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有，他早就被人伤害了一千次一万次，早就千疮百孔，早就遍体鳞伤。……若非如此，他干嘛要过所谓安静到甚至孤独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那么现在呢？他还能回去吗？
他知道了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有多爱眼前的人。这份感情可能从一开始就已经存在了。
他知道，那是情愫。也是一见钟情。
也知道，他本来就不该有所谓情愫，也不需要所谓钟情。
可是还是喜欢上了。最后却还是被伤害了。没有一千次一万次，只一次，已经千疮百孔，也早就遍体鳞伤。
他爱错了吗？
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他都那么努力不去爱上任何一个人了啊？
之所以继续和莫寒启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不爱莫寒启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爱那个人，所以，他才能这么安心待在他身旁啊。……可是最后还是爱上了眼前的人。
这才是他不该爱上的人。
……
他要走，要离开。
趁着还有可能，逃得远远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才刚站起来脚步就踉踉跄跄的根本走不动，才走一步的时候人已经整个朝后倒去。
会死吗？
那不是很好吗？反正他这种人，本来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死在这里，至少还不会痛到极致。
若是非得有人把他的伤口也揭开，就算他离开了，也会痛一一辈子……
齐言感觉自己给人接住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凌沐晨。只是对上眼，发现对方的目光里带着些说不清楚的感情。齐言下意识紧紧握着凌沐晨的袖子，皱着眉头看着他，偏偏还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你和他做了？”
过了一会，凌沐晨清冷的声音先一步落在半空。
看着对方那张脸，齐言忽然笑了。
“哪有这么样？”齐言目光冷冷看着凌沐晨，表情冷静至极。
而凌沐晨那双透着高傲的眼睛里立刻带上了一丝慌张，他皱了皱眉头，表情极其复杂，才然后才将齐言打横抱抱了起来。
“请放开我，”齐言平静的对他说，“如果觉得我被其他人碰过，所以无法接受。那么请放下我。……我不需要任何人所谓的同情，我也有身为男人故而比任何人更加强烈的自尊。……所以，请放下我。”他的脸上，眼睛里都不再带着丝毫感情，相反，语气里都带着些无所谓。
“你在说什么？”凌沐晨低头对上齐言，可是齐言已经不想再看他。凌沐晨恍然大悟：“齐言，你到底都在想什么？”
齐言别过脸去：“无论凌少爷你想什么，都和我这样的人没有太多关系吧？”
“……凌少爷？”凌沐晨将那声称呼用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笑着：“还真是不错的称呼啊。……齐言，……到底想要我怎么办？”嘴上虽然笑着，眼睛里却露出可以称之为痛苦的感情。
凌沐晨忍住心里的想法，低头看着齐言：“齐言，我带你下去吧？”齐言没有说话，凌沐晨就当做是默认了。
其实齐言现在心里只是如同死灰一样。他以为自己爱错了，做错了。
得到的也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他宁可现在脑子里什么也懒得想。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就算他以为只要现在离开了他也许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那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凌沐晨，我好痛苦……好痛苦。”
凌沐晨只是面无表情抱起齐言，听见他将脸埋在自己怀里，声音在半空里颤了颤。
“齐言，我比你更痛苦。”凌沐晨说。
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齐言根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
凌沐晨抱着他去了二楼，把他放到床上，齐言就自己爬进了被窝，似乎不希望凌沐晨再碰他，齐言人已经用被子埋住了他自己整个身体。
凌沐晨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走到他身旁，算得上温柔的说：“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前辈，……告诉我。”
没有人回答他。
凌沐晨一直站在原地，等到他看见齐言也许睡着了的时候才走了过去，将齐言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一只手摸到齐言的额头。
他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说什么好像都不对，说什么好像也都是多余的……
是他的错？
是他凌沐晨不该喜欢上眼前的人？还以为自己可以完完全全爱对方，保护他……最后却也只是伤害了他？
凌沐晨回想起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他曾经以为只有眼前的人爱上他，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好像都错了……
第86章
凌沐晨一直坐在床前。
他低着脑袋，脸上带着些起憔悴。明明是最年轻的时候，又是个天生就有些高傲的人。这个样子和他看起来极其不符合。
若是齐言抬头看他一眼，定会想起那时候他生日的时候凌沐晨半夜带着他回他家院子给他放烟花那天他一个人蹲在楼下抽烟。动作美得像是堕落的天使。
但是齐言已经不想再看眼前的人了。与其说不想看，不如说害怕看。
如果他打算现在就逃离眼前的一切，又何苦再看他？
凌沐晨持续着低头看齐言这个动作很久。几乎昏暗的屋子里，安静到了极点。
凌沐晨的内心却并非如此。
可是他也在极力让自己安静一些。
约莫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
“齐言。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的肌肤之后，那人会有些警惕的颤抖和下意识的蜷缩成一团。凌沐晨看的心里更加难受。
齐言其实并没有睡着，他现在根本睡不着，他只是不想面对眼前这个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眼前的人。
一直以来他都那么努力不去爱上的这个人，在刚才伤害他最深刻。
他闭着眼睛，虽然睡觉时候的样子无比安心，内心却满是焦躁。
但是他又害怕凌沐晨真的离开。
所以他也不过是一直这么僵持着。
突然被子的一角被人掀开了，一阵凉意侵袭而来，紧接着一个算不上温暖的身体就跟着躺在了齐言边上。一双手从身后抱着了齐言，齐言下意识躲了躲。
“前辈，不要拒绝我。”凌沐晨的声音冰凉到极点，让人不寒而栗。那声音似乎也在告诉齐言，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没有睡着。
那双指尖微凉的手碰到了齐言的肚皮，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也僵持在那里。
齐言的身体抖了抖，最后还是任凭对方这样抱着自己。凌沐晨的胸口将齐言的后背紧紧揉着，好似可以揉进自己的身体了一样。齐言害怕这个姿势，可是又害怕自己再开口，两个人就真的会各自离开。
一只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凌沐晨感觉到怀里人颤抖的身体，他希望自己能给齐言一点力量。
却笑着说：“前辈，……我真的很怕你受到哪怕一点伤害。因为你看上去就很柔弱。……可是偏偏你就算受到伤害也不会告诉我……我觉得很难过，却也不能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
齐言愣了一下，但是依旧没有反应。
凌沐晨似乎抱得更紧了。
他似乎以为只要这样抱着对方，就真的能给齐言一点力量吧？
“前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吧。”凌沐晨闭上眼睛，即使睁开眼也未必看得到对方的脸，可是他还是选择了闭上眼睛。
齐言理所当然的没有说话。
“前辈，无论什么事情，我都想你亲口告诉我。无论是怎么样的……”
听见这句话的齐言愣了一下，忽然背着凌沐晨嗤笑了一声。那一声满是嘲讽。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凌沐晨现在要在自己所谓爱的自己和他的亲生兄弟之间做出决定吗？
这现实吗？
“齐言。”凌沐晨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冷冽，“告诉我。……我有权知道。”
关于我的一切？
齐言在心里又笑了一次。可是他还没笑够就给人一把从床上甚至算得上蛮横地搬过身体。
他自己只觉得眼前震动了一下，真的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给人一下压在了身下。凌沐晨的眼睛正直直看着他。
“齐言，我有权知道吧？……你告诉我吧。”他的语气冰凉至极。
齐言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冷冷的嘲笑。
“大少爷你，真的那么关心我吗？”
他只是淡淡说了那么一句，没有真的透露半点刚才发生的事情。却也表达了他现在的意思。
“齐言……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凌沐晨皱了皱眉头，想要冲着眼前的人怒吼，可是他顾忌齐言现在的状况，连声音也压低了好几个分贝。
“凌沐晨……别管我。”齐言只对着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知道自己反抗不了眼前的人，所以他只是将脑袋别过去。
他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可惜远处也只是一片昏暗而已。
齐言用平静的语气说：“凌沐晨，我们之前所谓的关系到此结束吧。我承受不了了。”
什么爱情，都是假的吧？
什么，我完全爱你。……
都是假的。
一开始就只是游戏而已。他本来没有奢求和这个人真的在一起。
如果不是对方那时候过于强硬，他甚至也不会和他玩那种游戏吧？
……但是到最后还不是一样。
没有人会真的在意他，就算所谓的在意，在自身利益面前，他也不过是牺牲品而已。
……不过是给人放在手里的玩物。
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到最后都只有他自己……
“你，你说什么？”凌沐晨猛地睁开眼，却不敢去看齐言的脸。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颤了颤。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害怕到这个份上。但是此时此刻，却让他陷入无尽的恐惧之中。
齐言觉得自己现在对凌沐晨说过的话就好像那天自己对莫寒启说过的话一样。原来要结束一段“感情”是那么的简单。可是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并不敢当着对方的面说这些话。
所以说那句话的时候他虽然平静到极点，却也不敢再去看眼前的人。
分明都已经近在咫尺，可是却谁也不敢去看谁。
其实这样也好。
一个继续当他的大少爷。
反正他凌沐晨年纪轻轻，出生上流，又个性冷傲到了极点。不可能真的能陪他多久。
反正他齐言习惯了平静，也习惯了独自一个人。
反正其实一开始就不如不见。
……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这么想，再怎么自我安慰，心里还是很痛。痛到了极点。
如果这一辈子他真的有什么愈合不了的伤口，一定是眼前这个人给的。
但是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只会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疗伤。因为如果告诉谁，也许他会再受一次伤。但是也或许再没什么能伤得了他了。因为这一次伤得已经太深了。
凌沐晨冰凉的声音：“前辈，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你想要放手，想要结束。那也不可能，决定的权利已经不在你的手上了。”
“决定的权利什么时候在我手上吗。”同样平静的语气说着这番话。
齐言的语气就带着莫大的讽刺。
那声音让凌沐晨都觉得有些惊讶。
“一开始就在。但是当你答应我的时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了。”凌沐晨用自己那清冷的声音说，“当你答应和我成为情侣的时候，前辈你已经是我的了。我说过我不会放手，你已经没有办法离开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放手。……”
齐言缓缓闭上眼睛，依旧用那平静的语气：“那么你打算怎么办。”一句简单的话一下描出现在所有的矛盾。
他笑着：“凌沐晨……当我看着你，希望你站在我这边，你却走远。你却冷冷看着我……”
“我没有！”凌沐晨反驳道。
“好，你没有。”他的语气平静到极点，却不像是认可了他先前的话，而是继续说着，“那么……你觉得呢？觉得这是我理所当然要接受的吗？”
“……齐言，对不起。”凌沐晨的声音里带着些颤抖。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齐言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些冷笑，“是告诉我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所以叫我就这样假装忘记吗？还是因为觉得我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即使我被做了那种事情也没有关系吗？”
“不是的！”凌沐晨猛地抱住齐言，有一小段时间他一句话没说，很久他才开口：“现在，我所唯一重要的人只有你。……只是你，真的。齐言，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对你多在乎。……”
“我知道。”齐言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却笑了：“可是……你要我怎么相信？”
他有些无力地朝着凌沐晨伸出一只手，说：“是你说爱我，是你说你完全爱我，所以我才愿意相信的……这就是你爱我吗？……这是吗？……而你，打算对一切只当做没发生过吗？”
“不是。”凌沐晨无力地吐出两个字。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齐言淡淡说，“打算证明给我看。或者，你也不需要证明什么给我。”
齐言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却勾着笑。
“凌沐晨……请离我远点，我真的不想要再看见你……我已经一句话也不想说。可是你却只是逼我说出那些我不想说的话。……你一定要让我痛苦到这个地步吗？”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你还能说什么？”
“前辈，你休息一下。我很快回来。”凌沐晨用安慰的口吻对齐言说着，伸手要去摸齐言的脑袋，但是一下就被齐言躲开了。
“别碰我。”齐言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
“我，无法接受你。”齐言猛地睁开眼睛，冷冷看着眼前的人，却又忽然笑了：“……对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凌沐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缓缓坐到床沿。也不敢再去看齐言。
“凌沐晨……你说过，爱我对吧？”齐言伸手捉住他的衣角，“是喜欢我的吧？是爱我的吧？”
“前，前辈……”凌沐晨有些清冷的声音在半空里颤了颤，还留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地缩了回去。
“前辈。好好休息一下。”用对方几乎完全听不见的声音轻轻说着，凌沐晨从床沿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边走了去。
躺在原处的齐言一句话没说，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他偷偷露出被子的一角，眯着眼缝看着已经没有人的屋子。
一个笑声响起来。
——凌沐晨，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