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将浴袍的腰带系上,樊君奕悄悄的关上了卧室的门,走去厨房弄早餐。等他吃完饭,整理完后花园,换上跑鞋运动衫绕着小庄园慢跑一圈回来,安塞尔仍然在睡觉。
樊君奕握着卧室的门把探头望了眼室内,有点无趣的带上了门,折去鹰舍,带着斯诺又溜达了一圈。再次打开后院通向客厅的门回来,他清洗了早上在自家菜园子里摘来的鳄梨,一边吃一边择菜洗菜烧中饭。
饭菜都摆上了桌,他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准12点。搁下刀具,敲开卧室的门:“饭好了。”
床上背对他躺着的人一声不吭。
樊君奕无奈的走过去,一条腿跨到床上扯过被子:“快起。”
躺在床上的某人任他把被子掀去,兀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君奕索性整个人爬上了床,四指并拢轻拍他的脸:“起不起起不起起不起?”
安塞尔跟没听到似的。
君奕笑得恶劣,一只手抚上他的大腿内侧,先是缓慢轻柔的摩擦,然后一个用力。
“唔。”安塞尔闷哼一声,终于睁开了双眼。他迷瞪着烟灰色的眼眸,眸中带着湿润的水汽。
这个是被樊君奕掐出来的。
“你真的,很烦人。”安塞尔嘟嘟囔囔的,胡乱将头发略至脑后,起身穿衣。
“别人我可没兴趣烦,”樊君奕握住了他套衬衣的手腕,将他的双手拉至脑后,“不过面对你,我很有兴趣,也很有精力。”
语毕,他欺压下身,将安塞尔困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呵,”安塞尔轻笑出声,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有精力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
半个小时过去,两人再次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凉了。樊君奕将菜放入微波炉热了热,安塞尔坐在饭桌上看报纸。
安塞尔一脸惬意放松的表情,懒洋洋的翻看着报纸,等菜重新上桌了再把看过的报纸做个记号,放在一旁。
“关于这次旅行的路线我基本上计划好了,”樊君奕边吃边说,“塞哥维亚城堡和潘尼斯科拉城堡我们之前都有去过,马德里也逛过一圈,国内的就算是结束了。行程的第一站从法国开始,法国—意大利—德国—荷兰—英国,先确定下来的是这五个国家,到时候说不定会顺道去爱尔兰,丹麦或者波兰再逛逛,你看如何?”
“嗯,可以。”安塞尔点点头。
樊君奕回想起安塞尔出院没多久的时候,他开着安塞尔给他的那辆银灰,二人驾车一路沿着城际高速公路开到了西班牙东部的卡斯特雍省,西班牙著名的港口城市瓦伦西亚北部的一个小镇上,参观了潘尼斯科拉城堡。
潘尼斯科拉城堡坐落于橙花海岸,得名于海岸边的平原上种植了许多的柑橘树。这片海岸,同时也是西班牙著名的度假胜地。
种满了橄榄树和杏树的小镇里,灰色岩石建造的古屋,长势良好的棕榈树,晴空万里的蓝天,一望无际的绿海,地中海独特的明媚景色,带给樊君奕难得的明亮的好心情。他甚至在临走的时候,买了两箱柑橘带回去。
他曾经在《熙德传》,一部改编自西班牙最古老的史诗《熙德之歌》的电影中看到过潘尼斯科拉古堡,对它也算是有些印象。
历史上,西班牙为众家争夺之地,算起来,被摩尔人侵占的时间最久。在古罗马文明和哥特文明为背景的舞台上,各种文明的撞击,便逐渐产生了西班牙独有的Alcazaba,Alcazaba因建造在摩尔式的城堡的壁垒之内而得名,就如同人们一提起Chateau就会想起法国卢瓦尔河流域金碧辉煌的城堡一样,Alcazaba就是人们联想连供、繁复的装饰和帕提欧(常见于西班牙住宅中的天井)的引子。
那些带着强烈西班牙风格的城堡,也因这个国家一贯保持的地方认同和独立意识而得以保存完整。
二人漫步于潘尼斯科拉古镇,凑巧遇上了夏季西班牙喜剧影片电影节,他拉着安塞尔凑了个热闹,安塞尔跟在他的身边,一边参观,一边告诉过他,潘尼斯科拉Peneiscola出拉丁语,意思是“近似为岛屿”,这座城堡的前身,是驻扎在附近海岸的殖民者修建的用于守卫当时非常贵重的葡萄酒和橄榄油的要塞。
安塞尔同时也告诉了他,比起西班牙的这种建筑风格的古城堡,他更加偏爱英法的。也就是在那时,樊君奕才留意起了舍侬索堡。
在去塞哥维亚城的时候也是,兴致缺缺的安塞尔丢下樊君奕一个人去参观城堡内部,自己则呆在塞戈维亚大教堂里边看那诸多的精美的文艺复兴时期的湿壁画和布鲁塞尔挂毯,一边等他逛完城堡出来。
那些繁琐零碎的往事,想起来,是惬意舒心的。樊君奕认真思考,他的人生轨迹,自从在与安塞尔连接上以后,那份平淡真实,是他曾经在无数个夜里梦寐以求的渴望。
现如今,都已然成为了现实。
“想什么呢?”安塞尔吃完他的那份午餐,望了眼樊君奕。
“没什么。”樊君奕收回了思绪,笑笑。
“那就定在九月份去法国,怎么样?”安塞尔撤走了他的那份餐具。
“跟我想到一块儿了。”樊君奕吃完了盘中的最后一块牛排。
料理台后的安塞尔唇边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就是这个笑容,”樊君奕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笑着说道,“我喜欢。”
安塞尔轻笑出声,摇摇头,将洗过的盘子餐具放入消毒柜中:“你擦过嘴了么。”
樊君奕不以为意,耸耸肩,清理料理台。
“行李的话,还是像先前一样只带必要的护照银行卡,其他的等到了当地再办还是怎么说?”樊君奕拿着抹布擦拭着大理石台面。
安塞尔考虑了片刻:“准备个大行李箱吧,我们有东西需要带。”
“什么东西?”
“见面礼。”
樊君奕挑眉。
安塞尔洗干净了手:“登门拜访,见面礼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回参观的古城堡众多,不可避免的,安塞尔要会见一些老朋友,旧友人。礼节礼仪是需要的,所以要带的见面礼还不少。安塞尔一不可能到了当地才临时买份敷衍的礼物,也不会跑去大老远的挑选稀有昂贵的物什,所以他都一律直接从府库中积攒的那些个珍奇珠宝美酒名画中挑选小巧精致轻便的带走。
安塞尔在挑选用作礼品的珍宝时,樊君奕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一件件审视鉴赏过去。
达芬奇的手稿,莫奈的印象画作,西班牙王室的皇冠,以及罗丹的雕塑,伊登小堡的仓库,比起藏品万千的卢浮宫,其精致贵重程度,可谓是毫不逊色。
樊君奕执起一顶银白色花朵镶嵌钻石的后冠,放在手中把玩着,开玩笑的说到:“安塞尔,我到今天才发现,遇上你,我真是赚到了。我还是头一回尝到傍大款的滋味,果然销魂无比。”他冲安塞尔眨眨眼睛。
安塞尔挑出一个小型的埃及猫的贵重雕塑,塞进樊君奕怀中:“拿好,装箱。”顿了顿,“照你这么说,我倒是做了赔本买卖。你拿什么偿还我?”
樊君奕放下那顶后冠,指了指自己:“我啊。我拿我自己抵押给你。值了吧。”
安塞尔用一种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修身而立的男人,半晌,抛出句评价:“勉强,够。”
樊君奕不以为意地勾过安塞尔的后颈,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承蒙你看得上。”
安塞尔斜眼瞄他:“你倒是不客气。”将一个镶满宝石的首饰盒也放在了樊君奕的怀中。
“抬举了。”樊君奕接过,抱在两臂之间。
“你先把这部分装箱吧,”安塞尔往仓库里面走了走,“还有弗里德里希的礼物,我要好好想想。”
“遵命,少将大人。”樊君奕笑着敬了个礼,抱着怀中的几样物品装箱去了。
第18章:环球蜜月之旅2
比起西班牙摩尔式的城堡,法国这个浪漫雍容的国度之中,文艺复兴式及巴洛克风格的古城堡,吸引了太多人关注的目光。
在法国的中南部,分布着这个极富文艺气息的国家大部分的城堡建筑,其中以被称为“巴黎后花园”的卢瓦尔河流域的城堡最为著名。
悠然闲适的漫步在马赛古色古香的街道上,安塞尔披着件卡其色的长风衣,金色的长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显得一张俊逸英气的脸很是精神,他两手插兜走在前方,偶尔在经过一两处地方特色的建筑店铺的时候,给樊君奕充当免费讲解的导游,而樊君奕,则是一身运动休闲的装扮,背着宽大的旅行包,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走一路拍一路。
“五月六月已经过去,参观法国城堡的最佳时期,便是九月了。”安塞尔稍稍放慢了脚步,等停滞在拐角处拍一家咖啡馆店招牌的樊君奕。
樊君奕冲咖啡馆前台处的店长老人招了招手,算是打了声招呼,随后快步跟上:“知道,我这也算是做足了功课。”
安塞尔继续迈步往前走:“好,那么我就来听听你做的准备功课有哪些好了,算作是检验。”他言语中带着笑意,停住脚步等樊君奕与之并排,然后才接着走。
擦肩而过的游客朝这两位同样卓尔不凡却又散发出各自魅力的成年男性频频投来欣羡欣赏的目光,远而观之,那黑发的东方男子,倒是没有铂金色长发的男人透着股疏离淡漠的气息,众人便在视线恋恋不舍的默默注视过安塞尔之后,滑向了樊君奕的身上。
东方人修长结实的身型,立体的轮廓,潇洒的气息,以及,洋溢着的那种生命的气息,樊君奕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自然的那种韵律,大气,不做作。
桀骜帅气型男总是要比面瘫冰山要让人下意识里感到亲切的多,虽然这种阳光爽朗多数情况下,都只是种表现的迷惑。不过,几分真实倒是真的。
“嗨,请让一让。”一个年轻的棕发女孩说着纯真的法语,滑着轮滑穿过了安塞尔与樊君奕的中间。樊君奕放下相机,错开身友好的示意她先过去,然后再走回安塞尔的右侧。
前方五步路之外,棕发女孩开心的与她的伙伴笑作一团,不时地回过头来朝樊君奕张望。
“可爱的女孩,”樊君奕在棕发女孩再次回过头来看他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友善的微笑,头往左侧偏偏,“不是么?”
对于樊君奕的回答,安塞尔只丢给了他一句话:“再可爱也不会是你的。”
樊君奕质疑:“你只是在嫉妒我比你招人喜爱罢了。”他笑得饶有兴致,“不过我不介意你吃醋,这表明我在你的心中还是有着一定地位的。”
安塞尔认真回答他:“我可不是那种热恋中心思敏感的女性,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她是蕾丝。”
“随口胡诌也不是像你这样的吧,安塞尔。”樊君奕斜眼看他。
安塞尔抽出放在口袋里的手,低低的指了指前方棕发女孩与旁边的那个小巧女生十指相扣的手,然后挑了挑食指,示意樊君奕往上看。
很巧,樊君奕抬头的时候,正巧看见棕发女孩偷吻了身边的人,笑容甜蜜。
樊君奕的表情有些,无脑之中的明了。他问安塞尔:“我只能说你的幸运值很,高。”
“不,我只是善于观察罢了。”安塞尔按了下人行道通行的按钮,等待绿灯,“那群女生经过的时候我有瞥见她们两个人的服装和手提包都是配套的,并且她们的左手无名指上各种佩戴着铂金色的对戒。”
“你观察的这么仔细?”樊君奕转念一想,不是因自己的举动而留心那是什么,他扬起了笑容,“我服了。”
对于樊君奕轻易的认服安塞尔倒是在绿灯亮起的时候顿了顿,君奕走到了他前面两步,他才快步紧跟而上:“我只是随意注意到的。”言下之意,我并没有特别留心观察。
距离街对面两三步距离的时候,樊君奕小跑到人行道上,然后转过身,举起相机对准安塞尔咔嚓就是一张照,然后移开相机,笑容满面:“我知道。”我知道你注意到了。
安塞尔不说话,长发一甩,径直往前走去。
樊君奕看了照下来的照片里,人群之中,高挑的铂金色长发的男人遗世独立的风姿,在匆忙赶路,面目模糊的路人的中间,迈着踩住他心中节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浅灰色的眼眸,唯一的目光,便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张抓拍,将这一时刻,这一情景永留在了这一瞬间。瞬间,便是永恒。
樊君奕嘴角的笑意加深,他吻了吻屏幕正中的那个人,然后将肩上的背带拉了拉,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径直往前步行的,他的爱人。
“别走那么快,旅行旅行,就是要慢慢的边游边欣赏,才能品出这其中的美妙。”樊君奕揽上安塞尔的胳膊,语气愉悦轻快。
安塞尔一脸平淡的表情,任其揽着,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你刚才说你为了这趟旅游做足了功课,那么说说看,你对法国城堡都有哪些了解。”安塞尔放缓了脚步,优哉游哉的一步一步走着,看着街道两旁路灯上挂着的花篮,红红紫紫的小花鲜嫩娇美。
樊君奕揽着他胳膊的手下滑,在触到他的手的时候,与之十指相扣,动作自然而然:“参观法国的古城堡,不仅要去观察去欣赏城堡建筑本身的美,也需要去知晓城堡所承载的过往种种的历史,这些传奇而又引人入胜的背景交织成了法国历史重要的部分。另外,城堡的建筑艺术和花园的装饰风格构成了法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两秒之后,樊君奕又接着说到:“比如说,枫丹白露宫。拿破仑即位皇帝之时,堂堂威严权重的教皇屈尊到法国为拿破仑加冕。这在当时是绝对难得一见的事件。后来,在这里,威风不再的拿破仑签署了著名的《枫丹白露条约》,他的政治生涯就算是再无翻身的机会。
再比如,紫衫堡,法国著名的文学家大仲马《基督山伯爵》中的主角唐泰斯被关押的那所监狱,就在紫杉堡的里面。
像香博堡,这座城堡是热爱城堡,热衷于城堡建设的弗朗索瓦一世的骄傲之一。为了显示皇家的气魄,弗朗索瓦甚至强行改变了克松河的流向使得河流从城堡前流过。在民间,香博堡和舍侬索堡被民众称为法国古堡中的一王一后。有人曾经称赞香博堡,说‘香博堡真正具有王者风范——不仅在于齐宏伟的规模和尊贵的气势,而是因为他卓然不群,傲然于窠臼之外。’其最为大众所熟知的双螺旋梯,便位于城堡中央,从一楼贯穿至屋顶。传闻说是达芬奇设计的这双螺旋梯,同一轴心,各自独立,两个人可以在互相看到对方的情况下各自上下,却不会碰面。
这些都是值得去关注的地方,行程匆忙的游客往往对此有所忽略。但其实,光是拍拍照,在城堡的周围不知所谓或者知之甚少的匆忙一瞥,是非常可惜的。
“我还记得少年时期曾与斯托克在香博堡的狩猎苑中猎过鹿,那片橡树林,我还有印象。”安塞尔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并补充了几句:“法国历史悠久,王室贵族人物繁杂的名字,与欧洲国家纠缠不清的关系,法国的城堡便是它们的记载见证者。”
樊君奕扭头看向他:“比如说你?”
安塞尔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我就不是太清楚的了。祖上确实有人与法国王室私交甚密,但仅从族谱上来看的话,我身上流淌着的,是西班牙与德国王室贵族的血统。记载在族谱上祖辈的名字中,并没有出现过法国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