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天戈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文睿同志,我能投诉吗?你这是性骚扰啊。”
文睿用力在他背后搓了两下,“那你自己来,其实我裸视都在5.0以上。”
“哈哈哈,我知道你没认错性别。”祖天戈勾起嘴角。
那之后,文睿没有多余的动作,认真替他擦完,然后叫他穿起衣服,免得真感冒了。
祖天戈说:“下面也要擦。”
文睿无语,片刻后道,“跟我讲是什么意思?”
祖天戈又笑,“你能转过去吗?我害臊。”文睿转身,耳边传来祖天戈压抑的低笑,“逗你呢,你转过去我才不好意思。”
不,不是这样。文睿盯着帐篷门口。不转身,他确实会不好意思。
祖天戈若有所思,看了一会文睿的背影,接着下面的消毒过程。大约过了五分钟,他起身,背脊挺直,“行了,换你了。”
文睿怔了怔,这才想起他也是要消毒的。
“要不我出去?我看你很害羞。”祖天戈的话语里透着善意的嘲讽。
文睿望着帐篷顶,缓慢而清晰地说:“害羞你妹!”
祖天戈又扯了截纱布,倒上消毒液,凑过去,在文睿耳边轻轻道:“你帮我,我帮你。”
文睿被他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反应过来就要往旁边闪。祖天戈哪里肯放过他,
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随后几招技术动作异常标准。
文睿哭笑不得,“祖天戈,谢谢你的好意。”
祖天戈微笑着摇头,在他脸颊上拧了一下,拧完后,两人皆是一愣。那刻,帐篷里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好在祖天戈先反应过来,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哎,手感不错,我喜欢这么戏弄你。你不骚扰我,换我骚扰你总可以吧?”
这解释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然而文睿很配合他,挑了挑眉,直接转移话题,“打过我再说。”。
“不要吧,浪费这力气干嘛?”
“你以为谁想跟你打?还不如睡觉。”文睿默默地想。
祖天戈略一沉吟,扬起手中的纱布,眼睛明亮生动,“好,总是要较量一次的,上回不是说输了有惩罚,你等着瞧吧。”
29.出发
在他俩正式较量前,祖天戈问了个问题。
“文睿,按照我的性格,开裆裤这种照片应该会被秘密藏起来,你是怎么看到的?”
文睿眉头微锁,不想告诉他是在祖少将走后,自己送他母亲回家时看到的。作为一个母亲,接连丧子丧父,丈夫工作忙常年不着家,她一人坐在房间里翻看儿子小时候的照片,那种心情谁都能体会出来。
“我就是看到了,怎么,不能看?”文睿没有正面回答,还颇为挑衅的反问一句。
祖天戈眼神深邃,嘴边露出笑容,“我隐私都没了,丢人。”
“那你丢人丢大了,泪眼婆娑,挂着鼻涕,全身只围了个小白兜的照片我也看过。还有吃手指,流口水,没穿裤子的,一览无遗。”文睿表情淡然。
祖天戈的笑容僵在脸上,似乎不太相信。下一秒他动手了,如猛虎下山般扑向文睿,“这怎么行,好尴尬,我要杀人灭口。”
文睿没想到祖天戈会突然袭击,先机尽失,本身格斗就不如他,外加一年没有系统训练,渐渐落了下风。其实帐篷里才多大的地儿,文睿害怕这种“愚蠢”的对抗惊动罗子山等人,一边后退,一边对祖天戈说:“算了吧,改天再比过。”
祖天戈明白他的想法,趁其分心挡住他的退路,顺便将他禁锢在怀中,得意地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你格斗技谁教的?”
“你。”文睿很快答道。
祖天戈瘪嘴,“不是吧?”
当然不是,应该说不完全是。可文睿觉得现在死咬一种答案会令祖天戈郁闷,也就不愿改口了。祖天戈肯定没那么好糊弄,如今找了个理由抱住文睿,心里暗爽,脸上笑容灿烂,就默认了当年训练不到位才导致文睿“弱”成这样。
文睿弱吗?想想黎星宇,强将手下无弱兵,能进烛龙的文睿能弱到哪儿去?
祖天戈快活地说:“你输了。”
文睿哼了声,下巴紧挨祖天戈的肩膀,身体颀长挺拔,年轻富有朝气,只不过一股忧郁的气质始终围绕着他。祖天戈抱着这样的文睿,心底莫名对他的身体产生了异样之情,好像曾几何时完全拥有过这具身体,里里外外,每一根毛发,每一寸肌肤。文睿安静下来,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亲密。祖天戈的气息干净温暖,没有过去淡淡的烟草味儿,想来这一年他是被强制戒烟了,也算好事。
祖天戈在他耳边问道,“服不服?”
“服什么?放开我。”文睿其实不想挣扎,可不挣扎会显得奇怪。
祖天戈见他还要动手,连忙说:“你不服?”文睿的身体有着致命的魔力,他想抱着他,相互交缠,彼此相融,既然永远得不到回应,偶尔揩下油,占个小便宜可不可以?蓦地,祖天戈唾弃起自己,实在是产生了太猥琐的想法。
文睿轻叹一声,闭上眼睛,“惩罚是什么?”
祖天戈笑了,“别说惩罚,其实是服务,你输了我还要为你服务。来,擦背吧。”
分开后,两人皆感到一阵寒冷,明明不可能畏惧零下十几度的严寒,说出去会被人笑死,那为什么会觉得冷?
约莫是留恋对方的温度吧。
文睿坐好,脱掉上衣,露出比脸庞略白的后背。
“你真白。”祖天戈低头拿起纱布,脱口而出。
文睿自嘲地摇了摇脑袋,“每天坐办公室,哪有不养白的,你回去看大队长,比我还白。”
“噗!”祖天戈笑了。
世界城市大面积荒芜导致工厂、工地废弃,雾霾没了,天空蓝得透明,一簇簇野花开在原本被钢筋水泥填满的路面、街角,清香扑鼻,婀娜多姿,沐浴着和煦的阳光。其实,大自然舍弃的只是人类,不包括其他物种。在这种天气下训练,哪怕到了冬日,烛龙一个个晒得像块黑碳,绝对与白皙不沾边。
祖天戈的动作异常轻柔,片刻后觉得这么干不像个男人,便用力擦起文睿的后背。“我有种感觉,以前也做过这事。”他道。
文睿侧过脸,嘴角轻弯,“是,托你的福,那次全身肿得都没人形了。”
“这么夸张,我做什么了?”祖天戈好奇地问。
文睿又把头转回去,“做了混蛋该做的事。”
祖天戈悻悻的,失忆可真难受,特别想不起与文睿的点点滴滴尤其难受。“算了算了,以后总会想起来的。咦?”他明显感到文睿后背僵硬了一下。
祖天戈要是全想起来会有什么后果?不,他想不起来,属于他俩最重要的一段记忆,他永远都想不起来。
“你怎么了?”
“没事。”文睿声音平淡,心却自然而然痛起来。痛吧,痛着痛着就习惯了。人已经在身边,还能奢求什么?儿女私情不算事,发端升华成大爱,大爱无疆,爱战友,爱人民,爱国家。
文睿被自己逗笑了。
祖天戈轻拍他的后脑勺,“傻乐什么?”
“你觉得我乐?”是啊,你见我在笑,殊不知我用阿Q精神蒙骗自己多长时间。
“行了,剩下的自己来,我还是出去,脸皮薄到这地步怎么在部队里混。”
“快滚。”
祖天戈的背影在帐篷门口闪了一下,不见了。文睿站起来擦拭前面,然后穿衣服,依次给身体的每个部位消毒。
同一时间,中国北京某军用机场,黎星宇望着一群即将登机的军人和夹杂其中的文弱身影,对旁人说道,“那就是几只会下蛋的老母鸡,为了母鸡和蛋,这些孩子又要出生入死了。”
“大队长同志,确切说是为了全中国四亿老母鸡。我知道你们军人不怕死,我见识过,当然我们特工也不怕,都是国家的脊梁嘛。”
黎星宇笑了笑,“你是祖天戈跟文睿的朋友,又是心理催眠小组的成员,这次行动你当仁不让,作为专家帮我检查下祖天戈的精神情况,文睿说他又失忆了。”
“领导放心,一定完成组织上交代的任务!”说话人脸上绽放出一个热情的微笑,“老专家们都走不动了,自然我出马,难得这次的身份不是特工而是心理学家。”
30.营地
文睿叫祖天戈进来。这帐篷是专门为特种小队准备的,再有一个小时,第一班轮值人员下哨,便会进来休息。祖天戈拿起水壶慢慢咽了口水,饮用水来自北京,朝鲜的水源,特别是这附近的水源已经排除在饮用范围之外。
祖天戈放下水壶,嘴角挂了颗水珠,“他们可真辛苦,我们不用帮忙吗?”
文睿摇头,“他们有他们的部署。”
“他们现在是一个整体。”祖天戈歪着头笑,“好羡慕。”
文睿瞥了他一眼,自顾自钻进睡袋,“不用羡慕,很快你也是其中一员。”
祖天戈将睡袋踢到文睿身边,“那你呢?”
祖天戈?他以后会进入烛龙吗?好吧,以他的能力绝不是问题。
“我想和你呆在一个部队。”祖天戈坐下来。
文睿很高兴,可这会儿他不愿表现出来。祖天戈见他面无波澜,有些纳闷,难道文睿的想法跟自己不一样?地面铺着防潮垫,睡袋并排列在一起,两个人静静躺了十几分钟,谁都没有睡意。
“我说。”祖天戈盯着由帐篷门口钻进的灯光,“你再仔细讲讲我以前的事情,包括你的,我和你在苍狼的那些日子。”
“这个……一时半会讲不清楚,回去慢慢给你说。”文睿应道。
祖天戈翻了个身,面对文睿,“说说吧,朴少校牺牲那晚你说得太简洁,挑重点说嘛。”
“你想听什么内容?”文睿的嘴角弯出弧度,“编成评书段子讲你听怎么样,就叫《灰太狼传奇》。”
“灰太狼?”祖天戈有些模糊的印象,“你多讲讲以前的事,每次你说,我脑子里都会产生共鸣。”
“那你怎么没想起我。”
祖天戈一怔,文睿也一怔,这不是废话么,祖天戈如何想得起来?
祖天戈的语气十分抱歉,“对不起啊,文睿。”
“没事。”文睿将脑袋缩进睡袋里,“不是你的问题。有话休息够了再说,先睡觉吧。”
“文睿。”
“睡觉。”
祖天戈不觉得文睿是个总惦记睡觉的军人,他明明比自己还精神,黑夜里眸光闪烁,一直盯着自己的脸,虽然现在闭上了。几乎立刻,之前占据脑海的某种想法蹦了出来,那就是文睿有事瞒着自己,他故意不说,隐瞒真相,令自己云里雾里,抓不住消失的过去。况且,心中仿佛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自己——他骗你。
文睿,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愈是想,愈是睡不着,奚文浩和他的轮值搭档走进来时,祖天戈才假装阖上眼皮。很快,一夜过去了。来自北京的运-9再次降落于先前的空地,舱门打开,下来一群军人。罗子山领着叶耀扬站在飞机前面,与领队的少尉进行接洽,这次来的不是特种兵,而是一个普通的排。
“首长好!”少尉排长敬礼。
罗子山回礼,瞧着叶耀扬走到舱门前帮忙科研人员往下搬运设备。
排长报告,“我们这次来了三十六个人,全权听您指挥。科研队那边一共五人,陆续还会有人过来。”
“搞科研的?”罗子山扬眉。
排长点头,“没错,上头的意思是在这里长期驻扎,建立一个科研站。”
“可是报告上说……”
“首长。”排长凑过来,在罗子山耳边悄悄地道,“大家都知道,全部立了军令状,延吉那边的情况十分棘手,为祖国做出这点牺牲,值得!”
“好!”罗子山大力拍打排长的肩膀,“兄弟,在这地界,我们就穿一条裤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别说得像结拜了占山为王啊。”叶耀扬领着一个英俊的男人走过来,“这位专家同志说要找文睿。”
雪又大了,漫舞飞扬,短时间内降雪量超过6.0毫米,遮住这片土地上的许多瑕疵。
文睿睁开眼睛,就见祖天戈放大的脸出现于面前,鼻口间温热的呼吸喷薄到眼皮上,惹得他胸口一阵悸动。
“做什么?二氧化碳污染。”文睿推开他。
祖天戈笑着挑刺,“你警惕性差。”
文睿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早饭是罐头,味道比巧克力棒好,奚文浩说上头照顾专家,来了就在营地里开伙,食材跟随设备一起空运过来了。
“那不错嘛,”祖天戈扬起手中的罐头,“我都不想回去了,这个红烧猪肉罐头味道就很好。”
奚文浩白了祖天戈一眼,“队长你够了,回家吃你妈亲手烧的菜不好吗?”
“说得对。”文睿朝奚文浩竖起大拇指,“他脑子摔坏了,别跟他计较。”
最初,文睿将祖天戈失忆的消息告诉苍狼等人时,他们皆是一副惊讶沉重的表情,不过后来纷纷表示人没事就好,记忆可以慢慢找回来。祖天戈在老挝的经历是国家机密,苍狼里除了原大队长与政委,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文睿不说,祖天戈也不会说,这点保密性,失忆人士意识得到。
早晨八点左右,罗子山带着几十个人前往营地,运-9功成身退,再次腾空而起,飞向北京。
“给。”文睿将加热好的罐头递给祖天戈,“这次是回锅肉,刚才的红烧肉太油,应该放些蔬菜小炖会儿。”
奚文浩又翻了个白眼,“穷讲究,你以为咱在这幕天席地吃满汉全席呐。”
“呵呵。”文睿笑了,“我这是给他介绍吃法,估计他都忘记了。”
“不用介绍吧,没蔬菜。”奚文浩嘀咕。
祖天戈笑嘻嘻地接过,刚夹起一块递到嘴边,远处跑来一人,穿着迷彩服,领章的位置是空的,深一脚浅一脚,边挥手边喊,“等等!我还没吃早餐。”
文睿突然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
“黄泉?”
祖天戈一手拿罐头,一手指着对面,“黄什么?”
文睿的表情相当复杂,脸上五彩纷呈,他从未想过会再次见到这位特工先生,更没想过是在如此诡异的环境下。黄泉就像一个符号,时时让他忆起那次揪心的任务。
黄泉终于跑到跟前,插着腰,气息微微紊乱,“二十分钟五公里山路,还有这么厚的积雪,成绩怎么样?”
“你没负重啊,这位同志。”祖天戈把罐头递到黄泉腿边,“是不是要这个?”
黄泉一把夺过去,“祖天戈,不是因为你,我来这干嘛?”说罢他瞥了眼文睿,意味深长。
“哎,敢情你认识我?”祖天戈拍拍裤腿上的雪沫,站了起来。
黄泉往嘴里倒回锅肉,烫得龇牙咧嘴,“嗯,认识。”
祖天戈侧头找文睿,“文睿?”既然文睿认识对方,对方又认识自己,那么八成是他俩共同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