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他对同苍的感情也貌似有待商榷,一个人的心可以分裂两半吗?邻家大哥哥是他暗恋多年的人,虽然现在已经和他绝无可能再相见,可是渴望仍在,而且依旧在潜意识里深深扎根。否则,他也不会做那样一个梦了。
当时他刚进游戏,乍一见到同苍,似乎就把这种有些绝望的感情重新转移到他身上了。透过他渴望别人,其实自己也挺混账的吧。
公孙容苦笑。得,他和同苍,一个逃避成性,一个用心不专,还真是半斤八两,谁也先别说谁的不是了。
一团乱麻样纠结的感情问题暂且不提,总的来说,在公孙容成为睡美男的这三年里,游戏里头发生了两件大事,而且都是在第三年发生的。
第一件事是公孙盈和公孙幽在公孙容昏睡两年多还不醒之后,心伤之下,怒闯少林。两姝双剑在手,双挑少林十八罗汉和少林武僧一脉众多弟子,竟然还斗了个势均力敌,一时震动武林。
闹到最后,少林一脉最后还是由同苍师父白衣僧渡会出面调停,保证翻遍药典找出一个治好公孙容的方子之后,两人这才止戈收兵。但是经此一战,公孙双姝和她们精妙绝伦的剑舞之技一起,名扬天下。
第二件事是公孙盈和公孙幽盛名流传,直达圣听。不久竟蒙诏进宫为玄宗献上剑舞之技。这次姐妹两人进宫献技,盛况空前。皇帝后妃亲至,文武百官相聚一堂,都只为欣赏被天下人传的沸沸扬扬,玄之又玄的剑舞表演。
据传当时公孙盈一身冷艳冰蓝色的雁虞套裙,整个人犹如空谷幽兰,池间青莲,换了碎星双剑,持剑而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双剑铿锵间,冰蓝色玫瑰花瓣漫天而洒;
公孙幽一身柔媚浅粉色的雁虞套裙,整个人宛若怒放红梅,花间牡丹,右手一把血影天宇舞姬伞,左右一把血影天宇舞姬扇,旋转挪腾间,血红色蔷薇花瓣纷纷而下。
百官均看的目眩神迷:文者观舞姿之风雅,武者观剑招之凌厉,刚柔并济之美,摄人心魂,掌声雷动,震动宫廷,纷纷直道公孙姐妹锦衣玉貌,一曲剑器,直挥洒出大唐盛世万千气象。
当时在场的杜工部杜甫当朝趁兴挥笔,一首《剑器行》写的洋洋洒洒,“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玄宗亦为剑舞所慑,而且他最受宠爱的杨贵妃也是对七秀剑舞大感兴趣,开了玉口,说是想要亲自跟公孙姐妹学学这精妙之技。
百官均是溢美之词不断,纷纷赞颂大唐盛世气象流芳,听了杜甫精妙诗文,又闻宠妃娇言,玄宗兴致高昂,龙颜大悦。大加赞扬之下,在送公孙姐妹出宫之时御笔一挥,赐下扬州瘦西湖畔的一座乐坊给公孙姐妹,御书牌匾曰:“七秀坊”。皇帝御旨一下,瘦西湖畔立刻开土动工,开始修建据说是盛唐第一乐坊的七秀坊建筑群。
游戏中建设进度似乎很快,不出两月,整座七秀坊就要建设完毕交付公孙姐妹了。这月月底就是交付期限,但是公孙幽和公孙盈担心昏睡的公孙容,因此众人一直在嵩山脚下逗留。
整个齐华村由于居住在此的公孙姐弟,现今整座村落异常热闹。来来往往的江湖侠客,商旅乞儿比比皆是,大多数都是冲着公孙剑舞之名而来。
蜂拥而来的江湖人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问剑》的内测玩家,其中尤以女性居多,想要得了公孙姐妹首肯,拜入七秀坊内学艺。
部分眼尖的男性也捕捉到莫雨穆玄英和毛毛存在,而且据传公孙姐妹的亲弟弟公孙容是攻击治疗双修,比他的两个姐姐加起来还流弊,于是也抱着进入七秀坊成为秀爷的期望各种打探消息。
公孙容听罢一切整个人就斯巴达了。
卧槽这是什么快进的节奏!七秀坊就是玄宗一口定的名儿的啊?难道不是由忆盈楼更名七秀坊的么!?难道不是由七位色艺双馨的姑娘得名的么?杨贵妃也放话说想学公孙家轻盈的剑舞……得了吧那么胖。
重点不对!尼玛这都什么神奇的发展速度,公孙容彻底暴躁了。
对于这些个奇奇怪怪的历史事件组合他已经无力吐槽,好吧,就是一个游戏而已,他要放轻松……不过这尼玛要怎么轻松!姐姐们以后在游戏里面有固定房产了炒鸡开心好嘛!快点疯狂鼓掌!
“臭小子你可算醒了!你知道我们全家有多担心你么!”公孙盈推开木门进来,看见公孙容有些想傻笑的表情登时一声吼,眼眶却红了。话音未落就狠狠给了公孙容一个脑崩儿,落下来力道却很温柔。
公孙容故作夸张,呲牙咧嘴的捂脑门,嘴角却高高翘起。揽住跟在公孙姐妹后面进来,蹦跶到他床上的双胞胎狠狠亲了两口。
公孙幽笑着摇摇头,温柔的摸摸公孙容的头,拉过他的手,切了切脉,“看来身体已经大好了。醒来就行,你这一睡就是三年,吓得我和盈儿……我怎么都找不到你的病因,一气之下就和盈儿上了少林……”面上有些窘,“多亏了同苍师父。”
公孙容抬眼,正好对上静静站在门边的同苍的视线,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似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年未见,同苍猛地瘦了大半,眼眶都有些微微的凹下去,原本健壮的身形变的十分单薄,看上去竟然有些形销骨立的意味。宽大的灰色僧袍挂在身上空荡荡的,在这第三年夏日黄昏的微风中飘荡。
公孙盈见自家弟弟醒了,心里对同苍最后一丝埋怨也烟消云散。三年来她是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如何一点点消瘦下去的,纵然是她这个旁观者也看的惊心。同苍对自己弟弟的心思,她也看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不禁叹道这少林的光头,他怎么就这么让人拙计!
捉住还想在公孙容身上继续蹦跶的双胞胎,公孙盈叹了口气,密聊公孙容,“今天晚上就是游戏下线时间了,你在现实里头也昏睡了快一个月。游戏仓打不开,爸妈他们都快急疯了。周若叔叔在外头,待会儿等你开了游戏仓替你检查身体。记得及时下线,别耽搁了时间。”
拍拍公孙容的肩膀,公孙姐妹把无关的一群小电灯泡全部都牵走了,屋内只留下公孙容和同苍两个人。
公孙容没注意到自家姐姐说了什么,眼中只剩下门边那个有些孤独的身影。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谁都没有移开。半晌,公孙容掀开盖在身上的白色锦被下了地。
同苍见公孙容赤脚踩在地上,眉毛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公孙容就走到了他的身边。公孙容虽高,但还是比同苍矮一些,此时正抬头静静看他。
原本想要他回到床上休息的话噎在喉咙里,同苍在三年里无数次地对佛祖乞求,再让他看到那人的那双丹凤眼灵动的睁着。即使是狠狠瞪他,怨他也好,不要日日夜夜总是紧紧闭着,看地他心痛如绞。
如今心愿终于成真,同苍竟然有些置身梦境的错觉。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声音也带着一丝哽咽,“你怎么瘦成了这样。”
同苍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梦境,他是真的醒过来了。
即使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的乞儿生涯,受尽白眼讥讽从未落过泪的同苍,此刻眼眶不由自主的潮湿。一眨不眨的盯着公孙容秀丽的面容,僧袍下的手伸出来,覆上那只停留在自己脸庞的手,慢慢地握紧。
公孙容的手被紧紧的握住,那双大手,瘦骨嶙峋,竟然有些扎意。
他活了两世,从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让他心中苦涩混着甜蜜,挣扎伴着痛苦,胸口似是憋着一团火,不知何处可燃。突然而来的泪意不受控制,让他的声音带上明显的哽咽,“你怎么瘦成了这样。”
同苍摇摇头,眼睛一瞬不眨,盯着公孙容沾些泪意的长睫,空着的手有些迟疑地举起来,不敢放上公孙容的肩头。
心中的闷疼再也收势不住,公孙容迈出一步,撞入同苍削瘦的怀里,一只手将他的腰死死揽住。滚烫的眼泪顺着灰色的僧衣滴入同苍的衣襟,烫地他一哆嗦,手终于顺着心中渴望落下,牢牢抱住了怀中人的腰肢。
“佛祖垂怜……”同苍声音有些嘶哑,轻声在公孙容耳边喃喃,放在公孙容腰间的手小心的收紧,将他微微抱起,“你大病初愈,莫站在凉地上。”
公孙容埋在同苍怀中,微微的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怀中削瘦的触感让他心头愈痛,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安心。头却不敢抬起来,耳尖后知后觉地悄悄红了。他这算不算又主动投怀送抱了?
同苍见公孙容不肯抬起头来,心中有些无奈却也带着些甜蜜,便将他揽起,抱上了床。公孙容被他像小孩儿一样抱过,面红耳赤,烧灼地眼睛都泛上了蒙蒙的水色。
两人坐在床边,均是有些手足无措。同苍不敢再盯着公孙容眼睛看了,再看下去的话,他怕自己会遏制不住想吻他的唇。
这三年让他彻底认清了自己对这人的感情,他纵使想挣扎,也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心。但是之前的问题仍在,依旧横亘在两人之间。他纵使万分渴望亲近眼前这个人,却也只好强自忍耐。
同苍俯下身握住公孙容的纤白的足腕,让他躺上床,又起身扯过锦被要替他盖上。
公孙容眼睛一瞬不眨,盯着同苍动作,倒是也十分配合。只是在同苍侧过身替他盖被子的时候突然伸手,揽住同苍的脖子,一把拉下。
第74章
柔软的气息覆上来,莲香盈鼻,同苍心中微微叹息一声,任由公孙容柔软的唇贴上他,却牙关不开。两人静静地唇贴着唇,呼吸亲密地纠缠在一起。
公孙容没有闭上眼,浓丽的睫毛根根分明,一双眼睛极黑极亮地睁着,注视着同苍。柔软的舌头慢慢舔过同苍的唇瓣,牙根、牙床、牙尖,一遍又一遍地在他齿间逡巡。
同苍被他的眼神蛊惑,被他轻柔的动作迷住,牙关慢慢松开。这种细细密密的亲密感让两个人从接触的地方开始,一直发麻到指尖、脚尖。
公孙容起先还挂在同苍身上,后来同苍身体压下来,就一起抱着滚到了柔软的床铺上面。松软的触感让两人均是心神一荡。这样的气氛太好,太适合做些什么了。
同苍被亲的气息不稳,几乎是倾尽这辈子所有的意志力才和公孙容分开。撑起手臂,原本就黑的瞳仁此时亮的惊人,看着公孙容,“小容……先等等。我还不能,控制不住。”
公孙容面上此时染上了一层薄粉,衬得整张脸容色如暖玉。狭长的丹凤眼半睁半合,神色慵懒,衣襟被蹭开大半,鸦色的长发散落,整个人带着浓浓的春意,纤白修长的手掌正按在同苍胸口摩挲,“我曾经暗恋过一个人,他和你长的很像……不,你们两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
同苍闻言心中一凉,呼吸停了一瞬,但没有做声,撑着的手掌却微微地握起,被褥被拧起一道几不可见的褶皱。
公孙容发觉了同苍身体的僵硬,有些好笑的挑挑眉,手顺着胸膛的曲线一路向下,“第一次见你,我当是他又出现在这里……在我可以触及的地方。我原曾想过,你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是不是他当年的模样保存至今,成为这游戏中一张npc的脸。
同苍伸手抓住公孙容的抚过他的胸膛和小腹还似乎想向下的手,“第一次在崖边见你,那时你还是个孩子。”
公孙容眼底有些黯然,挣脱同苍的手。有些自嘲地笑笑,他却没有理会同苍的话,“你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也不会懂。我只是想,对你坦诚一些。”说罢有些窘,别过头,“我们都是男人,可能有些话,有时候也不会说那么明白。”
“我这么亲你都不拒绝,甚至我让你现在就抱我,你又会拒绝我么?”公孙容突然使力翻身,反将同苍压在身下,直直看入同苍眼底,“你到底在怕些什么?”
“为何我不懂?”同苍的喉结鼓动一下,却没有闪躲公孙容的眼神,也仍由公孙容压在他身上,心头又是苦涩又有些期盼。
公孙容笑了,“先答了我的问题。”鸦色的头发垂落下来,将两个人隔成一方亲密的空间。
同苍抿抿唇,犹豫半晌,“我无法还俗。师父带我回少林的那一日起,我曾对佛祖许下誓言。这一辈子,绝不下嵩山。”
公孙容古怪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还俗了?”等等,别告诉他是因为这个蠢爆了的理由。
“我若不还俗……如何陪在你身边?”同苍说的很认真,“那些背了情债的同门都是要还俗去婚姻的。”
“你要和我结婚?”公孙容脸上表情更加古怪,眉头挑的老高,鼻尖都快凑到同苍眼睛上去了。同苍眨眨眼,像是默认。浓密的睫毛刷过公孙容面上皮肤,有些痒痒地。
公孙容深深倒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突然觉得自己还纠结个毛。眼前这货完全凑是个智商不低情商捉鸡的蠢呆好吗。
“我是个男人,和我结婚?”同性恋在古唐代结婚?您这是闹笑话呢还是闹笑话呢。公孙容觉得后脑壳像是被人劈了一记。
同苍看着公孙容有些目瞪口呆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先是低低地笑,后来心中舒畅,竟是笑出声来。顺势躺平,同苍用胳膊挡住眼睛,“小容……我明知道自己不该误了你,却无法放手。朝廷式微,武林势力暗涌。少林和有些势力绑得太死,又树大招风,我不能放任师父和同门不管,只和你漂泊天涯。若是能够,我也愿的。”
公孙容反应过来,正待翻脸,同苍似乎是知道公孙容想做什么,伸手一把将他拉入怀里,侧身抽手禁锢住他动作,“你武功高强我如何不知,可双拳难敌四手,此间诸事,我本不愿将你们姐弟牵扯进来。如今却是事与愿违,天下都已知你公孙姐弟之名,想要独善其身,怕是不能了。”
公孙容怒视同苍胸膛,你妹我想抽你啊行不行,之前逗老子好玩是不是,放开混蛋!只是话听在耳中,他也知道同苍语气中的认真,这的确是同苍在严肃正经地回答他问题了。
“师父说,紫徽星帝星逐渐黯淡,群星有争雄之像。西南两方星宿各有贼星势大,不出三年大乱将生。”同苍放开公孙容,有些好笑的揉揉他的头,说出的话却并不轻松,“少林素来和朝廷关系密切,如有大的战事,少林必出僧兵。这一代僧兵的统领就是我和师叔玄羁,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不能保证我可以活着回来。”
“你敢!”公孙容忘了算被耍的账了,狠狠瞪他,“你必须给老子活的好好的!”
同苍闻言大笑,“是是。我定会活的好好地回来……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求师父。我不还俗,就和你一起住在这嵩山脚下宁静渡日。”
公孙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同苍的话又砸了个晕头转向,“嗯?你的意思是……和我在一起,生活?嵩山下,齐华村!?”
同苍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十分认真,“嗯。嵩山下,齐华村。嗯……有闲暇日子,偶尔去扬州七秀坊小住也可。”
“你不怕我心里把你当做别人替身?”公孙容故意把话说得很难听,心中却是忐忑不安,眼神也有些游移。
“反正你话中意思很明白,再无法同他相见。暗恋……我想,那人恐怕是不知道你的心意吧?”同苍挑眉,“如果这样,那我有何怕的,反正你连人都是我的。我倒不信我争不过一个活在记忆里的人。”反正生离也跟死了差不多,同苍心里又补了一句。
公孙容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神转折,为毛一个古人思想这么开明,你是个和尚啊亲,光头禁欲系列的!请有点作为大师的自我修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