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翘翘轻声打断了他,挣开安澜的手,柔声说:“你说的那些道理,我都知道。”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安澜,漂亮的眼睛里闪着一点亮光,又轻声说:“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翘翘回房间睡觉,安澜也开始打哈欠,随便收拾了一番,就回卧室睡觉了。
顾辰一个人寂寥地洗了澡,越想越觉得生气。之前安澜粘自己粘的那么紧,白天做饭洗衣服扫地,夜里宁肯睡沙发也不愿意离开。如此一番痴情终于将顾辰打动,孰料两人刚有了一次鱼水之欢,安澜就毫无眷恋地回家了。
顾辰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安澜给耍了。
他怒气冲冲地穿衣下楼,开车去安澜家里兴师问罪。·
第58章
翘翘刚睡下,就听见外面咚咚咚咚的敲门声,他把枕头压在耳朵上,装听不见,岂料门外之人无休无止地敲下去,翘翘无奈,提着枕头一角,踢踢踏踏地去开门。
“顾……顾先生……”翘翘先是一惊,而后一喜:“快进来。”然后他才终于想起害羞,拿枕头遮住自己的胯部。
“安澜呢?”顾辰见他这样,脸色更加阴沉了,没想到安澜还在自己家里藏了一个小白脸!
“在那里。”翘翘怯怯地用手指了一下紧闭的房间。
原来两人并不住在一起,顾辰脸色稍霁,大步走过去,房门并没有锁,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安澜正蜷缩在床上,背部弯曲,成了一只虾子。
顾辰半跪在床上,扳过他的肩膀,安澜从睡梦中醒来,见到了顾辰,还有点困惑,但很快伸开胳膊,扑到了顾辰的身上。安澜身上既软又热,真是温香软玉抱满怀。
“你怎么来了?”安澜含糊着问,心里略有些得意,这才半天没见,就驱车赶过来了,到底是谁追谁呢?
顾辰将他抱在怀里,动作很温柔,语气却有点兴师问罪的气势:“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就为了那个小白脸?”
安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顾辰说的是谁,就笑起来了,解释说翘翘是自己的房客和朋友。但是顾辰还是为翘翘光着身体的事情耿耿于怀。安澜是喜欢男人的,竟然还和一个喜欢光着身体走路的漂亮男孩子住在一起,说他们两个没事也没人信啊。
安澜见他一直阴沉着脸,只好说:“我和他都是……0,我们住在一起无非是聊聊美容、健身、投资之类的,还能做什么?”
“0是什么?”顾辰好奇地问。
安澜红了脸,翻身骑坐在顾辰的腰上,扒拉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就是在床上扮演女性角色的那个。”
顾辰觉得大开眼界,还想继续问一下,安澜竖起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不悦道:“别问了,你不是这个圈的人,不需要了解那么多,你有我就够了。”
其实顾辰纯粹就是好奇心作祟,安澜不许他问,他索性也不打听了。
安澜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不会喜欢别的男人,也不会喜欢别的女人,是吗?”
顾辰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我有你就够了。”
翘翘抱着枕头站在门口,耳朵贴着门缝,起先还是两个人窃窃私语,后来就变成了低低的喘息,忽然安澜提高了音量“啊”了一声,接着又被捂住了嘴巴,最后两人又开始说笑了。
翘翘靠在墙壁上,滚烫的皮肤贴着冰凉的墙壁,他打了一个冷战,一只手沿着锁骨、摸索到茹头和腰间,他把脸埋在枕头里,软软地坐在地板上,有些伤感和孤寂。
周日的上午,晴空万里,翘翘骑着单车,背着背包,与李客会和了。他今天穿着热裤,白色的短袖衬衫,高高的马尾耸立在脑后,是一个挺热情洋溢的美少女形象。
不过李客对他的形象照旧没有什么兴趣,两人打开地图,研究了一下路线。于是骑车出发了。
旧城区人烟稀少,十分荒芜,废弃的工厂和大楼里,住着一些流浪的猫狗和乞丐。两个人骑行了十几公里,眼看已是中午,于是坐在路边一颗香樟树下休息。
李客从背包里拿出水壶和面包,仰起脸咕咚喝了一大口。而翘翘在自己的蓝色小背包里翻找许久,脸色越来越惨淡,里面装了一瓶水,一双袜子,一瓶防晒霜,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我明明准备了猪排饭。翘翘心里嘀咕:糟糕,好像忘记带了。
李客很无奈,觉得这个蠢女人真的很烦,但是烦归烦,李客还是把自己的面包分给他一半。
翘翘一口咬过去,发现面包边缘沾了一些猩红的东西,有点像血,他觉得有些恶心,用手指揪下来看了看,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口红。于是讪讪地捻了捻手指,三口两口把面包吃完了。
李客手里拿着水壶,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忽然开口说:“别动,你脸上有脏东西。”
翘翘仰着脸看他,李客出手很快,嗤啦一下,把他的双眼皮贴揭下来了。
翘翘捂着眼睛,愠怒地看着他,李客则是哈哈大笑,笑完又说:“你这个小哑巴还挺爱美的,这么热的天气化什么妆?“
他站起来,握着翘翘的手腕,领他到一处生锈的水龙头处,工厂里到处都有这种水源,流出来的水是褐色的,带着大量的铁锈。
“你现在的脸就像是抹了一层融化的蛋糕,”李客一边打开水龙头,一边笑话他,还伸出食指在他的脸颊上戳了一下,沾上一层滑腻腻的脂粉。
翘翘低下头,用手撩着哗哗的水流,然后闷不做声地洗脸。而李客则转身去背包里拿毛巾。等他转身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清瘦的青年男人,冷静地站在水池边,脸上和头发上湿漉漉的,毛茸茸的假发套扔在一边。
李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翘翘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阳光下的热风带着腐烂的草丛味道,在四周蔓延。这座旧城区里,堆积了太多的垃圾和废弃物,每一台机器每一座楼房都散发着绝望而宁静的气息。
两人面对面地对峙了很久,李客终于缓缓地转身离开,拿起自己的背包,在里面翻翻找找,拿出一瓶水和一包纸巾,他走向翘翘,把东西递给他。
翘翘木然地接过来,擦了擦头脸。
两个人在树荫下又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回去。
他俩原本就很少说话,这回更是彻底的一言不发了。一路上只有车轮子嘎吱嘎吱的响声,到了要分别的时候,李客才轻声问:“我们……下次去哪里?”
翘翘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再说吧。”
李客走到他身边,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艰难地说:“我、我一直想去找你,但是,我不敢去见你。”
李客还没有和翘翘道歉,翘翘就已经原谅他了,不然也不会装聋作哑地陪他在一起这么久。
翘翘低头靠在李客的肩膀处,湿漉漉的眼睫毛蹭在他的衣服上。半晌,两人才离开,各自回去。
此后一个月,一直相安无事。李客和翘翘平平淡淡地出去游玩、散心,安澜和顾辰则是如胶似漆卿卿我我,但是很快,安澜就有点厌倦了。他渐渐地明白了李舒挽为什么会舍弃顾辰这么优秀的丈夫而去喜欢一个贫穷的大学生。因为顾辰此人既霸道又专制,不像是受过现代文明教育,简直就是从罗马时代的夫权社会走出来的男人。
夏日的午后,安澜坐在客厅算账,顾辰打着哈欠从书房里出来,瞄了安澜一眼,说:“睡觉去。”
“你去吧,我不困。”安澜随口说。
顾辰看了他一会儿,走过来从他手里抽出纸笔,丢到一边,打横抱起来,直接扔到了卧室的床上,命令道:“睡觉。”
顾辰新添了一个嗜好,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安澜做抱枕。所以自己想睡觉了,就一定要把安澜抱到床上。他像个小女孩似的,把抱枕深深地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安澜默默地忍疼,同时又觉得喘不上去,于是像一只海豚似的,隔一段时间绷直身体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忍耐。约摸过了半个小时,顾辰的呼吸渐渐平稳。安澜才轻手轻脚地从他怀里钻出来。从床尾拿起毛毯,盖在顾辰的身上,自己则躺在顾辰的身后,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舒舒服服地睡下。
傍晚两人起床,安澜说自己要去店里一趟,顾辰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同时挥挥手腕上的钢表:“一个小时。”
安澜得了这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不敢怠慢,当即如一道光似的冲出去,驾车飞速离开。
他回了自己家里,即使只是简单地在家里坐几分钟,心里也很舒坦,至少从顾辰密不透风的关爱里解脱了一会儿。
然后他在家里看见了李客和翘翘,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个打游戏,一个看书,十分安静。
这会让轮到安澜震惊了。这两个人之间,相爱相杀,既有难堪也有龌龊。现在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咦,你还有时间回来啊?”翘翘放下游戏手柄,淡淡地笑了一下。
安澜很久没有见过翘翘露出这样平静安宁的笑容了,他点点头,坐在翘翘身边,开口道:“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翘翘与李客相视一笑,打趣道:“我们都知道顾老板疼爱你,犯不着在这儿装腔作势。”
安澜长叹了一口气,仰躺在沙发上,两腿蹬直叠放在茶几上,悠悠开口:“我自幼年时就四处飘零,自由自在,漂泊了三十多年,如今年近不惑,体会到了给人当儿子的辛酸。”
他这番调侃的话还没说完,顾辰已经打电话给他了,要他回家吃饭。安澜面有难色,他好不容易见两个朋友握手言和,还打算出去喝酒吃饭呢。
“辰,我遇到了几个老朋友。”安澜轻声说:“可不可以晚点回去。”
顾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注意安全。”
因为顾辰的语气不好,导致安澜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吃过晚饭后,就匆匆离开了。回到家里,顾辰一个人坐在宽大的餐桌旁吃饭,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宛如一座冷酷的雕像。
安澜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晃了晃他的肩膀,说:“我回来了。”
顾辰侧过脸,问道:“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
“和谁?”
安澜皱眉,有些不悦转身:“我去洗澡。”
话音未落,后衣领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抓住,然后身体被推到了冰冷的墙壁上。安澜挣扎了一下,开口道:“辰……”
腰间的皮带被熟练地打开,安澜认命地趴在墙上,一只手垫在额头上上,以免被蹭破皮,尽管如此,膝盖和手肘在一次次的撞击中还是有微微的疼痛。
顾辰松开他的时候,安澜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跪倒在地上。顾辰蹲下来,伏在他的肩膀上喘息,停了一会儿抱着他去洗澡。
“你今天生气了吗?”安澜坐在浴缸里,用湿淋淋的手摸了摸顾辰的脸,然后又笑着说:“你也太小心眼了,我和朋友出去玩,你也要吃醋吗。”
顾辰阴沉着脸,半晌才像个小孩子似的赌气说:“不准离开我。”
安澜低头浅笑,用手抹了一把脸,轻声说:“你这人不讲理,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啊。”
——正文完——
番外
隆冬时节,冰封千里。李客在此时找到了一份工作——去一座山庄酒店里做看守人。
酒店占据了半座大山,金碧辉煌,乃是富人们夏日乘凉游玩的场所。如今这家酒店落入了李客的手里,仓库、客房、舞厅尽归他享用,他只需要在下大雪的时候去前厅打扫积雪就可以了。
李客见识了整座酒店的奢靡与豪华,十分激动,当即给翘翘和安澜打电话,请他们一块儿来度假。
这俩人都是爱玩的,加上生意不是很忙,于是当天晚上收拾了衣服和生活用品,第二天拎着小皮箱开车山上。
李客头戴皮帽,身穿皮袄,手里拿着钓鱼竿,站在酒店门口迎接他们。却不只他们两个,还有顾辰。
顾辰对这个酒店完全没有兴趣,只是不放心安澜罢了。对此安澜也很无奈,又劝不动他,只好让他也跟来了。
李客神采奕奕地领他们进了冰库,几个人见到了柜子上一排排螃蟹、鱼丸、鲍鱼、海参等食物,兴奋得几乎嗷嗷叫。
“晚上吃火锅。”
“我去拿蘸酱。”
“我去找锅。”
翘翘和安澜瞬间冲出去,口水滴答地准备晚饭了。
只剩下李客和顾辰面面相觑,这两人之前打过一架,算是情敌,无话可说。顾辰转身离开,他以前常来这座酒店度假,熟门熟路地找了一间以前住过的套房,进去休息,顺便打开电脑,处理工作上的事务。
年底正是公司繁忙的时候,顾辰本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的,但是单独放安澜出来玩,他又不放心,总觉得安澜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粉雕玉饰,心智不全,别人给一个气球就能哄走。
顾辰十指翻飞,回复了一大堆公司的邮件,又打了几个电话。忙碌了一个下午,从窗外飘来阵阵香味,顾辰打开窗户,见外面白雪皑皑的空地上,支了一张大桌子,正中央是火锅,周围摆满了红红绿绿的蔬菜和肉串。
他这会儿肚子也饿了,于是关了电脑下楼。
四个人在桌前坐定,火锅是由一个电磁炉和一个大铝盆拼凑而成,盆中漂浮着红油和大料,但是因为火力不足,汤底迟迟没有煮沸。
“好饿哦。”翘翘用筷子挑着碗里的海鲜酱,没滋没味地品尝。
其他三个人也饿得有气无力,只是不好跟翘翘似的做那么孩子气的事情。李客起身去厨房,过了一会儿笑眯眯地端出一盆烤红薯,这是他昨天夜里放在微波炉里的。
翘翘与安澜各自拿了一个,顾辰嫌这东西面相古怪,坚决不吃。
很快火锅汤沸腾,李客倒进去一盘肉片,翘翘抓起毛巾擦了擦手,眼巴巴地看着火锅,安澜则顺手把吃了一半的烤红薯递给了李客。李客也很自然地接过来,三口两口地吃完。然后抄起筷子把软掉的青菜夹出来。
安澜翻找出一勺肉片,放到了顾辰的碗里,轻声说:“饿坏了吧?”
顾辰放下筷子,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李客,然后又看向安澜,冷冰冰地说:“我吃饱了。”
说罢起身离开。只留下莫名其妙的三个人。
待顾辰走远了,翘翘才嘟着嘴说:“顾先生的脾气还真是大哦。”
“少说两句吧。”李客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安澜脸色讪讪的,低着头吃东西,并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李客才认真地说:“安澜,你和顾辰两人的事情,我们外人不好说什么。只是他总这么欺负你,可不是长久之计。”
“他没有欺负我,”安澜轻声辩解:“他就是这样,有点小孩儿脾气。”
李客笑:“顾辰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要成熟老道,他这哪是孩子气,分明是性格有问题,夫妻之间讲究的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安澜很不喜欢别人挑顾辰的错,于是当即打断他:“我就喜欢他这样。”
这回翘翘和李客都不好说什么了,只是感叹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吃过东西后,三个忙忙碌碌地收拾桌子,清理垃圾。安澜抱着一个大大的保温盒,到顾辰的房间里送饭。
房门并没有锁,安澜推门进去,听见顾辰正打电话和属下谈年底财务总结的事情。
顾辰做事情一向雷厉风行,很瞧不惯属下拖沓的作风,在电话里把属下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挂断了电话,他转身对安澜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