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楚原本平静脸色显出裂痕。
他低低的喘了一声,终于反握紧嬴政的手说:“阿正,我与你心意相通之后,做人的底线不断降低。可无论如何,我不想再看到你死后,尸身在夏日腐烂着被驮回咸阳城。这太让人难过了。”
嬴政闭上眼睛,低声道:“……朕死后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吗?”
秦子楚虽然也说过他死后没多久秦朝就亡败了,可对他的身后事却总是避而不谈的。
嬴政猜到了他死后也许遭到了一些磨难,却没想到真正的结果竟然如此惨烈。
难怪秦子楚对李斯抵触的情绪如此严重!
“阿正,我不该告诉你的。”秦子楚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此话一出,哪怕嬴政在政务方面与李斯再君臣相得,他们之间的裂痕也彻底产生了。
嬴政心情有些疲惫的摇摇头。
忽然,他眯起眼睛,语调阴冷的说:“以李斯一人之力,绝无做到此事的能力,恐怕身为中车令的赵高也参与其中了吧?”
赵高身为中车令除了掌握了君王的车马行程之外,同时,他也掌控着嬴政的玉玺和诏书派发。
可以说赵高才是真正的天子心腹。
若是没有赵高合力,李斯的能量根本做不到只手遮天,相距千里也能够让他尸身腐烂的送回咸阳城。
秦子楚沉重点点头。
他故意让各国贵族穷困潦倒,永无翻身之力,甚至让嬴政说出将其他灭国的贵族关押起来永不录用的话,就是为了彻底断绝嬴政任用赵高的机会。
因为,赵高有一个比李斯更容易攻击的身份——他是赵王远亲,赵国的贵族。
嬴政冷静的说:“不用便是,没有朕,赵高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两人话到此处,不再提此事。
远在他乡的樊于期却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李牧将军,请你相信末将绝没有做过通敌叛国的事情,都是姚贾那个女干臣诬赖我的!”樊于期被两个士兵死死压在地上。
身上明明五花大绑,可樊于期仍旧不甘心的用力挣扎,口中不停喊冤。
李牧完全不为所动,甚至十分冷静的点点头。
樊于期像是得到了希望似的用力点头,高声说:“李牧将军请相信末将,我一定能够将此事解释清楚的——末将只是对国主尽忠啊!末将怕你真的反叛了,让国主失去千辛万苦打下的疆域!”
听到樊于期的辩驳,李牧不好开口反驳,可这不代表其他人不能说话。
“所以你就代替李牧将军和赵王迁的手下连成一气,在军中收买人心,准备随时杀死我这个国主的侍者了吗?樊于期将军还真是对我大秦忠心耿耿。姚贾真的感动得恨不得向你跪拜叩首。”姚贾冷笑一声,张口吐出一连串的讽刺之语。
樊于期立刻涨红了脸。
可他仍旧不死心的说:“姚上卿不明白,我这是故意借着赵王迁的力量,摸出军中到底有多少心怀鬼胎之人,好将他们处置了!”
姚贾脸上的笑容更显嘲讽。
他点点头,笑意温和的说:“没想到樊于期将军竟然是这么忠心的臣子,看来是姚贾误会你了。”
可话音未落,姚贾已经狠狠一拳头砸在樊于期脸上。
他满目怒色的高声喝问:“国主将你们留在赵地,就是为了减轻赵境居民对我秦国的仇怨,彻底臣服。国主三令五申不可另起私心,不可疑心李牧将军,凡事唯李牧将军马首是瞻——你听从国主的吩咐了吗?你口中忠心呢?如今证据确凿,还胆敢再次狡辩。好!也好!国主英明,早已猜到女干细定会这么说,姚贾此番前来只是奉命将你带回咸阳城,听后发落。”
姚贾说完话,慢慢平静下了语调。
他看向李牧,面露愧疚之色,单膝跪在李牧面前,拱手道:“近来让李牧将军受委屈了,姚贾此番口出羞辱之语,还望将军宽恕。”
李牧扶起姚贾,以同样郑重的口吻说:“李牧擅自挪用粮草接济赵地居民,犯有欺君之罪,国主听到流言非但未曾怀疑我,还不断送粮到前线,完全支持李牧的作为,并且为我正名。李牧愧疚,请姚上卿回到国都后,将李牧的请罪书上呈国主——李牧有负国主的信任。”
“将军过虑了。”姚贾笑着推开李牧亲兵呈递上前的书简,笑言道,“李牧将军每一次为百姓送粮,都表明了这是国主的恩赐。将军替国主善待我大秦的百姓,国主只有感激不尽,怎么会埋怨将军多此一举呢?请李牧将军收回请罪书,否则姚贾根本不敢回去咸阳城了。”
李牧却仍旧摇头拒绝了姚贾的好意。
他无比认真的说:“国主对李牧信任非凡,可擅自挪用粮草却是李牧的错误。哪怕是为了获得更好的结果,却不能够掩饰李牧做法欠妥。若是国主不以此惩罚李牧,李牧良心难安。”
“……好。”
姚贾沉默了片刻,终于接过李牧的请罪书,踏上了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