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陆沉大概是气急了,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我的领子就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长安城里谁人不知你的臭名声?!玉错会喜欢你?!做梦!”
这话起先也没惹到我,我的名声自己也清楚,不过就是登徒浪子,花花公子云云,早就听惯了,只是他把那婴玉错的名字叫得太过亲热弄的我有点犯恶心。
不知道为何我也有点微愠,却硬生生压了下去,看着婴玉错,换了个笑脸:“月儿,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呀?”哈哈,你恶心我就比你更恶心。
婴玉错也真是个无情无义之徒,前几日还说对我是认真的,在我问到这句话的时候,扭过头去拿后脑勺对着我,一点也没有理睬我的意思。
我只觉胸口有团无名火,我还没发作呢,那陆沉倒像疯了一样拽着我的领子拼命摇:“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了!玉错会理你全因为你缠上了他的妹妹,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我,他的人是我的,身体也是我的!他……”
陆沉接下去的话没说完,全因为婴玉错转过身狠狠踩了他一脚,还瞪了他一眼,把他接下去的话都给瘪了进去,但他说到这个地步,我该清楚的也全都清楚了。
心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不仅仅因为陆沉的话,还因为婴玉错踩他的那一脚,瞪他的那一眼,这些动作,让我觉得他们是两口子,有什么话关起门来说可以,却不能说给我这个外人听,我是被生生隔在了他们的门外。
我越想越气,越气越痛,他婴玉错都和我告白了,就是我的人了,凭什么在我面前和别人打情骂俏的。
后来我才想起来,和我告白的美貌少女无数,后嫁作他人的也无数,我什么时候有这么生气过,但当时真是一点也控制不住。
我也是气迷糊了,脑子突然就浮现了几句娘教我防身的禁诀,禁诀一出,那陆沉顿时被弹出四五丈远,重重撞在了墙上。
禁诀的威力比我想象的更大,不过我也懒得理他是死是活,迈出两步便去抓婴玉错的手,他好像也被禁诀的威力吓到了,惊了一跳,又满是担忧地转头去看陆沉,我心里一紧,哪还会给他机会,抓住他的手又默念了瞬移决。
转眼之间,万物骤变,我与他站稳脚跟,才发现竟来到了云层之上,山峰之巅。
他吓了一跳,我也吓了一跳。
这禁诀虽已学会多时,但今日却是第一次使用,我那美丽的娘说用禁诀十分伤身,但我并非不舍得用不敢用,而是觉得没什么事值得我动用禁诀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口气就用了两个禁诀。
方才我动用瞬移决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想与婴玉错去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虽然云翳山巅犹如隔世,确实很符合我的要求,但前脚人还在平稳的地面站着,后脚就来到了万丈之上,未免也太叫人难以接受了。
果然,那婴玉错好像脚都软了,有些站不稳,我经过短暂的适应已经恢复了常态,赶紧凑前一步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一首挡着他的腰,一首搂着他的肩,他似乎还没缓过来,一副失神的样子,我加重了扶着他腰的手的力道,轻柔描摹那腰际的轮廓,手感真是不错,这么细的腰,抱起来一定也很有感觉。
嘿嘿。
“你干什么!”那婴玉错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神智,重重推了我一下,满脸都是嫌恶。
他推了我自己也往后退了一步,差点绊跤,我心下一抖,忙又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搂进怀里,紧紧箍住:“你莫乱动,你要再乱动摔下去了怎么办?”
婴玉错犟了两下似乎就放弃抵抗了,任由我抱着他,声音有一些颤抖:“为什么我和你会在这里?”
我想了一下说:“如果我说,我是鬼,你害不害怕?”
他毫不相信,嗔道:“去你的。”接着想推我似乎又忌讳山峰陡峭,结果只是轻轻揉了下我的肩膀。
我笑着把他搂得更紧,柔声问:“你之前说的话还当真吗?”
他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先前是认真的,现在不算数了。”
我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负气反倒有些放心了,我放开他的身体,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与我对视,他眼神有些闪躲,就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小兔子,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好奇地抬头看我,终于是对上了我的眼睛。
我含着笑意与他对视,一边想把他脸上细微变化都看进眼里,一边又想尽情地展现个人魅力,让他沉迷于我,再也离不开我。
以前对待那些美人,只需展露三分姿色便可令她们痴迷地神魂颠倒,而眼前这个家伙盯着我瞧的时候,我心里竟有点害怕,害怕自己是不是哪里生的不够完美,我想我真是疯了。
见他脸颊微红,我终于有了底气,看着他红润的嘴唇,忍不住俯身上去与他双唇轻轻一碰,笑道:“骗人。”
之后当然不用说,我们便在一起了,他说,他讨厌我的风流,于是我便不风流了,他说,他喜欢我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比他还漂亮的人,于是我便继续漂亮下去。
我说,喜欢了我就不能反悔,不然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他追回来,而且,我不骗人。
……
以前看到我那位爹对我娘的态度,总觉得这世上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可以被许多事消磨,金钱、时间、权位,及俗世的一切诱惑,所以,爱情于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我不需要,也不想要。而当爱情真的来了,才会发现,俗世的一切诱惑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我真的爱上他了,有些无法自拔。
我发现我可以为他做一切以前觉得荒唐无比的事。
比如,我们做到深夜,他说肚子饿了的时候,我会跑几条街,敲开桃花斋的大门,把里面的厨子叫醒,硬逼着他起火生炉,给我做上几道新鲜点心带回去,隔夜的还不行,不过带回去的时候,那蠢蛋往往会睡着,像只猪一样怎么也叫不醒。
比如,我与他走在街上,突然听到三个条街拐角后,陆沉的说话声,我会忘了还有绕路这件事,二话不说就用瞬移决,把婴玉错带到没有人的地方,不过因为我总在大街上玩凭空消失的戏法,引起了不少麻烦,一群小孩整日盯着我们让我教变戏法什么的,之后婴玉错就凶凶地喝止我,不允许我用这招了。
然后我又学了静止决,把人全定住,跑了三条街把陆沉打晕抗走,之后那群小孩就全盯着陆沉,说要和他学戏法,把我给乐死。
比如,婴玉错得知他妹妹死在战场的事,不吃不喝了三天,我就陪他不吃不喝了三天。之后有一日,他突然对我说,他不爱我了,要与我分手,我听后有些不敢相信,再没有以往的风流潇洒,就像一直没脸没皮的狗崽子,缠着他,求着他,求他不要离开。
但他终究是离开了,后来我知道,他居然和期殊羽走到了一起,他们要一起去完成那个小皇帝交代的任务,同心齐力好不亲热,我忍不住去找他,扮作抢匪劫了他们的道儿。
我知道他认出我来了,我说我不要他们运送的钱财,我要他和我走。
禁诀已经练了好久,那几十个护卫根本拿我没有办法,我想带他走,很容易,我用瞬移决近他身,把他带到崖边,我对他说:“我说过我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追回来,你不能丢下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对不起。”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显得异常颤抖。
接着,我胸前一痛。
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胸口处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沿着利刃流了出来,刀柄被一双白玉般柔软的手握着,那双手也曾经抚摸我身体的每一寸。
他忽然松开刀柄,没有他的支撑,我脚步不稳,失去了平衡,直直向身后的万丈深崖倒去。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第一次认真,就输得这么惨。
50.结局章
脖子上的项链被人褪下的同时,我睁开了眼睛,看到的仍旧是和之前一样的画面,圣洁而光明的环境,好像天堂一样,面前坐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虽然她告诉我她已经是个成年男人的妈了。
她拥有一双紫色的瞳孔,正安静祥和地盯着我看,微笑着。
距离我闭眼的时候,仿佛只是过去了几秒。
我想开口说话,只是一张嘴觉得嗓子有些干涩,咽了几口唾沫才终于出声:“刚才那些画面是什么?”
她看着我淡淡的笑着,睫毛微微颤动,突然伸手过来抚上我的脸颊,她的手很柔软,很温暖,良久才道:“孩子,不要哭泣,那小兔崽子只把与你有关的记忆放在玄晶项链里了,不是吗?你应该记得这一切的。”
她的语调像一首古老的乐曲,温稳,笃定,且自信。使我不得不正视这一切,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真正正曾经发生过的事,因为,我也有记忆。
在皇宫那日的雷雨夜,我便记起了这些零星的片段,我记得我对他说过的话,我记得我亲手把刀刺进他身体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原本杂乱无章的记忆,在我戴上那条项链之后,开始一点点串联起来,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不是梦,却恍如梦。
聂上薰将自己的记忆封存在了水晶项链里,我看到了一切,便想起了一切,我拥有婴玉错的一切记忆,我和他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尽管我真的很讨厌承接他的那些异常痛苦的回忆。
所以,整件事可以解释为,刚才看到的那些事发生以后,我才穿越到这个世界,穿越到了婴珂蓉的尸体里,让婴珂蓉死了两次,接着又穿到了现在这具身体吗?但是,还是有很多地方说不通……
比如,婴玉错明明刺了聂上薰一刀,但我看过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伤痕,还有我记忆力的那场火灾,又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谜团重重,我急迫地想知道真相,但又害怕知道真相,因为即便理智告诉我,我脑海中的一切都是属于婴玉错的记忆,但我却没有办法驱逐属于他的痛苦,我感觉到我几乎都快和婴玉错融为一体了,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我到底是谁?
现在想想,我连自己在现代的名字都忘记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可怕,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找不到任何熟悉的人,甚至都快迷失了自己,穿越原本就是一件虚幻且离奇的事,假如有一天,我将真正的自己彻底忘记,那么,我是不是也会成为历史中渺小的一部分,几千年后,没有任何人会再记得我。
我脑子乱成了一锅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了一眼聂上薰疑似混血的妈,她也正看着我,看着那张与那人三分相似的脸,我再没能忍住心中的疑惑,一下子把所有的话倾倒而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聂上薰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他要把他的记忆封存在这个项链里?”
我无语地重重叹了口气:“我现在脑子里真的太乱了,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不是婴玉错,我疲倦地抄了一把额前散乱的刘海:“哎,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无奈地瞅了她一眼,发现她还是在淡定的微笑,笑笑笑,笑个屁嘛,真是的,长得好看了不起吗,没看到我已经烦成这个样子了,真想让她试试脑袋里装着两个人记忆的感受!
她恬淡地笑着,缓缓开口:“孩子,真正不明白的人其实是你啊。”
我?
我万分不解地看着她。
她轻声一笑,继续道:“你知道吗?我的儿子并没有把所有的记忆都放在这颗紫玄晶里。”她说的是项链上的坠子。“他其实原本也不打算将那段令你感到痛苦的记忆放置在里面,是我偷偷替他多匀出了点记忆碎片,我想让你知道真相。”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明亮,她总是微笑,但这一瞬间,我突然发现,也许她的微笑只是因为某种坚定的信仰,和命运的走向根本无关,我想,就算把她扔到二次世界大战去当犹太人,或许她还是能够微笑着接受。
这个发现使我有些不安,因为,即便她下面要说的事情是痛苦的,悲伤的,她也能够如此笑着陈述。
果然,她继而开口:“即便真相会令你痛苦,但也比把你永远埋藏在混沌之中好,只有知道真相,才能从混沌中超脱出来。”
哎,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说的是汉语,腔调却和英语似得,迷迷糊糊玄玄乎乎,就像在朗读一本圣经。
我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你快说重点吧!”
她又笑道:“你看到的画面,在将他推下悬崖后结束,其实他并没有死,而是摔入了一个溶洞之中。”
“溶洞?”难道是我们之前……呃。
“是的没错,溶洞里有片静湖,我儿子发现那里很适合修炼禁诀,禁诀很伤身体,而在那个地方修炼,他完全不会感到身上有任何难受的地方,他在那里呆了一年之久都没有出来。”
我瞪大了眼睛:“一年?”那不成山顶洞人了,哦不,是山底洞人。
她眯着眼睛瞥了我一眼:“直到他听到一个消息,他就从溶洞之中出来了。”
我忍不住问:“什么消息?”
这回她没有笑,而是目光深沉地看着我,红唇轻启:“婴珂蓉怎么死的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脑中某一个闸门被打开了,事实的真相如同流水一般疯狂地涌了出来,而我却不敢往前走一步去揭晓那扇最后的阻隔。
我看着她,呼吸不由得窒住,不敢再说一句话,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她终于开口:“他知道了,婴珂蓉是被期殊羽陷害而死的消息,期殊羽并不是真的爱她,而是在利用她,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婴玉错抛下他和期殊羽在一起的真正目的。”
真正的目的……
我又想起了那日雷雨夜,那散乱模糊的对话。
“你喜欢皇帝?”
“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这难道是婴玉错和期殊羽的对话?想起那日我进朝时,皇上看到期殊羽时那激动到无法掩饰的神情,原来他喜欢期殊羽?而期殊羽喜欢的是婴玉错?
那么,婴玉错背叛聂上薰,和期殊羽在一起的真正目的,难道是……
“没错,是为了替婴珂蓉报仇。”
我无法置信地看着说话的人,这太荒唐了……
她笑着:“不用害怕,我只是用了读心诀,当时的你想法很单纯,你知道期殊羽并非是有意杀了婴珂蓉,而只是利用和欺骗的婴珂蓉,但这却导致了婴珂蓉的死亡,所以,你也想让期殊羽尝试背叛和欺骗的感觉,你才会一步一步让期殊羽喜欢上自己。”
她说到这里,我觉得我终于揭开了脑中的那道阻隔真相的帘幕。
婴珂蓉和聂上薰在上元节相识,然后是婴珂蓉去当了兵,再之后,期殊羽的欺骗导致婴珂蓉丧失了性命,而婴玉错为了给婴珂蓉报仇,抛弃了聂上薰和期殊羽在了一起。
我不禁又想起了重生时的那个梦。
梦的第二个画面,根本就是婴玉错为了接近期殊羽,和他一起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运送黄金,他们的对话分明就是刚刚认识的陌生语气。
这一切的一切,我一直猜想究竟是预言,还是过去,因为我说出的话与梦境之中的对话完全不同,所以我否认了这是预言的猜想。
但,既然是过去,那为什么我穿越到汉朝至今,所有发生的事都在按照这个轨迹发展!!!??
我附在婴珂蓉的身上在上元节与聂上薰相识,我代替婴玉错去西营当兵,期殊羽欺骗了我导致了我的死亡,接着我又重生到了婴玉错的身上,然后我和聂上薰度过了一段相处的日子,而我却因为要拿回婴珂蓉的尸体和解救西营的兄弟,再一次和期殊羽牵扯到了一起,再一次走上婴玉错曾经走过的路,替皇帝运送黄金去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