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老子还自以为是的苦中作乐了这么久。矮马现在想想觉得真是丢人。
楼书珩笑而不语,只伸出手来抚在我的脸上。我一把将那只手打掉,瞪他。
“我还记得你说,钓鱼的乐趣就是愿者上钩,可是上钩了的,就没意思了。我和那些被你钓上来又放掉的鱼儿比起来,是不是还要更蠢一点?”
矮马人生真灰暗,从老子穿越以来,好像就没做过一件成功的事。
“裴兄,你在怨我?”楼书珩神色凄婉了许多。
“不敢。荣王爷深谋远虑,在下佩服得紧。现在就想问一句,您现如今是打算怎么处置我啊?费了这么大一番心思把我折腾去见了你的皇帝哥哥,让他气得吐血,然后呢?哦,还有那个紫薰,应该叫宇春道长,你让我白白跑腿一趟又挨了一闷棍,接下来打算怎么玩啊?我这个冒牌的七夫人,好像比原来那个七夫人有用得多嘛!”
楼书珩脸上的表情一怔,随即苦笑一声,“看来你已经彻底不再信我了。”
“你想要我信你,那好歹也该给我个解释吧?我不想再稀里糊涂的被你坑下去了!”
这已经不只是信不信任的问题了,老子好好一个直男都被你掰弯了,你却对我一句实话都没有,失足青年也不带这么悲剧的吧?
楼书珩的眼波如墨浸水,深不见底。下一刻我便被揽入一个怀抱,单薄的衣衫,微凉。
“小七,不管事实真相怎样,我只希望你能牢记一点,我楼书珩此生此世,只爱你一人,不是以前那个裴小七,而是现在,我怀中的你。”
身子微凉,唇也微凉。柔软的舌头撬开我的齿关,与我交缠在一起。淡淡的气息,一丝一丝,一寸一寸,侵染了我的全身。胸中憋闷了许久的那股怨火,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熄了。
被他吻得没了力气,没力气挣扎,也没力气再怨恨了。
“你再信我一次,可好?”他的声音在喘息中颤抖着,目光也盈盈的晃动。
没由来的心脏就一阵乱跳。
我看着那对情动的眼,分不清那眼里闪动的是真情还是假意。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抚上那双眼睛,颤抖的睫毛。
“你要我再信你一次,信你什么呢?”
“以往我说过的,以后我即将说的,你不愿信都可以不信。但是,只有这一句你必须相信,小七,裴安,裴兄,我楼书珩对你是真心的,我爱你。”
满腔的情绪化作一股激流,将心上那个溃烂的伤口冲刷的一干二净。
我咬着唇,目光移向别处,不看他。
“傻子才信你!”
“小七……”
我把头低的更低,只觉得嘴唇都快被咬出了血,终于还是用低如蚊蝇的声音,喃喃道:“可惜我一直都是个傻子……”
“小七!!!”
……
好吧,我承认以上这一段的画风好像不对。这股浓浓的琼瑶大妈韩国偶吧狗血风实在和本人的屌丝吐槽属性十分不符。
说实话哥当时也完全没想到,怎么会说出这么少女这么罗曼蒂克的台词(夏尚凛小作者你又调皮了嘿,不带这样自毁画风的!)。事后想想简直是玛丽苏的不忍直视,自己都被自己雷哭了。
可是,在那个当下花好月圆,当楼书珩激动的搂着我在小池塘边上亲的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老子心里还是有一丝蛋蛋的甜蜜的。
这感觉就好像是小学时候人人都想当升旗手,每周一早上站在国旗杆下对着全校师生朗诵一篇高上大的主旋律稿子。通常这个时候在台下的我们,没有一个人会认真听台上那人在讲什么,但是大家都会窃窃私语心照不宣,这讲的都什么恶心人的假大空啊。可是,如果哪天你真的被叫去站在那个台子上了,一篇雷死人不偿命的稿子也还是能读出个情真意切荡气回肠来的。
所以说很多时候,对待同一件事情会有不同的心情,就取决于你所处的位置。
事后我窝在楼书珩的怀里,侧脸贴在他光滑如玉的胸前,我问他,如果当时我说我还是不相信你,你会怎么办。
这小子嘴角弯起一个狡猾的弧度,他说,小七,你不会的。
苍天啊,大地啊,老子就这么被他吃的死死的了。
然后我又恍然大悟,老子一肚子问号还没解决,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被他忽悠的投怀送抱了呢?
“你还没跟我解释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用一个犀利的眼神盯着某人,告诉他你再敢给我玩一个顾左右而言他试试看。
某人却笑了,揉了揉我的脑袋,“小七,你的反应总是这么慢吗?”
我磨着牙,吭哧一口就咬上他的锁骨。“赶紧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痛得一抽鼻子,一个翻身将我反压身下,一口回咬在我的肩头。
“你真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第40章
大商朝自开国以来就国运昌隆,繁荣富强。
地大物博,疆域辽阔。北方游牧,中原产粮,而江南兴商。
江南的巨富商贾不少,但是若真的讲究起来还要数四大家族为首,金陵程家,扬州明家,无锡曾家,和杭州年家。这四大家族各个富可敌国,但是江南的商贾主要以贩盐和丝绸或者经营杂货商铺起家。相比起来,中原大户洛阳裴家则是靠的是实业,上万亩良田,几百家钱庄,才是真正的土豪中的战斗机。
裴家不但家大业大,和皇族楼氏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早在太祖皇帝建国之初,裴家就曾捐助巨款为商朝修建了洛阳行宫。所以每年春末夏初,楼氏皇族总是会习惯的拖家带口来洛阳行宫度个假,赏赏天下闻名的牡丹花。
故事发生在九年前,宏源二十三年。
先皇楼仲带着老婆和两个儿子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洛阳,洛阳行宫里一片歌舞升平,纸醉金迷。裴家老爷裴玉堂带着几个儿子也尽心尽力的伴君侧,兢兢业业,孔填不宁。
裴老爷三子四女,长子次子天资聪颖卓尔不凡,四位小姐也都是娟柔如水秀外慧中。独独多出这么一个不消长进的老幺,七公子裴安。按说这孩子是最小的,长得又是七个孩子里最漂亮的,本该是裴老爷的心头肉。可偏偏这孩子不学无术,懒散闲慢,诗词歌赋圣贤道德无一精通,整日里除了惹祸还是惹祸。
单是惹祸也就罢了,偏偏还专门挑不可以惹的祸去招惹。
裴七公子生的漂亮,自己也知道自己生的漂亮,而当一个漂亮的人懂的利用自己的美貌,祸事便源源不断了。他七岁的时候偷看了一眼二哥的童养媳,那姑娘之后便死活不肯和二公子圆房了。十岁的时候调皮的爬上了姨太太表妹的床,从此那姑娘就天天守在裴府大门口险些成了雕像。这些许年来,被裴七公子始乱终弃的姑娘都可以从洛阳一路排到金陵了。
俗话说出名要趁早,天下第一美男的名号早早的就被他坐实了。只可惜这个美名着实不大光彩,颇有些少女杀手采花大盗的意味,令广大男同胞或闻风丧胆或摩拳擦掌。
单是祸害女子也就罢了,偏偏这位风流倜傥的浊世佳公子早早的就把姑娘们玩腻了,十四岁起好上了男风。
而被他祸害的第一个男子,就是楼书珩的皇兄,楼鸢。
楼鸢天资不敌楼书珩,在父皇眼里的地位也不及楼书珩。但是身为大皇子,他学的倒也勤奋,四书五经伦理纲常也算是倒背如流。因为他那个母后,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教育方式就是现代家长最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XXXX”型,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指的就是没有娘的楼书珩。
楼鸢老实,又或者说是刻板。总而言之就是个老气横修的小大人。这也是大人们所希望的,稳重,踏实。因为这已经是他唯一能比得过二皇子楼书珩的优点了。为了能让大皇子修身养性,皇后娘娘特意挑了钟大夫家的儿子钟灵毓陪在楼鸢身边做伴读。
钟灵毓自幼便被奉为神童,过目不忘,学霸中的学霸。有了钟灵毓的楼鸢就等于随身自带了百度百科百度文库和百度知道一样,父皇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so easy。
可惜好景不长,聪明人之间仿佛存在着那么一种奇妙的相互吸引,没过多久钟灵毓就与二皇子楼书珩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基友。于是楼鸢又苦逼的落单了。
洛阳行宫里虽然是度假,可皇子们的学业也不能耽误。孙老夫子一把戒尺,别管是士大夫家的还是皇帝家的,写不好一篇咏牡丹赋谁也不许出去玩。楼鸢看了看身边眉来眼去的楼书珩与钟灵毓,自己对着案上的白纸默默发呆。
老夫子左手拿着楼书珩的赋读了一遍,右手又瞧着钟灵毓的赋,啧啧感慨着。
“二皇子这句‘剪裁偏得东风意,淡薄似矜西子妆’写的着实传神,不过钟世子这句‘石竹金钱何细碎,芙蓉芍药苦寻常’也是佳句啊!”
楼书珩和钟灵毓手拉着手出去赏花了,楼鸢苦逼的一个人对着老夫子咬笔头。最后还是硬逼出了一句“虚生芍药徒劳妒,羞杀玫瑰不敢开”勉强过关。
而当他终于走出书房跑进花园的时候,却早已寻不到楼书珩与钟灵毓两个小伙伴的身影。
一个人站在花团锦簇下,心中却丝毫没有觉出美感。只有孤单。
然后他就见到一袭白衣胜雪,穿梭在五颜六色的花丛之中。那身影娇俏,轻盈,像一只粉蝶,翩跹起舞。
身子不自觉的追随过去,走近了,却发现那竟不是个姑娘,却是个男孩子。粉嫩的笑脸,顾盼生姿,一双水润的眸子,盯得他心里一紧,忽地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这男孩,怎能生的如此好看。
“我叫裴小七,你是谁啊?”男孩俏皮的对他眨眼。
裴小七,好名字。多亲切。
“我是大皇子楼鸢。”他还是忍不住老气横修的自报家门,没有几个侍卫随从跟着,这样说自己是皇子,还真就有点……略囧。
“呀!竟然是皇子,我说怎么生的这么好看!”裴小七凑过来,一张小脸几乎贴在楼鸢脸上。
楼鸢的脸蓦地就红了。
于是他不再寂寞了,因为他有了个朋友,叫裴小七。裴小七长得好看,还活泼,而且和他一样不爱读书,只喜欢玩。他待他是那样亲近,经常和他手拉着手,偶尔抱在一起在花丛里躺着,偶尔他会贴在他的胸前,像只小猫一样的蹭蹭。还有一次,他踮起脚,红红的小嘴唇凑到他嘴上,亲了他。
这些事楼鸢从来都不敢跟别人说,可是自从有了裴小七,他的书却读的愈发散漫了。甚至翘了夫子的课。办法也是裴小七教的,装病。
想把一个坏孩子领回正道让他洗心革面浪子回头比登天还难,但若想把一个好孩子拐进邪门歪道不思进取放浪形骸却容易得很。
楼鸢遇上了裴小七,堂堂皇储的光辉大道就这么被拐带的跑偏了。
明明是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小屁孩,可他就是喜欢什么事都听他的。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身为男子怎么可以对另一个男子动情?可等他晃过神来,裴小七已经扎根进他心里了。他常常半夜里睡不着,就想想白天里与小七嬉戏的光景,十七岁的躁动身体便有了反应,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最爱裴小七的一点就是,小七不喜欢楼书珩。明明楼书珩事事都比自己强,明明所有人都说楼书珩才是真正的得天独厚。
可是裴小七不喜欢楼书珩,裴小七只喜欢楼鸢。
这理由裴小七当然不会讲给楼鸢知道,其实小心眼儿的很。就是裴小七初次见到楼书珩的时候,楼书珩正在和钟灵毓畅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裴小七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打断两人的谈话,却还是没能成功引起楼书珩的注意。
裴小七不喜欢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所以他选择把他捧在手心的楼鸢。
有了裴小七,楼鸢觉得他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过不了多久,他就不得不自己,亲手,毁了这份幸福。
第41章
五月初,牡丹花期将过,皇帝一家子也该准备回京了。
楼鸢舍不得裴小七,裴小七也舍不得楼鸢。
楼鸢拉着裴小七的手,吻着裴小七的唇,跟他保证,要带他一起回宫。裴小七也拉着他的手,吻着他的唇,答应他,陪他一起回宫。
可是父皇不同意,母后不同意,裴老爷更不同意。
父皇说,你已经十七岁了,身边也有钟灵毓做伴读,用不着再找一个贴身伴童了。
母后说,你已经十七岁了,你要担起大任早日替你父皇分忧,怎么还能不思进取的找玩伴。
裴老爷说,我家小七只有十四岁,不懂事理又不学无术,实在不能送进皇宫给裴家丢脸。
离别那日,楼鸢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哭了。他抱着裴小七死死的不松手,却毫无办法。裴小七也哭了,他倒是经常哭的,但是这一次哭的格外伤心。他窝在楼鸢怀里,靠的紧紧的,然后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探入了楼鸢的衣襟。
年轻的身体怎能经得起这样的撩拨,楼鸢体内的那把暗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他一把抱起裴小七就冲进进了卧房,耳鬓厮磨,芙蓉春帐,缠绵不休。
那一夜之后他才真正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了。因为他上了另一个男人。
清早出发之时,裴小七仍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吻在他的唇上,说,你等我,我将来一定来接你。
那是他今生说过的唯一的誓言,却没能兑现。
裴小七却一直等,虽然还是放纵的等,可心里的那把希望的小火苗,从来没熄灭过。但是毫无音讯,连一封书信都不曾有过。
一年后,先皇楼仲病重,洛阳行宫之行取消。两年后,先皇暴毙,享年四十三岁,举国行丧,洛阳行宫之行取消。大皇子楼鸢即位,国号安治,娶老夫子孙女孙婧香为皇后,封二皇子楼书珩为荣王,赐伴读钟灵毓为男宠,以成人之美。因为皇帝年少登机,资历尚浅,故更加勤勉,取消每年洛阳行宫的例行度假。
裴小七在洛阳府上,独自面对着一丛枯败的牡丹花。静默不语。
他当了皇帝,就是全天下最大了吧,就该实现当年的诺言了吧?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一年复一年。
安治五年,裴小七二十一岁,已经是名动全国的大众情人偶像男神。而这位男神最大的特点,就是男女通吃。
同年,荣王爷楼书珩奉旨南巡,途径洛阳,拜会了裴家老爷子。彼时的荣王已经英姿焕发羽扇纶巾,只可惜,府上已然养了六名男宠,是个全天下都闻名的,断袖王爷。
裴小七觉得很好笑,楼鸢自己难道忘了当年是怎样睡得他么,怎么好意思把断袖这个骂名活生生推到了楼书珩身上?
楼书珩真是个断袖么?
裴小七不这么认为。因为多年之后再相遇,楼书珩看他的眼神里依旧不带任何情绪。他对他不曾有丝毫动心。
这不科学。
他单独宴请了荣王爷,酒宴之上,觥筹交错,楼书珩被他灌了足足一瓶的,桃花醉。
桃花醉不是烈酒,却比烈酒性子还烈。
楼书珩喝了那酒之后便全身发热,难受的不知该如何释放。然后就有一个软绵绵的身子贴了上来,冰肌玉骨,何其销魂。
那一夜之后,楼书珩断袖的名头,才算是真正的坐实了。
楼书珩一直觉得自己挺委屈,这种感觉直到他不得已带着裴小七回京时,仍是难以消解。他对着这样一个精致的小人儿,想宽慰自己一句好歹也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可却总是觉得自己被框了。这一招仙人跳,委实太阴。
楼书珩不喜欢裴安。但是裴安又确实是他自己亲自看上了并且睡过才带回府的第一人。
裴安这人虽然姓裴名安,却着实不是个安分省油的灯,他到了府上之后,就没日没夜的闹腾,鸡犬不宁。不过这正是楼书珩所希望的。有了七夫人,五夫人再也不用寂寞的唱独角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