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什么杨亚龙呢！！”程月哭着打断大哥的话，“我只要大哥你永远在我身边！！”
“……大哥不值得你这么想……也许，我还不如那杨亚龙呢……你一直全心全意地对我，可是，我却在欺骗你、算计你……我根本就是个混蛋……”程阳说着说着，也是红了眼圈，声音也已是哽咽。
“够了！你们要离情依依到什么时候？！”程锋走上去狠狠地拉开了他们兄弟，“天儿，德儿，赶快带这个畜生走！！”
“不！！！”程月想再次扑上去阻止大哥被人带走，无奈被父亲死死拉住，动弹不得。
“……”在临走之前，程阳看了一眼母亲。她虽是泪眼朦胧，却竟连一句劝阻的话也没对父亲说。看样子，自己的本性果然是注定要让人厌弃的。包括平时最爱自己的父母。就像自己刚才对弟弟所说，这样的自己，被叶辛一剑刺死，大概真的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第49章
等到了叶家堡，迎接程阳的果然是叶辛愤怒得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的目光。
如果说这是在程阳的意料之中，那么，却有另一件事是出乎他意料的。那就是，叶灵宫竟跪在父亲面前提自己求情。“爹，求求您看在孩儿的份儿上，不要再为难子语了！他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阙云？！”程阳有些惊愕地看着叶灵宫，“……你又何必为我如此？我对你的所谓友情，也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你知道吗？我从前一心想当星月山庄未来的庄主，无数次对明明有少堡主可以当倒反而嫌弃这一身份的你心生恨意，甚至产生过要杀掉你的念头……”
叶灵宫打断他的话：“那又如何？我现在死掉了吗？”
“……这……！”程阳有些语塞，“……只是没有机会而已。比如有一次，我想把你推进湖中，却发现你二哥似乎在暗中窥伺，才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呵呵，是吗？”叶灵宫温柔地一笑，“子语，我们之间曾经还多的是单独相处的机会，难道每一次灵商都能暗中保护我？你的功夫又远在我之上，如果你真想杀了我，我还能活到今天吗？就算你有过这样的念头，也无非就是转瞬即逝，对吗？就像你想要当星月山庄庄主，不也一样没伤害过你身为少庄主的弟弟吗？我知道，在你的心底，是真的把他当弟弟，也是真的把我当朋友。就算偶尔有过怨恨，也不会因此而抹煞我们之间的这份羁绊，是不是？”
“……”程阳不得不承认，叶灵宫说的每个字都是对的。
琦亭却忍不住道：“大哥，这个男人想杀你耶！！你居然还替他讲话？！依我看，就让爹杀了他算啦！！”
“呵，你这话虽然也有点道理……”苏魂也不禁插嘴道，“可是灵宫是个那么善良的人，如果今天他昔日最好的朋友死了，他一定会很难受的。所以，我看你还是帮着他劝你爹的好。”
叶灵宫为苏魂对自己的理解很是感动，侧过头冲苏魂轻轻一笑。
“……得了得了，就算你比我了解大哥好啦。”琦亭为了显示自己的幸福不亚于他们，搂过殷子夷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然后对父亲道，“爹，既然如此，为了大哥，就饶了这臭小子一命吧。”
这时，就连琦莺也道：“这件事我虽然没什么发言的余地，但我想，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程阳大概也罪不至死吧？”
馥娜则问叶灵芷道：“芷儿，你的意思呢？！”
“……”叶灵芷故意没说话。
而叶辛也一直没说话。这是因为，他正在看程锋送来的信。直到良久之后，他才放下信，长叹一口气，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可叹你爹娘、弟弟还包括宫儿都是一心为你，你却偏偏还要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程阳啊程阳，这就是不折不扣的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如此伤害我的宝贝芷儿，我虽然对你恨之入骨，但为了你爹，我今天就留下你的小命吧！！”
“……为了……爹……？”程阳怔怔地看着叶辛。不是为了儿子们的求情？也不是为了琦莺刚才的话？为什么偏偏要说是为了自己的父亲？！
“你自己看吧！！”叶辛将信重重地扔到了程阳的面前。
程阳连忙拿起信来阅读。
只见信上写着：
“叶兄：我知道阳儿这次做的事实在是罪不可恕。前段时间，你将亲儿子逐出叶家堡的事在江湖中誉为美谈，身为星月山庄的庄主，我也只好按武林规矩将阳儿交给你处置。可是，身为一个父亲，算我求你了，不要伤害他！你看到他脸上的伤了吗？我已经替你狠狠地教训过他了！你就饶了他这次吧！这一切，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啊！！从小，我和拙荆自以为给了他足够的爱，自以为让他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就是对他最好的关怀。然而，我们都错了！越是刻意的宠溺，只能让他越是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啊！他越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出自怜悯啊！！我们对他应该像对月儿那样该打该打该骂就骂的！我们这些为人父母者，根本就不懂儿子真正的心！月儿当然也不懂他的心，因为阳儿身为兄长，根本就不属于来自弟弟的刻意照顾啊！就是我们所做的这一切，让他的心态变得越来越灰暗，终至于犯下无可弥补的错误。但好在，他心头也始终残存着一份善良。不是我护短，我实在忍不住要说一句，除了这次，他并没有做过其他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如果，你真的必须要杀一个人来泄愤的话，就让我用我这条老命来抵阳儿的命吧！！他还那么年轻，而我，人生已经差不多该知足的。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我始终都没能让阳儿知道，我对他做的一切，都不是出于怜悯或是同情，而是出于，爱。不管他的身体是健全还是残缺，不管他的道德品行有没有问题，我对他都是无条件的父爱。你也是为人之父者，你一定可以理解这份爱吧。曾经温柔的呵护不能让他理解，不知今日的严厉能否让他明白？”
“……呜……！！”看到这里，程阳早已经泣不成声。原来，自己一直都错得那么离谱！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被身边的人深深爱着的！父母也好，程月也好，叶灵宫也好，他们都在无条件地爱着自己。而唯一不够爱自己的人，就只有自己啊！
“好了，大师兄，你别难过了。”这时，忽然有一个人走了过去，轻轻地抚着他的肩膀，“对不起啊，我又玩弄了你一次……”
“……？！”程阳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惊讶地看着叶灵芷。
“但是我发誓，这件事爹娘大哥还有你爹娘他们绝对全都不知情……”叶灵芷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你爹的信上写了些什么，只不过是我猜到事情一定会这么发展而已。你想啊，像大哥他那么单纯的人，怎么可能陪我演戏？你爹他老人家也应该不是演技派吧，嘻嘻……只是，没想到会害得你挨了一顿打，这大概是我唯一的失算了……哎呀，也算是你以前弄痛我彻底扯平啦……不过还是要说句抱歉……还痛吗？”她温柔地轻轻摸了摸程阳脸上的伤。
“……”程阳还是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小芷？！”叶灵宫等人也是一头雾水。
叶灵芷对琦莺笑道：“琦叔叔，我的演技是不是比你还厉害啊？你们都被我骗过了吧？”虽说琦莺的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毕竟辈分在那儿，所以她和叶灵宫、叶灵商等人还是要称呼一声“绮叔叔”。
“……在下的确是甘拜下风。”琦莺苦笑着一揖。
“呵呵！”叶灵芷又把目光重新转向程阳，“大师兄……哦，不，你现在不是我的大师兄了，那我叫你一声程大哥好不好？程大哥，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的真面目了，你以后就好好按照自己真正想要的方式活着，好不好？至于你身边需不需要有我，这我无法勉强……”
程阳终于情难自禁地打断她：“需要！我身边当然需要有你！！”
“嘻嘻！！我就知道！！”叶灵芷露出了最甜蜜的笑容，“我都为咱们的将来打算好啦！！三哥一点都不想当叶家堡的堡主，就让我这个女中豪杰来当好了！至于你呢，既然来了，也不用再回星月山庄啦！你就留下来好好帮我吧~说不定你比我还厉害，这样叶家堡实际上的堡主就是你啦，哈哈，算不算你的梦想也实现了一半？程大哥，只有一件要稍微委屈你的事……以后我们有第一个儿子的时候，就让他姓叶，好不好？当然我一定努力为你多生几个儿子，让你们程家也能传承下去~你那个弟弟大概是不打算成亲啦，我们的儿子还可以回去当星月山庄庄主呢~~”
“……”程阳沉默了片刻，才微笑道，“你既然都已经考虑得那么周到了，我还能说不好吗？”
“太好了！！”叶灵芷立刻扑上去钻进了程阳的怀里。
“……”叶辛和馥娜、叶灵宫等人面面相觑，都发现自己拿这古灵精怪的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任由她替自己的终生大事作主了。
这时，白鹿轻声对姜璃道：“小璃，你看，他们都找到自己的幸福了……那……我们呢？”
“……”姜璃转头看了一眼正冲自己甜甜笑着的儿子，再想起前不久收到那封来自叶灵商的信，终于下定了决心，“白大哥，我答应你。”
“……！！”这短短的几个字，自是让白鹿欣喜若狂。
而在同一时间，程月也正在辰龙教和杨亚龙在一起。
杨亚龙看着他的伤，满脸的心疼：“你爹怎么回事啊？！居然因为你大哥的事把无辜的你打成这样！！你也真是的，干嘛去多管闲事？！”
“切，才不是闲事呢！！”程月不悦地纠正他，“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爹都说他甘愿用他的命来换大哥的命，我替他挨几下打算什么？！”
“……什么？！”杨亚龙闻言一惊，“你爹要用他自己的命换你大哥的命？！”
“不会真的换啦，娘都跟我分析了，叶辛才不会傻到和星月山庄撕破脸皮呢……不过，爹倒是真的这么打算的……说起来他也真是不坦率啊，等大哥走了他才跟我说他绝对不会让大哥出事的……哎哟算了，不跟你说了，这些是我家的事，要你管啊！”程月嘴上虽然一直凶巴巴的，心里却因为心爱之人如此关心自己而甜甜的。
“好好好，这些事就不说了……我现在最想问的是另一件事……”杨亚龙神情地凝视着程月，“小月，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程月沉默半晌，才终于顽皮地一笑，“是我大哥叫我给你一个机会，所以我才来找你的……至于是否原谅，那要看你以后的表现啦！”
第50章
凤凰教。
艾羽华正在自己的房内握着儿子艾逸的小手教他写字。
看着他们父子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的淡淡幸福，窗外的叶灵商却涌起一股挥之不去的辛酸。曾经，自己和儿子也是亲密无间。可是，现在却连见他一面都难。明明承诺过要回去看他的。可是如今的处境，到底要怎么兑现这个承诺？！
还有父亲，母亲，大哥，弟弟，妹妹……这些亲人，难道此生也注定再无相见之日吗？
“叶公子。”忽然间，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轻响起。
“……？”叶灵商回过头，见呼唤他的人竟是与他平日里几乎没说过话的盘辉。
盘辉作了个“过来”的手势，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叶灵商便跟着他走了几步，远离了艾羽华和艾逸父子的所在之处。“不知盘兄有何见教？”
“不，见教怎么敢当……”盘辉摇摇头，“只不过是我有点看不下去罢了。有些真相，我实在忍不住想让叶公子你知道。”
“……真相？”叶灵商一愣。
“哎……”盘辉叹了口气，“我在教主身边呆得久了，所以他有很多事都瞒不过我……叶公子，你难道从来没有绝对奇怪吗？当日，小雾被教主带到叶家堡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何小雾在叶家堡因为嫉妒拆穿了你做过的事，之后一出来态度又忽然变得像是要撮合你们？她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还有，为什么教主当初说是为了议和刻意赶到了叶家堡，而你们回到凤凰教之后他就再也不提这事了？”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叶灵商厉声道，“你是想说这些都是羽华的阴谋？！你是想说他要的就是今天的局面？！就算是真的，这些事你又怎么可能知道，又有什么立场来告诉我所谓的真相？！我以为我会傻到不相信我挚爱的人，而是相信全然陌生的你？！”
“……好吧，就算是我多事好了。我说过，我只是有点看不下去才多管这闲事而已。”盘辉倒也不再多说什么，扔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叶灵商想起他刚才的问题句句在理，心头也不免多少有些疑窦。但他不愿再作胡乱猜想，干脆决定去向艾羽华问个清楚。
于是他走回了刚才的房间，敲了敲门。“羽华，方便打扰你们一下吗？”
“我们？”艾羽华笑着打开门，“你是见鬼了吗？”
“……呵呵，原来逸儿已经不在这里了啊……”叶灵商这才注意到房内这时只有艾羽华一人了，“那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单独谈谈。你上次不是说议和的事是因为凤凰教的内部麻烦而被耽搁了吗？那时我注意力都放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当白鹿和小璃的月老上面了，也没来得及问你到底是什么事……现在，反正我信也寄出去了，后悔也没用了，可以专心为艾大教主你分忧了~”
“……没什么麻烦了。”艾羽华似乎并不愿谈起这个话题，话锋一转，笑道，“你从刚才开始就在偷窥我和逸儿吗？什么时候学得和你三弟一个毛病了？”
“并没有刻意偷窥，只是无意中看到一眼罢了。”叶灵商可不会允许他敷衍过去，“既然没什么麻烦了，那议和的事是否可以开始继续推进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艾羽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这阵子很累，让我歇歇再说吧。”
“……这样么……”叶灵商的一颗心已经揪了起来——难道盘辉的话都是真的？！不，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认定艾羽华是在欺骗自己！还是直接问清楚吧！“羽华，跟你说件事。那个叫盘辉的人你一定要小心！他刚才竟然跟我说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