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柔看见王明则是有些心虚,他还不确定身边的季少爷是不是真的醒悟了,一直自信的王柔也有不那么自信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哥哥,为了自己在季均眼里形象,王柔还是走上前去打招呼了。
“哥哥。”
王明没有答应,王柔显得有些尴尬。
“你怎么在这?”这是季均问的话。
“相公……我好久没见你了,你看,这梅花都谢了。”
听王明这么说,季均眼里也有些可惜。
王柔见季均露出这样的表情,从怀里拿出一物。
“季少爷不必可惜,看着钱袋上的梅花不是绣得精致?”
从王柔拿出那个钱袋时,王明就愣住了。
“王柔,你这个钱袋从哪里来的!”王明一把抓住王柔的手,很大的劲。
“哥,你干什么,我手很痛!快放开!”
“它你怎么得的?说!”
“哥你发什么疯!这是季少爷送我的,你快放开!”
“行了,王明你发什么疯?快放开你弟弟。”季均说着向前走几步想去分开他俩,因为离王柔较近,在王明眼里就是要去揽着王柔一样。
王明抓着王柔的手,另一只手伸去夺王柔手里握着的钱袋,可是这日正是化雪,本来就湿滑,再加上王明站的有事池边,一个没站稳就向后倒去,下意识的王明就抓紧手里的东西想以此来阻止下坠,却不料把自己和王柔都带往湖里去了。
而季均没有拉住,就看见王家两兄弟都掉到了池里。等季均回过神来看向湖里的时候,看见王明显然是会水的,而一旁的王柔就惨了,不会水的在里面扑腾,季均叫了句来人,就跳下去把王柔救上来了。
“来人,去请大夫!”说完就抱着王柔进屋了。
等岸上的人都走远了王明还在池里泡着,手里紧紧的握着自己夺回来的钱袋。看来这一场闹剧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王明笑了牵动嘴角,不是苦笑,也没有哀伤。
爬上岸边,被风一吹,王明才觉得冷,刺骨的冷。这下才想起回屋换衣服。
回到房里,将外衣一脱,王明突然想想起什么一样,往心口一摸,才发现那张自己那么珍惜的纸已经被水泡糊了,成了一团黑白相间看不清的纸糊。没有换衣服,王明将这团纸糊放到了钱袋里,手一捏沥出了一地水。
换好衣服后,王明将这个没有干透的东西依然随身携带。
才做好一切,就看见周江来叫自己了,说是季少爷有请。
第48章
王明跟着周江后面走着,不一会就走到了目的地,原来是王柔在季家住的客房,房间里好不热闹,该有的人一个不少,只是没有季父,是了,季父今日出门见客去了。怕是又要几日才能回来。还未进门就听见王海和王英关心王柔的声音。
“柔儿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柔儿,来喝点姜汤,这王明也太狠了,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一会见了他,父亲给你出气!”
王海的话音刚落,王明就进屋了。
“王明!你怎么把你弟弟给推道池子里,你不知道他不会水吗?这天这么冷,要是我的柔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好看!”
“柔儿给父亲说说,是不是王明推得你?不要怕,父亲还有季少爷都会给你做主!”
“我……爹爹……”王柔没有说明白,只是苍白的脸上的好一副柔弱。
“我没有推他。”面对王海的指责,王明没有悲喜,只是静静的看着季均“我没有推他,你知道的。”
“你没有推,可是他也是因为你而落水的,王明,你不该推卸责任。”季均见到王明安静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堵。
“少夫人,你虽然没有推王柔小哥儿,可是王柔小哥儿手上有淤青,这不是推……难不成是拉下水的?”杨合玩味的看着王明。
“好你个王明!你要死就去死,你怎么这么恶毒,要拉你弟弟下水!啊,我知道了,你自己会水,你这是要淹死你弟弟!哎呀!你这个孽子,看我不打死你!”说着王海就要走上前打王明。
季均给周江使了个眼色,周江拦住了王海,王海怒了“季少爷这是干什么啊!我打死这个要害死自己亲弟弟的孽子!”
“这是季府,还轮不到你做主!”季均不满“王明你还有什么话说?王柔究竟是不是你故意拉下水的?”
王明没有说话,慢慢的环顾了一周,看着这站在自己周围质问和指责的人,王明很无奈,最后眼光落在季均脸上时,闪过一瞬的绝望,随后马上变成了那个季均和王明初遇的王明。
可惜,现在的季均都不记得了。
“是又怎么样?怎么?季少爷还要那我送给官府?”
季均很惊讶,而杨合捕捉到王明一闪而逝的绝望时,竟然会觉得有些愧疚和心疼。
“王明,你当我不敢?没想到你心这么狠。”季均压低了声音,可正是这样,王明知道他动怒了。
季均是怒了,不是因为王柔,季均对王柔还看不上眼,季均没想到的是王明居然会威胁他,这个认知让季均觉得不舒服,你算什么?竟敢这么做,真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吗?
“来人,把王明给我押到王柔掉进去的池边跪着,什么时候他知错了,什么时候给我起来。”季均话音刚落就有人进来拉着王明出去,王明挣脱了下人的束缚,转身走时回头看了看季均,唇边荡漾着笑容,一如初见。
不知为何看到王明嘴边的笑,季均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这样的感觉让他很焦躁。
“周江吩咐下去,这件事谁也不能透露出去,谁要是在外面多说半句,家法伺候。”
“是,少爷。”
“王老,杨大夫,也希望你们不要到处宣扬,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季均的话虽然没有命令,但是王海他们还是一抖。当然除了杨合,他还在想王明的那个眼神还有出门时回头的那个笑容,连杨合自己也不知道,这心疼从何而来。
季均没有关注王海众人的表情如何,焦躁的季均不想在这呆着,出了门。
王明又被罚跪了,好像这辈子和罚跪扯上了关系一样,上次是季家老爷,这次是季家少爷,真是欠他季家的。王明自嘲的想着,抬头望了望天空,都黑透了,这初春也真是,连个月亮也没有,现下季府的灯也暗了,显得更黑了。正胡思乱想,就听见有人叫自己。
“少夫人……少夫人……”
“周江,你怎么来了。”
“我……少夫人你吃点东西吧,在这都跪一天了”说着,周江就塞了两个馒头到王明手里。“也不知道少爷气什么时候能消,你这一天都没吃了,先吃点垫垫。”
王明感受着手里已经发冷的馒头。
“为什么?”
“哎,少夫人,以前你被老爷罚跪的时候少爷就给我说过要我在季府看顾你点,虽然现在少爷忘了,哎,但是我总不能忘,我们做奴才的……”
王明将馒头塞进嘴里,听着周江的絮絮叨叨,以前怎么没发现周江是这么啰嗦的一个人呢,三两下就吃掉了一个馒头。
“少夫人你也别觉得奇怪,我也是怕哪天少爷又想起什么……哎呀,不能多说了,少夫人我就先回去了。”话还没说完,周江又匆匆跑走了。
望着周江跑走的方向,王明动了动嘴唇,谢谢。
初九,季家又出了件事,季家少夫人,王明失踪了。
在季家下人眼里王明这是畏罪潜逃,尤其季老爷回来之后更是这么定论,直夸季均终于醒悟了,看明白了王明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季均心里有时候会一阵一阵的疼,毫无缘由。
没过多久,杨合告辞,说是要出去闯闯看看,自己一个四海为家的人总是不喜欢老在一个地方呆着,只有杨合知道,他有时会想起那个长得很丑,可是嘴角噙的那么一丝笑容的王明。
杨合走之后,王海一家也离开了,王明虽然走了,可是季均对王柔没有任何兴趣,季父见儿子那么坚持,也没有强求,只当是季均和王柔无缘,给了王海一家一些银钱,又承诺有机会定会给王柔找个好人家,王海一家才做罢。
可是季父发现自己的儿子却也不常笑了。
季均又再次从梦里醒来,脸上胸口全是汗水,从王明失踪后开始,季均晚上总是会做些梦,梦里只有零零星星的片段,甚至开始的时候季均不会记住自己做的什么梦,只是每天早上起来,总会不由自主的摸摸胸口,自己竟不知道胸口是不是该放着个很重要的东西,也或许是心里应该有个很重要的人,每天早上起来,都像丢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一年了,王明消失快一年,每晚做的梦也越来越清晰,这一年来季均也到处去找了,可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说,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这样的感觉就跟剐自己的心一样,可是季均无能为力,为什么无能为力,他不知道。
季父见着这样的季均也很着急,还以为一年前季均突然醒悟,可是自从王明消失后,季均没有再提过王明,仿佛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甚至连曾经王明住过的房间季均也再没踏进过。季均也争气,每日也是该忙生意还是忙生意,季家本是大富发贵之家,如今在季均的经营之下,京城也有不少商户挂上了季家的股份,只是这一年来,季均却没有在婚姻之事上提过半句,季父看的出来,季均眼里没有了笑容。作为一个父亲看着这样的儿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直到不久前,外面传来消息,边塞战事彻底触发,朝廷命各大富户捐军饷物资。
第49章
“父亲”
“均儿,这么早是去要去哪?”
“孩儿要去一趟灵鹤寺,找安智大师有些事。”
“如此,就代为父向安智大师问个好。”
“孩儿知道,孩儿告辞。”
季父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这一年来,季父看着季均日渐消瘦,自己也在想,难道当初和那样对王明,错了吗?
季均这次上山没有坐马车,而是骑了匹快马,虽然看起来沉静,但从季均越来越快的速度都能看出来季均的着急。
到了灵鹤寺大门,季均翻身下马,直接将马匹交给守门的小和尚。
“安智大师在哪?”
“季施主,主持说这几日你就回来,主持在说他在原来的厢房等你。”
得到想要的答案,季均沿着记忆的路直接走到曾经那个厢房。
“来了”
“嗯”
安智桌前摆着一套茶具,水还是滚烫的,安智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季均面前,随后又给自己倒了杯,端起杯子细细品尝起来。
“有没有兴趣听个故事。”
“主持但说无妨。”
“哈哈”安智小啜了一口茶“古时有一人唤作庄周,一日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很生动逼真的一只蝴蝶,感到多么愉快和惬意啊!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突然间醒过来,惊惶不定之间方知原来是我庄周。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庄周呢?”
“主持这番话何解?”季均若有所思的摸着茶杯的边缘。
“想必季施主自己是已经明白了,世上之事哪来的真哪来的假,不过遵循本心罢了。”
“多谢主持解惑,季某告辞。”
季均辞别安智牵着自己的马就往回赶,其实来这里不过只是心里还有一丝疑惑罢了,那日听到边塞战事起的消息,季均突然心痛的无以复加,脑袋里闪过很多回忆,都是自己和王明的,有前世的种种懊悔,还有那一年以来自己疼惜的明儿,可是醒来之后的季均突然不知道自己谁了,是前世那个已入棺材的季均,还是今生这个少年郎?季均知道王明消失后不知所措,想去把他找回了,可是又害怕,怕找回自己的宝贝之后,若是哪天自己在这样伤害他怎么办。
这一年来,季均每天每夜过得都很煎熬,那样的思念,那样的思念而不得,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可如今看来,不过是庸人自扰。庄周梦蝶,不知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庄周入了蝴蝶的梦。到底是自己梦到了前生,还是前生的自己梦到了今世?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就算有两世记忆的季均只觉得,这辈子只想死在王明身边。若是注定逃不过王明满身是血躺在自己怀里的噩梦,倒不如血液交融,生若是不能好好待你,死,定不会让你一个人痛。已经让你孤单了这许久,黄泉路让我陪着可好?
明儿,等我。
山间小道上,一匹快马,一个疾行的背影。
回府后,季均着手将自己的生意稳住,并开始笼合银钱以作捐献的军饷物资,季均经常往京城里转悠,若是想入军营,这曲林无疑是最方便,也是最近的一条路。
季均已经在京城悄悄放了消息,当然是关于越青,这位日后燕朝建朝以来唯一的一个哥儿将军的消息,现在季均就是等,等曲林上门来找自己。
季府见季均自从灵鹤寺回来之后眉宇之间没有了这一年以来的烦恼,倒是多了许多坚定,心里不免有些欣慰,可是这些日子季均对自个太过于孝顺,每每如此,自己还从儿子的眼里看到愧疚,这些都让季父有些不安。
“父亲,春寒,父亲不该穿得如此少”
话音落,季父的肩膀上搭着一件披风。
“均儿……你最近……”
“父亲多想了,儿子只是想多尽尽孝道而已。”
“哎……均儿,过几日从边塞的那车货物就到了,为父想亲自去看看。”
“不行,如今边塞战事吃紧,虽然不禁止货物往来,但这是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不仅有敌军,再加上这沿途的土匪也不少,您不能去。”
“均儿多虑了,为父只是出去京城外郊接,并无什么大的危险,况且……你知道,这批货物里有个东西对我有多重要。”
“孩儿知道,所以孩儿会亲自去,父亲不必操心。”
季父没说话,沉默了许久,才悠悠的叹了口气。
“均儿,为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是为父老了,也不想在干涉你了,自从王明失踪后,你虽然不再提起他,可是有些事……为父看得出来。我这辈子年轻的时候常常跟着商队走货,才遇到你的爹爹,这次虽然算不上走货,也应该算是我最后能为这季家、为你爹爹做的事了。”
“父亲……”
“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明日就起程。待我回来后……均儿,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为父不拦着你了。”
第二日一早,季父就带上周江和一干下人往京城外郊去了,这是季父期盼了许久的东西,季均爹爹和季父相识就是在季父年轻时走货途中,而今,季父隐隐觉得季均有离自己而去的趋势,季父多多少少想冷静一下。季均要等曲林的消息,没有办法与季父同往,也只有让周江跟着去,再加上多带些人,一路上多打点照应。
其实从季父到京城外郊也不是很远的路,骑马也就两日,马车慢些,但是三日左右也就到了,只是京城外郊在走半日的路程就是一座山,山势陡峭,易守难攻,正因为此,山上总有土匪出没,靠打劫来往商队为生,平时官府都会管管,倒也不是太过分,而现在一打起仗来,官府也无暇顾及了,这些时日土匪总是要嚣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