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澄摇摇头,又把脸转了回去,看向窗外,沈言初看着顾澄的小脑袋又颤了颤,知道他肯定还在乐。没过多久,顾澄又回头看沈言初,这次沈言初没有心软,对顾澄瞪了一眼,顾澄却没有被吓到,仍旧自得其乐,末了,说:“我就是确认下你还在不在。”
沈言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住,但也就是一瞬间,下一秒已经完全被柔情所替代。下巴磕在顾澄的肩膀上,沈言初对顾澄说:“别看了,我在呢。”
沈言初的说话时呼出的气体扑在顾澄的脖子上,有些痒,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感从脚底心升起。顾澄心里一惊,他稍稍侧了点头下意识地就想再去看沈言初,却发现自己一动,嘴唇就碰上了沈言初的耳朵,吓得他又赶紧目视前方,动也不敢动,脸倏地从耳后根开始发红,滚烫滚烫的。
俩人一起回到赵宅,赵老看到沈言初也很高兴,还特意拿出了瓶白酒跟沈言初喝。顾澄坐在沈言初的身边,看着沈言初一口一口地灌,有点担心。沈言初大概喝了4、5杯,杯子虽然小,但他不常喝白的,有些不习惯,嗓子火辣辣地疼,脑袋却还算得上清醒。吃完饭,赵老把沈言初拉去书房单独说话,顾澄吃着外婆切好的橙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就看一眼楼梯那有没有人走下来。
时钟“滴答滴答”走到了8点多,沈言初才从楼上下来,见顾澄一人窝在沙发上,自己也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顾澄身边。顾澄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身边的沙发凹了下去,一个温热的身体向自己靠过来。感觉有热热的气体打在耳后,顾澄转过头,看到沈言初坐在身边,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也许是酒劲上来了的缘故,沈言初的脸在橙黄的灯光下显得很红,接触到的身体很热,眼神有点泛着光的迷离。
顾澄有点儿说不出来的紧张,他张了张嘴,才开口:“大哥哥?”
“嗯?”沈言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发软,配着低沉的嗓音,显得特别慵懒性感。
顾澄沉默了,眼睛看着电视,似却完全不知道电视里正在放着什么。肩上的沈言初似乎是不舒服地蹭了蹭,更靠近了些,顾澄的身体有些僵,他紧张地注意着沈言初的举动。
“小橙子。”
顾澄慢慢地转头,和沈言初正好四目相对,沈言初继续说:“哥哥醉了,小橙子送我回去吧。”
14.喝酒脸红红
顾澄把沈言初拖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10点了。外婆见沈言初醉乎乎的样子,想让人直接留下来住一晚算了,顾澄看了眼沈言初,想了想,然后对外婆说:“没事,我送大哥哥回去。”
“你一个人行吗?”外婆还是有些担忧。
“行,外婆你和外公早点休息吧。”顾澄说着,随手套了件运动衫,从鞋柜上头取了钥匙,就去沙发扶沈言初。
沈言初虽然是醉,好在走路还算稳,顾澄手臂穿过沈言初的腋下,勉强把人支撑住,打了车,最终把沈言初扶进了家门。沈言初被顾澄扔在了沙发上,顾澄因为吃力而不断喘着气,小脸红红的,甚至比喝醉了的沈言初还要红,额角布满了汗珠。沈言初仰靠在沙发上,看着顾澄的眼睛眯了眯,然后轻轻合上了。
沈言初朦胧中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腿上似乎有什么重物压着自己,还散发着热度。清醒了一点的沈言初睁开眼,低下头,发现顾澄正枕着自己的腿,横躺在沙发上,小腿以下的部分正好超出了沙发的边缘,自然垂了下去。顾澄是仰面躺的,沈言初能清楚地看到顾澄的睫毛,比起一般人要长很多,这在顾澄小时候,沈言初就发现了。顾澄似乎还没缓过劲,脸上的红晕还在,这样一躺,还真叫人分不清到底是谁喝醉了。
“怎么没回去?”
顾澄躺下之后,因为灯光太刺眼的缘故而闭上了眼,听到沈言初的声音,立刻张开眼睛,却一下不适应,皱了皱眉,用手挡住了些光。然后才侧过去看沈言初,眼睛转了一圈,突然侧过身,脑袋一缩,脸就埋进了沈言初的衣服里。
“累死了,不想动。”顾澄的声音隔着衣服传出来,闷闷的,沈言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伸出右手轻轻地抚了抚顾澄的头发。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顾澄才又把脸露了出来,说:“好点了吗?要不要喝水?”
“嗯。”
顾澄很利索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跑进厨房,沈言初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然后是电水壶烧水的嗡嗡声,那些嘈杂的声音一停止,就见顾澄端了杯水从厨房出来,径直走到沙发边,递给了沈言初。顾澄在一旁看着沈言初喝水,自己却并没有坐下,沈言初喝水的间隙抬眼看了下顾澄,问:“怎么,要回去了?”
顾澄的目光扫过沙发的一角,点了点头。沈言初看了眼手表,表情有些严肃,顾澄看着沈言初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着什么,就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因此,等沈言初说出那句“太晚了,明天再回去吧”的时候,顾澄几乎是没有考虑,就直接蹦上了沙发,一把抱住了沈言初的腰。
沈言初先是一惊,手上杯子里的水差点都打翻了,等回过神来,抑制不住地觉得顾澄可爱,如此粘人的小东西,他实在太舍不得了。顾澄却是在沈言初心生不舍的时候又添了一句话,直接导致沈言初原本柔和平静的心突然被掀起了一阵大浪,差点让沈言初忍不住,想要把顾澄揉进自己的手心里,时时刻刻只有自己看着才好。
“沈言初,我真挺想你的。”
顾澄第一次喊沈言初的名字,他自己的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的脸究竟有多红。
沈言初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3点才醒来,倒时差加上宿醉,让他睁开眼的时候都觉得头还在痛,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床头柜上摆着杯水,下面垫着一张便签纸。
——我回去了。
顾澄早晨醒来的时候,沈言初还在睡,他便没有吵他,自己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先给外婆打了个电话。前天晚上因为太晚而没来得及告诉家里人,顾澄因此被外婆数落了一通,他嗯嗯啊啊地回了几句,才挂了电话。以前顾澄也会在沈言初这里留宿,赵老知道顾澄跟沈言初要好,俩人难得见一次,也不会阻止。沈言初的公寓是典型的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因此过去也都是顾澄和沈言初睡在一张床上的。
可顾澄却觉得,昨晚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言初醉了的原因,顾澄觉得被窝里热烘烘的,一个晚上都在做稀奇古怪的梦,根本没睡好,醒来的时候一身汗。顾澄看着身边沈言初的睡颜,头发被压过而显得凌乱,喝酒之后脱水造成嘴唇的干裂,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就觉得心虚。顾澄把目光瞥向另外一个方向,抑制住心里那股蠢蠢欲动的陌生燥热,咽了咽口水,床上待不下去,只好爬起来。
去厨房灌了几口水,收到方俊发来的信息,问他下午去不去踢球,顾澄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索性回复了方俊。
——去。
然后收拾了一下自己,逃一样地离开了公寓。
“喂喂,我跟你说话呢,在听吗?”
“啊?”顾澄从自己的臆想中回过神来,边上坐着方俊,此时正用一张大脸凑近了看他。
“想什么呢,没见你这样发过呆。”
方俊顺手扔了一瓶矿泉水给顾澄,他们刚刚才结束比赛,正在N大的足球场边休息。来N大踢球的人很多,大部分是已经工作了的上班族,周末只要过来个人,不愁找不到队伍加入,大家都很友好。方俊和顾澄是这里的常客了,很多人都认识,一到场就被电力局的几个人拖去当外援,对阵的税务局里好多也都认识他俩,连连叫苦,说电力局他们不厚道,硬是拖了方俊到他们队。但两队的人都很业余,顾澄在队伍中的作用就不大,双方也算踢得势均力敌。
顾澄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都快4点了,不知道沈言初醒没醒,吃过饭了没。想着想着,顾澄就掏出手机,解锁,左右滑来滑去滑了几下,什么都没干,又重新锁屏,塞回了口袋里,开了刚才方俊给的那瓶矿泉水,“咕隆咕隆”灌了几口。
方俊眼角的余光瞥见顾澄的动作,好像,从昨天见到那个“大哥哥”起,顾澄所表现出的一切都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顾澄了。
“昨天来学校的那个人就是你以前说过的,大哥哥,是吧?”
“嗯。”顾澄把水咽了下去,回答方俊。
“你们关系可真好。”方俊笑着说,看向顾澄的时候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就没什么兄弟,要也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多好。”
顾澄看到方俊眼里的羡慕愣了愣,而后微微笑了一下,笑得不太好看。哥哥待弟弟好,似乎是那么的天经地义,只不过,沈言初对别的弟弟,也像对他这样吗?
15.偶遇饭局
周二那天是王泽伟的生日,顾澄和方俊俩人跟王泽伟的关系还算不错。当然,主要不错的是方俊,以顾澄的个性,他只是顺带的。王泽伟的父母在市里开了好几家饭店,算得上是个富二代,人长得圆滚滚的,即使个头在班上算高的,奈何横向里太夸张,还是让人看着觉得像面前站了个球一样。
王泽伟喊了班上十来个人一起去家里的饭店吃饭,顾澄也被方俊拉着去了,理由是当天的晚自习是飘头值班,实在不想看见那油亮亮的光头倒胃口,那还不如去吃顿好的吧。顾澄没什么意见,因为飘头值班的关系,他本来就没打算上晚自习。
王泽伟家的饭店在市里算的上出名,如果用三个字来形容,就是“高大上”,但用方俊的话来说,就是“贵贵贵”。王泽伟带大家去的,是所有饭店当中最好的一家,那里经常出入政府高官、军部司令、商界精英等等等等,有人说,如果哪天它不小心一把火被烧了,那第二天N市就可以不用运作了。顾澄他们班的同学,对于沾了王泽伟的光能够到如此高大上的饭店吃饭,都十分地高兴。
顾澄走在人群里并不起眼,他们一行人倒是引起了一些小轰动,主要是大家都还穿着校服,像顾澄这样的还背着书包,浩浩荡荡十几人的队伍,走进了一家富丽堂皇的饭店,格格不入。王泽伟在进了大厅之后就去前台找人了,包间是提前订好的,王泽伟回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个中年妇女,看样子是王泽伟的妈妈。王妈妈热情地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吩咐身边一个经理样子的人带他们去包间。顾澄依旧走在人群的中间,大家分批上电梯,顾澄落在了第二波,正等着呢,方俊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唉,那不是你哥?”
顾澄闻言,觉得有些奇怪,顺着方俊的目光看去,突然就愣住了。不远处走来了一溜人,沈言初站在中间,但却很显眼,他边上是一个穿着打扮十分时尚新潮但又非常暴露的女人。顾澄的眼睛眯了眯,发现沈言初和那女人离得很近,但至于有没有更亲密的动作,却看不见了,被前面的人挡住了。顾澄再仔细一看,挡住沈言初和女人的人,正是付远山!付远山甚至还穿着军装,他前段时间被他爸爸硬拉去了部队,顾澄见他就见得少了。
电梯“叮”的声音一响,顾澄皱眉把头正了回去,对身边的方俊说:“走吧。”
席上,顾澄尽量地表现得很正常,可是也时不时会想起沈言初和那个女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来,顿时觉得胸口堵得慌,需要发泄。顾澄发泄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吃,他坐在服务员上菜那个口子的边上,每上一道菜,第一个就转到他面前,他也不客气,每样菜都夹满一个小碗,才转到旁边去。食物就是有了能够让人心情愉悦的属性,才真正具有意义,顾澄一直这么觉得。可今天他吃了很多,心情也不见好,再等菜上来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懒得去夹。
饭吃了一半,顾澄跟大家打了声招呼,起身去洗手间。用凉水拍了拍脸,顾澄觉得自己冷静了些,准备回包厢去,却在出洗手间的时候,恰好看到对门女厕走出来一个女人。谢芸韵捋了捋头发,发现顾澄在看她,打量了一眼,对顾澄歪嘴一笑,然后自顾自走了。顾澄本来差不多冷静下来的心,突然一下子又热了,他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跟着谢芸韵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女人婀娜的脚步停下,转过了身,顾澄猛地停了下来,稍稍抬起头跟谢芸韵对视。
“小朋友,前面到头了。”
“我不是小朋友。”顾澄对这个词十分反感,他的目光绕过谢芸韵,落在她身后唯一一件包间的门口。
谢芸韵“呵呵”地笑起来,说:“你看上去就是个小朋友,啊,告诉姐姐,是不是迷路了?”
“你都自称是姐姐了,那你不也是小朋友?”
“呦,火气挺大啊。”谢芸韵往门那靠了靠,“要是迷路了就回头吧,姐姐先进去了。”
顾澄专注地盯着门,说:“我没迷路,我本来就是要来这的。”
谢芸韵握着门把手的手顿住了,脸上还带着笑,说:“可这只有这一间了,你别告诉我你要去的就是这?”谢芸韵说话的时候,顺手指了指自己跟前的那扇门。
顾澄继续盯着,回:“是。”
谢芸韵这时的表情有些玩味,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顾澄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和门,说:“可姐姐不认得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顾澄有些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眉头一皱,说:“我也不认得你。”
呦,好大的口气。谢芸韵差点都要被逗笑了,这时候门却从里面被打开,张墨站在门口,问:“芸姐,怎么去了半天啊,我正想去找你呢。”
“噢,碰上个小孩……”
没等谢芸韵说完,顾澄已经站在了门口,门开得不大,也隐约被门口的两个女人挡着,顾澄看不真切,却切切实实听到了付远山的声音,嘹亮地从里头传出来。顾澄嘴角一歪,没等谢芸韵和张墨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付远山!”
然后包间里一阵寂静,因此,付远山手里的碗掉到地上的清脆碎瓷声清晰地传到了顾澄的耳朵里。顾澄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谢芸韵已经愣住了,这小孩是付远山的谁?
“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会在这啊?”付远山已经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谢芸韵自动让位,付远山就正好在顾澄面前蹲下,捏了捏顾澄的小脸,企图把顾澄的面无表情扯出个笑容来。顾澄不说话,小嘴嘟起,这表情付远山在过去的五年里不知见了多少回,心下不好,这小祖宗又生什么气呢。想着幸好今天沈言初也来了,就赶忙把人掮在了肩膀上,抱到包间里去了。门口的谢芸韵和张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搞明白是出了什么事。
16.小橙子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付远山掮着顾澄走到饭桌边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讶地抬起头看,只有顾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面坐着的沈言初。
“小橙子?”沈言初叫了一声,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他的小橙子怎么会在这?
顾澄的嘴巴撅得更高了,嘴里轻轻“哼”了一声。
“是小橙子啊,几年没见,长这么大了。”说话的是张青,他身边还坐着蒋毅,另外一边的位子空着,但不是没人坐。
顾澄朝张青望去,他还记得他,软糯糯地叫了声“张青哥哥”,张青笑着点了点头。顾澄目光又往边上挪了挪,用同样的语气喊了声“蒋毅哥哥”,一旁的蒋毅有些受宠若惊,看着顾澄也笑着点了点头。其他众人见这孩子似乎跟他们很熟,都相互询问着是谁,但奈何张青蒋毅坐在另外一面,隔得有些远。张墨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偷偷问身边的哥哥,这人是谁。张青笑了笑,瞄了眼正紧张兮兮的沈言初,说,你沈哥的宝贝。张墨瞪大了眼,怎么可能,沈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张青听罢,敲了一记张墨的脑门,说,笨,不是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