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输了，再疼也得忍着。
谁知那娘娘腔开始得寸进尺，竟然拿脚去踩沈冰的下体。
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当众这样侮辱过。
很痛。
也许是留了太多血的缘故，身体开始发抖。
“兴奋了？”娘娘腔嘲讽道，“原来足球队的主将喜欢被人这样弄。”
身后的几个兄弟看不下去，喊道：“你别太过分了！”
“我哪过分？”他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明明是同性恋还总藏着掖着，被说几句就翻脸，这都是自找的。”
“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喜欢男人。”
“那你们自己问他，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几个人纷纷看向沈冰，沈冰只能低头避开他们的目光。
更让人难堪的是，下体在踩踏中渐渐变硬，明显的撑起裤子的布料。
“变态。”娘娘腔又拿鞋尖碾了碾沈冰两腿中间，“是不是不止想被男人踩，还想被男人舔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估计自己将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点。
不知是谁报了警，警笛声响起时，那伙人连忙跑出校外。
得救了。
在几个人的搀扶下，才站得起身。拿手背蹭了一下嘴角，流了很多血。
受伤的人被送到医院，医药费沈冰用凌逸尘给他的钱付了。
好在林离身上也只是擦伤，如果伤到了筋骨，沈冰会自责死。
后来听说，这群人是从外地逃到这里的，手里有好几条命案，都是亡命之徒。不知道那个娘娘腔是怎么勾搭上他们的。
打架事件惊动了学校领导，沈冰刚回学校就被找去谈话。
本来只有一部分人知道论坛写的那件事，现在几乎整个学校都在议论沈冰的性取向。
传来传去，被传得面目全非。
他们说，沈冰由于被揭发了性取向，恼羞成怒动手打人，之后被报复，并当众承认了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
最让沈冰头疼的，是他的父母不知从谁那得知了这件事，接二连三的打电话追问。
同性恋，变态，吃软饭。这些词语不断出现在沈冰耳边。
冷静，他需要冷静下来。
教务处内，沈冰听着众多老师的训话，默不作声。
这是有史以来他遭遇过最窘困的场面，被侮辱，被质疑人格，被厉声训斥。
99.
“你就是因为跟那个凌逸尘在一起，才会变成今天这样。”校长教训道，“他有什么好，嗯？把你迷成这样，就为了那点钱？”
“不是。”沈冰忍着怒意，低头小声说。
“那是因为什么？你父母知道你跟这种人在一起，有多伤心，你知道吗？”
沈冰抬起头，“是你告诉他们的？”
怪不得父母好像什么都知道，原来是校长泄的密。
“你要对你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孩子？”
“我怎么对自己不负责了，性取向又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怎么负责？”
这句话算是承认了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在场的几个老师纷纷小声议论着。
校长直接拨通了沈冰父母的电话，要沈冰把事情始末跟他们交代清楚。
沈冰不肯接电话，校长就把手机调成了公放状态。
他母亲在另一边哭得很难过，哭得沈冰心酸。而他的父亲就冷静得多，“儿子，你说清楚，你是因为一时好奇，才跟那个叫凌什么的男人在一起，还是真的因为钱。”
沈冰深吸一口气，“不是好奇，也不是为钱，我真的喜欢他。”
“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我跟你说，从明天开始，你试着去跟女孩儿交往。要是再不行我就给你找个心理医生……”
“找什么心理医生啊，我又没病！”
为什么都觉得同性恋是心理疾病。
“能不能孝顺点儿，我跟你妈白养你这么多年？到最后你连婚都不结，要沈家断后吗？”
“喜欢同性就是不孝顺了？我生来就喜欢同性，谁生的我？怎么不问问你们自己！”
说完沈冰就后悔了，这几句话有点过分，不应该把气全都撒在父母身上。
果然，父亲被他这几句气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什么都瞒不住了。
有一种天即将塌下来的感觉，不知道未来要面临什么。
突然想起了凌逸尘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你的人生道路还很长，总有一天你会醒过来。”
心里很清楚，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但这个梦还没做够，不想提前被人叫醒。
这几天他一直在试着联系凌逸尘，想让他帮忙出个主意，但是电话怎么都拨不通。
关键时刻，凌逸尘再次莫名失踪了。
这次跟以往不同，沈冰真的需要他，但他却不在。
回到寝室，全身散架一般瘫躺在床上。
被打的地方痛，心里也痛。
自己现在成了校园里最大的笑话。
不想上课，不想见任何人。
活的好累。
心里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打击，同学，老师，亲人，一连串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失眠了好几天，期间林离陪他聊了好几次，安慰他一切都会变好。
林离的伤要过一阵子才能好，腿上的纱布缠了好几层。
如果当初没有因为冲动而与那个美院家伙发生争执，情况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买不到后悔药。
凌逸尘会帮他吗，怎么帮？
相信父母已经从校长口中了解到凌逸尘的背景，就凭他是黑社会这一点，父母就不会同意自己与他继续交往，更别说他还是个男的。
再联系不到他，沈冰真的要被舆论压力逼疯了。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产生了想死的念头。
100.
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睡觉前居然开始腹泻不止，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室友们见他惨成这样，纷纷安慰道：“冰哥，你想开一点，无论你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我们都支持你。”
与他亲近的人表示理解支持，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避开他。
仿佛一切都变了，曾经拥有过的亲人，朋友，全都变了味。
只能怪自己。
晚上痛得睡不着，他们就开着灯一起陪沈冰。
方南爬上沈冰的床，“我说你怎么都不找女朋友，原来是因为……”
沈冰撇了他一眼，“恩，这回知道了？”
“知道归知道，其实没什么，你别太往心里去，我们肯定不会带有色眼镜看你。”
刘琦也来凑热闹，“对啊，都三年了你都没对我们下手，说明冰哥是个够兄弟义气的人。”
三个人在同一张床上，沈冰嫌挤，便捂着肚子赶他们下床，“得了吧，你们这样的根本不值得我下手。”
“冰哥，你那个男朋友不是黑社会的吗，打架那天怎么没找他帮忙，害得我们全被欺负了。”刘琦说。
“他又不可能随叫随到。”
沈冰虽然这样说，心里还是很希望当时凌逸尘能在场帮他的，这对凌逸尘来说应该都是小场面。
可这样一来，自己不就真的成了吃软饭的吗？
吃饭，住宿，买衣服，再找凌逸尘帮他打架。
如果什么事都没办法自己解决，会被凌逸尘瞧不起。
好不容易睡着，半夜又疼醒，只能再去一趟厕所。
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是凌逸尘打来的，时间是三个小时之前。
不出意外，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些天发生的事，刚刚打电话来是想安慰沈冰几句。
明天再联系他吧，现在太晚，他该睡了。
因为这个未接来电，沈冰安心下来。
他总算回来了。
第二天，沈冰直接睡到中午。
之前请了病假，他这周都不用去上课。
肚子又疼又饿，寝室里却只有他一个人。
林离他们该快下课了吧，发个短信叫他们带份汤面。
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也不想洗漱，但很想上厕所。
又过了二十分钟，沈冰实在忍不住，只好爬下床。
刚一开门，看见凌逸尘站在走廊里，穿着整洁的白衬衫，手里拿着西服外套。
“你怎么来了……”
难道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可这有什么好惊喜的。两人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挑这种时候来学校找沈冰，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
“你现在要出门吗。”凌逸尘问。
沈冰指了指厕所，“去那。”
凌逸尘不言语，走进沈冰的寝室，“我进去等你。”
他看上去兴致不高，脸上的表情总心不在焉。
怎么回事，从没见他这样过。不像是在生气，而是很沮丧。
快速解决了内急后，沈冰返回寝室。
凌逸尘站在刚打开的窗户旁抽着烟，见沈冰回来，他将烟掐灭。
“我这边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沈冰走到他旁边问。
“恩。”
“你心情不好？”
“没什么，”他在屋内踱步，顺手从沈冰书架上抽出了一本英文辅导书，“只是丢了点东西。”
“丢的那件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凌逸尘翻开书本首页，拇指轻轻滑过纸张，“不重要。”
他在说谎，沈冰确信。
沈冰没打算继续问下去，既然他不想说，即使问了，他也会用一种模棱两可的方式去回答。
“有水吗。”凌逸尘说。
“有，等我。”
本来沈冰肚子疼得床都不想下，一看见他就哪都不疼了。
去水房帮他接了半杯热水，放在桌上。
凌逸尘双手放在杯壁上，盯着杯中的水，“你想用什么方式解决这件事。”
“啊？”
“如果你想装成直男来应付家人，我会帮你找几个靠谱的女人，你选一个将来跟她行婚。如果你有办法说服家人，同意你将来不用结婚，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与你父母见一面。”
沈冰完全听迷糊了，“等等，你什么意思啊。”
又说行婚，又说见家长，沈冰一点准备都没有。
“把你的想法说给我听，”凌逸尘挎住沈冰的脖子，“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今天的他很奇怪，像是变了个人，与沈冰亲密得有点过头，竟说些令人费解的话。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沈冰试着套他的话。
“别问我，问你自己。”
沈冰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些天来一直为“被迫出柜”的事而烦恼，却没考虑过该如何解决。
果然还是凌逸尘思路清晰，处事老道。
101.
“你想跟我的父母说什么？”沈冰很好奇这个。
“等你确定了自己想要的，我再告诉你。”
想要什么呢，稳定的生活，还是贴心的伴侣？
在认识凌逸尘之前，他从没如此迷恋过谁，过着有一天算一天的生活，没有什么人生规划。
“行婚方面的事，我不太懂，能讲讲吗。”沈冰说。
“很简单，”凌逸尘拿着桌上的笔在英文书目录那页勾勾画画，“就是与女人结婚，假装婚后住在一起，逢年过节一起回家，如果你想要自己的孩子，办法也很多，你可以挑一种自己可以接受的方式。”
沈冰凑近桌面，看到他在书上涂了很多奇怪的符号与字母。
“这些是什么？”沈冰指着他刚写好的符号问。
凌逸尘不答，将书合上，放回书架。
“收拾好东西，跟我出去。”
“去哪？”
“搬出寝室。”
“为什么？”
沈冰不想离开，虽说最近的闲言碎语很惹人烦，但他不愿意与室友们分开。
“我帮你找好了实习的地方，你可以提前去那看看。”
连这都帮安排好了……
“你什么意思，是要我提前离开学校吗？”
“这种地方你没有意义继续待着，对你的人生没什么帮助。”凌逸尘轻描带写道。
沈冰再过半年就要大四了，离校实习是迟早的事。
“我也不差这半年，等到学校规定的实习日期再离校也不迟……”
凌逸尘不留余地的说：“可以妥协的地方，我会给你选择权，但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今天他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很强，一直牵着沈冰的鼻子走。
沈冰相信他的选择都是有道理的，可至少该解释一下他的意图。
“一会儿先带你去实习的地方看一看，如果觉得不合适，我再帮你选其他的。”
他有点主动过头了。
“哦。”
算了，正好出去转一转。在寝室待太久，人都要待傻了。
无意间撇了一眼镜子，看到自己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时，吓了一跳。
头发乱糟糟的，嘴唇干裂，前些天被打的伤痕处于半愈合状态。
简直想对着镜子问“你是谁”。
“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沈冰捂着脸，难过的说。
“提醒什么？”
沈冰简直想把这张看起来恶心得不行的脸完全遮住，“提醒我去洗脸啊！”
端着盆到水房，彻彻底底的清洗了一番，把这些天的颓势统统洗掉。
舒服不少。
刚刚自己这么丑的一面被见到，会不会因此而被嫌弃？
简直欲哭无泪。
换好衣服舒展了一下筋骨，正准备走时，林离他们带着汤面回到寝室。
差点忘了，刚才有叫林离帮忙带午饭。
几个人本来有说有笑的打开寝室的门，一见凌逸尘在这，瞬间全体沉默了。
沈冰有点为难，一方面不希望让凌逸尘继续等，一方面不想辜负林离给他带的面。
“你现在要跟他出去？”林离问。
“嗯……”沈冰看向凌逸尘，用商量的语气说，“现在就走吗？”
凌逸尘坐在沈冰的书桌前，翻看着其他的书，“你准备走的时候再叫我。”
这算是默许了。
由于自己的书桌被凌逸尘占着，沈冰只好借用林离的桌子吃面。
凌逸尘的存在让他们不敢像平日那样闲聊，导致气氛有点尴尬。
五分钟左右，沈冰就把面吃完。
“走吧。”他擦了擦嘴，把装面的塑料袋同纸巾一起丢进垃圾桶中。
102.
穿过走廊，来到楼梯处，撞见了几个邻班同学。他们没有与沈冰打招呼，只是看了几眼，匆匆擦身而过。
对正常的的男人来说，同性恋只会让他们感到恶心。
因为这个而被过去的朋友刻意远离，心里有点难受。
凌逸尘步速比过去快了些，刚一出校门，就看见有辆车在外等着。
沈冰很想主动为他做些什么，却没有机会。因为他总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沈冰只需跟在他身后。
凌逸尘率先上车，因为有司机在，他坐在了车的后排，沈冰则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
一路上都几乎处于被围观的状态，不远处，有两个人的目光让沈冰很介意。
死娘娘腔与他的现任男友，也就是用枪伤了沈冰那个人在一起，不怀好意的盯着车在说些什么，边说边笑。
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火，现在凌逸尘在场，他们竟然还说三道四，一点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在看什么。”凌逸尘见他半天没动静，便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