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时差调好了?”
我看着血液化验的单子上面的英文缩写我一窍不通,但是有一个数值被画上了大大的圈儿,我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二哥在那边喂了两声,问我,“多多,怎么了?去学校了吗?”我平复了口气,“二哥。”二哥松了一口气,“出国了就别再喝酒了,好好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吗?”我抿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问,我抬头看了一眼林川,林川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我微微喘息,“二哥,骨髓活检是检查什么的啊?”二哥声音不带起伏,“血液类疾病确诊的必要检查,你要骨髓活检?”我看着被画圈的数值,“那WBC数32。6是什么意思?”二哥沉默了一会儿,“白细胞数,偏高,可能是急性细菌感染,是你的血检结果吗?”我心思稍微定了定,“嗯”了一声,小心的问,“二哥,你说我会不会是什么奇怪的毛病?”二哥很平静,“这要等你的骨髓活检结果出来才知道,骨髓活检结果出来了再告诉我,出了问题也不要紧,总有办法。”我总算有点安心,放下手机,然后倒头又睡了。
下午就被安排骨髓活检,骨髓活检的时候打了麻药,没什么感觉,但是麻药劲一过疼我喘气都不利索。
阿同看到我满额头都是汗,忍不住抬手给我擦,我一偏头错过去了。林川不是伺候人的人,把管家叫来专门照顾我,管家温水过了毛巾给我擦脸,我刻意回避着阿同,阿同也觉得有点不自在,他单手插兜,有些尴尬的跟我说,“我要走了,下午还有日程,明天我就回国了,多多,你注意休息。”转头又对林川面色微窘地说道,“麻烦你照顾他了。”林川笑的灿烂,“我男朋友,我肯定会好好照顾的。”阿同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大步走出病房,没再回头。林川坐到我床边,“你真吓人,我鞠个躬一起来你就扑腾倒地了。”我忍住了没问阿同当时的反应,林川扬了扬下巴问我,“你舅舅挺关心你,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他的样子?”
我哪是不太喜欢他,我就是太喜欢他了。
我摇了摇头,“我烦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还非要管着我。”我声调提高了两声,有点心虚的别过头,胸骨刚被抽出骨髓的地方疼的抽抽着,林川笑说,“行了,多大了。你舅舅这可不是一般人物啊,看到你倒了不也还急匆匆的扑过来,二话不说就把你抱上车,我连你手指头都没碰着。哎,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喜欢你?”我不屑,“他?喜欢我?人家都结婚了。”然后我打住了他的胡乱发问,“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太好了,男的对我都得有意思?”林川一耸肩摊手,理所当然的承认,“恩,是啊。”然后摸着自己的下巴问我,“我这么帅这么有钱,你就不担心我跟别人跑了?”我突然就有点好奇,“你说我们两个男人在一起,怎么过日子呢?”林川被我问的一愣,“正常过日子呗,什么怎么过?”我对这个答案有点失落,“哎,那你是喜欢那种比较娘炮的,还是喜欢跟自己差不多的男人?”林川嘿嘿一笑,“你觉得你自己是那种比较娘炮的,还是跟我差不多的?”
我不好意思的咧嘴笑,转移话题,“我饿了。”
我是真的饿了,一个下午什么都没吃,现在都快半夜了,不饿是铁人。管家让家里的厨师为我特意煮的面糊,好消化。我喝完面糊,突兀的问林川,“你喜欢我吗?”林川白了我一眼,“你今天是不是精神病也犯了,怎么问这么矫情的问题。”我叼着勺子,含糊不清的说,“你也知道我可能旧情难忘,为什么还要答应跟我交往?”林川眼珠子骨碌一圈儿,晶亮的眸子散发着精光,“总得试试,你才知道我有多好。”我抿着唇微笑看林川,“林川儿。”“嗯?”
我闭上眼睛,微微撅起嘴。
林川的唇轻轻贴上我的唇,却没有深入,而是细碎的吻着我的唇角,脸颊,鼻尖,额头。
或许是有过那一夜情的关系,我和林川的关系,舒适而且贴切。我不反感跟他的接触,甚至我觉得挺自然的。在被阿同狠狠伤过之后遇到了林川,是老天对我的安慰。
第二天,就在我舒心的醒过来,感受着早晨明媚的阳光时,我的骨髓活检结果出来了。白血病。我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太专业的医学术语我听不懂,干脆给二哥打了电话,医生跟二哥沟通了好一会儿,把电话还给我,我才发现我的手有点抖。林川握着我的手,为我把手机贴到耳边,二哥的声音传过来,“多多,不要害怕。是白血病,不过是慢性的。早查出来也好,这两年没给你体检,也不知道你身体状况怎么样,你自己估计也不明白。最近身体都有什么感觉不对的地方吗?”我照实回答,“总是觉得迷糊,身体没力气。头疼。”“嗯,这是贫血了,很正常。”我咬着嘴唇,“二哥,我害怕。”二哥声音很平淡,“多多,CLL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病,一般都没什么症状,有的好几十年都没事,再说了,你的脐带血还在,别说是CLL,慢性的,就是ALL(急性)的都能痊愈,只不过遭点罪罢了。”我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林川听不到二哥说话,但是看到我表情缓和,也跟着稍微松了口气。二哥又说,“行了,别担心,我跟家里说一下,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治疗,在哪里治疗。”
放下电话,我激动的抱着林川。林川拍着我的背,“没事吧?”
“嗯。”
“那就好。”
我抱得有点用力,压得胸骨疼,松开之后林川打横就把我抱起来了,“走,吃好吃的去。想吃什么?”
“巧克力。”
“笨,我说的是饭。”
“蛋炒饭。”
“啊?行,让Susan给你做。”
“我要吃你做的。”
林川突然松开手臂然后又马上收紧,吓的我连忙环住他脖子,他不满的掐我屁股,“知不知道我这一双手值多少钱,敢让我给你做饭,女皇听到了都能掐死你。”我把头伏在他肩膀上,一口咬住了他露出的脖颈,含糊不清的抗议,“我就要吃就要吃。”
我看到,林川儿的耳根子都红了。
结果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他把我摔在床上,扮出一副恶人嘴脸,“小娘子,想吃大爷我的蛋炒饭,先要让大爷我乐呵乐呵。”我咬着下唇扮楚楚可怜,“官人,你就放过我吧。”林川恶狠狠的压上来,带着情色的味道狠狠的吻我,“今天晚上行不行?”我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禁一笑,“看看蛋炒饭做的怎么样再说。”
蛋炒饭做的真挺难吃的,煎蛋糊的厉害,还有点咸,油还有点大,简直就是黑暗料理。林川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吃进去一小口,问我,“怎么样?我头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我把盘子一推,脸色阴沉,“这能吃吗?能好吃吗?”其实我是想逗逗他的,结果林川闪烁的眸子黯淡下去,拉过盘子,直接倒到垃圾桶里,然后一言不发的去了书房。
第28章:病症恶化
我不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本来是开玩笑的,结果好像戳到他的痛点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安慰他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我本来是答应他看蛋炒饭做的怎么样好决定晚上上不上床的事情,难怪他要这么难过,我身体有点沉,不怎么想做那么激烈的事情,脑子里百转千回,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手机响了,是阿同。
我按下了接听键,但没有说话,事实上,我也不想跟他说话。阿同依然是磁性十足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软,“多多,身体怎么样了?确诊了吗?”我没说话,阿同要是真想知道,随便查一下就好,大费周章的给我打电话,不知道是什么心思。阿同又问,“怎么不说话。多多,我很担心你。”他的声音不含起伏,听起来就是很正常的寒暄,我却觉得有些无趣,下意识的又不想挂电话,毕竟阿同主动打电话过来不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我有点贪恋他的温柔,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阿同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多多,你不想跟我说话了吗?”我心软了一下,答了一句,“没。”我听到阿同轻声笑了一下,“你跟林川,真的在一起了?”我坐在床上玩被角,没回话。阿同也没追问,“你好好的,就行了。”这话实在有点临终托孤的味道,我没吭声,更不知道说什么好。阿同对我做过的这些事情,那些欺骗,有时候让我觉得愤怒满腔而不得不发,有时候又让我心灰意懒只想放空自己,这股情绪没法正确的宣泄和表达,我只有喝酒,喝酒,喝酒。现在阿同这个电话打的我有点窝心,我还是想喝酒。“还有事吗?”“没了。多多,回国了告诉我,来我家,我给你做你爱吃的菜。”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似的,“去你家?看着和你结婚的女人跟我秀恩爱吗?你做的菜也没多了不起,林川也会做,我自己也会。”阿同声音带着几分惊诧,“你会做饭了多多,真棒。”我突然觉得真没劲,挂了电话,去书房找林川。
结果一推开门,林川就像被吓了一跳一样飞快的藏起了桌子上的记事本,“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太不懂礼貌了。啧啧,陈家就这家教呢。亏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儿。”我没搭理他贫嘴欠揍,就要去抢他捂在怀里的本子,一来二去的碰到了我的胸骨,骨髓活检的刀口就在那,我疼的龇牙,他连忙过来看我,结果被我一把抢到了本子。
我得意的拿着本子蹦跶,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林川真的有点急了,“多多,还给我,那是我日记啊。”我一愣,就开始嘲笑他,“这都什么时代了,还写纸质日记呢。”然后我故意吓唬他,“我要看,我要看看你有没有写我的坏话。”林川直接扑过来把日记本拽走然后飞快的锁到抽屉里,看着我撅嘴的模样,他挠挠头发,耳根子又红了,“你不做坏事我干嘛写你坏话?”我跟他闹了一会儿,觉得身体有点沉,刚才和阿同打电话的郁郁也消散了,就回到房间躺下,谁知道我刚要睡着,林川掀开被子光明正大的躺到我旁边了。
虽然关系也很亲密了,可不经过我允许就擅入我被窝的这种事情不可原谅,我想也不想的抬脚踹过去,一踹上,我立马觉得脚心一阵酥软,貌似好像大概可能踢到了……“陈、多、诩!”林川已经恶狠狠的捂着自己的裤裆对我宣泄不满。我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对不起。”林川搂过我,然后抓住我的手按到了刚才被我踢到的地方,诱导我,“光嘴上道歉有什么用。帮帮我。”我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然抽回手,“要么,搂我睡觉,要么,下床滚蛋。”林川一把搂住我,然后有点不悦的问我,“你怎么跟我这么大谱呢?你老实说,是不是被之前的男朋友欺负了,从我这找补呢?”我被他这个问题问的一愣,没接上话茬,就直接呆住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我总是欺负林川,总是要他让着我,爱的更多的那个人果然付出的要多一些。
我和阿同……算了别想,那些事情想了只会添堵。
我心一横,大字型的平铺在床上,视死如归的跟林川说,“你来吧。”林川自然扑上来对我上下其手,在他摸我后背的时候,我突然就痒的厉害,笑的控制不住,一点气氛都没了。林川又看我有点虚弱,心疼的给我揉了揉眉心,索性也视死如归的搂着我躺下,“行了,不做了,等你身体好点的。”我的唇角没控制住的上扬,“林川儿,你真好。”林川没说话,好像在培养觉意,我却全没了睡意,盯着床帐问林川,“那天晚上,咱俩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啊?怎么我第二天都不疼的。”林川沉默了一会儿,“你真不记得了?”“嗯,我喝断片了。”“那你告诉我,那天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我叹了口气,不想骗他。“为情所困呗。”
林川没再追问,开始给我讲那天的事情,林川有点困,说的断断续续,大体意思就是我喝大了还要喝,结果吧台小哥把酒抢下来了,怕我喝出什么事情来,我从凳子上站起来想抢酒瓶子,结果就一头栽进了林川的怀里。林川本来是喝酒来的,结果我抱着他就开始哭,嚎着什么“你这个没良心的,说结婚就结婚”,林川使劲拽我愣是没拽下来,俩男的抱在一起就够惹人侧目了,结果我还在发飙的喊着一些禁忌的话语,林川怕被狗仔发现又大做文章,只好把我安抚了一下带回酒店。
这前半段可信度还挺高,可是后来他说什么我主动邀请,又脱衣服又扑上来啃的,我保留自己的怀疑权利。
林川说到后来就睡着了,我却没了困意。拿手机查了查自己的病情,又看了看旁边的林川,开始后悔跟他在一起了。如果就我自己一个人,我可以没牵没挂的接受治疗,人越多,我就会变得越喜欢依赖,变得越脆弱。我默默的起床,拨通了小安的电话。小安那头有些吵,很兴奋的喊着,“多多,你回国都没找我玩,太不够意思了。”“嗯,小安,我……有点害怕。”“怕什么?”“我生病了。”听到这话,小安走到了一个安静些的地方问我,“什么病啊?”我照实说了,小安在那头一个劲的说,“怎么可能呢。”说的我心里发毛,“小安,二哥说没事,可我就是害怕。”小安也有点慌了,“你别担心,我去陪你。”“别,别过来了。我害怕见到你们我就更害怕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给我出主意。”“什么主意?”“我现在有交往一个男朋友,我得病了,想跟他分手。”小安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你想分手,是因为喜欢他怕他难过,还是因为怕欠他太多?”
我伫立窗前,看窗外月明星稀,比国内更为清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头看熟睡的林川,心里其实明白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我很委婉的表达了想法,林川一笑带过去,“行了,我懂你的意思。一来呢,我也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刚回来,有二十多场演出排着号呢,二来呢,有我在,你在这里的治疗和其他问题都能好解决一些,毕竟我这爵位也不是白给的,再有,就是我想陪陪你。你也得给自己一个机会不是吗,或许咱俩多相处相处,你就知道你前任有多人渣,就能发现我有多好了。”我瞟了他一眼,看他的眸子晶亮晶亮的,嘟哝道,“我已经知道他有多人渣了。”林川一耸肩,“感情的事情,我不强求,不过你自作主张的要跟我交往,才两天又自作主张的要踹人,我看你也快成渣一样的前任了。”我吐了吐舌头,有点心虚的反驳,“情况不一样啊,我这不是病了嘛。”林川没再说话,安静的看着我,我被他清澈的眸子盯的发慌,只好照实说,“我怕。”林川走过来,抱住我,一言不发。
他的怀抱就像魔咒一样,定了我的心神。
二哥下飞机就直接来到林川这里看我的诊断结果和我的各种体征表象,推了推眼镜,二哥还是四平八稳的声音,“没什么事,如果发烧,立刻送医院。现在是CLLII期,不算严重,可以不用治疗,我明天去看看这边的大夫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这种病在西方国家发病多一点。”我心下稍安,却仍有些惴惴的。二哥简单的向林川表示感谢之后又对我说,“如果治疗,还是得回首府去,你的脐带血运过来费用和成本太高,而且也不能保证运输的安全和质量。国内我会给你安排,条件不会比这里差的。”我点头,大病来袭,没什么能比和家人呆在一起更让人觉得安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