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做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做儿子指手画脚,你也不必拿话挤兑我,倘若你当真不着紧这人,我也懒得去针对这么一个小人物。这周末,老老实实回来跟麦考利小姐联络一下感情,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你自己掂量。”
裴含睿拿着电话久久沉默,书房吊顶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被刘海遮住的部分,投下一片阴影。
片刻,他道:“您不必跟我说这种无意义的废话,我向来不喜欢受人威胁,做事亦无需经过您的同意。”
“你说什么……这是跟父亲说话的态度?!”
他无声地咧嘴笑了笑,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冷漠和嘲弄:“父亲,难道您忘记了,您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跟爷爷说话的么?”
“……你!”
不等对方再说些狠话,裴含睿径自挂了电话。
烟盒已经空了,桌上的咖啡早已冰冷,裴含睿手里把玩着一只精巧的金属壳打火机,冷淡地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刷出的新报道和充满诱导煽动意味的评论,蹙眉不语。
时已立冬,北风盘旋在城市的上空,俯瞰着街道上裹紧大衣行色匆匆的人群。
自从秦亦大方承认两人交往的事之后,打了鸡血的媒体已经无法再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爆料,只好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个当事人。
接连数日,裴含睿都很低调地躲开了一波又一波的记者,但终究百密一疏地被无孔不入的娱记堵在了停车场。
裴含睿的车子被娱记们团团围住,他们堵在车门前,用手和话筒敲打着车窗,嘈杂的问题汇聚成声浪,把清净的停车场吵得如同闹市。
“裴先生,请问您和男模秦亦先生是不是正在交往?”
“日前秦先生已经亲口承认你们在一起,请问是确有其事,还是对方故意炒作?裴先生对此怎么看?”
“请问您是同性恋吗?是不是在时尚圈有很多这样的人,能说一下吗?”
“听说NL中国分部正在为上市做准备,此事究竟是不是同行恶意竞争散播的炒作呢?”
“裴先生……”
对这些咄咄逼人的质问充耳不闻,裴含睿坐在车里,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仿佛看跳梁小丑似的静静看着娱记们上蹿下跳,激动的抓耳挠腮的样子,直到一根烟快抽完,记者们从起初的争先恐后到后来热情散去围在原地不尴不尬,他这才缓慢地摇下了一截车窗。
“对于我的私事,无可奉告。如果各位对我们NL感兴趣的话,年底的时候有一场年终时尚秀,欢迎届时前来观看。”
他的回应可谓相当圆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典型的“滴水不漏官方强调”令众多娱记们大为不满。
可是裴含睿才不管他们那么多,说完他直接摇上车窗,发动车子,顶着那群胆大包天的记者滑行了几步,慢慢地加快了速度,最后人群不得不让道到车子两侧,裴含睿瞅准机会一踩油门,车子立刻绝尘而去,留下一地飞扬的灰尘。
经过媒体的刻意炒作,这件丑闻一时之间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怀揣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一直在关注着进展,或扼腕叹息,或幸灾乐祸,或心虚自危者,皆有之。
而这其中一人,心情犹为复杂。
颜归的目光落在茶几上摊开的好几本八卦杂志和报纸上,尽是秦亦跟裴含睿相处时,被偷拍定格的笑容。
那笑容既熟悉又陌生,颜归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纸页上的脸容,眼神微有些恍惚。
以前的秦亦,只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
自上次舍弃颜面去天路找秦亦,又被当场毫不留情的拒绝之后,颜归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秦亦的名字,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独处之时,他总是抑制不住地想起他,想起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颜归的嘴角缓缓裂开一条嘲弄的缝隙,人啊,就是这么犯贱,只会在失去之后才开始怀念。
电视里的娱乐频道播放着最新的进展,颜归沉着脸捏起遥控器重重按掉了开关键,那里裴含睿毫不犹豫驾车离去的背影眨眼消失在屏幕里,他拿出手机盯着通讯录上秦亦两个字犹豫了一会,终于起身往门外走去……
秦亦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因为家门外总是又狗仔偷窥蹲点,他不得不放弃了宅在家里当米虫的美好生活,每天披星戴月地寻求工作,甚至偶尔住到纪杭封家里。
虽然之前有合作的广告商把几个大合约都推掉,但纪杭封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连日来奔波斡旋之下,勉强拉到了一些二、三流商品的广告,其中还有几个是特地趁着秦亦被炒作的敏感时期主动找上来的——反正也不是高大上的高档品牌,搏个眼球赚个曝光,人家才不管你是因为好事还是丑事出名,就连凤姐都能拍婚纱广告,不是么?
原本纪杭封还在犹豫要不要接,没想到秦亦二话不说通通答应了,甚至不管报酬有多么寒碜,档期按排得有多密集。
数日来,纪杭封看着他每天早出晚归,偶尔还时不时通宵达旦地录制广告,远离媒体的视线,一心埋头低调工作,想要靠时间来淡化影响,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还要抽时间维持身体的锻炼。
他一个那么贪吃贪睡的家伙,不过短短一周时间,纪杭封看着他渐渐消瘦的脸颊,简直是心急如焚,平日里的唠叨都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着痛恨自己帮不了他多少。
这天晚上,秦亦回到家已经是半夜,夜风肃冷,黑幕无星无月。
或许是接连着许多天都没能堵到他,娱记们也熬不住纷纷回家睡觉去了。
秦亦带着一张大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再三谨慎确认附近没有狗仔,才小心地往楼上走。连回自己家也要偷偷摸摸的,这点让他相当的不爽,但是除了忍耐,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法子。
从电梯出来,秦亦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发现走廊上有个人影靠在墙壁上,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昏暗的廊灯下,久违的面孔显得有些苍白。
“你终于回来了,秦亦。”
“颜归……”秦亦看着他,眼睛缓缓地眯了起来。
就在秦亦跟许久曾见面的老情人意外重逢的时候,一辆银色的轿车正趁着夜色朝这个方向驶来。
第52章
暗沉的夜里静谧无声,走廊的顶灯用了好些年头,如今暗淡地只能勉强照个路。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亦微微皱起眉,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境况下再见到这个男人——这个深藏在内心的角落里,自己几乎要以为已经淡忘了的影子。
只是当初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已经找不到了,剩下的只有隐约的烦闷和漠然。
颜归直起身静静看着他,道:“我专程来找你的。”
秦亦不咸不淡地撩起嘴角,嘲弄道:“找我干嘛?无论是来看笑话的,还是同情说教的,都可以免了。”
“不是的,我只是……想来见见你。”
“抱歉,我并不想见到你。”
虽然分开很久了,被秦亦如此冷淡甚至冷漠地对待还是令他很不习惯,颜归犹豫着朝他走近一步,后者便警惕地退了一步,他只好停在原地,秦亦下意识表现出来的排斥让他心尖隐隐刺痛。
工作了整天的疲倦感一阵阵侵袭着秦亦的大脑,他捏了捏眉心,不耐地道:“如果没事的话你还是回去吧,我要休息,就不招呼你了。”
说着他绕开颜归,从包里掏钥匙准备开门,后者却突然堵了上来,沉着脸压着声音冲他道:“那些报道我都看到了,你……你真的跟那个姓裴的在一起了?
“是又怎样?”秦亦斜睨他一眼,整个人都无语了,每天都有人拿这事追着他问,烦不烦烦不烦?
“他不值得!”颜归忽然一反从前的温和模样,变得情绪激动起来,他紧紧盯着秦亦的双眼,急切地道,
“你为他当众给媒体出柜,你又知不知道他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他根本就没敢承认!我去查过他的事,姓裴的仗着家里有权有势玩弄过不少模特,以前在法国的时候更是绯闻缠身,他这种人不会对谁付出真心的,秦亦,我不希望你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秦亦沉默着听他说完这番话,然后淡淡了哦了一声,“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去吧。慢走不送。”
见秦亦压根不以为然,继续转身开门,颜归脸色更难看一分,他咬着牙用力按着门,扳过秦亦让他面对着自己,沉声道:“秦亦,我这么说不是想让你回心转意,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感情的付出得不到同等的回报,更不想再看到你受到伤害的样子!”
秦亦眼神骤然一沉,终于打住了逃避对方的举动,虚起眼,眸光锐利地钉到颜归脸上,冷冷地道:“说的真好听啊,可是,最开始让我像个傻逼的,不就是你吗?”
他的目光和话语如同刀割在脸上,让颜归面色煞白,他动了动嘴唇还来不及说什么,秦亦便把目光收了回去:
“你就别操多余的心了,我跟谁交往也好,付出多少也好,有没有回报都好,那都是我的事,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见到你我真的一点都不高兴。”
说罢,他也懒得再去看后者受伤痛苦的表情,拉开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迈进屋里,重重合上门。就剩颜归孑然立在死寂的走道里,孤零零的影子被暗淡的廊灯模糊地拉得老长。
他茫然地盯着那扇门望了片刻——从前无论多晚过来,这扇门都会在他按响门铃一分钟之内打开。而今,那都是过去了。
站了片刻,颜归神色黯淡地转身欲走,却不料迎面走来一个步履沉稳的男人,敞开的风衣下一身名贵的深蓝色西装,他的脚步不疾不徐,面容丰神俊朗,男人踏着夜色而来,目不斜视,便是身处幽暗之中也散发着夺人视线的强烈存在感,如同山岳般沉凝,大海般深邃。
颜归也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好一会才蓦然想起,这人——不正是那姓裴的!
裴含睿的目光根本没有在他身上有丝毫停留,径自朝秦亦的家门走去。
“等等,你是裴含睿?”在他错身而过的那一刻,颜归压低声音冲他问道。
裴含睿的脚步略微一顿,却依然没有回头,最终他在秦亦家门前站定,在颜归愤然又震惊的眼光里,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备用钥匙,仿佛回自己家那样自然地打开了门。
就在他走进门的那一瞬间,裴含睿终于转头冷漠地瞥了颜归一眼,深沉的眼眸倨傲而冷酷,他嘴角轻轻裂开一条浅缝,微微上扬,手里的钥匙在对方视线里一晃而过,宛如在宣告领地的所有权一样。
啪嗒一声,门再次合拢,又一次被关在门外的颜归心底陡然便窜出一股羞恼的怒火,裴含睿那种在沉默中轻视的态度,比开口冷嘲热讽还要叫人难以忍受。
颜归握紧了拳头,眼里满是痛苦和不甘。为什么……为什么秦亦竟然会对这种人……
惨白着脸色伤心离去的颜归自然看不到,裴含睿在一进屋之后,骤然变得阴沉的神情。
无法容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
浴室里有水声,秦亦正在里面洗澡。
一天之内来回奔波了三个片场,秦亦放了热水躺进浴缸里,顿时就累得一根指头都懒得动弹,闭着眼睛浑身懒洋洋地泡在水里,让热水把连日来的疲惫和烦闷尽数驱逐。
兴许是真的太累,秦亦泡了一小会儿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浴室的门又关着,就连外面有人开门进来都没能把他吵醒。
原本带着满腔压抑怒火的裴含睿,用力地拉开浴室虚掩的门,接着便看见浴缸里差点淹没到洗澡水里的男人。
裴含睿心里惊了一下,三两步冲上去赶紧把人捞起来,抱在怀里,顾不上被沾湿的衣袖,他皱着眉头轻拍了拍对方明显瘦了一圈的脸颊,湿透的发丝紧贴在额头上,脸色满是苍白的倦容,阖着的双眼下隐约可见暗沉的黑眼圈。
手指细细描摹着秦亦的五官,裴含睿看着他渐渐苏醒的眸子里,那难掩的疲倦,心疼的感觉瞬间如同潮汐般从指尖漫延上来,疼到心尖都在发颤。
方才在走廊上看到的、听到的,对于颜归跑来纠缠秦亦而从心底窜出的熊熊怒火,在看见秦亦的刹那间被浇熄了个彻底,随之升腾而起的是另一种愤怒,心疼到极点的愤怒。
——还夹裹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的欲望,简直想要把这个男人藏在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再一口口吃进肚里才好!
“……你怎么跑来了?”秦亦拧着眉头不情不愿地从睡梦里醒来,却在看清眼前突兀出现的男人之时,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裴含睿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他,黑眸沉如深海,眨也不眨地凝望着,忽的,仿佛沉寂多时的火山骤然喷发一样,他的臂弯牢牢锁住秦亦赤裸的上身,低头凶狠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咬来的贴切。带着压抑许久的深情,浓烈地几乎要灼烧起来,连带着秦亦一起,烧成灰烬。
他们之间的亲吻,更多时候是缠绵的,温柔的,只有少数情动不能自抑的时候,才会如此的激烈和疯狂。
牙关已经被撬开了,湿热的舌头在口腔里翻搅着,双唇很快就变得润泽欲滴,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裴含睿闭着眼睛忘情地深吻着他,从嘴唇挪到脸颊,描过眉眼,耳廓,又叼住他扬起的脖子,牙齿轻轻滑过喉结,誓要舔遍每一寸皮肤,将秦亦从里到外,全身上下,全部都划到自己的领地范围。
——要是能变成他的私有物那就好了!
——整个人都属于他那就好了!
“唔……裴含睿……”秦亦眯着眼睛搂住男人的脖子,虽然对方突然的来访和热情让他有点奇怪,不过——还是挺受用的。
秦亦胸膛以下都浸泡在水里,再往下就吻不到了,裴含睿在锁骨啃咬了一会,抬起头来,一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扣,呼吸急促,盯着他的眼神带着一种火辣的暗示意味,低沉沉地道:“还泡么?水都要凉了……”
“不泡了。”
秦亦有点懒得睁眼,裴含睿干脆利落地把他整个人都抱了出来,用浴巾一裹,三两下擦干净,就这么半拖半拽地拖回床上。
秦亦一沾枕头几乎就要困得睡过去,完全无暇欣赏美男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全过程,裴含睿的视线片刻不离他,脱得赤条条地便压上来,灼热的手掌在他精壮的身躯上游走,热情而灵巧的舌头沿着胸线一路往下,落下一连串的湿吻。
“裴含睿……我好困……”秦亦闭着眼睛沙哑地嘟囔一声,情欲和睡意在脑海里疯狂斗争着,终究被后者占了上风,“想做的话,你自己撸吧……”
裴含睿动作一顿,抬眸看他一眼,嘴角轻笑了一下,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意料不到的举动——他竟低头含住了男人在自己的挑逗下略微昂扬的事物。
“嗯——”那处被湿热的口腔包裹住的时候,愉悦的快感瞬间如同电流般沿着脊椎爬了上来,秦亦震惊地睁大眼睛看向那埋着的头颅——他从没想过,以裴含睿的骄傲居然会给自己做这种事。
他复又闭了眼,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丝无意识的低吟,带着浓重情欲的鼻音,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穿过男人的发间,扣住了他的后脑,下意识里往深处挺了挺。
头一次做这种事,裴含睿的喉咙被顶得有些难受,还是尽量让他感觉到愉快和舒服,他被秦亦粗鲁地按住,喷薄而出的那一瞬间,秦亦尽数泄在男人嘴里,发出一声餍足又舒畅的沉沉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