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凌微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只好站在原处继续等他家老师发话。
杜迦看了眼凌微手上的东西，又开了口问道：“练到哪里了？”
凌微只当他在询问进度，于是道：“刚刚才把第一幅图完整的过了一遍。”
“这么一下午你就做了这个？”杜迦的语气非常不客气，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还在夸凌微来着。
凌微以他第六感发誓，杜迦他又心情不好了。
至于原因，还未曾探明。
“那个……可能是因为我领悟能力比较差才会这么慢的，老师你不要介意。”凌微抓了抓头发，这样说道。
凌微这样说，一方面是因为他发现杜迦现在心情不好，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别人用这种方法练习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连第一幅图都需要一个折腾一个下午，而且仅仅成功了一次，是不是真的太慢了？
没想到的是，凌微如此干脆的说法倒是把杜迦下面的话给堵了，而且他话里那带着不自信的语气立刻让杜迦转变了想法，蹙起眉毛道：“谁说你能力差的？”他亲自选的人怎么可能能力差？
随即杜迦又想到自己刚刚问的话，转而干巴巴道：“一开始的时候会有些不习惯，以后就好了。”
第一幅图可是最简单的了，凌微自然知道后面那些的难度不可能比这低，不过杜迦这句话很明显是在安慰自己，让凌微不由得心中叹道：他这个口是心非的老师啊！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给凌微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于是他点了点头：“嗯！我会努力的，老师。”
这样一来，杜迦之前准备批评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实验室里倒是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凌微看了看眼前面无表情的杜迦，主动开口道：“老师，您过来是？”总不能是专门过来出气的吧？
杜迦此时也没了刚才的那份心思，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就过来看看你的进度怎么样。”
“哦！”凌微又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计时器那边瞥了一眼。
杜迦自然也看到了他这个小动作，顿时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想回去就回去，难道我还会拦着你吗？”
凌微自然不会觉得杜迦会做这件事，但是他莫名觉得杜迦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微妙。
难道这个心情不好的原因和他回家有关？
不过没等凌微思量多久，杜迦就挥了挥手，用着嫌弃地语气道：“去去去，赶紧回去……”
既然杜迦都这么说了，凌微犹豫了一番，还是听从了他的话。
他向着杜迦行了个礼，说道：“老师，那我就先走了，您也早点回去。”
“嗯。”杜迦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凌微又看了眼面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的杜迦，这才离开了实验室。
等到凌微出了实验室的大门，杜迦扫视了这个实验室一圈，又回到了他自己经常呆的座位上。
凌微下午送来的三级进阶药剂还放在实验台上，杜迦看着瓶子里宝蓝色的液体，没好气地嘀咕道：“早知道就不这么快让他和黎安家那小子结契了，搞得现在越来越不上进了……”
虽然他的语气说不上好，但是还是拿着那瓶药剂站起身来，走到里间的屋子。
只见里间的房间此时又多了一个保险柜，杜迦打开其中一个，将凌微的这瓶药剂放了进去，又看了看旁边的几瓶药剂，整理了一下放置的角度，然后“啪嗒”一声，落上了锁。
如果凌微在的话，他就会发现，那保险柜里其他几瓶药剂，全都是他之前做的那些。
其中的每一瓶，都代表着凌微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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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微照样是跑去了药师公会。
正打算习惯性地往资料馆去的时候，凌微忽然停住了脚步，想了想，还是决定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恩，怎么说也是放假的最后一天，找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总不过分吧！
到了实验室的时候，凌微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杜迦，只不过与凌微的刚来不同，此时的杜迦已经站在实验台旁边，拿着一个玻璃瓶，很明显是在做着什么药剂。
旁边站着的卜妮尔也神色专注的看着杜迦，手旁边放着些瓶瓶罐罐，一副随时待命地样子。
凌微看了看计时器，觉得他今天到的确实晚了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为自己早上难得的赖床行为表示忏悔。
既然杜迦这边在忙，凌微自然也不会打扰他，于是自觉地跑去隔壁的实验室继续昨天的画图练习了。
坐定之后，凌微先是回顾了一下昨天的步骤，然后才将手轻轻地放在这块白板上。
只见这时，白板上方陡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点，下一刻，一条金色的细线从这点中冒出尖来，然后慢慢地按着凌微脑海中的方向延伸而去，渐渐勾勒出印象中的图形来。
一遍……两遍……
“恩，应该没问题了吧。”完整而流畅地将这个图案折腾了四五遍之后，凌微看着白板上慢慢消失的金色线条，这样说道。
他翻了翻杜迦给他的十张纸，在是否继续练习这一副图案和再次尝试新的图案之间犹豫了一番，最终先选择了后者。
第一幅图已经画的差不多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凌微这样想着，手指一捏将第一张图放到了最后，露出第二幅图案来。
第二张图案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和第一张没什么不同，就一个字——乱！
虽然凌微心里是相信杜迦给他的这十种图案不可能是随随便便画出来的，肯定有什么深刻的意义在里面，但是这么乍眼看去，他脑海中真的只能浮现这个字了。
有了昨天失败的经验，凌微开始第二张图案的时候实在是顺利很多，金色的细线慢慢蜿蜒，交汇，再分开，渐渐向他想要的方向转变着。
若是能够这样一次成功，那不是杜迦给的东西实在太低级，就是凌微的天分已经到了举一反十的地步。
杜迦可能给凌微这样低级，一下子就能通关的东西吗？
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凌微中途遇到纠缠在一团的那些个线条，在尝试了三种方法之后，终于还是没有能控制好其他方面，让整张图散盘了。
真可惜……
凌微在心中叹道，然后在下一刻就整理好心态，准备重新开始。
而当他把手放到痕迹全无的白板上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谁让你这样开始画这幅图的？”
这种严肃中暗含不悦的语气，凌微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他连忙回过头来，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杜迦，连忙站起身开口问好：“老师。”
杜迦没有回应这句，反而板着脸看着凌微，又重新问了一句：“第一幅完成了？”
凌微点了点头：“是的，今早又重新画了几遍。”
杜迦的视线从凌微那里移到实验台那十张图案上，淡淡道：“重新画一个我看看。”
“好的。”
虽然昨天凌微画出那个图案的时候，杜迦应该也在，但凌微此时自然不会反驳什么，只是转身坐在实验台前，静了静心，将手放在白板上，按着之前的方式重新向杜迦展示了一遍。
看着白板上金色的细线勾勒出最后一笔，凌微轻轻舒了口气，然后便听到他旁边的杜迦冷“哼”了一声，语意中的不悦十分明显：“这就是你所谓的画完了？”
杜迦这样一说，凌微心中顿时一凛，正打算开口，杜迦的下一句话就到了：“昨天我说了什么？”
好久不曾见到的严肃语气让凌微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开始仔细回想起昨天杜迦和他说的。
“……什么时候能够像我刚才那样将图画出来了，什么时候就可以画下一张了。”
杜迦的这句话陡然浮现在凌微的脑海中，凌微想到昨天杜迦给他做的示范，再略一思索顿时便知道杜迦现在是什么意思了。
凌微低下头道：“老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之前就想着要把图画出来，结果居然忽视了杜迦画那幅图的时候，可不是跟他一样从一个点开始，逐步逐步慢慢画出来的。
杜迦的方法，是让金线从数个点开始，同时向不同的地方延伸着。
而且，杜迦当时随意示范的是第七张图纸，可是他的用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与杜迦相比，自己这个果真是差的太多了，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而自己没有听清楚要求就一味的继续下去，这种行为看起来是挺急进的，难怪杜迦看到后脸色那么差了。
杜迦看着眼前的凌微，口中吐出三个字：“怎么做？”
凌微似乎是顿了下，然后抬起头来，给出了一个无比简洁的答案：“继续练第一幅图。”
“哼！”杜迦看着凌微眼中满是认真的神色，心中的火气还是渐渐消了下去，只干巴巴道：“那你还不去练？”
“是！”凌微回道。
杜迦也只是抽空过来看看，说完这些后便转身走了，走之前还留下一句：“练不好今晚别回去了。”
凌微一愣，然后无奈地应了一声。
第八十四章
虽然明白了杜迦的要求，但是很明显，这要求可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凌微之前从一个点作为初始点，然后渐渐地连线成面，而杜迦却是从数个点一起出发，最终将所有的线条连在一起，形成规定的图案。
同时控制一个方向的精神力和同时控制从几个点向四周扩散的精神力……就算是外行人也能轻易看出，这二者的难度根本不在一个梯度内。
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更能理解这种方式是如何增加对精神力的控制了。
凌微再次回想了之前杜迦勾勒这些图案时的场景。
当时空无一物的白板上忽然出现了金色的点，然后同时向着不同的地方，延伸出金色的细线……
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个点。
按照杜迦所说的要求，凌微也要让精神力从十个点同时出发，汇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不过一下子就来十个点，这种事很明显不太现实，所以凌微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从两个点开始。
一样的选点，控制着精神力凝结出金色的线条，再缓慢延伸……
两条金色的细线，一个自上而下，一个自下而上，叫嚣着想要彼此汇合。
一下子要让两方的金线全部都按预定轨道来行动，凌微在一心二用之余，还需要分出心来维持已经绘制出来的图案，此时连眨眼似乎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只是分成了两个部分，控制的难度就已经开始成倍的叠加。
凌微愈发沉下心来，慢慢的控制着精神力，让这些金色的线条缓缓地勾勒出自己脑海中的图案。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凌微心中不断浮现这样几个字，心思却是愈发的沉静下去，依旧有条不紊的将两条线向中间，伸展，靠拢。
成功了！
凌微下意识舒出一口气，接触白板的手却没有离开，继续维持着刚才的控制，等确认图案没有丝毫差错之后才放开了手。
看着白板上渐渐消失的金色图案，凌微并没有显现得太高兴。
虽然成功了，但是这一次其实是有一部分运气在里面的，有好几次他因为没有把握好度，眼见着就要失败了，只是后来又被凌微给挽回了。
况且，一次的成功并不代表什么，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凌微只是休息了片刻，就继续投入到下一次的练习中去了，而训练的目标，继续是从两个点开始，绘制完整的图案。
厚积而薄发，这个道理凌微从来都懂。
所以这一练，就练了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在这两个多月里，凌微已经可以按照杜迦的要求，圆满地绘制出第六幅图案，而他在精神力控制这一方面的进步，用突飞猛进都不足以来形容。
最为直观的表现，便是凌微现在已经可以成功地制作出四级的进阶药剂，换句话说，凌微已经成功变成了一名四级药剂师了。
从寒假到现在，一共也不过才四个多月的时间，凌微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门外汉变成了如今的四级药剂师，这样的晋升速度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要知道药师这个行业，三级到四级就是个坎，三级以下都只是见习药师，只有超过三级，才是真正迈入药师这个行列。
很多人人挣扎了一辈子，也没能迈过那个坎，而凌微在四个月内，便从无到有，真正跨入了药剂师这个行业的大门。
赛亚大陆从以前到现在，有多少人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提升到这样的地步？
答案自然是——有。
赛亚大陆的历史记载是曾经出过这样的例子，如今帝国内也有这样一位九级药剂师，他就是在四个月内完成了从一级药剂师到四级药剂师的晋升。
即使身负拉克西斯族长的契约者这样的无比闪亮头衔，也不足以掩盖他本身的光辉。
在业内被称为“鬼才”的九级药剂师——黎安。
但是这样的情况，一来是因为黎安的精神力等级太过剽悍，二来则是黎安天分极佳，无数种意外交织在一起才造就了这么一个黎安。
而药剂师这个行业中，又有几个这样妖孽的资质？
答案是——绝不超过五个。
所以卜妮尔在看见凌微将那瓶四级进阶药剂递给杜迦的时候，那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什么怪物，把凌微看得莫名其妙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凌微，他一个非土着居民，又是中途转的职业，哪有可能对药剂师的历史了解那么多？
此时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干的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了。
虽然杜迦也是根据凌微的情况，选取了一个比较适合凌微的训练方法，但是他也没想到凌微居然在那种练习下有着这样大的进步。
看到这瓶四级的进阶药剂，杜迦心中先是惊讶万分，下一刻又变得无限满意起来，简直比自己当年制作出那瓶赛亚大陆历史上成功率最高的药剂还要满意。
你问为什么？
凌微能够进步他自然十分欣慰，但是更欣慰的是，自己的徒弟在这方面终于超过了对面的那个讨厌的家伙。
这简直是再满意也不过了！
不过杜迦虽然心底里愉悦的不能再愉悦，但是他向来对凌微执行的都是棍棒教育，只有严格的要求，才会有这样的成绩。
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接过这瓶成功率高达96%的进阶药剂，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嗯。”
凌微听到杜迦这样说，顿时抿了抿唇，低下头琢磨着杜迦这句话是个什么态度。
满意吗？
这瓶药剂的成功率他自然已经鉴定过，所以这声“嗯”应该是满意的吧！
而凌微这样的动作在杜迦看来，就是一副失落落的模样，本来决定棍棒教育的决策瞬间被挤到了旮旯里，只听到杜迦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做的不错，下次继续。”
听到这句话的凌微下意识勾起唇角，抬起头朝着独家用力的点了点头：“是的，老师！”
所以说，杜迦自己奉行的棍棒教育，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棍棒一个红枣的模式，并且有渐渐向一袋红枣发展的趋势。
更关键的是，他本人完全没发现这一点。
而一直在旁边将这一幕完整地收入眼底的卜妮尔，刚刚因为凌微的那瓶药剂聚起的惊讶瞬间烟消云散了，只觉得无法直视。
这一对师徒真是够了啊！
凌微进步固然是一件值得高兴地事情，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件事又变得不那么喜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