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责任小剧场2
【剧情过渡】
小电瓶眼看着自行车向自己砸来，心中高呼哈利路亚宝贝快来让我抱抱你。
然后他听见自行车木无表情道：滚远点
小电瓶震惊不可思议：你你你、你会说话？
自行车嘭砸了过来，语气鄙夷：老子是男的，傻吊。
无责任小剧场3
【恋爱后，自行车的话】
我是自行车。
男的。
电瓶是我老婆。
多谢大家关心，我们已经在一起。
【BGM】电瓶车（怒不可遏）：老子日你妈！！！！你他妈是个男的！！！！艹你大爷的！！老子要压回来！！%……%%&*……！！！！！
42、翠英婆婆的报刊亭（一）
讲个女人的故事吧。或者说，讲一个家庭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之一，人们叫她翠英婆婆。
翠英婆婆应当是这条街，最受欢迎的女人了。七十岁的小老太太，头发扎成一个髻，上面别着漂亮的发卡，穿着在老太太中，也是洋气的，冬天有刺绣的小夹袄，夏天有小牛皮凉鞋和带花的长裙子。翠英婆婆为人谦和慈祥，总是笑意盈盈的，街头的小报刊亭，是她的小店面，卖雪糕冷饮和报纸杂志。翠英婆婆人缘好，在小亭子里坐着，总有人去打个招呼聊聊天。这条街上的人，都与翠英婆婆交好。她是街道的老住户，在这住了几十年，每逢街坊邻居有困难，翠英婆婆总是先伸出援手。她从不占人便宜，被占便宜了也只是大度一笑，因此最得别人尊重。
翠英婆婆漂亮。即便这个年纪，脸上有了皱纹，但依然细腻白皙。看着婆婆的眉眼，就知道，她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翠英婆婆的丈夫，年轻时是剧团演员，也有一副好样貌。丈夫在前些年病逝，胰腺癌，只留下了翠英婆婆孤身一人。
翠英婆婆有四个孩子。三女一男，小儿子长得最出众，完全遗传了母亲和父亲的容貌。又英气，又俊美，一直是四姐弟中，最受欢迎的那个。
——这是个关于同志家庭的故事。
翠英婆婆在年轻时，和丈夫一同在剧团工作。丈夫唱歌，她跳舞。后来翠英婆婆离开剧团，开了个小甜品铺子。
她手巧，自己做甜品和饼干，从鸡蛋糕到奶油蛋卷，还会做牛轧糖。她每天会把小铺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连个苍蝇都没有，好吃又干净，周围邻居街坊都喜欢来这买。
翠英婆婆的这个店面，开了很多年。从她年轻到她年老，一直没走出过这个小铺子。在这些年里，她陆续有了四个孩子。在那个孩子放养的年代，她用心对待每一个儿女。这条街那么多小孩，只有这四姐弟是每天都穿干净衣物的。
丈夫中年时从剧团退休，转到了烟草公司工作。直到丈夫退休的年纪，两口子决定一同退休，我不上班了，你也不做甜品了，咱们就拿着退休工资，这溜溜那逛逛，安享晚年。
这些年里，大女儿恋爱，找了个野小子，结婚后，生了一对龙凤胎。二女儿恋爱，中专同学，也结了婚。三女儿感情不太顺，分分合合好几任，最终才定下了一个最不起眼的男人。小儿子的恋情，是最为一家人头疼的。
这个小儿子，就叫他小树。小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有小树时，小树爸爸已步入中年，姐姐们都懂了事，一家人都宠爱这男孩。
小树从小就受欢迎，从来不缺女孩追，总是和女孩扎堆玩。小树长得好，性格内向，在男生中是最乖巧的那类。往上三个姐姐，各个都比小树泼辣，小树是家里最省心的孩子。
三个姐姐脾气各不相同，大姐泼辣，二姐闹腾，三姐清高，要是上演一台戏，能闹翻了天。这三姐妹从小到大争来比去，但对小树，都是疼到骨子里。你要是惹我，可以，要敢说我弟一个不字，老娘三姐妹抽死你丫的。
有了这三个难缠姐姐，喜欢的小树的小女孩从来不敢乱表白，生怕被姐姐们拽小辫子。姐姐们保护着小树，不让乱七八糟的小姑娘乱勾搭小树，如此直到小树大学。
小树大学在外地，一学期才回一趟家。大四毕业前，谈了个女朋友。那个女朋友，是个混社会的女人，没工作，混迹于各种台球厅歌舞厅。女人比小树大个好几岁，两人不知如何相识的，女人把小树迷的五迷三道，一门心思想毕业和女人结婚。
小树带女人回来一次。饭桌上大家还保持着和睦，等到小树把那个女朋友送去宾馆，三个姐姐就闹翻了。大姐恨不得把那女的给一脚踹到天边，二姐呼噜着袖子要去揍小树，三姐则在思考他的弟弟什么时候变成了个瞎子。
家里人当然不同意，好不容易培养出这么一个好儿子，样貌好家庭好学历好，找了那种女人，小树比大不说，最重要的是不正经。这种婚事，说什么都不愿意。
小树那个时候和家里闹的很僵，毕业直接没回家，留在了外地。
那半年，小树一直没和家里联系。直到半年后的某一天，小树头上绑着纱布，拉着箱子出现在家门口。
小树和那个女人为什么分手，这个事情没人知道。总归小树灰溜溜回了家，家人默契不再讨论这件事，接纳了情场失意的小树。
那段时间，小树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这孩子嘴严实，无论别人怎么问，硬是什么都不说。小树从那起再没说过要去南方打拼的事情。
小树大学读的是师范，专业是语文，经过正式考试，来到河萧实小当语文老师。一个月工作不多不少，奢侈生活过不起，每个月下馆子吃烤串是没问题。小树长得好，又有正经工作，来说亲事的人络绎不绝。
经过上次事件，家人对这事严谨了很多，不敢轻易许诺说媒的人，就怕小树不开心。
小树不搭理这些。小树神情落寞，说，他上段恋情刚结束，不想再谈了。
家里人都懂得，这种事逼不得。当时反对的最凶的大姐，一直想弥补，她安慰道：「小树啊，那你什么时候想谈，再谈吧，咱是男孩子，等得及。」
二姐则说：「下次遇见看对眼的，先别急着确定关系，让家里人把把关。」
三姐说：「擦亮你的眼，别再瞎了。」
翠英婆婆是个开明的母亲，除了反对小树的上段恋情，从来没违过小树的意思。她说：「爱人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得擦亮眼了找，咱们不着急，不能因为别人催，而把咱自个的生活给毁了。」
……
那时是九零年代末二零年代初，正是网络走进家家户户的时候。小树在屋里上网，泡聊天室和论坛，还买了摄像头和话筒，交了不少朋友。翠英婆婆知道小树每天都在上网，她不太懂这些，就不怎么过问。毕竟孩子有自己的生活，不该大人瞎参和。
有一天，小树在饭桌上，说：「爸妈，我想买房子，出去住。」
任你在哪个地方，都是得给儿子备套房产的，没个房子，也没法娶媳妇。小树爸妈一早就决定给小树买了，说：「想买就买，看好了地方，我们帮你出。」
小树说：「不用，我这里有几万块钱存款。我一朋友又借了我一些，付全款没问题。」那时候河萧的房价便宜的很，第一个小区建起来时，一平方米才一千来块。
翠英婆婆问：「是什么朋友啊，怎么这么大方。」
小树说：「就是一网友，最近才认识的，我们俩聊得挺好，他说他借我钱。」
小树爸爸是一家之主，听了不愿意，说：「网上的朋友能可信么？咱也不是非要一次性付全款，何必要借那个钱呢？」
小树说：「那个网友是一上市公司的老总，这点钱也就是他一身衣服，他都不在意的。在我们群里仗义的很，谁出了问题，他都会帮一把。我一说我要买房子，他那边就要给我汇款。」
小树爸爸还想说什么，见小树小嘴一撅，就不吭声了。
翠英婆婆看小树不高兴，就说：「别人再有钱，那是别人的。咱和人家非亲非故，不要想着占别人便宜，要是他真汇，咱最后是得还的。」
小树笑得开心，说：「知道了妈，等我买了新房子装修好，立马就给您搬过去，让您住新房。」
没过一阵子，小树就定了房，交的全款。
还钱这事，翠英婆婆一直在催。小树说：「我要还钱，可他不要，他说他根本不差这点钱，就当日行一善了。」
当时大家也只是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之后小树依旧总是泡在网上，除了去学校就是上网，有时大半夜还在打电话。大姐调笑：「小树这一定是网恋了。」小树脸通红反驳：「才不是。」大姐说：「看看看，我这才随便一说，就把真相给诈出来了。」
小树说：「你们想哪去了，我就是交交朋友而已。」
家人只当这是小树不好意思罢了，纷纷调笑，说，要是真喜欢这个女孩子，就见见面吧。
只有翠英婆婆不吱声。
43、翠英婆婆的报刊亭（二）
交房加上装修，莫约过了一年，小树就搬去了新房。小树想让父母也过去，但老两口都不愿意。新小区他们住不惯，还是这种老式房子住在自在。小树要是想念父母，每周来一趟就行了。
小树生活随意又自在，除了上班，他还和同事合办了一个补习班，周末专门给学生补课，补课的收入比学校工资高很多，而且还不怎么辛苦。这下不光有好工作，还有了房子，小树在那一片区域，算是条件最好的一个未婚男人了。
小树二十四岁，没有谈恋爱。这在一众小青年里，不算罕见。男人嘛，三十岁结婚都不算晚。三个姐姐说了，她们认识很多小姑娘，等咱们家小树什么时候想恋爱了，咱就开始相亲，还怕讨不到老婆嘛！
三个姐姐一点都不着急，小树在学校可受欢迎，好几个女同事，都来家里送过水果。小树只是不想恋爱罢了，没准哪一天，就遇见了一个心动的人。
从三个姐姐都抱着这种纠结情绪，又想小树娶老婆，又不想小树人其他女人瓜分——小树是她们最疼爱的男人，即便姐姐们早已嫁人生子，每次见小树还问他缺不缺零用钱，变着法给小树买衣服买零嘴儿，生怕小树在吃喝用度上亏待自己。
小树爸爸不急躁，三个姐姐太挑剔，翠英婆婆是这个家庭里，唯一看清真相的人。她在最开始，就觉得这个男网友不对劲，哪怕再有钱的人，也不会没事就送钱给别人。之后的某个夜晚，她半夜起床喝水，听到了小树在打电话。
那时新房在装修，小树还没搬走，睡的房间就在父母隔壁。小树躲在被窝里讲电话，正是下半夜，以为家里人都睡着了，声音不自主就放大许多。
那是十年前，手机质量远远不如现在，静悄悄的夜里，翠英婆婆在门外，清楚听到了电话那端，是男人的声音。
小树说：「老公，我想你了。」
男人在那边说，我也想你。
小树又说：「今天房子刚装上木地板，特别漂亮，你什么时候来啊，想和你一起住。」
男人说，等装修好了我再过去，乖。
小树撒着娇，和对家人的撒娇完全不同。面对家人时或许还有一丝顾忌，但面对着恋人，是完全放开自己的。
这二人甜腻腻说了好长时间才挂了电话，直到一切一切归于平静，门外的女人才回过神。翠英婆婆不可思议的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
同时她也想，原来，我的儿子，真的是个同性恋。
翠英婆婆不是不知道这些，她活了那么多年，对这些东西，当然是知道的。一个男人，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这简直就是可耻的，可憎的，简直就是肮脏的变态。这种事情发生如果再早个几年，被人发现了，都会被活活打死。再早个几十年的八十年代，河萧有两个男青年，在小树林被人抓包，两个都被判了流氓罪，被判了死刑，枪毙。
‘同性恋该死’，有很多人，都是这么看。这种话题在那一辈人来看，是个禁忌话题，哪怕看到这种东西，都觉得脏了眼，谁还能再去讨论这个东西。什么真爱什么爱情，同性恋就是恶心的变态，败坏社会风气，各个都是有心里病的，今天和男人瞎搞，兴许明天就能上街杀人。这些变态，每个都有艾滋病，咱们国家的艾滋都是这些变态传播的，这些人，自己得病就算了，还到处和别人乱搞，传播疾病，要真是让这种同性恋活下来，国家都能灭亡。
翠英婆婆再开明，也视同性恋为洪水猛兽，从来都是避而远之。可现在，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是这么一个，同性恋。
翠英婆婆想了很久。她一直，隐隐约约，是有预感的。她是母亲，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小树太敏感细腻，过于偏向女孩子。小儿子从小到大，一直都那么乖巧，别人家儿子都叛逆到满世界乱跑的时候，小树还能在家帮妈妈做饭。小树什么事情都给妈妈说，同学间的趣事，老师的失态，哪对小情侣被家长棒打鸳鸯，小树喜欢和家里人聊聊说说。小树始终没有喜欢的人，这让翠英婆婆很担心，生怕小树对女生没有感觉，怕小树喜欢男孩——她一直是有这个忧虑的。直到小树大学，才腾空出现了那个女朋友。
翠英婆婆那时才想，或许那个女朋友，只是个幌子。小树故意编造出这么个差劲的女朋友，为的就是家里反对，他情场失意，自然有借口不再谈恋爱。
翠英婆婆不敢再去揣测。
她在沙发上呆坐了一宿，最后得出的想法是，小树心里，得有多苦。他那么依赖家里，什么都对家里说，可在南方的那半年，他只字不提。到底是受了什么挫折，是被人欺负了还是被骗了，这些家里都不知道。小树不对家里人说，就是怕家里人不接受。他忍着憋着，不还是怕家里人伤心看不起么。
翠英婆婆哭了很久，心里只有难过。小树是个好孩子，是个正常的孩子，不是什么变态，更不会染上什么病。可小树选的这条路，太难了。一辈子抬不起头，像只老鼠一样藏藏掖掖，不能和自己的爱人光明正大走在街上，永远不能对别人说他有多幸福。
再者说，两个男人，有什么保障？不能结婚，不能有孩子，老了怎么办？万一那个人抛弃了你或者先你而去，你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生存？那个时候你的父母都不在了，又没有自己的孩子，谁能对你好，谁来照顾你？
她没有办法想象。走上这条路的小树，未来有多么艰难。
44、翠英婆婆的报刊亭（三）
翠英婆婆小声哭了一宿。
第二天，小树爸爸起床，看见老婆的眼是肿的，还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回事。
翠英婆婆把做好的早餐端上桌，说，刚才做饭熏的，去叫小树起来吧。
翠英婆婆不打算把这事告诉小树爸爸。小树爸爸对这些东西，是不抱有任何好感的。
很多年前，他们还在剧团时，剧团有一个男孩子，偷偷和团长好上了。这两人在剧团的仓库干那事，被团长的妻子揭发。那时这个男孩子，不过十七八岁，团长都快五十了。团长说，自己是被勾引的。夫妻俩一唱一和。
在那个环境下，男孩子是会死的。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具体很多事情，这么多年，都记不清了。偏偏那男孩子吊死在舞台上的身体，时不时出现在大家脑海里。
那男孩跳芭蕾，身形优美轻盈，眼角长着一颗小美人痣，一笑起来特别漂亮。
翠英婆婆从那时起离开了剧团，再没回去过。她记得自己丈夫对此事的评价，他说，这路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这是他们对于同性恋最惨烈最直接的印象。
在他们心中，同性恋都没有好下场。小树爸爸就算打断小树的腿，都不会让小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翠英婆婆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丈夫，她要在这个家里保护儿子。
从天起，翠英婆婆查了很多资料。很多东西书本上没有，图书馆新华书店也不会有这种书卖，她就在网上找资料。她用小树淘汰下来的台式电脑，跟小树学会了如何查资料。她认真看了很多书籍，从同性恋发展史到李银河的同性恋亚文化。她知道同性恋不是病，也知道这是不能强制改变的。她知道同性恋的生存环境多恶劣，同性恋情侣关系多么脆弱，每每看到这些，她心疼又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