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蒋鸣对纸巾的依赖没了,但是他的头晕却升级为了头痛。
开始时不时出现“眼前一黑”的蒋鸣开始想要不要去看个医生,但是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也许明天就好了吧!他多喝点水应该就可以了。这样想着的他,还是照常上课、下课,还和席澜去买了次菜。
随着活动量的增多,渐渐消失的头痛也让蒋鸣确信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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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轮到蒋鸣做饭。他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张长菜单,让席澜出去好好采买一下,好让他大显身手一番。
席澜按照他的要求买回了菜,应该在厨房煮饭的蒋鸣却不在里边。
他奇怪地往客厅看了看,也不在,便往蒋鸣的卧室走去。
“蒋鸣?我把菜买回来了~蒋鸣?”他推开门一看,只见蒋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上潮红一片。
他紧张地上前摇了摇蒋鸣的身体,发觉他似乎是昏迷了,正在发出轻微的痛苦呻吟。
不容他多想,他一把抱起蒋鸣,艰难地在抱人的状态下拿好了钥匙、钱包,手机也管不了的就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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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鸣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呆呆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一会儿,才发现这不是他和席澜的家。
他想动一下,发现手上还扎着针,这才明白原来他在医院里。
他吐了口气,头又开始阵阵地疼了起来。
当他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时,席澜低头看着什么,径直走进了屋子,都没发现他已经醒了。
“席澜……我怎么了?”蒋鸣等了一会儿,席澜还是没抬头,他只好开口了。
席澜一惊,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蒋鸣正看着他,转惊为喜地叫道:“你醒了!”
让冲上前来的席澜把自己扶起来后,蒋鸣才从他嘴里得知原来自己竟然昏迷了近一天。
“……唉!之前让你注意点,你还不听,现在可是轻微肺炎了!”席澜的惊喜过去后,埋怨就像山洪一样地爆发出来了。“医生说再不注意,可能就要住院、甚至动手术了!你怎么就是不听我话?”
蒋鸣突然觉得很委屈,现在他也不想表现得“英明神武”了。他破罐破摔地顺从着自己的想法一扁嘴巴,负气地转过身,一声不吭地看着洁白的墙壁发呆。
席澜又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蒋鸣没有吭声。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蒋鸣盖着医院被子的背部,“你怎么不说话?在反省啊?”
见蒋鸣还是不说话,他便将手撑在病床上,头跨越蒋鸣整个身体的距离地伸到另一边,想看看蒋鸣现在什么表情。
“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我告诉你,回去后你……”他的警告还没说出口,就被蒋鸣脸上湿湿的泪痕吓回去了。
“怎……怎么了啊?我也没说你什么啊,别哭啊!”席澜一下子慌了手脚。
手足无措了几秒后,他硬把蒋鸣掰过身,让那张湿漉漉的猴子脸显露在他面前,自己则半蹲在了蒋鸣面前。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指晃晃,见蒋鸣把眼睛别开不看他,就大胆地默认他同意了,大拇指和食指齐上阵地抹去了他脸上的水痕。
“你说话呀……怎么了?因为太难受了吗?”他绞尽脑汁地回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说话说重了,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重话”啊?也许是因为蒋鸣的身体还是很难受?
思前想后了一番,席澜不放心地道:“我去叫医生来,你再坚持一下!”
席澜想要离去的步伐被蒋鸣冰凉的手抓住了。
“不要……叫医生。”他的脸鼓鼓地,说完就放开手继续无视席澜的存在。
席澜心疼地摸上他因刚才的动作而有些回流的右手,想也不想就说道:“你直接和我说啊,拉我做什么,都流血了!真是……疼吗?”
蒋鸣眼睛一眨,又有几滴眼泪欲拒还迎地从眼角掉落。他哽咽地道:“你、你说我……又、又不是我想生病的……”
“哎!都是我不好!当然不是你的错了!”席澜不知道为什么,一见蒋鸣掉泪就头脑发热。此时的他愿意做任何事来换蒋鸣别再露出这么可怜的表情。
“你对我吼……我、呜……”蒋鸣的眼泪掉得更急了,有点喘不上气的他,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配着哭红了的苍白脸颊看起来有点吓人。
席澜被他弄得简直想自裁谢罪了。他内疚地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大声说话的,我不是对你吼,真的!”
他冲动地抱住蒋鸣哭得抽抽搭搭的肩膀,僵硬着伸手抚上他的头发,缓慢地抚摸着,嘴里断断续续地道:“没事没事……我陪着你,我就在这里……别哭啦……”
蒋鸣调整了下脸部和席澜胸膛的接触面,本能地靠着才找到的最舒服的位置贴上去。
“抱抱……”他反手搂住席澜的背,虽然右手上传来了些微的刺痛感,也驱赶不了他此刻感到的安全与舒适。
席澜轻柔地拍了一会儿蒋鸣的背,发现他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开始感到他们姿势的不自然。
还没等他开口说他们换个姿势吧,路过检查的护士推门一看,诧异了一下后不好意思地道:“你们有事啊,那我一会儿再来。”
席澜突然觉得无比尴尬,但是他怀里的蒋鸣是这么的安静靠着,又让他有点不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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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过包含镇定剂在内的退烧针及约一个小时的舒适睡眠后,蒋鸣的情绪终于趋于常态了。
似乎已经忘了刚才自己哭过的蒋鸣一勺勺地吃着席澜买来的皮蛋瘦肉粥,感慨地道:“没想到我居然生病了……多难得啊。”
对席澜来说,这个冷静的蒋鸣比起刚才那个失控的“陌生人”来当然更熟悉,但是他好想再见见那个……“我见犹怜”?有这么个词吗?等等这个词好像是容易花的……?楚楚可怜?这个不算用错吧……总之稍显软弱的蒋鸣……
不过还是蒋鸣的健康比较重要。
他也跟着感慨道:“我是听说过很久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会很严重,但我不知道有这么严重。都快把我吓死了。”
“是不是麻烦你很多?啊……你一直在照顾我?那你不是没能去上班?”蒋鸣才想到地惊呼道。还未痊愈的他似乎脑子的转速也慢了不少。
席澜自然地伸手擦去他嘴角的半颗米粒,无所谓地道:“照顾你当然比工作更重要啊。怎么说我也是个经理,请几天假没事的。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了,别管这些事了。”
蒋鸣楞了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正拿沾着米粒的手指往嘴里塞的席澜——等一下,这样算是间接接吻吗?
席澜舔了下手指,奇怪地回望着蒋鸣道:“怎么了?”
“额……没什么……”蒋鸣低头快速喝完了他的粥,将空盒递给席澜后道:“我有点累,我要睡觉了。”
讨厌,他怎么又要闹大红脸了,真丢人……快点躲起来!
席澜把盒子丢到床脚的垃圾桶里,困惑地道:“生病的人还真是爱睡啊……你不是才睡醒吗?”
将脸半埋在被子里装睡的蒋鸣怎么会理他。
席澜只好耸耸肩,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翻看起最近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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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第二天,蒋鸣说自己已经好了,坚持要出院。
得到医生的认可后,两人终于回到了寂寞了一晚的小窝里。
蒋鸣进门后就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赞美道:“果然我们家的沙发都比医院的床软多了……”
拿着大包小包的席澜把门关上,才道:“你洗个澡吧!医院里条件有限,也正好去去霉气。我给你放水去。”
蒋鸣正拿着遥控器试图寻找他想要看的电视台,闻言高兴地道:“好啊,要稍微热一点。”然后接着调电视频道。
席澜先把毛巾什么的都丢到浴室里的洗衣机里。在把牙刷和新牙刷杯一起放到洗手台上时,突然看到镜中的自己,眼睛不由自主地直盯着自己的嘴角看,脑海里也跟着地出现了一副画面:他用手指抹了下蒋鸣的脸,然后还把残留的食物给吃下去了……
想到那是蒋鸣吃剩下的,应该会觉得很恶心才对,但是席澜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也许是因为从小就认识,所以很熟了吧!
他晃晃头,没有把这诡异的一幕当回事。调好了水温后便喊道:“蒋鸣!可以洗了!”
“好~”蒋鸣欢快的声音从屋子那头传来。
席澜突然觉得,有蒋鸣在家里,这才像是一个家啊!
心情跟着想法好起来的他,哼着小调走出了浴室。
“快点去洗啊,不然水得凉了。”
把大礼袋里的营养品放厨房柜子里去,小包里的衣服要拿出来洗……事情还挺多的!
Section 10
今天席澜特地早下班了几个小时,好为他的“特殊之夜”做准备。
帅气地关好门下车,穿着西装的他走进了Q市最大的百货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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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鸣从一大早开始,就在帮班主任给大四的同学们填“离校申请”。除了中间吃饭休息了一个小时,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才结束。
满脑子都是谁谁谁要去什么单位、谁谁谁要出国留学、谁谁谁准备回老家种田等讯息,蒋鸣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和鼻梁,还好一年就一次,而且他也要毕业了。
这才有空看看手机的蒋鸣发现席澜给他发的短信:家里停电,晚上七点后再回来吧!
他不解地想道:就算停电,也和他回家没关系吧?反倒是现在天还看得清,晚点才真的是得摸黑回家了。
所以他还是直接回家了。
累了一天,真想快点看到席澜啊。要知道及时充电可是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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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澜刚把虾仁盛好,装饰用的小花还没摆上去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吓,难道是蒋鸣?
“蒋鸣吗?”他扬声问道,同时手里赶紧把冒着热气的虾仁塞到柜子里,确定藏好了才从厨房探出头去看到底是谁。
蒋鸣把门合上,正把背包放到沙发上,“嗯。你不是说停电了吗?”
“额……是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了……哈哈哈!这里的技工真是厉害啊,哈哈哈……”席澜暗叫糟糕,怎么还是提前回来了。
“你今天有点奇怪啊。”
蒋鸣狐疑地走近厨房,刚想踏步进去就被席澜喝止道:“别别!我这里做菜烟得厉害,你去客厅看电视吧!免得熏到你!”
“我又不是没进过厨房,每周一次的还是我煮的呢。”蒋鸣不理他的阻拦,这时席澜急中生智地道:“啊!酱油用完了!你能不能去买一下?我现在走不开!”
“不是上周才买的吗?前几天我做饭的时候刚开的啊……”蒋鸣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席澜推着他不让他进去找酱油。
“哈哈,我刚才不小心打翻了,哈哈哈,拜托去买一下吧!还有糖和味精也一起买!”
蒋鸣无奈地拿起背包,嘟囔着“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出了门。
席澜擦擦额头的虚汗,真是减寿十年啊……
时间不多了,要在他回来前搞定!
他又冲回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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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好了一干调味品,蒋鸣又收到席澜的短信,说“他忘记买哈密瓜了+超市的不好吃 = 让他去菜场买”。
反正都出来了,蒋鸣便向一公里外的菜场进发。
啧啧,席澜到底在搞什么啊,一看就是有问题的样子,太可疑了,难道他会以为他没有注意到吗?
收到短信的时候他只是疑惑了下,但是没放在心上。席澜在他回家后的表现却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有事情没告诉你!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不过反正回家就差不多能知道了,现在就当散步吧。
蒋鸣愉悦地哼起了小调,很看得开地想道。
欲盖弥彰的席澜也很可爱啊,哎嘿嘿嘿。
才不是因为他那个样子很有趣,他才故意没说破的。
才~不~是~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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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多花了点时间,逛完了所有的水果摊后蒋鸣才买了最满意的一颗哈密瓜,吭哧吭哧地往家搬。
还真是重……哎咻!坚持!
到了小区门口,他打了个电话给席澜,问他现在能不能回来。
席澜慌张地道:“什么能不能回来,当然能啊。”
“你准备好了?那我上来了。”蒋鸣含笑道。
“什么、什么准备啊!没有啊,我只是在做饭而已啊……”
“是是是,做饭做饭做饭。挂了啊。”蒋鸣敷衍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仿佛能看到席澜那嘴硬的样子。真是个不适合撒谎的孩子啊。
哎,连撒谎的蠢样子他也喜欢,看来他真是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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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大门开着,蒋鸣的钥匙也省了。
“怎么不关门啊……吓!”
啪!
“欢迎回家!”席澜笑嘻嘻地拿着礼花,一见蒋鸣进来就左右一扭打开了礼花。
屋子里和他刚才出门时差不多,就是从门口到客厅的地板上铺上了红色的小地毯(上面还撒着刚才礼花里发射出来的彩带),茶几上摆满了各式佳肴,沙发上堆着好几个柔软的熊玩偶而已。
一惊之后,蒋鸣转而好笑地跨过彩带,把手里的哈密瓜和调味料都拿去厨房,边走边说:“你搞什么呀……弄了这么多东西。”
席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着急道:“快点快点,不然菜要冷了。”
蒋鸣放好东西,双手环胸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先给我解释清楚。”
席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马上就知道了,来来来。”说着拉着蒋鸣的手来到沙发上。
他清了清喉咙,正色道:“也许你不记得,不过没关系啦,今天是我们一起住的三个月纪念日!嘿嘿,所以我想庆祝下!”
蒋鸣吃惊地反问道:“已经三个月了?”他都没有注意到……
“没错没错!所以我们今天来狂欢吧!喔噢!”兴奋的席澜拿起一旁的香槟给蒋鸣和自己都倒了一大杯,“干杯!”
“连这个都准备了啊……呵呵,干杯!”蒋鸣很意外,但是对这个惊喜很满意,也兴致高昂地和席澜碰杯后一饮而尽。
“最近我的工作也忙,都没什么时间和你一起看电视,一点都不像两个人一起住,真是对不住你。”
席澜又喝了一杯,道出了他当初租房的原因:“我们过了这么多年还能相逢,真是难得的缘分。小时候到现在还联系的朋友我就你一个了。我就想,怎么也得和你保持联系啊。一听说狄先生准备派人来Q市,我就马上推荐我自己。没想到租房子也很顺利,但是真住一起了,反而忙得没时间一起玩,唉。”
蒋鸣从来不知道席澜把自己看得这么重。他一直以为席澜对他好是应该的,因为他好像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原来他自己想了那么多,原来他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原来这个“同居”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激动、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