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让家属多讲些刺激病人的话,好唤醒病人。可刘现峰一张口就说: “媳妇儿,你要是累了,就不用醒来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他仰起脸,瞅瞅韩宁,又把脑袋杵到了韩宁的胸膛,“媳妇儿,你跟我说过,咱俩死了要埋一块儿,你说埋哪儿好呢?”说完,他从无名指上取下一枚戒指,套到韩宁的手指上,他手指穿插到韩宁的手指缝间,紧紧握住,闭上了眼。
这一夜刘现峰睡的很香,甚至连个梦都没做。
早上刘现峰睁开眼,抬头瞅了瞅韩宁,“媳妇儿,媳妇儿。”他叫的声音很轻,生怕把韩宁吵醒似的。看韩宁没什么反应,他坐了起来,“媳妇儿,其实这样儿也挺好,以后谁都别想把咱俩分开。”他把韩宁拖起来,背着出了病房。
没走几步,护士就拦住了他,“你干什么,病人还没脱离危险,你怎么能背着他走。”
刘现峰瞅着护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让开。”
“你不能走。”护士一伸胳膊拦住他,向一旁的护士喊道,“快叫主治医师来,有人要劫持病患。”
“你他妈的让开。”刘现峰背着韩宁发了狠的向护士撞去。
护士一下倒在了地上。刘现峰两手欠了欠韩宁的屁股,向前走去。可走着走着,他又一转身,拼命地向病房跑去,“媳妇儿,你刚才说什么?媳妇儿你再说一句呀。”
跑到病房,刘现峰把韩宁一往下放,耳朵凑近了韩宁嗡动的嘴边,韩宁说的什么,他听不清楚,但他知道韩宁这是活了。他一低头,趴在韩宁身上,是哇哇大哭,“媳妇儿,你吓死我了,媳妇儿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让开,让开,医生拽起刘现峰,把他推向了一边,“这是干什么,病人没死,也被你吓死了。”
刘现峰抹了把脸上的泪,吸吸鼻子道,“医生,我媳妇儿刚才说话了。”
医生掰开韩宁的上眼皮仔细看了看,又瞅了瞅韩宁嗡动的嘴唇,“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他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医生回头,发愁的望着刘现峰。“不要摇晃病人,他还很虚弱,更不能背着病人到处走动。”
“是,是。”刘现峰很郑重地应道。
医生一走,刘现峰又把脑袋凑到了韩宁耳边,到底说的什么,他心想。过了一会儿他脖子都酸了,也没听清韩宁在说什么。
算了,刘现峰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才发觉他的腿在切骨的疼。他弯腰,在腿上捏了捏,倒吸了口冷气,“怎么会这么疼?”他用手扶着墙,坐到椅子上,打算等韩宁的病情好转些,在去看他的腿。
又过了一天,韩宁还是没彻底清醒,刘现峰又慌了,忙着跑去找医生。医生告诉他,这是正常现象,让他不要担心。
下午周然跟安雅来了趟医生,知道韩宁没事儿,又看刘现峰说话不在状态,呆了一会儿,走了。
第二天,刘长君来了。刘现峰生动地把当时的情况讲了一遍,他描述的大体意思是,有个道上的人来韩宁家找韩宁寻仇,结果挟持了他,韩宁为了就他救,替他挡了一枪。
“打伤韩宁的人呐?”刘长君恶狠狠道,“这样的人,就应该拉出去枪毙。”
刘现峰耸肩,“跑了。”
“跑了?”刘长君很气愤,“小峰,你放心,爷爷一定会把他找出来。”
刘现峰赶忙摆手,“千万别,爷爷,我媳妇说,道上有上的规矩。不能报警。你一报警,我媳妇也会跟着倒霉。
刘长君重重地用鼻音,哼了一声,“那等韩宁醒来在说吧,看他是什么意思。”
“恩,爷爷你先回去吧。”刘现峰起身,想送刘长君出去,他刚一站起来,就倒在了地上。
“小峰!”刘长君急忙往起扶他孙子,“让爷爷看看,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腿有点儿疼。”说着刘现峰要往起站,一阵撕裂的痛,让他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刘长君见状,没在往起扶他孙子,他走出病房,叫了个护士推了把轮椅,把刘现峰推到了骨科。
“骨折处二次伤害,严重错位。”医生又看看片子,“必须重新做手术。”
“医生我不想做手术。”刘现峰是真的紧张了,做手术他不怕,可躺在床上不能动的那种滋味,他是再也不想尝了。
刘长君接着问道,“我孙子的腿没事儿吧? ”
“恢复得好的话,还是能走路的。”医生淡淡道,“不过,不可能像以前了。”
医生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在刘现峰这儿却是重重的一击,恢复的好的话,还是可以走路的,那要是恢复的不好,自己不就瘫了,即便不瘫,也会变成个瘸子!
推刘现峰走出诊室的时候,刘长君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他在辈子没造过什么孽,他生龙活虎的孙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儿。别说是瘫痪,就是他孙子变成瘸子,也是他绝不允许的。
“小峰啊,你放心,你的腿一定会好的,爷爷会给你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
刘现峰低着头,话语很坚决,“爷爷,我想回美国。”
刘长君绕到他孙子面前,蹲下了身,“小峰,那韩宁呢,你舍得他?”
刘现峰头低的更低了,“我不想跟他好了,我要跟他分手。”
“傻孩子,你不想拖累他,爷爷知道。”刘长君伸手把刘现峰低着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轻轻抚摸,“去美国也好,那边的医生更权威,一定能治好你的腿。”
刘现峰没在回韩宁的病房,他让周然开车带着他来了任生家门口。
任生一副虚脱了的表情,走到车前,“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不了。”刘现峰很肃穆地瞅他一眼,把目光转向了前面,“任生,我要回美国了,我媳妇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他。”
“你说什么?”任生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你要走?”
“恩。”刘现峰从车窗递出一封信,“把这个交给我媳妇儿,不是,是韩宁,以后不要再让他来找我了。”
任生接过信,他还有点儿不敢相信刘现峰说的话,“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刘现峰瞅了眼一旁的周然,“开车吧。”
“刘现峰,你等等?”任生冲着开走的车喊。
周然把刘现峰送到家门口,伤心地问道,“小峰,你想好啦?真要跟韩宁掰?”
刘现峰没说话,低着头,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周然看刘现峰有点不对劲儿,想低下头瞅一眼刘现峰,这一瞅,他差点儿哭出来,刘现峰的裤腿上全是泪点儿。他在也忍不住了,他最好的哥儿,命咋这么苦逼呢,残了不说,连最稀罕的人这下也没了。他抱住刘现峰哭了起来。
“周然,怎么办,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想我媳妇儿了,怎么办啊?”刘现峰呜呜的哭,牙齿在手指上一下下咬着。
第65章
周然那个难受,直到张华出来把刘现峰接走,他都还在伤心地抹眼泪。
那天他去浩海别墅把愣在那儿如雕塑般的任生送回家,他想着完了,任生有可能就这么傻了。可第二天,当他告诉任生韩宁没事儿的时候,任生竟突然很清醒的跟他说,“周然谢谢你。”
周然被吓一跳,他瞅瞅眼神还有些木讷的任生,小心翼翼问,“谢我什么?”
任生瞥他一眼道,“谢谢你告诉我,我哥活的好好的。”
周然又说要带着任生去看韩宁。可他没想到,任生竟然拒绝了,说什么他哥有人照顾,他就不去了,知道他哥活得好好的就行。
周然一听,心里是无限的欢腾,这个人终于想通了,小峰终于熬出头了,在没人祸害他跟韩宁的爱情了。他在心里大呼,我也熬出头了。终于也有机会了。
可今天的场景让周然知道,一切皆有变数。他决定去找程杰喝酒,大醉一场。拿起手机看上面有个信息,【晚上来一趟我家】他揉了揉眼,是任生发的没错。这个人咋会主动找他,周然心里激动了一翻,没给程杰打电话,开车去了任生家。
周然进了任生家门,看桌子上刘现峰写给韩宁的信已被拆开,他很是气愤,做人咋能这么没道德,偷看别人的信,他想想说,“任生,我能看吗?”
“可以。”任生去给他倒了杯水。
周然打开信,吃了一惊,竟然是首诗。这让他直挠头,看不懂啊他。
昨日情难兮
今日情难续
自此离别后
永不再相见
勿念勿牵——勿寻
愿君珍重
看完信,周然直嘟囔,“小峰还会写诗,咋可能?”
任生没继续信的话题,“周然,我就想问问,刘现峰为什么要走?”
一说起这个周然又伤感了,“小峰他……他可能要真残了。他不想让韩宁伺候他一辈子。”
“真残了?”任生若有所思道,“你是说他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周然紧紧握住杯子喝了口水,“医生说能站起来走路,也不可能像以前了。”
任生好像很累的样子,他疲惫地站起来,打算送周然出去,“你可以走了。”
周然赶忙跟着站了起来,“任生,你没事儿了吧?”
“我很好。”任生向门口走去,“走吧,我送你出去。”
出了大门,周然怎么想都觉得该说点儿什么再走,他悄悄瞄一眼任生,清清嗓子,“生,生,我能请你吃个饭不?”
任生无力地看他一眼,“我没心情,以后再说。”
周然心里又泛起了小水花,太好了,他没拒绝。
他悦道,“好好,有空给我打电话。”
任生没吱声,转身进了铁大门。
刘长君把刘现峰出国的日期定在了半个月以后,在这15天内,张华给刘现峰请了知名的骨科大夫跟特护在家专门儿照料他。
刘现峰让周然每天去看韩宁那走一趟,然后在把韩宁的情况一一的汇报给他。
没几天周然跟他说,“韩宁醒了,就是头还有点儿晕,不能总想事儿。”
刘现峰激动地问周然,“那我媳妇儿,有没有问起我?”
周然摇摇头,“没,半个字儿也没提。”
刘现峰失落地耷拉下了脑袋,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几天,周然跟他说,“韩宁这几天精神挺好,没事儿还会在医院里溜达。刘现峰一听再也坐不住了。让周然用轮椅推着他,在远处偷偷的瞅韩宁。
当刘现峰看到韩宁跟任生搁那儿有说有笑地唠嗑时,他心里拧巴的直想哭,不过他忍住了,只要他媳妇儿过的好,他也就能放心的走了。
接下来几天,刘现峰每天都会让周然推着他,来医院偷偷的看韩宁,韩宁跟任生也会每天准时的出现在那里。
临走的前一天,刘现峰又来到了医院,他想在瞅一眼韩宁,可这最后一眼,他没瞅着,直至天黑,韩宁都没出现。
刘现峰在回去的路上,又莫名地哭了。
周然却他,“小峰,别哭了,爱情会有的。”他刚要说,面包也会有的,就想起来,面包刘现峰本来就有。所以他想想道,“好身体也会有的。”
刘现峰没听这些,他伤感道,“可我媳妇儿,永远没了。”
第二天,刘长君和张华一起跟刘现峰走vip通道上了飞机。
上了飞机刘现峰发现,飞机上除了他们三个人,就只有一位乘客,他在仔细一瞅这位乘客。登时尖叫了一嗓子,“啊啊!”他使劲揉揉眼,“媳妇儿,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韩宁没想到自己装扮了半天,还是被刘现峰认了出来。他把脑袋顶上的个大檐帽一摘,墨镜往下一取,气冲冲地走过去,一把把刘现峰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去美国跟傻逼结婚,不行啊?”
结婚?刘现峰还是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媳妇儿,,是,是跟我吗?”
“你还知道我是你媳妇儿啊!”韩宁生气的从兜里掏出那封刘现峰写给他的信,往刘现峰脸上一扬道:“刘现峰,你这是在哪儿抄的鬼东西,你自己能看得懂吗?”
刘现峰很委屈,“媳妇儿,这是我自己写的,我写了一个晚上呢。”委屈完,他又严肃了起来,“韩宁你走吧,我真不想跟你好了,我觉得咱俩在一块儿没什么意思。”
韩宁火了,冲着他大吼,“刘现峰你别作了,成吗,我不是亿万富翁,包机很贵的,你不知道吗?”
刘现峰直起腰,瞅瞅坐在最前排的张华跟刘长君,“你喊什么,我让华姐给你报销还不行吗?”
韩宁叹了口长气,“刘现峰,不就是你有可能瘫了,瘸了吗,这辈子,我背着你走还不成吗?”
“我不想让你背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副瘸样儿。”刘现峰哇哇地喊,眼泪歘歘地往下流,“我想带着你到处跑,到处玩儿。我想保护你,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张华跟刘长君被刘现峰的哭喊声吓了一跳,张华起身要过去,刘长君站起来,拉住了她。
韩宁的眼泪也在眼眶里直打转,这个人会变瘸变瘫,他怎么会不难过不伤心。
当任生把信拿给他,跟他说刘现峰要回美国,因为刘现峰要残废了时,他心痛的一宿没合眼,天一亮他就给刘长君打电话,恳求刘长君同意他跟着刘现峰一块儿去美国。
刘长君一下都没犹豫就答应了,建于韩宁头部上的伤,他把刘现峰行的程推后了半个月。
韩宁看到刘现峰这样儿,心都碎成末子了。他把泣不成声的刘现峰狠狠往过一拉,死死箍到了自己怀里,“我爱你,我爱你,刘现峰我他妈的爱你。你不能就这么撇下我不管,”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嗓子也是直发堵:“你要是敢撇下我,我就把我自己的腿敲断,跟你一块儿瘸。”
刘现峰这会儿也不提什么分不分手了,他死死抱着韩宁,一顿呜咽,“呜呜,媳妇儿,媳妇儿我也爱你。咱俩不分开,咱俩一辈子都在一块儿。”
一旁的刘长君跟张华的眼泪也是不停的流。刘长君坐回座位道,“阿华啊,你放心吧,韩宁会照顾好小峰的,我们去呆几天就回来吧。”
张华擦擦眼泪,点点头,“爸,我听你的。”
刘现峰哭够了,窝在韩宁怀里,抬起脑袋,用手抹了抹韩宁眼角边儿泪痕道,“媳妇儿,我不想去美国了,我想下飞机。”
刚刚激动完的韩宁又开始犯愁了,“刘现峰,你以为飞机是汽车吗,想往哪儿停往哪儿停?”
刘现峰歪着脑瞅他, “可是媳妇儿,你脑袋刚动完手术,能坐飞机吗?在说你又不会说英语,去了会无聊的。”
犯愁的韩宁又被这句话给击的内心一阵感动,他低下头在刘现峰额头上亲了亲,“我没事儿,等你的腿做完手术,咱俩就回来。”
“媳妇儿。”刘现峰柔声地说完,吻住了韩宁的嘴唇。
韩宁先是一愣,后是闭着眼,马上给出了回应。
这个吻接的既不激烈也不狂热,有的只是轻轻挤压过舌尖的温情,与绵绵的眷恋。
刘现峰在美国做完手术,张华跟刘长君呆了几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