子留下的勒痕：“就是这里。”
前方的山林空出一大块，覆盖着藤蔓和杂草，但仍然隐约能看见房屋的轮廓。
一片已经荒废半年以上的废墟，迁徙？灭族？
卫瀚弓起身体，做好战斗的准备。在这种情况下，怪物雌性可能早就离开了，但仍然不能粗心大意。那些怪物雌性非常狡猾，谁知道她们会不会一边养着剩下的“食物”，一边静静等着新的“食物”送上门呢？
秦笙蹲下来，用力拉开一大片藤蔓，拔掉一堆杂草。他走动的时候，好像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一个沾满了污泥的骷髅头轱辘轱辘地滚到一边。想起当年西南丛林狮族的惨状，他抿了抿嘴唇，继续清理杂草。
不完整的骷髅越来越多，大大小小几十具，就散落在部落前方的空地上。
“看起来像年老的兽人、雌性和幼崽。应该是趁着成年兽人外出狩猎的时候，突然袭击。”卫瀚仔细查看那些骷髅，做出了判断。雌性和幼崽光看骨头大小和身高就能辨别出来，年老兽人的骨头上会有很多陈旧的伤痕。
“没有人给他们收拾遗体下葬，成年兽人应该也死光了。”秦笙找了块石头，蹲在旁边挖起坑来。
奥兰、七名兽人都出现了，也默默地帮着他挖坑。卫瀚在废墟周围走动着，又发现十几具年轻兽人的骨架。这些骨架几乎不成形状，散乱得拼都拼不起来，应该经历过非常惨烈的战斗。
第一百四十一章：追踪讨论
清理过之后，山林熊部落的废墟全部显现出来，掩藏在朽坏的房屋下的骷髅们也终于见到了太阳。怪物雌性趁着雌性、老幼病残都聚在部落前方的时候，突然爆发把几十个人都杀了，然后回到部落里追赶剩下的人。这些人的第一反应是关上门躲起来或者向着部落外逃跑——他们倒下的方向不是向屋里就是向围墙外。这个部落总共也就一百来个人，成年兽人多数都出去狩猎了，留下来的人实在很少，怪物雌性不费什么力气就把留在部落里的雌性和老幼兽人都杀光了。在部落周围巡视的年轻兽人发现不对劲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而且，十几个人也不是怪物雌性的对手，死得非常凄惨。
卫瀚走在废墟上，表情有些凝重地向和萨说着自己的推测。“我觉得怪物雌性的反应太剧烈了。它只吃了这十几个年轻兽人，其他人没有动过，就放着任这些尸体腐烂了。这样偏远的山林部落，就算秋之城神殿急着要消灭它们，它也完全能再躲好几年，没有必要造成这个惨案，反而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些怪物的想法，不能用正常的推理来判断。”也许因为眼前的虎族青年运气实在太好，一下子就找到了怪物的踪迹，狮族兽人的脸色也好转了不少，“找到剩下的山林熊兽人的尸骨，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发现。”
“这么说起来，灭族的传言确实没有错，不知道哪个部落有幸存者或者目击者，才把这件事传了出去。这个怪物雌性离开山林熊部落之后，肯定还会去别的部落，我觉得应该尽快去附近的部落问问。”卫瀚并不同意再浪费时间。这个怪物雌性的行动力太强，说不定在他们找线索的时候，就随手又灭掉一个部落了。
他把目光投向呆呆站在一边的白眉长臂猿兽人：“附近还有哪些部落？”
“啊？”白眉长臂猿兽人惊慌地看着他，忍不住退后一步，却踩到了旁边来不及收拾的尸骨，吓得大叫起来。
两位猛兽部族的强悍兽人都默默地看着他，无言地表示轻蔑。
等他平静下来，天都擦黑了。所有遗骨也都已经埋葬好了，秦笙默默地念着守护神迹，又想起了小狮子。他们离开已经两个月了，两只幼崽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以未肯定会好好照顾他们，但他们从来没有和家长分开那么久，一定很不习惯。
几十名兽人坐在山林熊部落废墟外面，围着火堆烤肉。尽管知道怪物雌性都很凶残，但除了秦笙和卫瀚之外，这群兽人里也只有和萨当时跟着卫峙到过西南丛林狮族部落，其他兽人都没见过惨遭灭族的悲剧。虽然他们很强悍，但面对这样的场景，心里也都非常沉重。
而白眉长臂猿兽人一直非常不安，偶尔还会悄悄地回过头瞄一眼那片昏暗阴森的废墟，脸色越来越苍白：“各位勇士……今天，今天我们在这里休息？”
“今天不休息了。”和萨回答，“发现了怪物雌性的踪迹，没有时间休息。吃过晚饭之后，我们就动身，去周围搜查剩下的山林熊兽人尸骨。”
“我反对。”
“我反对！”
几乎是立刻，两个声音就不约而同地响起来。
秦笙看向卫瀚，得到他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又垂下了眼睛。他表达自己的意见就足够了，剩下的完全可以交给卫瀚。
狮族兽人冷冷地盯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反驳他的命令的两个兽人：“你们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什么勇士了吗？当时要不是首领带着我们去狮族部落，你们也许早就死在那里了！”
他脸上差点没有明晃晃地写着“愚蠢”两个字了，一向骄傲的卫瀚当然不可能忍耐这样的指责：“呵，是啊，几十个人打一个受了伤的怪物，你们确实赢得很轻松。”
“闭嘴！你以为我不敢教训你们吗？我是队长，处理不听命令的人也是我的职责！”
“好啊，我正想试试你的实力呢。”
“你！”
狮族兽人的头发几乎都要炸开了，阴沉的脸孔看上去能滴得出水。他猛地站起来，刚要指着卫瀚说什么，却被奥兰一把捂住了嘴：“哎呀！吵什么啊！刚才都好好的！秦笙，快劝劝卫瀚！现在可不是打架的时候！别忘了还有一只或者更多怪物雌性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趴着等我们呢！”
秦笙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动作。他看得出来卫瀚是真的想找机会与和萨打一架，但也不会被热血冲昏头脑，专门挑这个时候。他只是把烤好的肉，往某人手里一塞，然后就继续熬蘑菇鸟肉汤了。而大吃货立刻乖乖地坐下来，一脸享受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还不忘记继续解释自己的想法。
“你的想法，说得好听了是谨慎，说得不好听了是害怕！这里一地的尸骨，你就没有仔细看过它们的伤痕吗？足够推断出怪物的攻击方式了，还找散落在外面的尸骨有什么用？就算是同情，也得给它们报了仇之后再同情！至于那个怪物雌性，如果不快点追上，它一次一次爆发，要灭掉多少部落？！现在我们不能浪费时间！”
和萨额头上青筋直跳，还没等他想说什么，秦笙就接着开口了。
“这个怪物有毒，有类似雷电城怪物雌性的触手，速度很快，没有活吞的嗜好，但会生啃。也许，它只喜欢吃年轻兽人。”他是第一个开始收拾遗骨的人，看得很仔细，也想了很多。任何打猎技巧不错的兽人，都会根据猎物留下的蛛丝马迹进行推理和判断，只不过这一次调查的对象换成了尸骨而已。
“没错。”卫瀚肯定了他的判断，“我们知道这些就够了。看它留下的痕迹，也不是强得没办法应付，几十个人对付它完全足够。”
“和萨，我知道你很担心大家出现伤亡，但这些都是你的人，你好歹也对他们有点信心嘛。”奥兰点了点头，慢慢地放开了脸色更加铁青的狮族兽人，“你也不想到下一个部落的时候，所有人刚刚被怪物杀光，就差那么一点时间就能救下很多人对不对？”
被围攻的和萨终于爆发了，一把推开他：“如果不去看那些尸骨，你们怎么知道那个怪物走了哪个方向？！”
“看了尸骨就知道吗？”卫瀚毫不示弱地反问。
“总比瞎闯瞎撞强多了！”
“喂！告诉我们，附近还有哪些部落！”
又一次被两名猛兽部族的强悍兽人关注，白眉长臂猿兽人一哆嗦，差点丢掉手里的烤肉：“我不知道……我就听说，继续往西走，可以到矮象族部落。”
“西边？”卫瀚皱起眉头，干脆利落地说，“那就这样吧，我们分成三个小队，分别往西、往北、往南。遇到还活着的部落就好好打听一下，遇到灭族的部落就派人去通知其他的小队。”
“如果遇到怪物，那就是送死！”和萨咬牙切齿。
卫瀚挑起眉头，似笑非笑：“谁说过遇到怪物就立刻冲上去吗？除非那个怪物正在灭族，不然只要远远地跟着就行了。或者，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追求时间和速度，当然没有别的办法。如果追求谨慎和稳妥，当然按照和萨的安排，一起行动比较好。秦笙喝了一口蘑菇鸟肉汤，很满意汤汁浓郁的味道：“我、卫瀚、奥兰、三个‘上’级别兽人往西，剩下的平均分配，往北和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