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断夜却难得的笑了出声,连眼睛都盈满了笑意,像一汪碧水般荡出了迷人的神色,长期孱弱的身体更映的肌肤如雪,红唇似火,他左手修长的手指滑了一下自己俊挺的鼻梁,无意般的耸了一下鼻子,倒是透出可爱之情。
“春寒料峭,你穿的太少了。”旻熙抓住他的手,让他倚在自己的身上,感觉他身上的寒意,把他裹得更紧了一些,“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场戏,解解宫中的乏味。”
“看戏?我怎得能看见啊,莫不是你在说笑我。”断夜阻拦住旻熙的脚步说。
“看戏不仅要用眼睛,去了你就知道了。”旻熙还是一把搂住断夜,几乎是带着他往前走,那样子,颇带着几分霸气,出了殿门,旻熙还是顾忌着众人的眼光,把挟在胸中的断夜放了下来,交予后面的明志明清照顾着,自己则领着他们往前走去。
顾忌着断夜的身体,旻熙并未走多快,只是中途时断夜问道为何不见人影,旻熙“嗯、嗯”的随口应了几句,心里却对高常的办事效率颇为满意,本来精彩的一场戏有那么多的奴才进来晦气可就不好了,到了目的地之后,才发现竟是皇城的城楼,站在上面,四面的风汇聚而来,旻熙却觉得神清气爽,豪情万丈,身后的披风也随风飘了起来,欧阳衶宇此刻也恰好出现,看见断夜之后脸色一顿,随后脚步不停走到旻熙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哈哈哈,”旻熙听完之后倒是大笑了起来,指着底下站着的一人说:“旻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顾念手足之情,如若你投降,尚可能保全性命,否则的话,别怪朕大义灭亲了。”
而城楼下已经人马集聚,浩浩荡荡的竟有十万人众,其阵势一般人等见之也是双腿发软,口不择言,饶是只有旻熙这等人才能淡然处之,旻皓在正中的位置骑着青琮马,周围侍卫环绕,把他保护的十分周全,旻皓见旻熙只带几人来,还如此口吻,狂放的冷笑了一声,拔出手中的金剑在手中摩挲了一下,不屑的说道:“皇兄,你到现在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是不容易啊!这句话本是我要对你说的,你倒是先说出来了。现在的形势,皇兄看不出来吗?”
旻熙回头用内力向断夜传道:“好戏现在才开始。”自己从旁边的侍卫中拿了一张弓,底下的万人只觉城墙上亮光一闪,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回过神来,却发现旻皓已从马上跌了下来,左臂已是鲜血涟涟,模糊一片。
“旻熙!你死到临头了还如此狂妄,竟敢趁我不备偷袭!今日你的运气算是用尽了。”旻皓一把推开扶她的人,跃上马去,随手把伤口一裹,眉目之间倒是散发出几分硬气来,不逊于沙场连年征战的将军。
“谁死到临头了还尚不可知,旻皓,你以为你所做的事朕不知道吗?”旻熙派人给他端了一张椅子,举止潇洒的坐在那里,不像面对万千兵马的皇帝,反而有几分贵公子的优雅气质,这一比,就立刻显得延亲王底气不足了。
“哼!”旻皓一挥手,周围的人马立刻拔起刀来,刀光的寒意照亮了整片天空,铠甲碰撞摩擦的声音更是增添了一份肃穆,旻皓看见周围的阵势整齐,心下更是满意,也不顾自己手臂上的伤,拿刀直指着旻熙的方向,看样子竟是势在必得的架势。
“哎,旻皓,你可知二弟、四弟是怎么死的吗?”旻熙不待他回答又接着道:“那时因为……”转而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城墙瞬时留下了一个很深的手印,看到旻皓猖狂的样子轻声有力的说道:“你们太小瞧朕了。”就在最后一个“了”字音落的时候,忽然间底下噪声大作,只见几个齐刷刷的声音一响,在旻皓军队的四周竟无缘无故的出现了另一批军队把他们环环的包围住。
“虎狼军!”旻皓吃惊道,连胯下的马也受惊的连退了几步。只见那些军队个个身披青铜镶镜铠甲,头戴钢丝嵌面金盔,脸部都被包裹的只剩一双眼睛,前一半人皆持着长刀,腰带短刃,而剩下的人都执着长戟长鞭,装备则比前面的人厚重许多,坐骑则统一是珍贵的汗血宝马,这些人都是从定远大将军韩冥的亲身侍卫和精英部队中抽调而来的,以一敌十,以一敌百都是皆可的,其声明已经威震整个大熙朝,那些边疆的胡虏闻之则逃,更别说旻皓这些人了。
“你以为就你那些人截得信就是朕唯一的依仗吗?旻皓,你太自信了。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缴械投降!”旻熙说完之后那些精锐的士兵都把各自的兵器同时亮了出来,久经沙场的威势立刻显现了出来,这种刀头舐血拼杀出来的士兵自然同那些守卫家宅和皇城有着本质的区别。
“即使虎狼军再厉害又如何?不过区区两万人马,这里皇城禁卫军十万人,又有本王从各自调来的护卫军,拼一下未必胜不了你,本王太自信!哼!是你太自信吧!”旻皓说完了看向旁边的华雲郡王,他早就和华雲郡王结成共识,私下勾结华雲郡王,这也是旻皓自己的主意,一开始他暗意相授,华雲装作不知,后来他百般用各种利益诱惑,终于在那天晚上收到了他的暗许,计划这才提前进行,有了今日的局面。
而华雲郡王听到延亲王的话,也只微微拿着扇子一笑,他身穿着一身青布长衫,料子也是极为平常的那种,若不是扇子上缀着的一块白乳玉佩,真只会让人误以为是乡下的教书先生般,其相貌也是中人之姿,只是温润如玉的微笑一直挂在嘴边,显得风采胜于常人罢了,即使这样,在旻皓的旁边充其量也只像个师爷。他身子微微的向延亲王一转,儒雅的拱了一下手,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延亲王立刻大惊失色,拿出刀子就像华雲砍去,华雲倒也不闪躲,身子轻轻的一闪,驾着马离开了旻皓四五丈远。
此时局势突转,在城墙上的旻熙也是松了一口气,旻熙早就试探过华雲的动向,只是每回都收到了一句话:臣世代永忠于皇家,皇家!多么模糊的一个词,旻熙忌惮他手里的士兵,短期之内又不能解决他们,就暂且信任了他的忠心,但还是兵分三路向他的外祖父定远将军韩冥借调军队以震慑,当然,旻熙还留有后手,就是皇城中的暗道以及自己师门和江湖上的力量,甚至他都让欧阳衶宇消失几日率领众人去制作一种能令人发软的毒药,在皇城中布下大量机关,虽不是君子之行,但也是以防万一,不过,如今看来,这些事情都不需要了。
华雲骑马跑过城墙下停住,看着旻熙,还是那么儒雅的说了一句:“臣永忠于皇家。”旻熙一笑,举手一指,说了一个字:“杀!”
第26章:惨死
场上的局势突转,十万人马即刻倒戈相向,局面一片混乱,旻熙的眼睛始终盯着旻皓的方向,他拿出把箭搭在弓上,瞄准着城下的一个方向,正准备用尽内力射出去,但却见旻皓周边忽现紫雾一片,浓烈的味道甚至城墙上的人都能闻得到,明显的带着几分毒性,呛人耳鼻。
“咳咳,”断夜本就虚弱的身体吸入之后变得更加的脆弱的,立刻变得咳嗽不断。
旻熙见状,立刻弃下弓箭扶住断夜,“你还好吧?”回头却见那片烟雾中旻皓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手下不禁握紧,却听见断夜抓着他的衣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我说过,只要阻碍你我的人都会受到惩罚,旻皓,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旻熙对着断夜说道,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以为刚才的声势让他受惊了,示意明清把他扶回去,自己则在转身的时候给了欧阳衶宇一个杀无赦的手势,走出十步后,尖叫求饶声顿起,冲破了天空的那一片繁星,如同让人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般不能自拔,但仅仅一刻后,战场上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但这一晚,永永的留在了大熙朝历史的记载中,在家中躲藏的百姓们全都被这一阵喊叫吓得心悸,此后传言是延亲王造反触犯了天威,因此受到了来自天兵的制裁,导致了延亲王府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而旻熙陪断夜回到了雅音阁,看见断夜脸色十分的难堪,虽然尚且平静,但是眼神中明显透出一丝恐慌,连手指的温度也比平常冷了几分,垂头坐在那里,像极了一个被人丢在街上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旻熙见之不由的坐在了他的旁边,让明清下去熬一罐燕窝粥,然后把他的手捂在自己的胸怀,暖和一些才面对歉意的说道:“我不该让事先没有通知你就擅自做主,不过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没有什么人能威胁到我,没有人能分开我们,我能守得住这个江山,也能守得住你。”
断夜听见之后主动的靠在旻熙宽厚的胸膛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拿手在旻熙的身上划了几个字,不一会他的身体的温度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等到旻熙再低头看时,发现他已经渐渐的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竟睡着了,旻熙把他放在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这时明清正好端着燕窝粥进来站在那里左右为难,“你自己喝了吧!”旻熙出门时心情颇好的对他说道,他摸着自己的手臂,想着断夜写的那几个字,充满了喜悦之情,“你在,便好。”
“你在,便好。”他心中终究还是最挂念我的,旻熙一下感动,才发现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宫外的花都带着新鲜的露水,晶莹欲滴,分外娇艳。空荡的皇宫中,只见高常率领着一帮内侍在外面候着,旻熙一看离早朝的时间还尚早,就在宫里带着两三个内侍散散步,但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皇城城墙之上,早晨的空气分外清新,迎面的风把旻熙的衣服吹离了身上,旻熙一扫昨晚的疲惫,看着这城墙下的景色,竟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血迹清洗一空,被践踏的花和草都换上了新的品种,侍卫们都在门前巡视,行人来来往往的在四周游荡,一片的生机繁茂,杀戮过后,就是希望,旻熙忽然闪过了这么一个想法。
“陛下,城上风大,还是下去吧!”高常拿过一个披肩走过来说。
旻熙拿过披肩,没有理他,转而对旁边的一个人说:“你是这的守卫吗?”
“是,陛下,臣黄天是禁卫军第十分队的队长,”被旻熙问道人恭敬的回到。
“这里昨晚是你清理的吗?”旻熙抚着城墙说道,就连被他抓碎的那块城砖也修补一新,这等细心真让旻熙感到诧异。
“这都是华雲郡王嘱咐的,臣只是按照吩咐做事,并无功劳。”黄天还是一副谦逊的样子。
“嗯,”旻熙答了一声,记住这个人的名字,就离开这里准备上朝了。
朝上百官齐奏陛下圣明,纷纷弹劾旻皓的罪状,树倒猕猴散,旻熙看着那些平时见风就倒的人心里一阵嗤笑,也不说句话,等到那些人的面子功夫做完之后,旻熙这才拿出了在延亲王府内的名单当堂宣读,使一些刚说完旻皓十恶不赦人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等念完之后,当场把那些人拿下,一举去除了旻皓笼络的势力,接下来又照例表彰嘉奖了除害有功的大臣,宰相因失子而请假于府中修养,华雲郡王也只是递了一个奏折而已,说是战后事情繁多,维护皇城安危因此不能上朝。
不过折子上的内容竟是要辞去这禁军总管的职位,交归于皇上,旻熙迟疑了一下,华雲倒是知道避嫌这回事,但是谁都知道这皇军禁卫原本是华武亲王的私家军,对于华家更是忠心耿耿,就算是夺兵权,眼下这个时机也不会是最佳的,还容易给人以不善待忠臣的名声,况且旻熙想起那个穿着青衣,拿着折扇,于万军中而不乱的男子,这样气度的人,想必对于争权夺势也一味是看的透吧!
夺了华雲的折子,还大加对他赞赏,令他毫无拒绝的能力,但是旻熙还是安插了一些人进了皇城禁军里面以防不测,不过旻熙有时看着华雲的眼睛洞彻清亮,总觉得他知晓这件事一般,但事务繁忙,也只能压住这些疑问,旻熙无暇顾及华雲是否也猜忌到了他的心思,毕竟眼下余党尚未完全清除,朝中形势又开始新的一轮混乱,几日的早朝之后,旻熙召集了几个忠于自己的大臣于议书殿中,看着这几日的成果大为恼火。
“延亲王党羽众多,在朝中势力盘综错杂,这番的清除虽然铲除了不少人,但是仅仅是一些人而已,延亲王府密室中的金银财宝和田地契约加起来也不过这几十万两银子,朕怕的是那些财物落入他人之手啊!”旻熙叹道。
兵部大臣查谦、粮部大臣孟番、书部大臣赵鸿志分别站在台下的左右,看着旻熙苦恼的样子也是愁眉不展,“回陛下,没想到吏部大臣李立和总首都是旻皓的人,吏部负责人员升迁贬谪,臣想,这其中牵涉的人员想必更广!”赵鸿志首先站出来回道。
“牵涉人固然多,但也不必一一追究,把为首之人治罪即可,朕想此事不宜闹大,那些人大都也只是受延亲王的胁迫而已,如若罪孽不深,朕也不想追究到底了,朝中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旻熙回道。
“陛下宅心仁厚,真乃社稷之福,延亲王家中的女眷众多,但尚无子嗣,不知陛下意下如何?”查谦试着询问道。
“那些女眷嘛!留一条生路给她们,贬为平民,给一些安生的银钱予以安置,剩下的人,留下也难免兴风作乱,还是斩草除根的为好,查谦,朕这么做,可否合适?”旻熙用肯定的语气问他道。
“陛下英明。臣当无异议。”查谦立刻回到。
“陛下,善后事情虽未重要,但是如今早日缉拿延亲王更为紧迫,延亲王一日不除,恐怕朝中一日难安。”粮部大臣孟番上前问道。
“这是当然的了,朕已经追查到了他的下落了,没想到,他跑的真够快的,短短几日,就已经跑到几百里外的落英山中了,他身边护卫众多,朕怕打草惊蛇,故没有派先行部队抓捕,查谦,你率领一万护卫前赴赶去,欧阳衶宇总管会给你们指引他窝藏地点的,如朕所料不错的话,今夜你们就应该把他给朕带回来了,不过,朕要活的,朕要查出他延亲王府的银子到底跑哪去了。至于,你们两个,继续留在宫中详查事宜,务必要查出银子的去向。”旻熙平稳的说道。
“是。”地下的三人同时应声道。
当晚,欧阳衶宇同兵部大臣查谦一同去落英山,一路上车马不停,晨雾缭绕,在入夜时终于到了落英山后面的一个溶洞外。
一帮人埋伏好之后,旁边立刻显现了几个全身通黑的人,欧阳衶宇并不异常,倒是把查谦吓了一下,“查大人,这就是在这里跟踪延亲王的侍卫。”欧阳衶宇解释道。
“果然厉害,幸会,幸会。”查谦惶恐道。
那几个黑衣人中为首的人朝查谦点了一下头,就直接走过来对欧阳衶宇说:“大人,人几个时辰前进去之后,就没在出来,而且里面高手众多,且擅长用毒,未防打草惊蛇,所以没有进去追捕。”
“嗯,做的好。现在集中人马,一会就冲进去。”欧阳衶宇对他说道,又转过头对查谦说:“查大人,你带人包围这里,追捕逃出来的人,我马上率人进去活捉延亲王。”
悄悄的布好阵势后,欧阳衶宇就带领最精干的人马冲了进去,这些人都乃内功超群之人,屏声敛气,不发任何声息,但是越往里走就越感到纳闷,他们不发声息是应该的,可里面的人竟然也没任何动静,提心吊胆的进去之后,这帮精英都被眼前的情形震撼了。
里面的几十人竟全部横尸于地了,其中的延亲王旻皓躺在地上,全身僵硬,眼睛挣得十分的大,目光中带着一丝的埋怨,欧阳衶宇检验之后,发现他全身无大伤痕,只是胸前被人一脚踩断所有的肋骨,所有淤血都积于胸间,死状残忍至极,必是经历了极大的挣扎之后才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