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第二天，白暮尘去参加郭建波的葬礼，出于礼节，他特地去找了郭建波的妻子，以表安慰。郭建波的妻子是一名外科医生，他们有一个儿子，目前还在读大学。
白暮尘刚与她说了几句话，郭海涛也就是郭建波的儿子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他怒视着白暮尘，说道：“我不相信我爸是死于心肌梗塞，一定是你们这些人害死了我爸，现在还假惺惺来悼念，你们……”
郭妻没料到郭海涛会这么说，呵斥道：“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别在这儿丢你爸的脸。”
郭海涛不服气，但是看着母亲沉着脸，只好将一肚子的气咽回去，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白暮尘，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郭妻见儿子离开，对着白暮尘抱歉的笑了笑，说道：“他不懂事，请白总不要介意，建波的离去对他打击太大，一时还不能接受。”
白暮尘点头，表示理解。问道：“你相信郭叔真的是因为心肌梗塞才……”
“就算我不相信，可事实就是事实，不相信都不行，我是一名医生，仪器测出来的结果总不会是假的。”
白暮尘仍有些怀疑，说道：“恕我冒昧，我能去看看郭叔出事的现场吗？”白暮尘知道他提的要求有些过分，可是如果不让他去看看，他总觉得不安。
好在郭妻没说什么就答应了，葬礼结束之后，白暮尘跟着郭建波的妻子来到郭建波出事的地点，也就是郭建波的家。郭妻告诉白暮尘，这栋房子她跟郭海涛很少来，因为这栋房子不仅离她工作的医院有些远，也离郭海涛的学校远，因此郭妻一般不会在这儿住。昨天是她休息，这几天郭建波也没回去住，才会想到来看看，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电梯到达十七楼，郭妻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屋内摆设整洁，应该时常有人打扫。郭妻将他带到发现郭建波死亡的浴室，白暮尘非常仔细的查看了周围的情况，没有丝毫的痕迹，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既然找不到线索，白暮尘也不便再留下。郭妻感谢白暮尘能如此关心郭建波的事，她要整理郭建波的东西，就不送他了。白暮尘谢过郭妻，便离开了，司机见白暮尘出来，赶紧将车启动。
此时，夏尼尔已经根据地址找到了刘禹家，刘禹的妻子姓吴，是一名小学教师，也不知他这时候来，吴女士在不在。夏尼尔按响门铃，过了几分钟，也不见门打开，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走出一个女人，女人先是疑惑的看着他，然后问道：“你找谁？”
夏尼尔回道：“这是刘禹家吗？”
女人说道：“是的，我是刘禹的妻子，你找他有什么事？他不在家，我可以替你转告，或者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你。”
夏尼尔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刚好碰上了吴女士。
“你好，我叫夏尼尔，我是一名侦探，这是我的名片。”
吴女士接过名片，看了看，她对夏尼尔的名字有点印象。
“其实今天来，是为了和吴女士谈一些事，我们能换个地方聊吗？”
吴女士的直觉认为面前这个人并没有恶意，说道：“就在我家谈吧！”
这与夏尼尔预想的一样，一进屋，夏尼尔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一些线索。
“你先坐会儿，要喝点儿什么？茶、果汁、咖啡。”
“谢谢，一杯白水就行了。”
趁着吴女士离开的空隙，夏尼尔才光明正大的扫视着房间，很温馨的装潢，很有家的感觉，无论怎么看，这屋子里都没有和案子有关的东西。吴女士端着两个杯子走过来，一杯递给夏尼尔，夏尼尔接过，说了声谢谢。
吴女士喝了一口果汁，说道：“你要和我谈什么？是与刘禹有关吗？”试探性的语气，眼神却很肯定。
夏尼尔有些惊讶吴女士的敏感，这让他想到，如果他不说实话，说不定会被对方看破，这样一来，刚刚建立起的一丝信任也会随之消失，斟酌片刻，他还是决定如实说。
“我想你应该知道，最近刘禹在调查一个案件，我也是因为这个案件才来找你。一开始我们以为这个案件只是一列谋杀案，但是后来陆续又发生了几起命案，这件事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上级加大力度追查凶手，而在破案过程中，发现刘警官与案件有关系。”
虽然夏尼尔没有直说，但是吴女士还是明白的。
“你们认为刘禹是凶手？”
“不，我们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我们让他先在警局待几天，可是昨天他趁警局的人没注意出来了，你也知道这种情况，他离开意味着什么。为了追踪他的位置，我们窃听了他的手机，知道他给你打过电话，当然内容我们也知道，这点我很抱歉，但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你能为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能帮我肯定帮，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吴女士的语气很平淡，眼神却有些慌乱，脸色也有些难看，她不相信刘禹会做出那样的事。
事实上夏尼尔也不能肯定吴女士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但是吴女士眼里的慌乱不是被揭穿了真相的无措，而是有些吃惊，毕竟这样的事无论是谁也不想遇上，更何况从来没想过会遇上，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对夏尼尔来说也并不坏。
“你别担心，我只需要你回答我一些问题，刘禹平时有记录工作情况吗？或是日记那种类型的？”
吴女士想了想，摇头。刘禹工作上的事他只会说个大概，吴女士是教书的也没有兴趣过问他的工作，虽然两人是夫妻，但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不会谈论工作，两人的工作本来就比较忙，一天下来相处的时间不过就是晚上，偶尔刘禹还得加班，他们也就更加珍惜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夏尼尔问的几个问题，吴女士一个也没答上，为此吴女士有些抱歉，她问夏尼尔他们会对刘禹怎么样，她还是很担心的，想要去看看刘禹。
夏尼尔道：“在没有证据之前，刘禹都是安全的，等我们找到他，弄清他离开警局的原因，之后再做定夺，吴女士还是先以工作为重吧，一有任何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既然夏尼尔这么说了，吴女士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心里虽然还是很担心，不过也没办法，私心里认为刘禹绝对不是凶手。
来这一趟，夏尼尔本来以为一定能发现点儿什么，可是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什么进展，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以前的案子没有哪一个想现在这个拖了这么长时间，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吴女士见夏尼尔的水快喝完了，起身说道：“我再给你倒杯水吧！”
刚一伸出手拿杯子，却被夏尼尔握住，吴女士立即收回手，说道：“你做什么？”
夏尼尔才惊觉自己太过激动了，抱歉的说：“对不起，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吴女士戴的玉镯特别眼熟，能让我看看吗？”
吴女士平静下来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刚才夏尼尔的眼睛的确是看着她的手，只是不知道原来是因为她戴的那只玉镯。
吴女士将玉镯取下来递给夏尼尔，见夏尼尔看得如此细致，便问道：“难道夏先生对这个也有一定研究？”
夏尼尔将玉镯还给吴女士，笑道：“怎么会，我以前看到过这只玉镯，本来想买，刚好那天忘记带钱了，等过几天去的时候，结果被人买走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原来是被吴女士买走了。”
吴女士低着头将玉镯左右旋转好几次才戴进去。“其实这不是我自己买的，是刘禹寄回来的，如果是我自己买，虽然这镯子的确好看，但是有点紧。”
“运气不会这么差吧！前一天看见，后一天就被他买下了。”
吴女士笑着说：“他是28号寄给我的，如果你提前一天就能买到了。”
“你说这是刘禹寄给你的，为什么他不亲自给你了？那样不是更浪漫？”
“他能有这心都不错了，不过后来他发了信息，说是破案的时间会比较长，他怕到时掉了，就提前给我了。”
夏尼尔没在刘禹家待多久，上了飞机，他笑了笑，不是高兴，而是一种嘲讽的笑，他不知道线索居然就这么找到了，不是因为容易，而是根本没有想到。如果他是刘禹就算那只镯子再好看，他也不会拿来送给自己的妻子。
柳意的死难道就是因为她戴的那只玉镯？
下飞机之后，夏尼尔开机，收到路萧的信息，说是已经将刘禹逮捕了，只是他们无论怎么问他，刘禹一个字也没说，他的态度到像是一种默认。
如果刘禹是凶手，何毅那个案子就说得过去了，警方的人想改动资料那还不容易，只是需要人配合，那么这个案件背后到底是谁主使的？夏尼尔发现他好像从一个坑进了另一个坑，并且他将被这个坑吞噬。眼看着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但是里面牵扯了更多的东西，好像这个案件越来越复杂了。
十九
夏尼尔这一天也有些累了，他相信就算他现在去了警局，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今天好好休息，想想明天该如何劝说刘禹，让他将真相说出来。
回到家，夏尼尔拨通白暮尘的电话。
“喂，夏尼尔。”
“暮尘，我想我们可能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真相他暂时不愿意说。”
“凶手是谁？”
“你认识的。”
“刘禹？”
“你也一直怀疑他吗？”
“不，只是没有其他人选，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今天去了刘禹家，见到了他的妻子，他妻子手上戴着柳小姐的玉镯，你知道牵扯上案件的事，我是不会出错的。”说来也奇怪，凡是关于案件的东西，夏尼尔都能全部记在脑海里，换而言之就是过目不忘，因此才能将所有事件联系到一起，这也是作为侦探的一个本领。
“你什么时候去警局？”
“明天上午，你要一起吗？”
“嗯，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对何毅下手。”其他人也许有什么原因，可是为什么是何毅？他们根本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单纯的想杀人？那为什么不把他也杀了？白暮尘一想到何毅，心里就不是滋味。
挂了电话，白暮尘还有些不敢相信，拖了这么久，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吗？捏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梦。他现在的心情就跟他当初知道何毅被害的那晚有些相似，不敢相信，很难受也很不安，他真想立刻就知道真相。
可是如果何毅真的是被刘禹所害，那么刘禹是之前就已经来到A市了吗？如果所有人都是被同一个人杀害，真的一个人就能完成吗？难道是职业杀手？这里面的疑点或许只有真正的凶手才能解释吧！
第二日，白暮尘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警局，夏尼尔紧接着从车里下来，两人刚走进警局，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这是怎么了？”夏尼尔拉着一个人问道。
“案子已经订下来了。”
“什么？刘禹已经承认了？”
这时吴岳走过来，手里还夹着根烟，说道：“可以这么说。”
“麻烦说清楚，或者直接带我去见刘禹。”
“不用见了，你什么也问不出，刘禹已经死了。”
“什么？”不仅夏尼尔震惊，连白暮尘也一脸惊讶的看着吴岳。“怎么会这样？”
“今早小超去给他送饭的时候，他就死了，死亡原因是自杀，不知道他怎么会有绳子，也许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吧！或许杀了这么多人他觉得良心不安。”
“那么你们有没有问出他杀掉那些人的原因？”
“不是我们没问，是他不愿意说，最后是路萧找他谈的，他承认凶手是他，并且与其他任何人无关，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了。”
路萧突然说道：“不觉得很矛盾吗？宋远桥死亡的时候，当时我们也怀疑过他，那时他是完全反驳的，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又愿意承认了？我们也没有证据啊。”
“不，有证据，证据在刘禹妻子的手腕上。”
吴女士到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屋子里气氛诡异到不行。
吴女士一进来，就见到了夏尼尔，问道：“刘禹真的……”她的双眼还是红的。
电话里，吴岳已经将刘禹的情况告诉了她。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吴女士很伤心，但是她还是有理智的，她将手镯取下来交给警局的人拿去核对，事实证明那只手镯与柳意戴的那只是同一只，因为柳意那只手镯是从国外拍卖下来的，市面根本没有出售的地方，算是很稀有的饰品。
在这一点上，也有人提出有可能是栽赃嫁祸，通过查看吴女士手机的信息，的确是刘禹寄给她的，刘禹也调查过这件案子，也知道柳意的镯子丢失了，所以不会不认识这只镯子，那么他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将这只镯子寄给他的妻子，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
虽然这件案子还有很多谜团没解开，可是到了这步也走不下去了，毕竟连嫌疑犯或者说是凶手都已经自杀了，根本就没有了线索，何况刘禹最终还承认了他是凶手。那些作案手段以及凶残的杀人方式，或许刘禹本身就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温和，也许是他小时候遇到的那些事，才会让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吧！所以说改变一个人的原因，不只是他自身的因素，还有他接触的环境。其实这么看来，也许刘禹从一开始就在关注着白暮尘，方莹想要接近白暮尘，何毅是白暮尘的好友，柳意也许可能成为白暮尘的妻子，还有白暮尘的义父宋远桥，这样一联系，可能有点牵强，至少看起来就像一个报复性的作案，只是最后白暮尘却活了下来。
“你在想什么？”白暮尘发现夏尼尔从警局出来就一直在思考什么。
“哦，没什么，我在想我已经在这儿逗留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也该去看看他们工作的情况了。”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把你银行账号给我。”
“怎么你打算给我报酬？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千万别这么做，如果真要感谢我，中午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下午送我去机场吧！”
两人吃了饭之后，白暮尘开车将夏尼尔送到了机场。
“说实话，我还没和你好好出去玩儿，真是有些可惜。”
“下次什么时候来，我再陪你。”
“这可是你说的，记住了。”
临走之前，夏尼尔给了白暮尘一个拥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在他耳边说：“我还是等着你的。”
说完向白暮尘挥挥手，进站了。
白暮尘也当他是开玩笑，并没放在心上，回去的路上，思绪不由得又绕到了刘禹身上，这个案件总算解决了，却没让他觉得放松，甚至他还是觉得无法面对何毅，也许只是他没有亲耳听到刘禹的话。
和白暮尘分开后，夏尼尔收敛起笑容，他知道白暮尘心里还没放得下这件事，如果不是刘禹选择了这么结束。其实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有什么地方说不通，可是他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就算心里再怎么急躁也没有用，这时一对母子对话让他觉得很有趣。
“妈妈，飞机真的能在天上飞吗？”
“当然咯，很快我们就能到家了。”
“那小让坐在飞机里，是不是也在天上飞？”
“是啊，而且可以飞得很高，就连下面的人都看不清了。”
飞机起飞之后，小让高兴的说道：“妈妈我们是不是飞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