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司君简直不敢置信,他在这个时候还能看到他,猛地抱住他,却发现他的身子冰冷的彻底。心中一惊,司君赶紧放开他,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一片狼藉,混合了灰尘的雨水溅在身上,变成密密麻麻的黑点,还有裤腿,袖子上的大片潮湿,手腕都被擦破,还流着血,“你怎么弄成这样?”
“我……我跑出来了!”卓文笑着喘息,眼睛中盈满笑意与水光,“老师,我不会离开你,谁都不能分开我们!”
司君看着卓文像是完全没有烦恼的孩子一样,那么单纯的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在一起,突然觉得难过起来,他已经答应了爷爷,他答应了爷爷要离开他。
可是他却不想离开卓文,他不想离开,不想放手,他只要卓文,他不想管别人,不想管这个世俗。只是在一起而已,多么普通的心愿,多么微小的愿望。他想把卓文绑在身边,什么理想什么未来都去见鬼!
但,那还是他的卓文吗……
“老师?”卓文看他发愣,推了推他,说道,“快点进去,不然明天要感冒了。”
司君被他推进屋里,卓文关上门,直接向浴室跑去,“冻死我了!不行,一会儿爷爷要是找过来,你就说我不在!”
卓文,我要怎么跟你说。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不想离开你。
卓文,我爱你。
打开门,爷爷换了鞋走到卓文房间的门口,却还是没有进去。
对不起,孩子。
今天好好睡一觉,只要过了明天那个难关,我相信你会熬过去,浴火重生。
看到司君手机上卓君发来的短信,卓文简直有些不敢置信,高兴地跟司君说:“老师,爷爷居然回家就睡觉了!我们可以不用连夜赶路好好睡一觉了,攒足精神,明天我们就走!”
“宝贝。”司君还站在门口,看着卓文穿着睡衣拿着手机,那么开心的样子,心中仍然是不忍。他不想亲手将这刀刺进他最爱的人心口。
“嗯?”卓文扭头看他,看他还站在那儿,有些不解,但很快就笑了笑走过去,“怎么了?你是觉得我任性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卓文捏了捏司君的手臂,笑着问,“你不冷吗?去洗个热水澡。明天感冒了就不好了。”
被卓文推到浴室,又连剥带拽的扒衣服,司君的精神还是有些恍惚,“宝贝,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老师,你好像……”卓文这才从逃出来的兴奋中回过神来,抓住司君的手,有些担忧地问,“老师你在担心我们是不是?没事的,我们在一起会挺过去的。我相信爷爷是个明事理的人,我们好好说。一定没事的。”
浴霸刺目温暖的光芒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司君看着在暖光中轻轻微笑的卓文,模糊而美好的爱人。
睡衣敞开的领口上还有他不久前留下的痕迹,虽然已经变得有些浅了,但是却依然昭示着他们曾经是那么快乐。分开以后,他还会记得他吗?
司君倏地抱住卓文,用力像是要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卓文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但却没有推开他,他感觉到了老师的不安,痛苦,尽管他知道他们要面临的是什么,但是却一直坚信他们可以度过的,爷爷虽然表面严肃,却很疼他,卓文相信他们一定可以把爷爷说动。所以,他有些无法理解老师为什么会情绪波动这么大。
“卓文……”司君只是放开了他一点,便低头吻住了他。
卓文睁大眼睛,但很快又闭上了,开始认真的回应。希望这样可以平复下老师的情绪。
司君一手将他搂紧,另一只手则去摸放在盒子中的KY,将卓文推到墙上,暴风骤雨的热吻落在他的身上,带着最后的决然。
“老师,老师……”卓文感觉到司君的情绪不太对,“我就在这儿,我没走,你怎么了?”
“宝贝,我爱你。”我爱你爱得快要发疯了,可是却要亲手放开你,对你的伤害就像一把刀插入心脏里,像是死了一般。
“呜……”卓文抱住他的手不由得勒紧,“轻……轻点……”
卓文慢慢被司君放倒在地上,冰冷的瓷砖刺激着敏感的背部,让他忍不住轻哼,“老师,凉……”
司君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安慰,而是可怕的沉默着。
“老……老师……”卓文被他的力道和频率弄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那种绝望和痛苦却感同身受,“我们……啊!会,会没事的……”
为什么同样的欢爱,这次却让他这么难过,卓文感觉很累,他紧闭着眼睛,承受着司君的发泄,不是没有爱,只是太沉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爷爷一定找过他了,他们说了什么?
老师,你怎么了?
而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两天的时间,到底什么改变了。
突然,很不安。
……
痛……
卓文缓缓睁开眼睛,卧室的窗帘拉拢着,外面没有光照入,应该还是晚上吧。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的疼,头也昏沉沉的。
“老师……?”卓文摸了摸旁边,凉的。
心也不由的凉了下来。
忍着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疼痛,卓文努力坐起来,刚想站起来去找司君,却发现,桌上有一封信。
心脏突然抽痛了一下,强烈的不安在辐散,那封信如同炸弹一般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卓文竭力的平复着心中的情绪,缓慢的拿起那张静静躺在桌上的白纸。
……
看着怀里的人慢慢睡去,司君小心翼翼的从床上坐起来,害怕惊醒他。
坐在桌前,打开台灯。
“宝贝。”
好想一直这么叫下去,每天天不亮的时候就睁开眼,看着你安静沉睡的样子,便会觉得生活静好。
“我答应了导师去英国,凌晨的飞机。”
宝贝,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你是不是很难过,因为我出尔反尔了,明明答应陪你去A市,一起生活,一起垂垂老去。
“好好生活下去,我知道你很努力。”
所以,我才会放开你。
“你的未来会很美好,而我,会成为你的阻碍。”
你努力了这么久,我不想你因为我而一无所有。
“你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和憧憬,我不想因为我而使你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那不是你要承受的。”
那么骄傲,那么善良,会用最美的微笑面对所有困难和苦厄。你像年轻的竹那般挺拔干净,不想你看到这个圈子里的黑暗与脆弱。
“我相信不久的未来你会站在这个金字塔的顶端,俯视众生。”
那才是真正的你,没有弱点,独当一面,倾倒众生。
“或许,几年后的我们,仍会相逢。”
等你功成名就之时,还会记得我吗?或许,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人陪在你身边,陪你度过风风雨雨。
“希望,你还可以,对我微笑。”
我无法奢求你不恨我,只能希望,你还记得我。
“司君留笔。”
再也无法说爱你,因为失去了爱你的资格,面对你给的爱,我却选择了让你高飞。
司君何德何能得到你卓文这么热烈的不顾一切的爱,所以,我连抱歉都只能埋在心底,只希望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不要太难过,请忘掉我,这样或许会好受一些。
请不要绝望,努力走上这个世界的最顶层。
……
这就是你答应的爱吗?
卓文轻笑,笑到泪流满面。
我不要成功,只要你。
匆忙赶到机场,卓文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头痛得快要裂开,可是面对眼前的人山人海,他只能强撑着去寻找,他不能放弃,也不相信司君会放弃。他不管周围的人对他投来的或怜悯或猎奇的眼神,那些他都看不见,即使他曾经多么的骄傲,他放下了自尊,只为找到他。
脑袋像是要炸开般的疼痛,卓文不知疲倦的寻找着,头顶的屏幕上不断刷新着航班,虽然他明白司君既然选择了晚上离开,现在只怕早已到了另一个国度,可是他不甘心。
头重脚轻的迈动着步子,双腿酸软的没有力气,那些往事不断地在大脑中回放,支撑着他不断寻找的脚步。
他猛烈的咳了起来,胸闷的喘不过气来,只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仿佛腹腔中的内脏也被扯了出来。他的目光在宽阔的大厅中逡巡,试图寻觅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咳嗽,可是没走两步,卓文便觉得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他俯身捂住小腹,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模糊,他怎么晃头都无法摆脱那种仿佛置若梦中,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他几次睁开又闭上眼睛,却发现仍是无能为力,双腿无法移动,只能握紧双拳,凭着意志不去倒下。
仿佛有人从身边匆忙而过,赶路的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碰到他后轻扶一下便道了声歉又匆匆离开了。只是这却成为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卓文无法控制的向下倒去,却突然被人扶住。
“冉染?”他记得这个味道,他连忙抓住那个扶着自己的人,眼睛睁大,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焦急,“你知道老师去哪里了对不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到了英国,我现在也要过去。”冉染的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她会来这里是司君托付的,他不放心卓文,担心他会追来,所以特意让她过来,如果卓文有事也好照应。但是,她是带着行李来的,她也要走了。
冉染只是感觉到他的身体温度滚烫,似乎是发烧了,并没有注意到其他异常,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忍,“他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何必呢?
卓文眼神中的期许化为了失望,最后推开了冉染,转身离开了。
冉染看着他踉跄的脚步,想要过去,却还是停住了。这不正是她想要的?正如她所说的,司君对卓文已经变成了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他的心里,让他痛却无法拔出。
卓文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他记得这个方向是离开机场的,所以不断地走着,双腿早已麻木,仿佛跑了一天一夜般已经机械。
何必要这样?
既然走了,何必再去关心他。
如果早知现在,又何必去招惹他。
如果早知道坚持不下去,他司君凭什么要他卓文一颗真心!
果然是一把刀啊。那糖有多甜,这把刀刺进的就有多深,有多痛。
走了,就跟他再无关系。
从此,卓文与司君——
恩断,意决。
——卷一·彼时年少·完——
卷二:此刻琢磨
45.有匪君子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淇奥》诗经
或许只是严重低血糖外加刺激过度,当卓文走出机场大厅时,视线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虽然全身仍然没有什么力气,腹部的绞痛仍然时起时落,但总算是没有那么狼狈了。
现在并不是交通高峰期,所以卓文顺利的买到了当天晚上飞往A市的机票,当他拿了行李回到机场时,身体已经疲乏到了极点。迷迷糊糊间听到大厅中回荡的登机消息,才惊觉已经深夜了。
一个多小时后,卓文再次踏上了A市的土地,却深深的体会到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他没有回家,没有跟爷爷说一声,他知道司君的离开和爷爷脱不了关系,他现在也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爷爷,他不想再留在T市,那会让他无法自处。
卓文浑浑噩噩的跟着人流走进了地铁,不久之前他以为很快就会和司君来到A市,便特意办了张一卡通,在里面充足了钱,却没想到现在用上了,真是讽刺的很。
站在人群中,卓文只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地铁飞快行驶,那些广告牌还来不及看一眼便一闪而过,只留下一道光影,地铁再次到站,卓文鬼使神差的走下了地铁,离开了地铁站。
漫无目的的走在繁华的路边,街道两边是灯红酒绿,有一对对的情侣走过,也有一群刚刚聚会完散伙的学生,还有带着孩子的父母,他们都有自己的归宿。
身体叫嚣着酸痛,大脑早已混沌一片,卓文感觉自己已经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身体只是本能的移动着,直到再也没有力气……
倒下的最后一刻,他的视野里只有两个字——听古。
听古是一家娱乐演艺公司,几年前众人眼中的听古不过凭借着商界背景才能跻身准一流,但是几年后经过新任总裁楚斯安大刀阔斧的改革后,接连突破奇迹,旗下艺人虽有所减少,却也都是取精去糟。不乏影视歌三栖明星,听古的一哥一姐更是闯入了好莱坞市场,可谓是群星璀璨。听古还特地设立专项奖金作为潜力明星挖掘启动金,不断发现培养新人才,如今已成为真正的一流演艺公司。
听古的最大股东楚斯安男女不忌在圈内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却很少与自己旗下艺人传出绯闻,他不喜欢听古变得乌烟瘴气,以他的财富地位什么样的小男生搞不到,何必自己去沾一身腥。
但听古最近有一个本该推出却被楚斯安亲口雪藏的一个新人——顾明卓。这只是他的艺名,他的本名是顾易凡,但是公司里知道他本名的旧人基本都被楚斯安外派不再留在本部。所以,大家对这个人也都敬而远之。
卓文来到A市已经将近一个月了,那天他昏倒在听古门口是顾易凡发现了他并把他送到了医院,之后问他要不要做他助理,卓文看着他平淡无波的眼睛点头同意了。他想要在A市立足,首先要有一份工作。
出院后的第二天卓文搬进了顾易凡的家里,他本来不想麻烦,但是他在A市确实没有安身之所,只好以借租的形式住了下来,并且成为了顾易凡的私人助理。
又是一天训练结束,顾易凡用钥匙打开门,刚进去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然后就是卓文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易凡哥回来了?饭在桌上,我还差一道汤就好了。”
“嗯,好。”顾易凡已经慢慢习惯了卓文搬进来之后的变化。
卓文会起得很早准备早饭,然后等他起床后一起吃。他从不过问顾易凡的隐私,也不进他的房间。因为顾易凡的训练具有保密性,所以他从不跟去,只是自己在家用电脑写写代码,从网上找一些case来做挣一些外快。顾易凡如果回来的早,他便给卓文帮把手一起做饭,然后一起打扫房间。闲下来时聊聊天,他便发现卓文也是一个博览群书的人。偶尔他私下练演技的时候也会找卓文搭戏,虽然他一开始很青涩,但是领悟的很快,所以跟他合作会有很轻松的感觉。
他还记得医生找他谈话时诡异的眼神,医生说卓文肛口伤口处理不当引发发炎再加上受凉招风导致了高烧,兼之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身体低血糖,心理刺激过度,身体也过于疲劳,很容易引发旧疾,导致眼睛失明。
顾易凡不解,医生就不满的埋怨道,“你们这群年轻人就会胡来,他应该是以前眼睛受过伤,有没有失明我不确定,但是再来这么一次,他要不瞎我就跟着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