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我就让你把鹅菜还给我。”徐陵远随便地回了一句。
“小气鬼喝凉水!”一听徐凌远真打算要他赔鹅菜,他一边警惕地把装鹅菜的筐往自己身边拉拉,一边用鄙视地口气对徐凌远说。
“……”徐凌远对他的话已经完全免疫了,根本不在意他怎么说,反正他也就在嘴上说说而已。
自从他们家里买了鸭和鹅后,小孩子们自由玩耍的时间就少多了,他们每天都要去挖鹅菜,这些鹅菜是鸭仔和鹅仔的唯一口粮。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兴致还比较高,挖的很快,可是时间一长,他们就没了兴趣,需要的时间也就越来越长,时间越长他们就越不想干,几乎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但是他们才不会管那么多,无论回去的时候大人怎么责骂,该玩的时候还是照样玩,只是挖鹅菜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徐凌远和阿启也一边挖一边聊天,动作也慢了不少,但是比起其他的孩子来说,他们还算是勤快的。
“今天你弟弟妹妹全来了?”徐凌远在不远处看见了正在玩的阿荷、阿海,但是没看见阿江在哪里,于是问阿启。
“嗯。”阿启的回答还是那么简洁。
“怎么没看见阿江?”
“可能和他们到河底下去了。”阿启往四周看了看说。
“阿江也没多大吧?你不怕他掉下去?”徐凌远问,虽然现在的河水水位不是很高,河底两边也都长满杂草,不是很滑,但是河毕竟是河,掉下去还是很危险的吧,在现代可是从小学生到高中生都不允许到河边的,阿江看着也不大。
“没事,他们都玩习惯了。”
“阿江他们今年多大了?看着他们和你之间差挺多的。”徐凌远挺奇怪的,阿启兄妹之间的年龄差比别家的孩子似乎都要大。
“阿江六岁,阿荷五岁,阿海四岁。”阿启顿了一下说。
“那你呢?”一年一个啊,不过在这里应该挺正常的吧。
“十四。”
“哦,你和他们差挺多的。”徐凌远说完见阿启没说话,就接着说:“我和我弟弟妹妹也差挺多的,我今年十三,我弟弟八岁,两个妹妹……也挺小的,我都不太清楚,看来我比你不称职多了。”徐凌远在记忆里,根本就找不到关于他两个妹妹的情况,只能自嘲地说。
“你什么时候会回去?”阿启突然问他。
“回去?你是说回城里吗?”徐凌远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和阿启的聊天一贯都是他问阿启回答的,没想到阿启会主动问他问题,而且和他们刚才的话题好像没有多大的联系。
“嗯。”
“我挺喜欢这里的,以后应该都会住在这里了吧。”徐凌远想了想回答道,然后又笑着说:“你们不是说这里夏天比现在好玩得多吗,不会又不想带我完了吧?”
“你不走了?”阿启没理会他开的玩笑,接着问,好像不相信他会在这里住下去。
“嗯,应该是吧,你应该喜欢我留下吧?要不然谁教你认字啊。”徐凌远看似轻松地说。其实他现在也有一点迷茫,当初他很坚定地想在这里过完这一生。可是现在这样的慢节奏生活,整天就和一群孩子在一起玩闹,让他觉得十分的不踏实。
可是现实中作为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他现在也只能慢慢来适应这种生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何况他也没有穿越剧中主角们的多才多艺,目前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
“嗯。”阿启似乎很高兴地看了看他。
“今天上午挖够了,下午去我家练字吧。”看着听说自己留下来很高兴的阿启,徐凌远不知道为什么也挺高兴的,起码自己还教了一个学生,生活还是有意义的。
“嗯。”仍然是这一个字。
“阿启,你能不能说一句别的?”徐凌远故意问他,自己说什么他基本上都是这一个字,显得自己像个话唠似的。
“今天下午去。”阿启想了想说,说完看着徐凌远,似乎在看他满不满意。
“赶紧挖吧。”徐凌远觉得自己刚才幼稚了,无力地说。
“嗯。”阿启低头接着挖了。
“……”他彻底无语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到河底洗了洗沾满泥土的手,就叫了还在玩的孩子,一群人有挖够了的,也有没挖够的,都闹哄哄的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突然从前面传来一阵很清脆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吹口哨,可是声音又不太像。徐凌远好奇地往前面一看,见一群小孩子都围着阿贵,阿贵手里举着一片小麦叶子一样的东西,毫无疑问这声音是从他那里传来的。徐凌远正打算问旁边的阿启怎么回事,前面又传来了更多的这种声音,又有一些比较大的孩子像阿贵一样拿着在吹。一群小孩子在和他们要。
“麦叶能吹响吗?”徐凌远觉得挺有意思的。
阿启没有回答他,而是也从长在了路边上的麦子里挑出一根,将快要长出麦穗的上半部分轻轻地捋出来,原来并不是直接就能吹的响的。徐凌远看着阿启清理掉麦秆里面的嫩麦穗,将剩下的部分像折纸一半折成一个梭形,然后放在嘴边一吹就响了,然后把它递给徐凌远。徐凌远也觉得挺神奇的,他没有吹,而是想弄明白它是怎么折成的。
“大哥,我也要,给我。”一边的阿海见阿启将叠好的东西给了徐凌远,也嚷嚷着向他要。
徐凌远摸了摸他的头,用剩下的一截比吸管略微粗一些,空心的麦秆给他做了一个像口哨一样的,这种的徐凌远在小时候也会做,比较简单,然后递给阿海。
“我不要这样的,我要他手里的!”阿海见给他的和徐凌远手里的不一样,大声嚷嚷着不肯要。
“阿海乖,那样的你吹不响。”阿启和他说。
“我就要。”阿海还是不放弃。
“阿海,别要了,你大哥都不喜欢你了,看他对小秀才多好,才不会给你。”徐凌远刚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阿海,就听见走在前面的阿贵幸灾乐祸地说。
“哼!”阿海接过哨子,听了阿贵的话后,很是恶狠狠地向徐凌远哼了一声,然后吹了起来,可是他根本不会吹,吹的哨子里全是唾沫,就把它扔了又来拿阿启手上的,见果然比那个好,就吹着它颠颠地跑走了。
“阿贵,我待会就去告诉你爹,说你差点把我推河里去了。”徐凌远很认真地对阿贵说。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推你了!”阿贵反应强烈地说。
“谁让你胡说了?下次再胡说,看我去不去告诉族长。”看着很是愤怒的阿贵,徐凌远淡定地说。
“哼,谁稀罕说你!”阿贵郁闷地回了一句,就去给自己的弟弟妹妹做哨子去了。
阿启也又拔了一颗做了两个不同的,一个复杂的给了徐凌远,一个给了阿荷。阿江自己已经会做简单的了,就没去管他。于是一群人就在此起彼伏的哨子声中回家了。
第15章:秧地
总在一个地方挖鹅菜也是不现实的,当他们沿着河堤来到村子后边时,徐凌远在一片排列整齐的田里看见了新的景观。
这些地沿河分布,大致上呈长方形,每块大小看上去也差不多,最主要的是,地里种的不是小麦,而是一种徐凌远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这些植物很茂盛,叶子有点像三叶草,但是要细小的多,呈墨绿色,大约到膝盖这么深,而它的花也很奇特,被花茎高高的托起,花茎有三十厘米高,很是笔直纤细,却连一片叶子都没有,花朵如桃花般大小,花瓣细如松针,有粉色和白色两种,远远看去叶子和花的层次分明,却又十分协调,让徐凌远不禁想起现代的家乡那一片一片的油菜花田,都是一样的艳丽迷人。
走近了后,徐凌远站正在田边仔细观看,却看见一群孩子都肆无忌惮地跑进去玩耍,随意踩踏和打滚,这让徐凌远有点疑惑,这一片一片的难道也是野草?可是种这么多野草干什么呢?他抬头往远处看了看,也就这些离河最近的田里有。
“小秀才你不会连这个都不认识吧?”阿贵见徐凌远很好奇的样子,早就忘了他的威胁,又开始嘲讽道。
“你认识?”徐凌远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说。
“废话,谁不认识呀?这个叫草籽,是专门种来肥田用的。”阿贵一激动就说出来了。
“现在我认识了。”徐凌远不紧不慢地说。
“就你心眼多!”明白过来的阿贵不屑地说。
徐凌远看了一会就去一边挖鹅菜了,他挖的鹅菜大多数都给了阿启,因为像阿启一样基本就他一个人挖的不多。其余家也有小孩贪玩的,但是大孩子都会哄着、骗着、叫着他们帮着挖一会,比如阿贵,他就在这个时候最有做兄长的威严,但是阿启却从来不让他的弟弟妹妹们帮忙,这也成为别的孩子反抗自家兄姐的理由,但是大孩子们基本上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发了:“那你也去他家吧,家里也不少你一个,别回来了!”效果很是不错。
“那些草籽被踩了没事吗?”徐凌远看着一大片一大片被祸害的草籽问阿启。
“没事,那些过两天就被犁掉了,翻到土下面当肥料。”阿启头也不抬地回答。
“这些地犁这么早干什么?”到底种什么需要这么独特的肥料?
“这些是育秧苗用的秧地,要先沤些草肥,秧苗才会长得好。”
“哦,这么好看的草原来是绿肥。”比用化肥费事多了,绿色无污染也是要费功夫的,徐凌远心里想。
他小的时候,他的家乡已经普及化肥了,因为他们那里也是湖水灌溉,秧田在灌水的时候难免会进去一些小鱼,这些小鱼被化肥和农药污染和毒死,又被水鸟吞食,所以在稻田附近经常能看到死去的水鸟。等到他长大的时候,水鸟基本上就看不到了,但是方便又见效快的化肥还是在被使用着。
令徐凌远没有想到的是,当第二天他们再去的时候,已经有几块田里的草籽被犁掉了,其余的也基本上正在陆续被犁,而犁掉的田里正在灌水。
看着他们都盯着正在灌水的田,甚至两眼放光,徐凌远也往田里看了看,浑浊的水里除了没被淹没的草籽,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学着阿贵的口气问阿贵:“不就是绿肥嘛,有什么好看的,看把你馋的。”
“嘿嘿,你不懂。”阿贵难得这么和气地说话。
“不懂什么?”徐凌远很有耐心地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阿贵仍然兴致勃勃地往田里看,卖着关子说。
“明天就可以来抓鱼了。”徐凌远正想接着问,站在旁边的阿喜告诉了他。
“鱼?”徐凌远沿着灌水的水渠看去。
“这水是从湖里引来的,今天晚上流一夜,到明天的时候,田里的水澄清了,站在边上就能看见鱼。”阿喜详细地跟他说。
“这样啊。”徐凌远听了他的话,沿着水渠往前看,果然看见是从村子后边过来的,这个时候河里的水位还比较低,只能从被水坝拦住的湖里引水,而湖里的鱼是比较多的。
“是啊,我们好久都没有抓过鱼了。”话里都带着一股兴奋。
徐凌远觉得他们的兴奋与其说是有鱼可以抓,还不如说是终于又有一个新游戏了。他在弄明白之后,就有到一边去和阿启挖鹅菜了,看这情形,今天会有不少的人到他这里来抢鹅菜了。
“他们说明天来抓鱼。”他和阿启说。
“嗯。”阿启好像也挺感兴趣的。
“用什么抓?”徐凌远刚才试了一下水,还是挺凉的。
“下去用手抓。”阿启想也没想的说。
“水还挺凉的,不用网吗?”虽然不是说不能下去,但是用网来抓不是更科学吗?
“没事的,每年都这样。”阿启说完抬头看了看徐凌远,难得的笑了笑说:“估计你是下不去的。”
徐凌远原本想说他小看了自己,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他现在的身体的确不太好,万一真的因为下水病倒了,实在是不划算,身体是本钱,还是明天看情况再说吧。
阿启看徐凌远本来想反驳,过了一会却什么都没说,笑意更浓了。
徐凌远虽然不像他们那么激动,但是也受到了一些感染,第二天去的格外早,当然村里的孩子更积极,有的家里早饭晚一些的没吃就跑了,惹得家人在后面“赶着投胎”的骂。可是这些在他们来到田边时,就都不算什么了,就连徐凌远都开始有些跃跃欲试。
虽然放了一夜的水,但是由于田比较的多,而且地势并不是特别的低,所以每块田里的水并不深,如果不往下陷的话,水也就只能淹没足踝。昨天还十分浑浊的水现在特别清澈,站在岸边就能很清楚地看见在田里游动的鱼,可能是因为流水量和水位的关系,基本上都是巴掌大以内的鱼,一小堆一小堆地聚集在水比较深、露出的草籽比较多的地方,还以为找到了水草丰美的乐园,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警惕性。
徐凌远看着正在往上卷裤腿的一群人,果然没有一个带网的,大都只带了一个装鱼用的木桶或者盆,只有少数还带着挖鹅菜用的筐,而徐凌远则是什么都没带。看着已经下去的一个个呲牙咧嘴的,水应该还是挺凉的。
不一会他们就分好工了,由于水凉,小孩子是不准下去的,只能在上面看着鱼桶,看个热闹,而也不打算下去的徐凌远则成了看热闹里最高的一个,为此他免不了又被以阿贵为首的几个孩子嘲笑了一番,看着其余看他笑话的人,他也只能感叹一下,幸亏自己不是真正的孩子,要不然肯定得下去。
一群孩子拿着鱼桶围着田埂哇哇乱叫,在田里抓到鱼的也很得意,大声地叫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把桶拿近些,不一会水就又浑浊的什么也看不清了,一群人在田里真正成了浑水摸鱼,但是他们的技术显然不错,仍然能抓到。
看着他们抓的这么热闹,一些到田里去的大人也过来瞧了瞧,看见自家的孩子顺便骂上几句,大多是说弄得像泥猴一样,回去肯定得挨骂,听上去更像是纵容。徐凌远看见就站在他旁边的族长,就跟他打了一声招呼,接着二人一边看一边闲聊了起来。
“族长,听说这些地都是准备育秧苗用的?”徐凌远问族长,因为他记得在他家乡,水稻并不是这么在灌水的田里培育的,而是在旱地上进行的,只是需要培育出一块略高的、湿肥的苗床,然后覆上一层塑料薄膜,出来的秧苗肥壮,而且受气候影响较小。
“是啊,但愿这一阵子天好,要不然还得补育,那就影响稻期了。”族长看着田里的孩子,有些感慨地说。
“那可不可以在旱地上育秧呢?”徐凌远觉得这里的气温好像要比他家乡高些,旱地育秧也不是不可能吧?
“旱地育秧?徐少爷你别生气,我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水稻水稻,离了水还能活吗?就像小麦一样,你必须得把它种在旱地上,一旦遭了水涝,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族长听完先是哈哈笑了一会,然后跟徐凌远解释说,好像徐凌远真的是城里来的书呆子,竟然会问出这么没常识的问题。
“我在书上似乎看到过,才这么问的。”徐凌远也只能附和着笑笑说。
“我觉得那写书的肯定也是个呆子,徐少爷你怎么能相信他们的话呢,我们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这庄稼上的事还是不会错的。”族长很是自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