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来,韩茂町索性改变策略了。
一天,他一看到阿震出现,就微微笑道:“我的身体现在已经很习惯你了,所以你带给我的不再是痛楚,而是愉悦了。那我为何还要反抗你?来吧。以后我都会巴不得你来。”
“……”阿震明知道这多半不是他的真心话——就算他们的身体的确都已经渐渐习惯了彼此,但韩茂町身为一个堂堂男儿,内心的屈辱又怎能磨灭?!“……韩公子,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坚持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韩茂町移开了目光。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我还很少这么佩服一个人……”阿震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心里话,“……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愿意和你当敌人……相比起来,我更愿意和你当朋友……只可惜,你既是想对熙山派不利,你我就注定立场不同……”
“……!”韩茂町听了这番话,不由得一惊。
“好吧,我决定了,我至少今天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可以对天发誓,现在窗外没有别人在偷听。”阿震柔声道,“所以,你能不能也和我说说你的内心话?”
“……”也许是被阿震真诚的目光所感染了吧,韩茂町怔怔地看了阿震良久之后,总算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我倒是想反问一句,那你呢?你做这一切又值不值得?你难道不觉得我随时都可能被你逼得发疯,然后忍无可忍地不顾一切除掉你?你又是为了谁,又为了什么,才愿意这样做?!既然你的信念如此坚定,我为什么就不可以有同样坚定的信念?!不如你我就姑且比一比,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阿震这时才明白——是啊,原来自己竟和韩茂町是如此相似的人!“……至少我能确定,我为的那个人的确是很关心我,也是视我为很重要的人……我这么做,他是一万个不赞同,只是我自己非要坚持而已……那你呢?你也是为了某个人吗?你确定他也对你那么好吗?他让你来做这么危险的事,你就一点怨言都没?!”
“……”韩茂町的眼神中瞬间掠过的一丝凄苦瞒不过阿震的眼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那个人是不同的,我并不是为了我爱的人才这么做……不过,说是我爱的人,也未尝不可吧……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爱……”
“你说的‘那个人’,是指绮心素?”阿震锐利地捕捉到了这点,“我们也早就猜到你们是一伙的……那你们到底是在谁卖命?!”
“……我不是指琦心素,也不是指任何人!!我和他没关系,你别胡思乱想了!”韩茂町这才发现自己今天不知不觉地说得太多了,“你要上就上,不上就走!我不想再和你废话了!”
“……好。那我就走了。韩公子,你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阿震从床边站起身来。
就像身体自己在行动一般,在离开之前,阿震竟在韩茂町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韩茂町惊愕地看着阿震匆匆远去的背影。他也注意到,阿震刚才那一瞬间,脸似乎微微有点红。
第16章
自那晚以后,阿震再也没去骚扰过韩茂町。
他不是认为自己的信念没有韩茂町坚定,而是再也不忍心与他为敌了。
韩茂町总算是熬过了那段最艰苦的岁月。
左飞和展竹这段时间的日子算是过得平静而又幸福。
阿震告诉左飞韩茂町应该并无异常,左飞姑且只好暂时信了。
在决定和左飞站在同一战线之后,展竹也开始帮忙试探绮心素。
一天傍晚,他来到了绮心素的房间。
只听绮心素正在弹琴,一阵阵悠扬的旋律从他房中传来。
“……!好美的曲子!”展竹也是个素懂音律之人,不由得听得有些痴了。那乐曲带给人一种暖意盎然的感觉,让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弹出它的主人会是个心怀叵测之徒。
“……嗯?”展竹不自觉的自语声被绮心素听到,他立时停止了抚琴,“是谁在外面?是不是展大哥?”
“……呵,你听得出我的声音啊?”展竹只好笑着走了进去,“心素弟弟,你琴弹得真好。是首很温柔的曲子呢,你现在心情一定不错吧?”
“咦?!”绮心素眉宇间有几分惊喜,“展大哥能听懂我的琴?!”
“我也略通一些音律,而且以前还常常吹箫玩呢。”展竹笑道,“大概是因为萧是竹子做的,而我因为名字的缘故,对一切和竹子有关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绮心素笑道:“那‘翠竹苑’三个字也和竹子有关,你喜欢吗?”
“……这地方我可不敢喜欢……”展竹苦笑了一下。
“嘻嘻!那展大哥能吹箫给我听听吗?”绮心素用十分期盼的眼神看着展竹。
“……呃,这个……我都好久没碰了,技艺早已生疏了……”展竹有些犹豫。
“没关系的呀!”绮心素鼓励道,“我认为,不管技艺如何生疏,懂音乐的心一旦曾拥有,就永远不会失去!我想我一定能听懂展大哥你想表达的感情!”
“……呵呵,那好吧。”展竹终于点了点头,取了萧出来,“这是一首我自己编的曲子,编得很糟糕,你可别见笑。”
“……啊!展大哥还会自己编曲?!”绮心素眼中更添崇敬,“好厉害!我都只会弹别人写好的曲子呢!”
“没什么厉害的,只是没事弄着玩儿而已……你听了就知道水平有多业余了……”展竹说着,便将萧放到了嘴边,吹奏起来。
从演奏技巧上来说,他的确已经有几分生疏了,远不如绮心素的琴弹得娴熟。
但是,那首曲子中蕴含的丰富感情却深深地打动了绮心素。
他听了一阵之后,掌握了曲子的基本旋律,便开始试着用琴音去合萧声。
“……!!”展竹的萧声中一时间充满了诧异。
琴箫合奏这回事他是听说过,但还从来没和谁试过。
而两人第一次的合作,竟然充满了默契,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似的。
一曲完毕之时,两人都还意犹未尽。
“这就是所谓的知音了吧?!”展竹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我也很高兴能碰上这么志同道合的人~~”绮心素微笑道,“展大哥弹的也是首令人愉悦的曲子呢!是在想着自己爱的人吧?”
“……”展竹脸微微一红,“……呵,是啊……说来也好笑,这首曲子本是曾为另一个人而写,但此刻吹来,想着的人却是……”
“是左大哥吧?”绮心素抿嘴笑着接口,“我早就觉得你们会是一对佳侣呢!恭喜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好好好,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就瞒你了。”展竹倒也大方地笑着承认了,“不过,你可别光顾着审我啊~你刚才又在想着谁?”
“我嘛……”绮心素的笑容中添了几分羞涩,“……说实话,一开始虽然是为了帮你们的忙才去接近森哥哥,可是现在却真的觉得他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呢!就连这把琴,也是他带我去逛街时给我买的,我们一起挑了好久~这琴和我从前在翠竹苑弹的那把一样顺手呢!”
“……原来你真喜欢上他了啊……”展竹皱了皱眉,“……这虽然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展大哥想提醒你一下,以他的性情,只怕很难不顾一切的和你在一起吧?”
“没关系的。”绮心素不以为意地笑着,“我从来没想过让他为我放弃什么。他将来就是要成亲生子,我也不介意的。”
展竹正要再说些什么,只听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倒希望你把他拐跑,让他别跟我争这熙山派的少掌门之位,哈哈!”
“……你怎么来了?”展竹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左飞笑道:“你们的合奏之音如此美妙,我岂能不被吸引而来?我虽然不会什么乐器,但还是能听懂一二的。”
“哦?”展竹笑问,“那你听懂什么了?”
“我听懂了……”左飞忽然把变得有些严肃的目光转向绮心素,“你的曲中除了情谊,也含着思念,难道不是在想一个没在身边的人吗?”
“……!”绮心素没想到左飞对此竟比展竹更敏锐,也瞬间收起了笑,“……原来左大哥你也那么厉害……好,那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的确心中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我第一次接待的客人……也许人都是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对象的吧,可是我知道,我必须把握自己的眼下,而不是想着天边月。”
“原来如此。”左飞见他的应答倒也不像是在撒谎。
绮心素说着这话的时候,不由得回忆起了第一次和杨谡相逢时的情景。
那时的杨谡常常出入翠竹苑,也常常给小倌开苞。
绮心素留给杨谡的第一印象就有些与众不同。因为通常的小倌在这种时候是十分恐惧的,毕竟被破身会很痛,而且习惯了一脸威严的杨谡本来也很容易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但那时的绮心素却是一脸的淡然地开始脱衣服,“客人您好,需要我用什么姿势?”
“这架势不太像是第一次啊……”杨谡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你不怕痛?”
“能有多痛?”绮心素淡淡道,“反正那些东西也经历过了。”
“……”杨谡虽然知道翠竹苑对小倌的提前开发是为了让他们更好地给客人服务,这会儿倒有些不赞成起来,“……哼,你相信我的东西比那些玩意儿还粗吗?”
“是吗?”绮心素的神情依旧淡淡的,“那好吧,就算会痛,我也能忍受。因为我已经决定要好好活下去了。”
“……!”杨谡从绮心素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名为“信念”的东西。此刻的他当然不知道绮心素的信念是报仇——绮心素既不会随便把这么重要的事透露给一个陌生人,杨谡自己原本也不是个喜欢多问废话的人。所以他只是默默地褪去了自己的衣物。
绮心素瞟了他那地方一眼,忽然道,“你骗人。才没最粗的棍子那么粗呢。”
“……”杨谡瞬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愣了片刻之后,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嗯?嘻嘻,原来你会笑啊?”那时的琦心素虽然装得成熟冷静,其实骨子里还很天真单纯,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
“呵~我当然会笑了~只是我一般不喜欢笑而已。”杨谡微笑道,“告诉你,我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魔教辰龙教教主!”
“……哎呀!原来你是魔教的教主啊?!”琦心素吃了一惊,但心头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害怕,而是他这样的大人物兴许可以帮自己报仇!“既然是个那么厉害的人,那我一定要好好伺候好你~~”
“呵呵,那就开始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能耐!”杨谡说着,就将一根手指探入了琦心素的身体中。
琦心素笑道:“你不用慢慢做前戏的,我都说了我已经被充分开发过了。”
“……”杨谡本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小心对待一个人的雅兴,结果居然却被对方给拒绝了,在有些不快之下,也就干脆直奔主题了。
虽然如此,琦心素还是感觉得出杨谡的动作并不算十分粗鲁。这种温柔也很令他怀念。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其实……”绮心素忽然直直地凝视着左飞,“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怀疑我。”
“……!!”
“……!!”此话一出,左飞和展竹都是一惊。
展竹忙道:“对不起!我之前的确是怀疑过,可听你能弹出如此澄澈的曲子,我就怎么也不相信你会是个歹人!”
“凭一首曲子就下判断,是否太武断了些?”绮心素微笑道,“左大哥一定想这么说吧?”
“……”左飞沉默不语,只是盯着绮心素看。
“我也并不是个会轻信人的白痴。”展竹淡淡一笑,“心素,我刚才的意思是,就算你我真的立场不同,你也会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展大哥,这句话我也想对你说。”绮心素也是淡淡一笑,然后将目光重新转向左飞,“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没自己之前表现出的那么天真。试想一下,我若真是个毫无心机的笨蛋,如何在翠竹苑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从一个无名小卒一直坐上花魁的位置?”
“嗯,你在翠竹苑呆过,这点我并不怀疑。”左飞点了点头,“之前你讲的那些和翠竹苑有关情况虽然可以打听到,但你讲起往事时的痛苦我想不是能装得出来的。我也去翠竹苑问过关于你的事。”
“呵呵,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调查我。”事实上,正因为绮心素对此早有准备,早提前和翠竹苑的人打好了招呼,让他们声称自己是最近才逃离的,“那我爹的事你也查过了吧?”
“是,我都查过了。”左飞承认了,“你的本名叫孟鸿,是不是?”
“不错。但我的身份直到目前还是朝廷通缉犯,所以无论是否离开翠竹苑,都再也不能用那个名字了。也幸好我刚进翠竹苑时才13岁,形貌和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那几年的生活相当于与世隔绝,就算有官员前往寻欢作乐时认出了我,他们也不可能承认自己去过那种地方。所以现在就是有朝中之人看到我也认不出来了吧。”绮心素这番话并非虚言,在翠竹园的小倌都会被以“绮”字开头重新命名,他在离开后不愿再用那个充满耻辱的名字,却也不敢用回原名。武林和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各门各派都不太可能去公然违逆朝廷,所以他就算是到了辰龙教也必须隐瞒身世,连杨谡在为他报仇之时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是孟知儿子的这件事,原本只有他和杨谡两个人知道,而现在,又多了左飞和展竹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