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东西?”
“一幅画卷!”
“哦?打开看看。”蒹葭打开画卷,上书四个大字。
白老侯爷握着画卷,倒吸了一口气,提起嘴角准备大笑的时候,
“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蒹葭,这么慌张?”白老侯爷心中一惊,好像有不好的预感。
“皇上驾崩拉。”
白黎微突然跪了下来,嘴巴微张,不知道说什么,心口好似被捂住一般,紧紧的握住画卷,硬是裂开嘴角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盛世繁华,百世安好。”六十三岁的白黎微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
康平帝病逝,享年五十八岁。
“父皇!父皇!”万俟萱穿着孝服跌跌撞撞的跑进灵堂,看着康平帝的遗体,嚎啕大哭,万俟锦看着万俟锦如此痛苦的样子,将她搂在怀里,
“七哥——七哥,父皇去了,父——”
“啊啊——啊——”万俟萱的声音突然嘶哑起来,昏了过去。
“太医!太医!”
……
“七皇子放心,伊吾驸马放心,三公主只是悲伤过度,昏厥过去。醒来好好调整下情绪,便好了,不要说过多的话,这样对嗓子不好。”
万俟锦点点头,如今康平帝过世了,遗旨在国师的手中,待七日后父皇的葬礼过后,会颁布新皇帝到底是谁。
肯定是四哥了。毕竟父皇最疼爱四哥了,而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可是在白琼华死后,有时候觉得这都无所谓了。
含章番
今天是十二月初七了,父皇已经下葬了,也就是在今天,要宣布遗照了。
突然觉得轻松了好多,这么多年,终于迎来了这一天。
“主子,外面的有很多兵将我们府包围起来了。”
“是谁?四哥?”我皱起眉头,怎么会?如今四哥登基就在眼前!
“是,是四皇子下令包围爵府的!”
我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皱着眉,“我们从密室走,我走四哥府上,你们俩从乞丐堆出去,命令暗兵开始行动。”
可我刚走到密室,便看见了四哥坐在密室的椅子上,好似在等我。
“七弟,真是好手法!这么多年了,我可真是看不出来呢!”
“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含章不懂!”
“哼——”万俟卯笑着扔出一个密函,
“这!这是!”我连忙捡起来打开一看,愣在原地,朕时日不多,望国师助七皇子万俟锦择日登基大宝。
“怎么回事。”
“七弟,没有想到最后的人,会是你!”万俟卯冷漠的语调,让我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万俟卯。
“玉溪。”我坚定的喊着他的字,
“什么时候轮到你可以喊我的字?”万俟卯高傲的像一只孔雀,冰冷的好似千年的冰凌。
“这皇帝我不做。”
“七弟在说笑?”
“不。”
“呵呵,呵呵。”万俟卯冷笑,“这么多年,我苦心积虑,为什么最后得到的人,不是我?”
“四哥!皇后的死,不是我做的。”
“是我做的。”万俟卯盯着我的眸子说,我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在寺庙大师说的话,以及白琼华说万俟卯好手段,心狠手辣。
“怎,怎么会!”
“是我设计扮成三皇子和五皇子商议此事,并假扮你让亦月去下毒,毒杀我母后。”万俟卯的话语冰冷,
“为什么!四哥!为什么!”我有些不解,如此阳光明媚的四哥,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万俟卯走近我,一拳打在我的腹部,我跪趴在地上,疼痛难忍,万俟卯掐住我的下巴,
“因为,我要让全部的人匍匐在我的脚下。权力!这才是我想要的。”万俟卯握紧拳手。
“花知州的案子我一早就查出来了,是我让白小侯爷去上的奏本。”万俟卯调笑着说,“我和老二一起检举的大哥。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救了他的命!呵。”
万俟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七弟,你说你不当皇帝,那你把你的命给我好吗?”万俟卯说完将小瓷瓶放在我的眼前,我看着如此熟悉又陌生的万俟卯,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啊哈哈哈——万俟卯,你也不过如此。”
“七弟,此话怎讲?”
“你除了权力,什么都没有了。”
万俟卯身形一愣,笑着说,“七弟,你还记得三年前你遇见了一个刺客吗?你去暗查老五,结果在他府上的那个刺客差点要了你的命!”
我突然想起来,这是遇见亦月的那晚,难道,难道这个……
“没错,这个刺客是我派的。我知道你会去查,所以我对你下手了。”
“万俟卯,那也是你派刺客杀死的蔡金娇和霍三公子吗?”
“没错。”万俟卯说的简单,看来他现如今真的变得,变得将人命都看的不重要了。
“喝了它!”万俟卯满眼期待的看着我,我拿起小瓷瓶,
“是我一手促成的老二和顾倾城的亲事,现在白琼华也死了,你也不要太怨他了。”
我突然觉得很好笑,我所做的一切,果然都是错的。
如果当初能够和他坚定的留在滇城,如果……
“没错,如今白琼华已经死了,而我万俟锦活在世上,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说完我一口扬尽了那瓶毒。万俟卯一下子慌乱的抓住我的手臂,担忧的看着我,
他不是要我死么,为何又要担忧我。
一股腥涌了上来,噗的一声,我吐了一大口污血出来,
“呕——”
“呕————”
我抽搐的躺在地上,万俟卯双拳紧握,
“七弟,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四哥,我怎么会怪你?这就是皇家的亲情不是么?”我神智有些不太清楚了,
“四哥,七弟祝你,登基大宝,吾皇万岁。”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进入你阳光的世界,可是我发现,你的世界已经完全颠覆了我的想象。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上课,国师总是爱讲一些治国之道,我听的进去又听不进去。
休息的时候,老三和老五还会嘲笑我。
离开皇宫的那时候,我似乎还能听到我们朗朗的读书声。
可是四哥,我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走散的呢?
当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乞丐堆。
端午和花重锦一直守在我身边,
“不对,我不是中毒身亡了吗?”
我握了握拳,难道是…… 假死?
“主子!原来皇上是要立你为帝的!现在只要您一声令下,所有的暗兵,我们就可以夺回帝位!”端午说,
“嗯,还有玉芝留下的五千京城护卫精兵。”花重锦说,
我摇了摇头,“不,不要了。”
“可,可是!”
我扯了个微笑。“我不在乎。端午,钱袋呢?”
端午从怀里掏了出来,我拿过来反复的摸搓着,“端午,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看了看花重锦说,“你们自己的生活!”
“主子!我…… ”
“诶。不必说了。”我笑起来,其实我早就看出来端午的心意了。
和心爱的人平凡的度过一生,当初是自己束缚了他,现在又怎么舍得继续束缚他呢?
深冬,万俟锦踩在积雪上,斗篷被风刮的好似一个灯笼。
站在城门上看了一个方向,西北。
雪花的飘零和夜色沉幕让万俟锦看不清远方。
嘴角微扬,万俟锦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去滇城,去和他过承诺过的新年。
西北滇城,万俟锦摸着白琼华的墓碑,
“喂,你瞧,新年了呢。”万俟锦喃喃自语,慢慢的靠着墓碑,左手食指轻轻摩搓着右手掌心的疤痕,
“当初你说不会留下疤痕的,可是还是留下了呢。”万俟锦突然呼吸的都很困难,一种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
“玉芝,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白琼华的声音突然从另一边传过来,万俟锦慌忙起身看过去,万俟锦很是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在府上一直等着自己,而如今还在等着自己。白琼华一袭白色狐裘伸开双臂,满是温暖,
“含章,新年快乐。”
第 52 章
后记
伊吾王子潜逃回月氏之后,高举起义旗帜,夺得月氏帝位,横扫周边小国统一西域地区,终成一代帝王启宣帝王。
这么多年的装疯卖傻,卧薪尝胆,终于都得到了回报。
果然伊吾王子天赋异禀,胆识过人。
“父王,父王。”一个五岁的粉嫩嫩的小肉球扒在伊吾的身上,伊吾抱起爱女,
“公主殿下,怎么了?”说着刮了一下小肉球的鼻子,小肉球摇了摇脑袋说,
“父王,您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您害怕过么?”伊吾摸了摸爱女的脑袋说,.
“当然有啊,父王也是人,也有害怕的时候。”
“那,那是什么时候呢?”伊吾眼睛眯了起来,
“那是十年前…… ”伊吾陷入了回忆,十年前在翡翠门的南风馆,歌舞升平点心美味.也就是那天,含章左一眼,玉芝右一眼,差点给自己瞪死在这个时候,
当时伊吾的心呀,真的是差点就停跳了呢。
伊吾不禁脱口而出一句话,“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
这时万俟萱笑着走进来,听见伊吾的这句话,脸色变沉,
“樱儿,我们走!”说罢抱起小肉球,伊吾连忙拉住万俟萱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胡说八道的。”
“你看你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什么呢?这几天自己睡!”万俟萱瞪了伊吾一眼走开了,伊吾瘫在椅子上,
“我的天,真的都要瞪死寡人吗?”
话说,又过了十多年,万俟锦躺在床上看着憔悴的白琼华,嘴角轻扬,“玉芝,你瞧,我要走了呢。”
白琼华眼圈通红,紧紧握着万俟锦的手,将头埋在万俟锦的臂弯,吐字不清的说,
“含章。”
其实万俟锦心里也无比难过,只不过,他不想让白琼华更难过,任何人都舍不得自己心爱的人难过吧。
万俟锦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濒临死亡的感觉,只知道自己时日已到,要离开这纷扰的乱世,万俟锦轻轻拨开白琼华的发丝,手指轻触白琼眼角的皱纹,
“玉芝,我真怕自己会忘记。”白琼华紧紧的抓住万俟锦的手,似乎不想放开,那温度,那温柔,
“愿为卿卸甲归田,放弃如画江山,轻挑扁舟共游世上繁华,琼楼玉宇琳琅满座,不及君耳畔一席话。”
那让白琼华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人,就这样要离开了,白琼华突然想到,很多年前自己诈死,万俟锦的悲痛.自己狠了心要和他一刀两断,可就在他过年出现在自己的墓前,又是那么的不舍。两个人就这样牵绊着,你争我抢,毫不示弱。而现在好似吃了薄荷叶,凉透了心,有些酸涩,有些后悔,更多的是不舍。
白琼华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给万俟锦下毒?为什么!
万俟锦躺在白琼华的怀里,萧叶羽给万俟锦慢慢度着真气,万俟萱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万俟锦说,不要哭。说完使劲的咽了口气。
白琼华不说话皱眉紧紧的盯着万俟锦,萧叶羽额头渗汗脸色泛白,慢慢收手说,
我去熬药。
一炷香的时间,萧叶羽端来药,万俟锦勉强喝了几口, 白琼华腾出一只手缓缓的运气,给万俟锦,万俟锦使劲的咽口口水,好似在和命运挣扎
萧叶羽摇摇头说,玉芝,停了真气,给含章穿衣服吧。
一切已成定局。
万俟萱一把抓住萧叶羽的胳膊说,不能停,不能停,停了就没有哥哥了。
伊吾愣在原地,
二爹爹!白阡鲤在叫万俟锦,万俟锦紧紧的皱眉,似乎像睁开双眼,却又无法。
万俟锦慢慢吐出一口气。这一切好似一场梦,而梦醒了。
不——七哥!
二爹爹!
白琼华的真气却不停,看着闭着眼睛的万俟锦,都退下。
玉芝。萧叶羽还想说什么,白琼华抬眼瞅着萧叶羽说
退下。都退下吧。
万俟锦安详的躺在棺木里双手交叠,万俟萱一袭白衣站在另一边,
那年万俟萱三十多岁了,还像二十年前一样在她的七哥面前放声哭泣.不断的咬着下唇,告诫自己,不要哭,不能哭,
当灵车驶向墓地的时候,万俟萱小跑跟在万俟锦的灵车之后,似乎怎么也追不上万俟锦的脚步,跌跌撞撞,似乎平坦的路上都多了许多障碍,
万俟萱追到了灵车,双脚一软跪在灵车旁,哭红的双眼,以及心痛的感觉,让万俟萱感觉自己也徘徊在濒临死亡的边缘,萧叶羽想扶起万俟萱,这么多年了,自己又是以什么姿态站在她的身边呢
只见伊吾扶起万俟萱拥入怀中,轻轻的拍着万俟萱的后背,安抚着她的心。
萧叶羽轻轻的捏了捏金葫芦,轻轻拍了拍白琼华的肩膀,“玉芝,节哀顺变”
.其实这么多年,萧叶羽拥有过很多女人,妖娆的,妩媚的,单纯的,可爱的,冷艳的,可是没有一个如她一般在他的心上停留,萧叶羽以为自己忘了她,
可是……为什么在含章的葬礼上,还是这么的心痛,没有办法给她幸福,那就放她走吧,亦或者伊吾会给她幸福,
含章走的很安详,满是笑容,可是白琼华好似老了几十年,还有白老侯爷,每次看到白老侯爷的时候,总会想到父亲和康平帝,三个人的关系那么紧密,如今只剩下白老侯爷一个人,那该有多么的寂寞。
白琼华躺在大摇椅上,四十多岁的他已经两鬓斑白,打着蒲扇慢慢的晃着摇椅。
“大爹爹,您在想念二爹爹么”现在的小小白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啼哭的小小白了,白阡鲤已经是个大人了,他看的出白琼华的落寞,.
白琼华闭着眼睛,低声的说,“那年,我们正式相识之前,我一直在作弄他,直到正式相识了以后,我却装作不认识他.那年我二十五岁,他二十一岁.那年…… ”说着说着,白琼华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没有了声音。
白阡鲤看着睡着的白琼华,其实自己并不知道大爹爹和二爹爹为什么依赖这把摇椅,但是自从二爹爹三年前过世之后,大爹爹就更加的依赖这把摇椅。
记得二爹爹刚刚去世的时候,大爹爹哭成了泪人,爷爷八十多岁了,苍老的手轻轻的抚着大爹爹的脊背,大爹爹几度轻生,爷爷一巴掌打了过去,那我是第一次见到爷爷这么的愤怒,爷爷怒吼,
“好好的活下去!用你余下的生命,去想念他。如若不然,要等到下辈子再相遇,那该有多么的漫长。”说完爷爷哭了,小小白想,也许爷爷也感受过失去爱人之痛吧,亦或者比大爹爹更加深刻。
“斗了一辈子,还是你赢了。”白琼华又一次醉在万俟锦的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