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洛对纪木寒抬了抬下巴,示意走吧,戏剧虽然落幕了,但冷枫和他也结束了。夏语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她走到夏熙身旁,哀怨、愤怒地看着他:“哥,你让我失望,你从来都没让我失望过!”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无法理解。
泫然若泣的夏语再也不受控制地愤怒跑开,她的哥哥再也不似从前了,这样的他,她看着心寒。
留在原地的夏熙渐渐蹲下身子,抱紧蜷缩在一起,仿佛这样才能给他勇气给他值得坚持的理由。闷闷的哭泣声从瑟缩在一起的夏熙口中传出,像是鸟儿将亡时的哀鸣,不知何时回来的纪木寒听着也为他难过。
“喜欢又放弃做什么,你明明放不下他。”
夏熙震惊地抬起脑袋,红红的眼睛带着泪痕,突然他意识到自己的现状,立刻捂住眼睛,使劲的揉擦。
“趁着还可以后悔,去追回冷枫吧,”纪木寒上前一步拍拍他的后背,“能相爱的人这世上并没有很多,尤其是两个男人。”
夏熙顿住擦拭的动作,纪木寒感觉得到他的僵住,摇了摇头抬步离开,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自己想不通,别人说再多也没用。回到家时,夏语坐在客厅看到他也视作不见,夏熙在心底苦涩地笑笑,果然他是个罪人。
“林家太欺负人了!”林母看到夏熙回来,又接着发泄没出完的火气,
“还好小语机灵,不然你哥结了婚也不安宁。”
“不安宁也是他自找的。”夏语不屑地勾起嘴角,再没了维护夏熙的意思。
“小语,”夏母一眼瞪过去,“怎么能这么说你哥。”说罢又转向夏熙,“不要林家的女儿也罢,妈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夏熙在心里轻轻笑了笑,他就知道没了林安沫还会有其他女子,现在和冷枫在一起以后再推开他吗,让他陷更深又再一次伤害他,这些,他做不到!
89.夏母和夏熙
“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在几人各自有着心思时,夏父突然悠悠地开口。
男人?夏语一惊,爸知道冷枫了?夏母一愣,想起那个说要看场好戏的男子。
夏熙则是一慌,当时他和蓝洛说了什么?
“你们什么关系?”夏父看似随意地又问道。
“朋友,”夏熙抬起脑袋看夏父,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他只是来参加我的婚礼。”
“朋友,”夏父拖长了音,意味深长地看着夏熙,“朋友会故意打乱你的婚礼?”
“小熙你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跟男人交往了?”夏母的脸色不太好看,生怕夏熙会说出“是”来。
一旁默默听着的夏语开始胆战心惊,事情没办成反倒被爸妈发现夏熙和男人交往的事实就得不偿失了。
夏熙不说话的表情让夏母越来越不安,她颤着音说道:“你不想娶安沫是因为那个男人?”“妈!”夏熙低吼,“我和蓝洛只是朋友,我不想娶安沫只是因为不喜欢异性!”
“混账!”夏父用力一拍桌子,“你喜欢男人还有理了?!”
“我没有。”夏熙放低声音,别扭地轻声反驳。
“你别吓孩子,”夏母上前安抚,“小熙不是还没跟男人交往吗,再说了,这次是林家的错。”
夏父顺了口气,缓和了怒气看夏熙:“听你妈的,找个女孩子好好过日子。”
已经是定论的事,夏熙也不想多说,点头轻应一声,说道:“我先回房了。”
看到夏父摆摆手,夏语这才安了心,好在没发现冷枫的事,不然只会乱上加乱。
林安沫的事算是落下帷幕,可夏熙的心却没有因此平静,不知道下一个林安沫的出现会要多久,他还能享受多少没有女人整天待在身边的日子。
晚餐后,夏父去了书房,夏语进了房间,只有夏母坐在客厅看着不知名的肥皂剧。
夏熙突然觉得很凄凉,母亲的病除了他没谁知道,父亲每天忙着工作很少陪在她身边,夏语也整天闹别扭很少在家待着,而他,也因为女人的事基本上不迈出房门。
想着想着,夏熙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到底为家人做了什么,不能给他们安定的生活,还要破坏他们原本的平静,母亲,他最亲爱的人,他带给她的好像都只是灾难。
“妈。”夏熙轻轻叫了一声,坐到她身边。夏母转过头轻笑:“怎么了,儿子大了还想撒娇,妈可受不起喽。”
“妈……”夏熙像个幼童般窝进她怀里,嘴里不停地叫着他最熟悉的字眼。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夏母摸摸他的脑袋,笑意更深,“小时候你就最爱妈抱你,你爸要是碰着你,你能可劲儿哭几小时。”
提到夏熙孩童时期,夏母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你刚学走路时,妈怕你跌着就是不敢放开,可你爸趁我不在,大着胆子就让你自己走。”
夏熙认真听着不说话,夏母继续摸他脑袋又道:“妈回家看到这一幕差点没跟你爸急,不过啊,你爸这招挺好用。”
“妈看见你肉呼呼的小脸蛋,牙还没长齐,对着妈笑得可欢了,张着一双小手就要抱抱,就是这样,你迈出了你人生的第一步,虽然担惊受怕了些可是最终成功了。”
夏母的笑容越来越慈祥,她像诱哄宝宝睡觉似的有节奏地拍打夏熙后背:“小语小时候太野,倒是你乖巧得跟个女孩,可是后来你大了,就不听妈的话了。”
轻叹了一口气,她又继续说道,“妈不求你多富贵,多有名气,只图你能好好过一辈子。”
被夏母一直抚摸的夏熙闷闷地发出了声音:“妈,对不起。”
“傻孩子,”夏母呵呵笑着,“跟妈道什么歉。”
“嗯,”夏熙应了一声,“妈,再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吧。”
“说个你十岁时候的事,”夏母想了想,拍打着他的后背轻柔说道,“你呀,跟小语捉迷藏,怕被她发现,自己躲进了家里的旧物储藏室,小语找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我们回来才哭着说,‘哥哥不见了,我把哥哥弄丢了’,那小脸皱的害怕极了,以为你真消失了。”
说道这,夏母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我跟你爸找遍了你常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你,差点儿跟小语似的慌了神,都准备去警局报案了,就看见你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从储藏室出来。”
“我都不记得了。”夏熙抬了个脑袋。
夏母揉了揉他的碎发,夏熙又继续窝进她怀里。
“那时候是真可爱,”夏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笑意更甚,“你看到小语还得意地跟她说,‘妹妹是笨蛋,要不是我肚子饿了才不出来’,气得小语想揍你。”
“小语以前常欺负我,妈你都不管管她。”“你会打不过她,还不是舍不得。”夏母好笑地看着夏熙,她儿子今晚一直在撒娇。“还有吗,我还想听。”夏熙往她怀里蹭了蹭,像是依赖大母猫的小猫咪。
“有,当然有,你们的事妈都记得。”
夏母一直在叙述他们小时候的趣事,夏熙听着听着就沉入了梦乡,母亲的怀抱,还有过去的温暖,这些,足够他睡个安稳觉了。
当夏母为最后一个情节结尾,她停住了手上拍打的动作,摸了摸夏熙的睡颜,她轻叹了口气,还要骗他多久,她不想再看到宝贝儿子疲倦和哀伤的样子了。
拍怕他的肩,夏熙半睁开眼睛,夏母道:“回屋睡,沙发不舒服。”夏熙“嗯”了一声后又没了反应。
夏母不再打扰他休息,去书房叫了夏父,两人合力把他挪上了卧室的床,也许是他睡的太沉,中途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大概是做了什么好梦,他竟然勾起了一抹微笑。
看着他难得的笑颜,夏母蹙眉看着夏熙对夏父说道:“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夏父摇摇头,很无奈:“谁让他喜欢男人,我看呐,恐怕他在外面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你是说……”夏母难以置信地看向夏父,“他瞒着我们和男人交往了?”
90.一场骗局
隔天夏熙异常舒服的醒来时,对自己躺在床上的事实笑了笑,好久没感受过母亲的怀抱了,比想象中更加温暖。
拉开窗帘,夏熙蹙眉眯了眯眼,仿佛已经很久没见过光了,用力地吸收完阳光,他深呼口气,正准备舒展舒展身体,手机却在此刻响起。屏幕上“林安沫”三个字不断的闪烁,夏熙拿着手机的手顿了好一会儿才右滑接起。
对方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直接进入主题,她说:“我们不用结婚了,我只是想找人演场戏给孟岩看,利用了你我很抱歉。”
生疏且僵硬的语气在夏熙听来比当初的温柔不知好听了多少倍,他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你不用道歉,其实我答应娶你也是存了其他心思。”
那边的人大概放下了尴尬,也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是男人吧。”
夏熙对于她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事也没有太过惊讶,大概是经历过太多的事,这些已经不足以让他讶异了。
“我离开了,你还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吧?”对于夏熙的沉默,林安沫自觉地当作他是默认。
闻言,夏熙扯开嘴角,眼睛哀伤:“嗯,我和他不可能了。”夏熙的语气让林安沫顿了顿,在夏熙以为她已经没话要说准备挂断电话时,那边又悠悠说道:“如果你还喜欢他,就放宽心去找他吧。”
“什么?”夏熙下意识地疑惑出声。
“我们骗了你,”缓了缓,林安沫带着歉意地说道,“阿姨只是脑袋里长了块肿瘤,良性的,切除就没事了。”
“所以呢,”夏熙颤抖着出声,当他准备好接受这一切时,又来告诉他那些全是假的,只是演给他看的,以为他是超人吗,什么都能承受,“你们早就商量好的?”
“对不起。”林安沫只能说声抱歉,她不能为他挽回什么,对于欺骗他之后的事她无能为力。
夏熙不想相信林安沫的话,可是她又有什么好骗他的,何况得知母亲没有生病不是该高兴吗,可是,心好痛,母亲,那是他亲爱的人,怎么可以欺骗他……
“没事我要挂电话了。”最后夏熙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没心思再听下去,林安沫骗他就算了,母亲竟然也为了让他彻底脱离男人不惜假装重病来骗他。
“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看到你像我和孟岩一样,别怪阿姨,她是真心为你好。”林安沫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哀伤,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宽慰,在得不到回应后,她才叹了口气先行挂断了电话。
夏熙听着忙音颓然地坐下,手机从手中滑落,他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阳光,明明刚才还是灿烂的,现在怎么就被乌云遮住,是他眼睛蒙了霜,还是外面下起了雨,是世界遗弃了他,还是他放弃了整片天空。
他是傻子才看不出这一切都是伪装,昨天他还在母亲怀里贪恋她的温暖,今天就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母亲策划的,在她还不知道冷枫的存在时就已经防范于未然,要是知道,他是不是连门都迈不出去,爱上一个男人到底哪里错了?
恍恍惚惚走出夏家,夏熙发现自己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他伤害冷枫已经够深,现在去找他求安慰吗,他做不到林安沫说的那样,知晓了骗局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再去追回冷枫,过错已经酿成,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了,是他的错,不该轻易就放弃了冷枫。
可是当他回过神时,人已经赫然站在熠铭公司门外,他抬起头一直,一直往上寻找,一层,两层……二十八层,二十九层,三十……层,那里,是不是有冷枫的存在,这个点他不会下班才对。
太远了,离那里太远,他看不清里面的身影,哪怕是个模糊的轮廓,他也看不见,那张英俊的脸,深邃的眸,挺直的鼻,还有温热的唇,通通都在他视线之外,不属于他了,冷枫不再是他的了。
夏熙慢慢移开脚步,该走了,离开这个已经与他无关的地方,可是,哪里又容得下他的存在呢。
出门前,他留了封信,想了很久的他还是不能接受母亲的欺骗,他需要时间来缓解情绪,爱上男人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家人不理解就算了,还要用欺骗的手段达到他们的目的,难道他的行为真的到了不堪入目吗,同性的爱情就真的该被世人唾弃?
他爱母亲毋庸置疑,他爱这个家更是确切的,可是当他忍痛埋下爱情的种子选择家人时,得到的却是无情的欺骗,背叛了冷枫,失去了冷枫,最后连家人也让他觉得陌生,他爱的人一个个远去,到底是谁的责任,他不想再追究,也不想去追究了,过去的就只能是过去了,现在的他无家可归,只是个被遗弃的可怜虫,无处安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夏熙还在宽阔的大街上游荡,如今他落魄的没人知晓,消瘦落寞的样子任谁也不会猜到他曾是屡占头条的明星。
街边还有他的海报,还有些年轻男女在讨论他的事,从影片到婚礼,听到有人同情他被女人劈腿时,夏熙笑了笑,世人只偏信眼见为实,却没想过探究事实,若是知道其实他爱的不是林安沫而是男人是不是要倒戈相向,骂他不知趣,漂亮的女人不要,学什么神经病爱上同性。
再往前走,电视广播还在大肆渲染他被女人抛弃的消息,驻足看了一眼,他刚想走,就听见旁边一个俏皮的女孩子跟男朋友说道:“他不是喜欢男人吗,该不是那个女人知道后才找了其他男人吧。”男人耸肩无所谓地回了一句:“娱乐圈不都是这样,哪有什么可靠的爱情。”
夏熙不想再听下去,迈开脚步离开,他在心里暗暗感叹,结婚那天拒绝媒体采访是对的,否则现在出的乱子必定更大。
不过转念想想那个女生的话,夏熙又有些庆幸,一个同性影片把他定位成了戏里的角色,那么真正公开他的性向时,会不会更容易被人接受些?
想到这,夏熙摇了摇头,他已经失去了冷枫,是不是喜欢男人又有什么重要呢,别人认不认可对他来说已经没了意义,人生残缺了一部分,不是其他地方多了就能弥补的,就像少了条胳膊换得一个人生哲理,残缺的胳膊就会回来吗?
91.大叔
不知不觉,夏熙竟然走到了那家烧烤摊,大叔依旧挂着笑容叫卖着,他的儿子跟在一旁也笑眯眯的,丝毫没有疲倦,一大一小在人来人往的闹市显得格外醒目,突然有个女人走了过去不知说了什么,大叔的儿子笑嘻嘻地蹦到她身旁,而大叔看女人的眼神也充斥着温柔,夏熙想,这大概是他老婆吧。
刚想抬步,迎面却传来了浑厚的男音,在热闹的大街上丝毫没有被掩盖,他说:“那小子,过来过来。”
夏熙愣了愣,是大叔在叫他,他迟疑地看过去,脚迈出一步又收了回来,最后还是败在了大叔的催促声中。
“冷枫怎么没来,你们闹别扭了?”大叔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疑惑地问道。
“没,没有。”夏熙晃了晃神才回道。
“现在年轻人闹了矛盾也不知道沟通,”大叔看着夏熙颓丧的样子叹了口气,“有什么想不通的跟大叔说说,冷枫那小子嘴笨,不懂怎么讨人欢心。”