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退中的纤焰垂下的眼眸里满是不屑,面容平淡的艾草除了身材纤长外简直一无是处,哪里及得上送来的凡间鲜嫩少年,可是妖王却几番垂怜于他。
一个老男人!纤焰没有发觉自己是妒嫉了。
艾草神态清冷地站在黑山妖王的面前,他不说话也不动。
怨毒的眼神从低头女子的眼中一掠而过,再抬眸间,她的脸上已是盈盈的笑意,她不着意地瞥了一眼艾草道:“这个弟弟的身材很不错,妖王大人真会挑人。”
黑山妖王的脸上始终笼着一层浓浓的黑雾,看不清楚,他的笑声从黑雾中传出:“你这个老妖精,专挑好的说。”
女子从地上爬了过来,她的两只手搭在黑山妖王的腿上,身子软软地贴上去一点。随后她昂头抛了一个媚眼给黑山妖王道:“妖王大人,我的这张脸可是掐得出水哦。”
黑山妖王再次笑了:“我是指其它地方。”
那女子忽然挺直了身子,一个动作,朱金纱绸的上衣被她朝下拉了一点,露出光润白晰的香肩。跟着她笑得很甜,甜得象秋日成熟的蜜枣一样,她道:“妖王大人,难道我还不够嫩吗?”
第六十四章:问水阁掌教
女子的模样自然是万中挑一的,可以说丽色无双,何况她现在又是秾桃艳李的形神,但是可惜她面对着的是阅人无数的黑山妖王和只盯着地面看的艾草,所有的功夫都白搭了。
黑山妖王的手摸着下巴颔沉吟半刻后,终于缓缓地道:“你回去吧,你要的东西,提金会拿给你的。”
黑山妖王的声音很平和,如果是换作其他男子,女子定然变色,然而黑山妖王这样待她已经是极客气的了。
女子不敢说什么,她将衣裳整理一下,跪退而出。
黑山妖王的手一抬,艾草就横伏在了妖王的大腿上。隔着衣衫,妖王的手落到了他的身体上,手沿着背部一直滑到瘦腰,手反复地在腰上摸索,倏然间加大了力量。果不其然艾草发出低低的吟声,他的身子象风中的叶子一样颤抖了起来。
黑山妖王笑了,接下来的事情更会让艾草战颤。
纤焰一直站在寂灵殿门边上,声音从大殿的深处传来已经是很微弱了,但纤焰的耳朵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皱着眉头听了一小会,他突然抬手将一只飞近的血蝠挥成两半,随后扬长而去。
清心问水殿后面十米外的院子是掌教池飞瑶的休憩之所。贺道长——贺纯慧已经在会客的小厅里等了两个时辰,她的手指象男人一样有节奏地扣着花梨木桌面,‘嗒嗒……’的声响记录了枯燥的等待时间。
“回来了。”院子里传来几个弟子的声音。其实当听到空中传来破空而响的声音时,贺道长已经站到了门边。
几十息后,池飞瑶便被弟子们拥簇着进来,池飞瑶扶着两名弟子的手走到当中的椅子上坐稳后,才向门首上的贺道长招呼道:“八师侄,久等了。”
贺道长上前道:“恭迎掌教师姑,是弟子等应尽之职。”她说话的同时跪在了池飞瑶面前。
茶几上的灯火将一室照得通明,如果一个从未到过问水阁的人在窗前窥看的话,就会很诧异地发现,年纪中旬的贺道长跪在一个娇滴滴的女子面前。如果再一了解,就会知道那名娇滴滴的女子是问水阁的掌教,她的年纪足足比贺道长大三十岁。
池飞瑶注颜有术,成了越活越年轻的老妖精。现在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两只玉手闲散地搭在椅搭上。她没有说话,从垂下的眼帘里射出一道光在端详跪在下面的贺道长:纯慧老了,还记得三十年前她初入师门一副小姑娘的样儿,真是岁月催人。
不过么,她池飞瑶不在此列,她越看贺纯慧心里就越满足。随后她用软糥的声音说道:“起来吧,纯慧,我这几日不在教内辛苦你了。”
掌教的声音落到耳朵里是多么温和,然而贺道长太知道她的这个师姑了,她站起来,态度是十分的恭敬:“为教内分忧,是师侄们该做的。”
池飞瑶笑了,她就着捧茶弟子的手喋了口老君茶,茶水不冷不烫正合她的口味。她问道:“我走的时候,交待的事办得如何?”
贺道长依然垂头回道:“已经有八位合适的了,只差两位。”
池飞瑶不经意地‘哦’了一声。
贺道长又道:“不过,师侄今儿白天倒是遇上东晋国来的两位男子,生得比那八个都好。”
贺道长的神情让池飞瑶生出疑问:“没捉进来?”
“有一位是散修,故而师侄要等师姑示下。”贺道长此时抬眼望向掌教。
“灵力若何?”
“不好也不差。”
池飞瑶的一只玉手轻轻地抬了起来,她貌似在审视着套在手腕上的墨绿老玉镯,在听到回答后她瞥向贺道长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贺道长垂头道:“是,师侄明早就去捉了来。”
“不,着弟子去请来。”池飞瑶将主意改了。
清晨的阳光泼洒到醉锦鲤朱红色的屋檐上,光线从开着的茜纱窗直射到尚还不清明的房间内。香几之上烧了一夜的一对红烛只余一截短短的尾巴,中间的香炉内鸾香余烟袅袅。
金沙色的红帐之内,露出一截光滑的手臂。
“少主,少主。”小官儿小心冀冀地试图唤醒沉睡未醒的红绡。
帘帐内花锦红缎被掀开了,红绡从床上坐起来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
小官儿见红绡起身,连忙打开帐帘,待红绡坐到马蹄凳上时又将提盒里的一碗冰糖银耳羹递上。
红绡用鼻子吸了一口气,对着小管儿道:“把床下的尸体拖出来。”
红绡张嘴的同时,小官儿已经将床下放着的一具肥胖男人的尸体拖了出来——他是昨夜的入幕之宾。
红绡厌恶地瞅了一眼男子,用手一指那男子突然站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了起来。
小管儿嘻嘻而笑,指着死尸道:“定。”
那尸体果然定住了。
红绡轻喝道:“管儿别胡闹。”他说话的同时手上发出一股灵力飞入尸体内,那尸体又行动起来。
直到看着尸体走出醉锦鲤的大门,管儿才收回视线,走过来道:“一个时辰后法术失效,就不知道会躺在哪里?”
“你管他在哪里,只要有人张见他出了醉锦鲤的门就不关我的事了。”红绡冷清地一笑,随后又道:“这屋子里的空气还是不干净。”
“等少主回了西刹海就好了。”
现在的西刹海又怎比得了彼时的西刹海,那时甘露殿内外流动的海水都比现在清澈许多,沉入回忆中的红绡默默不语。
“少主,惜蕊来了。”管儿倏然出声。
昨夜的惜蕊装扮成卖花的女子,头发用一块布包住,一身蓝花衣标准的卖花女打扮。她立在门首上,大声嚷道:“小爷,这花儿是今早才撷的多新鲜啊。”随后她的眼睛朝楼下一溜,这才提着花篮走入屋内。
小管儿过来捡到些淡红的芍药花插到圆桌上的白瓷瓶内,跟着他机敏地站到了珠帘外。
洗净铅华的红绡,一双眼睛里的光清冷得渗人。惜蕊不敢于他直视,在低头中快速地说道:“少主要追查的人今早被问水阁的人请走了,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难道问水阁也发现了?不、这绝不可能!当年他并没有入泊城,而且仅在西刹海停留了一天。上半天自己陪着他找什么东西,下半天他们就打起来了,之后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红绡在回忆中再次自信地相信自己的判断:“先暗兵不动,着人在问水阁外打听着。”
惜蕊点头,按说她应该离开了,然而有什么让她欲言又止。
太阳的光在窗前留恋,这让他想到了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他的声音轻而飘地从嗓子里滑出:“去吧,惜蕊。”
紧抿着嘴的惜蕊终于没有忍住,她问道:“海珠是少主安排来的?”这话纠结了她一夜,问出来的感觉让她如释重负。
这丫头怎么了?红绡诧然地看向了惜蕊。
在西刹海的一段日子从惜蕊的脑海回忆起,她跟海珠起初是很好的朋友,然而当她们互相知道对方都爱上了少主时,她们便成了仇敌。
惜蕊的脸在红绡的注目下发烫了,她低垂着头张惶地说道:“惜蕊多嘴,望少主宽宥。”
红绡负着手走到了惜蕊面前,他的声音在惜蕊身边响起:“知道就好。”
惜蕊再不敢多留,她行完礼提篮而去。
整个过程都很莫名其妙,一大早他们俩个便被人寻到,请他们前往问水阁。最莫名其妙的是狐狸精昨天是一副不想理人的架式,今日却爽快地赴约了。阿洛已经在问水阁的院中行走了,却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两位这边请。”问水阁领路的弟子礼数甚是周全。
即便已经走过了,阿洛却还回头打望清心问水殿,当然他们并没有穿殿而过,但是即便是从旁边经过也会被它的金壁辉煌所惊叹。
“很漂亮吧。”领路的弟子干脆停了下来。
发现前面俩个人都在等自己,阿洛讪笑地摸摸头,他两步并作一步地冲过来:“我们走吧。”
他们被领到掌教院子外的起坐间里等候,弟子走后,房间内就只剩他们俩人。阿洛从关好的格子窗朝外窥看,入眼的是层层叠叠的绿,一株老榕树长在窗外的一方地上。
“别偷看。”胡虞臣坐到方桌前,他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碗茶,悠然地品着茶道:“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养神。”
“来了陌生的地方,不该一切小心点?”什么也没侦察到,阿洛从窗边走过来。
他既然敢让你进这间屋子,那就是这间屋子的视野都是死角,根本侦察不到什么。不过胡虞臣才不想教阿洛这些,他盯着阿洛道:“刚才经过清心问水殿外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
阿洛仔细地回想,忽然他有一点兴奋,随后又疑惑地道:“大殿的周遭好似有七彩的光,我一直以为是太阳折射造成的,你提醒了我,我想问你那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那是殿内放置的七彩莲花灯造成的。”胡虞臣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他瞅着阿洛低声命令道:“过来。”
“做什么?”不会又那啥啥的吧,阿洛紧张地退后一步。
傻瓜,这个时候我能有什么心思,胡虞臣又低声道:“有重要的事同你说。”
第六十五章:被困问水阁
在阿洛小心地靠近后,胡虞臣低声道:“我们晚上去偷七彩莲花灯,而后连夜去千刹海。”
这太震惊了,阿洛道:“我们会招揽一群追兵的。”
“我们已经被盯上了。”胡虞臣小声在阿洛耳边道:“干脆就闹他个人仰马翻。”
我们有什么值得问水阁盯上的?阿洛没听明白。胡虞臣趁着他发怔,忽然一把搂住他的肩头,开始调笑道:“我们都已经赤膊相见过了,方才我唤你,你紧张个屁!”
阿洛坚决地将胡虞臣环在肩头的手推下去,他咬牙道:“相见个毛线,你就是流氓!”
胡虞臣顺手又捉住阿洛的一双手,在挣扎中他被胡虞臣抱到了腿上。
这是什么姿势?阿洛愤怒了。
就在他们对抗与反对抗中,那名领路的弟子又回来了,他在门首上尴尬地咳嗽一声。
胡虞臣停住了动作,阿洛刷地一下跳开。
霎间那名弟子便收了诧色,上前笑道:“掌教请胡公子。”
胡虞臣拉住阿洛就走,然而那名弟子恭敬地出手拦道:“掌教只请胡公子一人。”
胡虞臣凤眼一挑,看向他道:“我们向来是一起的。”
那名弟子点头笑道:“掌教见过胡公子后,自会再见阿洛公子的,何况这是问水阁,胡公子难道还担心阿洛公子被人拐走了?”
胡虞臣瞅着那名弟子没有说话,那名弟子一团和气地看向胡虞臣。片刻后,胡虞臣对阿洛道:“你等我回来。”他重重地捏了捏阿洛的手示意小心。
入了院子后,那名弟子将胡虞臣带到了廊下的一间屋子面前。门上挂着绣工精巧的厚缎子门帘将屋子里的一切遮盖得严严实实的,旁边便是一间小客厅。
这边是什么房间?胡虞臣将视线从小客厅收回来。
那名弟子弯腰对着里面道:“掌教大人,胡公子来了。”
里面一个声音道:“让他进来。”
那名弟子笑道:进去吧。于是胡虞臣不知可否地挑开了厚重的帘子。
屋子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光线暗淡,侧面的南墙上开了好一排轩窗。光线从外面射进来照着东面的桃红纱帐拔步床,一个女子坐在七宝玳瑁梳妆台前对着嵌金琉璃镜梳头,她的身后站着一名女弟子。
那名女弟子躬身道:“师父,弟子先出去。”
这里是卧房,坐在镜前的人一定是掌教了,现在只有他们俩人,这是……
胡虞臣站在屋子中央不动声色。
池飞瑶一下又一下地梳理如云般的乌发,透过镜子她仔细地审视着胡虞臣:容颜俊美、身姿挺拔,这一次纯慧真是挑了个美人。
她慢悠悠地挽起了簪花髻,两朵紫红的牡丹花被她插在了云髻上。她又拈起了第三朵牡丹,在犹豫了几息后,她对着镜中人娇糥地说道:“过来哎,帮我戴上去。”
胡虞臣走过去,在拿牡丹花的同时,他的手被好好地捏了一把。胡虞臣垂下的眼睛微微有点异样,然后他还是沉着气比划半天,将第三朵花插在了发髻的中央。
池飞瑶对着镜子左盼右看,最后她笑了:“果然最合适。”
随后她在圆凳上一个转身,就与胡虞臣对视了。
日光映衬出肌肤的雪白,眼前的女子比从镜子里看上去还要美,真的难以想象问水阁的掌教居然长着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胡虞臣神色自若地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堂堂掌教,如此貌美如花,真是泊城男人的福气。”
池飞瑶盯着他,幽幽地笑道:“一介不出名的散修,居然长了一副狐狸精的相貌,这又是谁的福气?”
胡虞臣含笑地退后两步道:“是我欢喜之人的福气。”
池飞瑶站了起来,她在笑盈盈中朝前一步,靠近了胡虞臣:“那我是不是卿的欢喜之人?”
“掌教丽色无双,胡某配不上。”胡虞臣淡然一笑。
池飞瑶收起笑容,忽然她伸手抵住胡虞臣的下巴:“这就是你退后的意思?”
胡虞臣凤眼一挑,冲着池飞瑶道:“是掌教的美让我自惭形骸。”
池飞瑶似乎有点害羞了,她收回手露出娇滴滴的神情。片刻后她垂下长长的睫毛,反问道:“真的是这样的?”
“当然。”胡虞臣给她肯定的答复。
于是池飞瑶彻底象一个少女般的羞涩了,日光中她的脸色甚至微微发红,一双杏子眼待看不看地瞥向胡虞臣。
如果是知情识趣的,定然会怜香惜玉,定然会陶醉在美色之中,定然会走过去搂住香肩……
然而,胡虞臣只是笑望她而已。
池飞瑶不耐烦了,她抬眸道:“能帮我个忙吗?”
“池掌教,请说。”
“站到我身后去。”
胡虞臣迈步绕到了池飞瑶的身后,他站定道:“池掌教吩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