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期殊羽的苍白而有些强忍痛苦的表情,似乎感受到他几乎用了比刚才多出十倍的力气来抓住我的手,但是手与手之间能够触碰到的地方却越来越少。
终于,在万物化作一片漆黑的瞬间,我感受到身体彻底失离了重心。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是在无垠的黑暗中,猛然出现的一双眼睛把我吓得不轻,然后才发觉原来自己还是有意识的。
没错,只有一双眼睛,没有脸。
确切的说,那是一双紫色的,充满神秘的,鬼魅的瞳孔。
这双眼睛就在我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出现,忽近忽远,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随着一声沉闷的“砰”声,我睁开了我的眼睛。
是的没错,我睁开了我的眼睛,我也很讶异,这么高摔下来我居然没有立即毙命。
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横躺在冰冰凉凉的地板上,不知道样子丑不丑,脑浆有没有崩出来。
远处似乎走来一个人,穿着紫色的衣服,啊,我认出来了是聂上薰那个家伙。
他来到我跟前,就站在那里,俯视着看我。
我感觉眼睛上似乎沾了些什么黏腻的东西,有些难受地撇着眼睛去看他。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相比之前那些风骚的笑容,此刻的他仿佛很安静,在凝视了我不知道多久之后,他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我会来找你。”
我感觉到无比疲惫,地上的砂砾吹在我的脑袋上,很疼,眼皮子又好沉。
还是睡吧。
睡吧。
生前我一直在想,死后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上上辈子在二十一世纪,我们那栋大厦住在十二楼的王婆曾经告诉我,她能够和阴间的人进行交流,还可以让已经死去的人附上她的身体和活人进行对话。这种类似的事情也不是空穴来风,周围的亲戚朋友似乎都知道有这么一茬,但从来不会再饭桌上侃侃而谈这种事,但,亡魂的存在似乎是被众人所默认的。
现在,我身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物体的东西正在思考这件事。
25.靠,做梦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一片黑暗之中,暂且将这里称作传说中的异次元空间,低下头,我看不见自己的手,也看不见自己的脚,等等,我忘了,我没有头。
但我却有意识。
究竟我在哪里,要去哪里?
难道就要在这个未知的空间无穷无尽地等待下去?不用走一个奈何桥,喝点孟婆汤什么的?
还有,既然我能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穿越到汉朝,说不定也有可能再穿回去?
光是想我就开心得不能自已。
黑暗之中骤然出现一道刺眼的金色强光,光距极长,就好像从十万八千里的高空直射下来,强烈的光映照在我的周围,将我这个不知名生物完完全全的笼罩起来。
这束光仿佛来源于某个黑洞,而这个黑洞正散发着它巨大的引力,光束下的我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它所吸引,而后再慢慢吞噬。
我拼了老命想嚎叫几声,却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自己被这虚空之中的奇怪东西所折腾……
接着,仿佛梦境一般,我看见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小点,渐渐放大,放大,再放大,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代的城镇。
周围的人事物忽然变得触手可及,仿佛身临其境,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就像以第一人称正在看着一场电影。
幻境里的我伸出自己的手,看着食指上那道细长的血缝,有些愣住了。
身旁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熟悉的声音,他嗔道:“哎呀真是蠢,削个苹果皮都切到手,闪开闪开,让本公子来给你表演一下什么是削皮不断皮。”说着便一把夺过我左手上紧握着的刀。
我整暇以待地俯下身,用左手撑着下巴懒懒地说:“好呀,我倒要看看你这双细皮嫩肉从来不做家务的手是如何削皮不断皮的。”
男人撩了下两颊散落的发丝,用他的晶亮的紫眸瞥了我一眼,调笑道:“好啊,若是我真能削皮不断皮,今晚我们来个观音坐莲如何?”
我二话不说一巴掌往他脑袋拍去:“去你大爷的观音坐莲!”
他笑着吃痛一声,眯了眯眼继续将注意力放到那颗大苹果身上,修长的手指用好看的姿势握住水果刀,刀口嵌入果皮之后如同行云流水般,不到片刻便将果皮一连串地带下,干干净净,一气呵成,果然是削皮不断皮。
我佯装惊讶地看着他,他挑挑眉毛,回我一个颇为得意的笑。
我夸张地点头赞叹道:“哇,聂公子的刀法真是非凡啊,就连桃花斋的大师傅们恐怕也是望尘莫及吧!”
他笑意更甚,喜滋滋的,脸上明显写着:那还用说?
我不怀好意地笑着,偷偷摸摸地拾起那串长长的果皮,用食指和拇指捻起,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你还真以为我会这么说?你觉得用刀削下来的皮竟然还会冒烟这种事正常嘛!?你敢发誓你没用你那歪门邪道的功夫来对待它?”
我怜惜地抚摸着那可怜的苹果皮,作出心疼不已的表情:“它还只是个孩子,你为了吃它,居然残忍的使用内功来对付它,情何以堪啊!”
他忽地抬起手臂,轻轻拨开我在他面前晃悠不安分的手,凑近我耳朵,声音挑逗而轻盈:“月儿,这你可说错了,我哪是为了吃它,分明是为了……”他轻笑一声:“吃你。”
虽然不知道这个叫月儿的娘炮名字是什么情况,但在感受他在我耳边轻声厮磨的气息后,还是发现自己脸上的温度从耳根烧到了脖子后。
直到……他突然发出一长串异常欢畅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也还真以为我会这么说?脸都红到耳朵根了,羞不羞?是不是脑子里已经在想那翻云覆雨之事啦?嗯?”
我气得语塞,片刻之后想到了什么,阴险的笑道:“看来聂公子已经忘了自己的罩门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被我发现这一茬,聂上薰,你的咯吱窝还好吗?”我伸出两只猥琐的爪子:“嘿嘿,今日,小爷我非挠死你不可!”
他即刻一脸正色与我保持一段距离:“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我不耻地呸了一口:“哼,和你这魔头还用讲什么君子,看招!!”
接着,身着一袭紫衣,身形修长,身为一个成年男子的他,就如同孩童般地逃跑,与我嬉戏起来。
如果不是感到身体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起来,我会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正的现实,只见那副画面离我越来越远,周围又再一次陷入了寂静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一切又发生了变动,远处的山庄,行人由远至近向我扑面而来,就像看4D电影一样,很真实。
但即便真实,我却能清楚的感受到,这只是类似于梦境的东西。
这日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我走在一片山间狭道之中,后面跟着的是一批大部队,齐心合力地推着十来辆看起来非常沉重的推车,即便穿的很少,也瞧得出他们都已经累得汗流浃背。
我倒是非常自在,什么也没担,什么也没抬,两袖清风地潇洒走在队伍最前头,只是身旁还跟了个白衣男子。
他执了一把折扇,侃天似得缓缓道:“这次皇上命我与婴公子一道同行护送这几万两黄金回京,也算是缘分,只是这山间小道地形崎岖,指不定会从哪儿冒出来些山贼野寇,期某是实在有些忧心啊。”
他做作我便也就做作一番拱手道:“好说好说,期公子武艺高强,几个山贼野寇算什么,打赢他们还不是一晃眼的事儿?”
他好像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语气却显得无比淡定:“即便期某能够与那些山贼斗上几招,也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万一被些小贼强抢了几车黄金,那圣上怪罪下来,可就是杀头之罪啊。”
三言两语就把我唬得有些胆颤,我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地问道:“不……不是吧!不至于砍头的吧!我这脖子些许有点硬,一刀砍不断万一侩子手还补上一刀那岂非要疼死?”
说着便低头双手合十向天祷告:“各路山贼大哥,您们可千万别出来啊!我们这车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几车黄金而已,俗话说金钱如粪土,你们就把这些东西当屎给略过了吧!!千万别出来抢啊,想我还未过而立之年,不想这么早死啊!!”
我一长串祷告完毕,他还是只在旁边一路轻声笑着,直到我说完最后一个字才道:“过了而立之年,你是想娶妻生子?”
我奇怪地斜眼看他,不知他问这话的意思,正常人不都是要娶妻生子的嘛?只可惜我不是,我咂咂嘴道:“又不是到了而立之年就非得娶妻生子,我只是觉得我还没活痛快,就这么潇潇洒洒自由自在地生活多好,有喜欢的人就一起快活呗,一纸婚书约束不了我什么,只有真心喜欢才能决定在一起多久。”
他黑而深邃的眸子似乎闪烁了下,随即眯眼笑道:“婴公子真是畅快之人,思想非同凡子。”
我问道:“你难道不觉得我是个很奇葩又不负责任的男子?”
他淡淡一笑:“怎么会。”眼中的眸光沉了沉:“我只是觉得你很特别。”
话音刚落,眼前微笑着的人影再一次模糊远去,周边的环境却没有再一次陷入那令人感到恐惧的黑暗,而是飞速转换着动态而逼真的画面,就像在看电视,但却有个傻逼不停地按着换台键一样。
直到面前出现一片熊熊烈火。
即便深刻意识到这一切只是莫名其妙出现的幻境,但在闻到那股刺鼻的焦烟后还是无法忍受的捂住了鼻子,木制家具被大火点燃后产生的滚滚的油雾醺到肌肤的烫感是那么触目惊心,真的都太他妈真实了!
幻境中的我试图避开那些燃烧着的家具绕到门口去,却在刚向前走了两步的时候,被一根从天而降的火柱子挡住了去路。
我呆呆地看着躺在那里,默默燃烧奉献着自己的生命的破柱子,无奈的咒骂了一声。身为一个不知为何物的灵体,我居然能清晰且深刻的感受到当时的我在心中的吐槽。
想我英明神武风流潇洒放荡不羁惊天地泣鬼神的一生怎么就要被困在这个没有人发现的小房间里默默香消玉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么悲剧的事情为何就落到了我头上,死就算了,一想到死后的尸体还要变成一具又焦又臭的黑炭,顿时想死的心都没了。
于是便鼓起这辈子所有的勇气,不要放弃,再坚持一会,说不定就会有人注意到这间屋子原来着火了这件事。
我迅速打量了一下房梁的燃烧程度,估计还有十来分钟左右整个屋顶都会塌下来。
被浓烟醺的头晕眼花,在背后仅剩四五步没有被大火涉及的空地做了个助跑,非常惊险地跨过了那根挡住我去路的破柱子,飞快用手撕掉不小心被燃着的衣服下摆。
我来到已经被烧得有些发黑的木门前,门其实被反锁了这件事好像是一早就知道的,于是不假思索地脱下外套包在手上以防被烫伤,就开始狠狠砸门!
此时的我,喉咙口被醺的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能大喊,只能砸门!只能希望有哪个小天使路过,来拯救一下悲催的我。
在我砸了第三百不知道多少下的时候,我彻底放弃了,有些颓废得蹲下身,似乎在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具体是什么,身为一个不知名灵体的我暂时感应不出来。
就在同时,大门忽然被从外向里的一股可怕的力量,猛地踹开,大门笔挺得横倒在地上发出的剧烈声响让我忍不住抖了抖。
透过不断燃烧着的火红烈焰,我看见门外的那个人,黑发,紫眸,紫衣,肩膀处被一根像水管这么粗的银枪戳出了一个血窟窿,那支枪还挂在那里,但是男人似乎没有一丝痛感一样,只是胸口比起平时稍大的起伏表示他正喘着粗气,那双映着灼灼焰火的紫眸显得有些赤红,此时正犹如寒锋般冷冽地扫着整个房间寻找着什么。
几乎是与我对视的一刹那,他神奇般的笑了。
肩膀穿过一根粗粗的棒子被留下一个血窟窿,身处重大火灾现场,他居然还笑如此娇柔,就像是在玩捉迷藏,终于找到你了好开心!的那种心情……
只是,我还未作出任何回应的表情。
瞬间,一根有我身体两倍那么粗的火柱朝我当头袭来,从此世界沉入了一片永恒的宁静。
26.靠,重生了
我几乎是被吓醒的,没错,我居然醒了!?
当我眼前再次出现画面,意识再度清醒,耳边伴随的是一声狼嚎般的,有些沙哑又有些清亮更有些熟悉,很轻松就能分辨出这声音主人性别为男的,长长的吼叫
“啊!!!!!!!!!!!”我原地挺身九十度,如同木乃伊挺尸般猛地坐了起来。
像只呆鸡一样环顾四周,墙是白的,地板是木头的,温暖和煦的阳光从半透明的窗户纸洒进来,闪闪烁烁地落在我的手心,我不确定地轻轻握了握自己拳头,这熟悉而柔软的触感告诉我,我居然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而且我居然还活着!!是作为一个人活着!不再是刚才那种无法控制自己言行举止的灵体,而是真正的人!!!!
再联想到刚才那声充满雄性魅力的低吼,我简直惊喜得屁滚尿流!!!!
像一只脱了缰的马一般冲下床,四周围扫射一圈,目标很明确!!我要镜子!!我要快点看清我英俊帅气的模样!!!!
房间不大,装修豪华,非常雅致。
可他妈就是没有一面镜子!倒霉的轮椅倒有一把。
也没有细想便推开木门,用三秒钟时间适应了一下屋外几乎闪瞎眼的阳光,接着发现正对自己径直十米处有一个风景风雅的小池塘,简直激动得不行。
我三步并两步简直是健步如飞地来到池塘边……
那一汪清澈的池水仿佛荡漾着令人兴奋的波浪……
我有些紧张地,颤抖着将脸慢慢贴进那一池子如同镜面一般的水,倒映出的那张脸清晰地显露出来,眼底透露着的是无比的兴奋,与之违和的是,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两条眉毛的颜色有些偏淡,略显消瘦的下巴上残留着一些软软的,青色的胡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张脸和我上辈子整天吐槽毛囊发育不健全的脸应该是同一张脸!
简直兴奋地要跳起来。
等等!
我突然想到什么似得,将手小心地伸向下身某个关系到繁衍后代的地方,郑重其事地摸了摸,仔仔细细将它的轮廓描绘了一番。
尼玛!!!
老子居然又有叽叽了!!!!!并且尺寸还是和以前差不多!!
此刻的心情简直想泪流满面个五天五夜,你知道一个男人被阉了之后他的老二又重新长出来的心情嘛?你知道标题为“失而复得的叽叽”这种故事有多么的令人难以置信嘛!??
OMG!!
真他妈想原地自由旋转三百六十度!
可是,正当我站起身准备蹦跶两下以表兴奋的时候,看到了某个人,瞬间面部表情由兴奋变成了卧槽……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我与她同时叫出声来。
我说:“你他妈是谁!!!”其实是明知故问。
她说:“少爷你的腿好了???!!!”
在我说完这句话,她的表情变得一脸委屈,没错,她就是那个平刘海,大眼睛,皮肤白白净净,性格呆呆萌萌,自我穿越到这个朝代第一天就认识的婴珂蓉的丫鬟——凝!珠!
我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此刻的我真的想给她跪下了,求她千万只是个幻境,在我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就消失在我的面前,即便我很喜欢她,但我真的不能承受这个沉重的打击!
可是,再一次面对这个世界,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朝我走进了几步,在她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更加清晰的展露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