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如置火山之中,原本白皙如玉的人这个时候堪比一尾焯过水的虾子,红彤彤的。强忍着体内犹如灌火浆的灼痛,萧晓费力的盘座起来,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撒于身后,额际的却是被汗水沾粘,身上仅剩的一层里衣,也被一把散开,雪白的衣料,与那通红中带着汗水的柔韧肌肤对比得刺目非常,左胸口与心脏想同的位置处,那团鸽心大小的乌红犹如有了生命,在一鼓一鼓的跳动着。
灵炁之内,丹田之中,除开护神的灵气之外,皆逆转而为,散发出体外后又回旋着涌入那团越来越剧烈的涌动的乌红之中。闭着双眼勉强维持住五心朝天的萧晓,痛苦的呻吟出声,这种滋味,犹如剥皮割肉,痛不欲生。
守住紫府元神,萧晓努力的集中精神去运转之前所修习的法诀,慢慢的让自己从目前的这种痛苦之中脱离出来。
汗水,大颗的顺着他的脸庞滑落,隽秀的眉毛中间总像是有一个川,原本就未恢复红色的唇,此时更是抿紧,泛出苍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股灼烧之感还如跗骨之蛆,灵炁的亏空,与丹田之内灵气的大量外转,肉身的强度已然有些支撑不住,达到元婴修为,有了紫府元婴,就已经是成为了“非人”了。
浑身的红色,慢慢的褪下,变得苍白干裂起来,可萧晓却还是苦苦坚守。不知足的吸纳着那股几乎可以说是丰厚精纯的灵气的龙血真正的活了过来,一点点的透出了皮肤,却不脱落,而是如同水蛭一般的附在胸口之上。
当带着浅淡金色的灵气也丝丝缕缕的涌现出来之时,一直安静的挂于萧晓脖子上的乌色石头坠子陡然一亮,散出一片能让人觉得圣洁平和的光芒来。
那一片光芒慢慢的扩大变幻,金色的半透明巨大莲花显现,以端坐的少年为中心,九片巨大的透明淡金花瓣由最先的张开,逐渐朝中合拢,浅淡的金色也慢慢浓厚起来,到成了一个莲花苞时,被它围在中间的萧晓只能看见隐约。
灼热被清爽舒适之感替代,皱起的眉头也慢慢的舒缓开来,俊秀白皙的脸上恢复了血色,额心正中艳丽的印记与周围的浅金之色相衬,看起来妖魅却也圣洁得奇异。胸口之处的龙血,被隔断了灵气的吸纳而安静下来,在短暂的停留观望之后,竟是想重新钻回那层皮肤下面。
至少,在里面,它觉得安全!
可是,显然它已经迟了一步,数不清的透明金丝舒缓如画的蜿蜒的缠了过去,然后优美的盘桓,缠绕,最后竟是将那几乎被拢上了一层淡金外壳的龙血给扯离开来,鲜血从那创口出滑下,最后没入腰部的裤腰之中,鲜红很快的在洁白的衣服上染洇开来。
束住了龙血的淡金灵丝,包绕着它,像是表达友好一般的一层一层的继续包绕,无数淡金的光点涌向了萧晓身上的创口,融入其中,转眼之间那个本有指甲盖大小的创口消失,连同那些滑落的血渍一起。
无尽的圣洁之光摇曳着,带出的宁和之气让人忍不住的沉醉,迷醉其中。
拢成了拳头大小的灵丝,在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慢慢的散开了亲密的缠绕,可是在一层有一层的撤开之后,原本被它们包裹的乌红一团的龙血却是不见了,没有一丝踪迹。
巨大的莲花花蕾再次绽开,如若有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在满心满意的惊叹与崇尚之后,发现它的光彩更甚之前。
此时,正给尨预付“酬劳”的华莲,陡然一惊,也不顾是不是会让还沉浸在刚才灵力充盈的余韵之中的尨发觉什么,手上一翻,漂亮尊贵的金玉莲花安稳的立于白净宽大的掌心之上。
看着这花上流转的彩色光晕,华莲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看了一眼貌似毫无改变的天际,他宽袖一甩,负手就化作一抹虚影直冲远处的大城之中。
仙界之中,九重天上,数位长须长发的仙风道骨的老者立在一起,协力打开轮回镜,无数的影像在其中快速的闪现,到最后突然的就慢了下来。
七十年代的西式楼房,虽然陈旧却也整洁,巨大的法国梧桐立在院子之中,只是一棵,便投下一大片阴凉。一个看起来白净而整洁的小男孩,正努力的搬着椅子,他的后面,一手一只椅子的妇人笑得慈祥,温柔的鼓励着前面一本正经的小男孩……
再之后,就是这个小男孩的成长之路。
影像终止于一个诡异的夜晚,仿佛要劈开整个世界的惊人雷电,乌黑苍穹中的隐隐漩涡,睡容安详的青年一无所觉的睡着,仿佛他的世界里有的只是宁和与安谧。
他就那么睡着,再也没有醒来。
“冥冥之中,注定要有一个人出现,来打破轮回……”
第七十四章
在回到客栈房间里,看到那端坐于凌乱的大床之上,貌若妖魅神却似上仙的少年那一刻,华莲觉得心脏像是被灭魔钉给钉了个对穿,那种陡然而来的剧痛让他情不自禁的抬手放上了心脏的位置,重重的按压着。
掌心之中,精纯的灵力丝丝缕缕的缠绕出来,尽管那里没有哪怕一丝的创口。
或许带着这个少年卷进自己那个一开始便注定充满了血腥与黑暗的世界里,真的是个不得不承认的错误呢!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打算放开了。华莲站在原地,慢慢的将捂着胸口的手抬起,挡在了眼睛之上,完美的薄唇轻轻的动了动,然后弯出了一个极为温柔的弧度,不可抑制的轻笑从胸腔里发出,“好呢,真是好呢!”
挡在眼睛上的手犹如斧落,俊美无俦的脸上顷刻之间什么表情也无。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依旧如故的少年,身形仅是一闪,之前还在内外的间隔之处的挺拔人影,眨眼间便出现在了床边。
大床之上,锦被凌乱的铺在少年的身边,而端坐如进入先天之境的少年,略显单薄的削瘦上身赤裸,长发凌乱,整个人看起来明明该是一种不雅甚至是杂乱之态,却因为那张温润纯然与妖艳魅惑并存的脸上的宁静与祥和,而如拢正装华裳,甚至因此而显得不容亵渎。
多么矛盾的姿态啊!可是却又是多么相合呵!可以妖艳魅惑之中温润纯然自显,可以纯善得近乎可恨却总是能避开那些纷乱,如有神助,哦,不,或许可能他就是有神助吧!华莲弯下腰,更近距离的看看此刻还闭着眼的貌似祥和的少年。
之前分开的三月之中,他对此想了很多很多,是这一千多年里,除开对那份灭门之仇的思虑,就只有对面前这个像是刻意出现的少年付出了那么多的心思了。并且,还因为动了心思,想要得以两全,而苦心积虑,而远虑深谋。
他想要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从第一面时觉得有趣,到缔结古神之契之后被契定的亲密,到再之后的心软,悸动,好奇,占有……以及在明白所谓男欢女爱,所谓情与欲之后,无法左右的渴望。哪怕他能忍得住继续隐匿,去为了预定的计划而四处奔波,却总是能在突然之间想起面前的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伤心与快乐,郁卒与兴奋,然后,为之而无端心情大好,倍觉柔软。
这个人终究是太过于不同呢!能让他为之流连,为之心软,为之柔软,明明总是下定决心要残忍,却总是在做起来的时候又是温情以及莫名的愉悦,似乎只要是看到那张笑脸就会觉得阴暗的世界都是明媚的,似乎只要是这人在身边,波浪起伏的心海都能平静安宁起来。
修长的手指,隔着一点距离,带着温柔与疼惜的隔空摩挲着少年的面容,从凌乱的额发,到隽秀墨黑的两条修眉,到眉心那艳丽而灵动的狭长紫金火焰印记,还有眉下那闭合着的眼睫浓长弧线完美的眼,不算特别高却很直挺的鼻梁,再往下,修长漂亮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按上了那还带着苍白之感的淡粉色的唇。
微微用力,看着那两片贴近的柔软随着手指的按压而变形,华莲愉悦的笑了,又按了两下之后,放开了作怪的手,却在又一个笑露出之后,陡然凑了过去,唇与唇狠狠地贴紧,按上了少年后脑的大手朝前用力,高挺的鼻梁微微错开,浓重的鼻息传来。
重重的碾压过后,是凶狠的吸吮,狂烈凶猛的动作像是要就此将人就此拆吃入腹,那样的话能真的血液交融,再也不必为了这人的一举一动而乱心,再也不用在因为看到这个幸运却也倒霉的笨兔子陷入晕迷或者是先天之境中而忧思不断,体会那种莫名的却也剧烈的心痛,体会这种痛之余带来的真正属于人的柔软的情怀。
吞噬一般的吻还在继续中,原本端坐的少年已然被如魔临身的青年纳入了怀中,端坐的姿势不再,只是被这般剧烈的亲吻着,他也没有睁开过眼,也没有为之发生什么神态变化,就像是一个栩栩如生的有着体温和柔韧躯体的雕像。
喘着气,华莲终于是放开了,然后温柔的拥着人倒在了凌乱的大床上。他将在这个时候似乎只是安睡的少年好好的拥在怀里,亲密的拥着,像是至死都不会放开。
……放开了,他再去哪里找到这么一个特殊的人呢?
找不到的,对吧?!
嗯,找不到了,所以在接下来的漫长的岁月里,都不会放开了。
他是他的,是他发现,是他取名,是他现在拥在怀里,从头至尾,从里到外,迟早都会完全是他一个人的!华莲勾起了唇,浅淡的笑容,与被他拥在怀里的少年已然有些红肿的唇边的笑意相似,只是,他的
只是弯出的弧度,不是真正的温柔,甚至是这个时候如若能看进那双垂敛的迷人的眼睛深处,就会发现那里面盛装着的是将近溢出的霸道与狠绝。
而他怀里的萧晓,看起来艳色无边的微肿红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是真的,安宁而祥和,像是他闭着眼所感受的世界里就是一片浩瀚宁静美好,阳光明媚,万物欣然。
在萧晓的额上落下一个亲吻,华莲也调整着吐息闭上了幽深的双眼,心法运转,平稳的进入了莲花密境之中。
这只笨兔子只是再次倒霉而又幸运的陷入沉睡了,嗯,他会陪着他的。
这次之后,再不会丢下他一个人了……
华丽空阔的房间里陡然一亮,然后回归了平常。
只是,就此之后,哪怕日月变幻,哪怕外界纷扰喧嚣,这间房间都始终如一,没有人能进去,里面也从未有人能出来。
十天之后,第N次特意去查看的众人,终究是失落的离开了,那扇紧闭的门拒绝着外人的靠近,无论是友好的还是非友好的。
在一个好奇心太重的元婴期的修真者用法器去挑衅这间突然就奇异了的房间的结界,却反被吸干了一身灵力,落得个元神都没能逃离出来之后,众人开始对这个房间退避三舍了。客栈的老板无奈的将这一整层楼封了起来,应对好奇八卦的人的询问之时,只是和气的笑了一下:“也许,他闭关去了吧!”
“在这里闭关?”
“果真是能人异士多怪行呢!”
凤鸣城出了这么一个怪异的客栈,进城的人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话题。有大宗门的弟子特意前来查探,却是很有先见之明的没有去触犯那个太过于诡异的结界。
它是那般的强大,看不出它的缺漏,寻不到它的气息。
它只是静静的守护着一间房子,隔开旁人的打扰,隔绝外物的纷扰,——抗拒着一切东西的靠近。
……那般强势狠辣的抗拒着,并且固若金汤。
这座立于大陆中部的大城所发生的这么一件怪事,在几个月之后,成功的被大陆之上的各个地方陆续出现的怪事所淹没了,就像是一朵在浩瀚的海洋里的水花,被一波一波的海涛给吞没了一样。
修真大陆真的要巨变了。
所有的人在都能感觉得出来。
带着明显标示的宗门弟子,频繁的在各个大城里显露身影,而且照着路线去看,貌似都是朝着西北方的位置而行。那般默契的行动,那般沉着坚韧的目的性,简直像是有一只巨大而无形的手,在掌控着,在发号法令指引着。
这种感觉实在是过于可怕了,可怕得让那些在某一个瞬间感应到了这一点的人都不可抑制的去选择忘记这一点。他们不敢说出来,因为在这个如此紧张的时间段里,他们说出来的结果可想而知,只会被认定为荒诞,妖言惑众……
是年初冬,这个大陆降下了百年内的第一场雪。
连绵三日的大雪过后,苍穹重现湛蓝明净,大地之上四海茫茫,一切污浊都被遮掩在了雪白之下,但这个大陆上以铸造法器闻名的铸金城金家却是遭来了陷落。起因很小,它接下了一笔大单,却是在预定的时间之内没有完成其十分之一,就这一点而言,它首先就是失信了。然后,那被领走的勉强可以说是九套的法器出现在了一个法器试炼大会上,滥竽充数的货色终究是将千年的金家的那面锦旗给扯下来了,在数万人的见证下,它以一种破败的姿态跌落尘埃。
并且,对此,铸金城金家在顽固的找借口之后,最后基于威迫而给出的回应却是,金家的炼器池遭劫,镇守千年的龙血被盗走了。
龙血?听闻此言的修真者无一不倒吸一口气,这是个好东西啊!难怪铸金城金家曾经能炼出那么多的上好的法器,而且失败率及其的低。
无数修真者,包括大宗门之内的弟子,都在心里转着小九九,想着那滴据说是这个大陆上最后的一滴龙血。他们虽然对于金家说的话并没有全信,但对龙血这一点,却是深信不疑。只是,只有鲜少的几个人知道,早在千年之前,那滴曾被金家的先祖偶然得到过的龙血就已经被交出去了,而且交由的是柳芒宗,换得的是靠近柳芒宗辖域的金家能安稳平定。
那比交易,金家历届的家主都知道。当然,他们谁都不会说出来。
可是这一点,已经不再重要了,大家关注的都是这重现大陆的龙血到底去哪儿了,与东云城里的那个黑蛟到底有无关联?!如若有关联,那岂不是时隔三万年,正道修者与妖魔之间势必会再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那种争斗可能最开始是出于某种原因,可是到最后往往是不要理由。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非正道修者,其心必邪!
在这暗流涌动的一年过去之时,在人间的除夕夜里的焰火以及灯火全都成为了昨日之时,西北之地,迎来了第一场有关魔修的初试。
一身乌黑暗金纹的英俊青年,在柳芒宗开坛祭天之时,从苍穹之外而来,落于主殿屋顶正中的雕塑之上,姿态孤傲狂野,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下面或盛怒或紧张的柳芒宗弟子,抬手轻勾手指,是个极致的挑衅的动作。
当时,柳芒宗大长老利元,一个闭关几百年才出关的大乘期的高手,相比于身后众位弟子的面色铁青,他的涵养倒是显得对得起他所度过的那漫长的岁月。
拂尘轻轻一摆,平地升空,隔空百米,两人遥想对视,一仙风道骨,一姿态狂狷。
半晌之后,利元长老淡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是能震撼四野:“无知孽畜,这里岂容你来胡闹!”
尨扯开嘴角轻狂一笑,毫不相让:“无知孙儿,还不来拜见爷爷!”说完,手化利爪,高高扬起,再如刀落下。
天际,瞬间乌云聚拢,狂风席卷。
巨大的兽爪,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它被如同玻璃一般的平面给截断了,再怎么往下压,也是丝毫无动。
利元长老手中拂尘一摆,万千带着银光的灵丝直冲尨而去,当然也是被挡了下来,不过,人却是后退了三步。见此,利元长老冷冷的哂笑一声,另一手抬起,磅礴的灵力凝结成网,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压奔腾而去。
底下的道场之上,惊慌无措的人看着头顶上方的巨爪,再看着那你来我往的两人之间光是气势便能逼死人的斗法,急速的撤离着,新上任的柳芒宗宗主想阻拦也阻拦不住。
底下的人在撤离,上面的人的动作也就放得更开了,四周山峰随着他们看似轻慢的一来一往而轰响不断,这一刻,没有谁想到那些靠近山下的村子或者镇子甚至城的存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