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昨天也想过了,这件事情虽然真要怪,也怪得上陈麒霖,但陈麒霖其实也很无辜。虽然苏念之前提醒过陈麒霖彭伟可疑,但是一句没有依据的话,怎么可能就让陈麒霖马上改观?毕竟接触了十年左右了……况且,就连苏念自己也觉得,虽然彭伟不是好人,但在那时,就算把彭伟带出来,也不会给他们造成伤害。谁也想不到,彭伟当时怎么就搭错了筋想要来个玉石俱焚。
“小霖子。”苏念叹了口气,真怕陈麒霖没被周涛怨死,就先自己内疚死了。
陈麒霖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念心里一惊,简直就被吓到了。
陈麒霖眼泪开始往下掉,一边掉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彭叔叔会拿枪出来……我已经拼命拉住他了,可是,我……我也不想子弹往李新立身上去……我情愿,受伤的人是我……是我啊!……”
“你也不要这么说,如果换做是我,可能我也会和你一样……”
“苏念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你都提醒过我了……我、我……你们一定在心里骂死我、怨死我了……”
苏念无奈,陈麒霖哭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满脸都花了,和苏小元一个样。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苏念把车靠在路边,一把拉过陈麒霖,就堵上了他的嘴。
是谁说,当一个女人喋喋不休的时候,就吻上去,这样就能得到安静了。那么,当一个男人边哭边像话唠一样不停自责时,也吻上去,是不是也可以让他安静呢?
苏念抿了抿嘴,眼泪咸咸的。陈麒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就在状况外了。
好吧,虽然这个场合、还有一天前才发生的事,并不适合苏念确定并表达自己的心意,但是苏念还是这么做了。因为身边的这个人,为了自己能够奋不顾身,而自己,在枪响后知道受伤的不是陈麒霖时,有那么一丝庆幸;在他做错事的时候也拼命为他找借口;在他难过的时候也想去安慰他;在周涛想揍他的时候极力阻拦;而就在刚刚,看到陈麒霖自怨自艾、情愿用自己换李新立的时候,苏念非常想堵住陈麒霖的嘴,当然,最后也这么做了。
如果说这就是爱,那么苏念就认了。
苏念从后面抽了张餐巾纸给陈麒霖:“鼻涕掉下来了。”
陈麒霖回过神来,马上抽掉苏念手上的餐巾纸,然后背对着苏念缩在窗边,苏念就听见擤鼻涕的声音和吸溜吸溜吸鼻子的声音。
发动车,苏念继续上路,心里也稍微愉悦了些。下次苏小元哭的时候,说不定也可以试着亲亲他看。
一直到昌市,陈麒霖也没有转过身来,也早就停止啜泣。开始的时候,苏念还能看见陈麒霖发红的耳尖,后来,就只能察觉到陈麒霖规律起伏的后背——缩着睡着了……
李新立到了昌市医院后,挂了一夜的糖水、盐水也醒了,苍白着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他床边的周涛。
“涛子?”李新立觉得自己渴得喉咙要冒烟了,抬手摇了摇周涛。
周涛“唰”一下竖起脑袋,看到李新立睁开眼睛看着他,急道:“你总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对,咱再叫医生来看看……”
李新立费力地拉住周涛想去按铃的手,说:“不用啦,我就是想喝水。渴死我了。”
周涛马上站起来去倒水:“你等会儿,马上就拿给你。”
李新立眼睛滴溜溜打转,回想着自己怎么就变得这么狼狈。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怪大叔,一连串讨人嫌的动作简直就是个噩梦!
“哎呦卧槽!”李新立想到“动情”处,下意识地想砸下床板,结果脚痛、胸口也痛。
周涛端着水马上冲过来,把水放到床头柜上问:“怎么了?你伤着呢,别乱动!”
“我说,后来上车的那个怪大叔是谁啊?!”李新立忿忿不平。
周涛一想到这个,又冷下脸,说:“那人原来是昌市市局的局长,是陈麒霖父亲的领导,后来陈麒霖父亲死后,他一直照应着陈麒霖……”
“哎,那还是不错的人啊!怎么那天就发神经了?”
“怎么就是不错的人?估计照顾陈麒霖也是别有用心。”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哎,我说涛子你怎么说到陈麒霖就咬牙切齿的呢?他怎么惹你了?”
“要不是他,你也就不会受伤了……引狼入室……你不知道,看到你衣服渗出血来,我、我……”
李新立惊悚地发现周涛个硬汉子突然眼里就噙满了泪,顿时急了,手忙脚乱:“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你不用担心……”
周涛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的水杯:“来,喝水吧!”
李新立喝完水,说:“其实小霖子也很可怜啦!相信了这么多年的人,现在做出这样的事。你也不要怪他啦!”
周涛摸摸李新立的刺儿头,说:“嗯……”
王巽也成功完成任务,把组织的高层揪了出来,另外,联合领导另外拨的人马,层层剥茧,抓捕了掺和此事的公务人员;这也就是为什么彭伟被抓进去时,洛神市的公安机构都一团乱的原因。
当国家有了一只蛀虫,掐死它很容易;但是当国家布满了蛀虫,要想国家继续安定下去、继续发展下去,就必须狠下心,全盘清理,否则,蛀虫再生蛀虫,整个国家就要变成蛀虫的天下。
这件事也不可能全部对外公开,不说规模大到让人汗颜,就说这组织的头目,其雄厚的背景就让百姓咂舌;而作为国家级领导人员,躲过国家的监控,就在中央的眼皮子底下搞了这么个组织,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也会让其他领导失了民心。当然,沦为阶下囚的他,也像彭伟,很不甘心;也像当时的许馨祈,觉得是世人不理解他的艺术。
“创世”,重创世界,创造他心目中的完美世界——战争、杀戮,全部由他掌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钟擒凤被放了出来,钟降龙和钟伏虎还特地到昌白县接他。
“老三,牢饭好吃不?”钟伏虎笑嘻嘻地问他。
钟擒凤咬着牙道:“比你在家做的好吃!”
“唉,可惜我不会蠢到被警察抓起来,牢饭也就你可以尝一尝喽!”
钟擒凤气得要命,要不是大哥非得派他去做啥劳什子卧底,他才不干咧!
钟降龙笑吟吟地拍拍钟擒凤的脑袋,说:“老二,你就少说两句吧!要真派你去了,你确实不会被警察抓起来,因为你在这之前早被‘创世’的人发现了。”
钟擒凤大笑:“伏虎,听到没!”
钟伏虎耷拉着脑袋:“我有这么怂嘛!大哥你就会帮着老三欺负我……”
“好啦好啦!我们一会儿去金钱家吃饭,他的手艺可是可以跟咱们妈比的。”
“好耶!走吧走吧!”
三个人完全不管派出所的几个“熟人”,也不管金钱有没有同意请他们吃饭,就闹哄哄地向金家进军。
苏念后来问了昌市市局的人,关于许馨祈怎么会在洛神市出现。他们说,洛神市的一个领导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就说要把许馨祈调到洛神市的医院治疗,后来的情况他们就不清楚了。
在事情都告一段落后,苏念也了解了一下许馨祈、许慕的去向。实验室的人基本上都被抓起来了,还有一两个在逃。
许慕当年意外得知了“创世”后,因为想潜心研究迷药,而“创世”可以给他充足的研究资金,以及可以交流的技术人员,所以他义无返顾抛下女儿和父亲,前往洛神市。这十几年里,他也想透了,人生的意义不在于追根究底、溯根寻源,而是感悟浩瀚宇宙创造的美妙风景。看到一朵红花、一棵绿草,何必去想它们为什么这个颜色、这个形状、这个气味呢?喜欢便好。只是等到他想脱离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了。他的人生毁了一大半,而剩下的时间,也要在监狱里度过了……当然,在进监狱前,还能看见他的女儿,他也觉得是天注定。当年因为他妻子的事,女儿就变得阴阳怪气,而现在,他总算是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恶果。张丽当初其实是自愿给许慕当活体实验的,但是后来面对死亡,张丽怕了、后悔了,她不想死——只是许慕当初也疯狂了……
只是,愧对了他的父亲。
许馨祈再一次被关进精神病院,不过这次想要出来,就难了。
国家新组织的队伍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就是被抓的研究人员所说的,组织的另一个分支“灰衣”,基本就没找到人,好像就这么消失了一样。
周涛虽然看在李新立的面子上“原谅”了陈麒霖,但是陈麒霖看到李新立还是忍不住有些愧疚,而看到周涛,更是往苏念身后躲。
至于苏念,虽然还没有找机会和陈麒霖坦言——陈麒霖自然也没有胆量去问,但是苏念回去不久,就去陈麒霖的宿舍拿出他藏起来的破衣服,然后在陈麒霖惊讶、惊悚以及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下,扔到垃圾箱里去。
洛神市的监狱。
“喂,吴昊宇,有你的电话!快点,五分钟时间。”
一个约摸五十岁的、瘦削的男人带着手铐、脚铐,被狱警推着走到电话旁。
“喂?”滋哩哩一阵电流声,听得不甚清楚。
“吴,明天我们会来看你。可以吗?”
“嗯。”
“那再见。”
“嗯。”
男人站起来,由狱警再带去牢房。
隔日,洛神市监狱发生一起不小的火灾,在火灾现场发现一具焦尸,初步断定,死者是吴昊宇。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